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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毕竟再不是前几年了，女子在中长跑的小运动员出来的也少，有几个要是出了成绩的，地方队上一个个又都捂得紧，指望他们要人还是很有难度的。”叶利东点了点头，神色里有些无奈。
“这次除了苏南省选送的几位选手，其他的项目恐怕希望不大。”周斌略有感慨道，“连续几届我们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苏南省的投掷项目了。”
这次世少赛两人就是搭班子的最高领导，叶利东是团长，他是领队，尽管国内田径项目相对较弱，但身在其位，多少还是希望能够做出点成绩，是以两人对于这次内部，几乎走过场一样的世少赛选拔都颇为重视。
选拔赛的初衷是想选拔出一些这次世少赛有竞争力的项目，但地方上重视起来的不多，要么就是很多少年运动员的水平差距还比较大。
现在毕竟还不算十几年以后，参加世少赛还在全国范围内召开全国少年锦标赛来进行选拔，基本上都是有意向的单位选送，或者一些有关系的教练的推荐过来，总的人数就没几个。
而且这次参加世少赛的名额也有限定，现在无论是总局还是田管，各方面资金都算不得特别充裕。
能够筛选的都是当前在国际上有竞争力的项目，像苏南省王守阳教练带出来的几位投掷选手就很不错，第一届世少赛他手下的那个女队员就拿到了铅球冠军，是以这次的选拔赛，重点也就放在他带来的几名队员身上。
另外还有就是传统的中长跑和竞走项目，这几个项目时间积累已久，还算是能够出成绩的，不过这次选送上来的人员的成绩不算特别理想。
赛行内，女子3000米的选拔赛已经进行都到了尾声，最后五六个女生冲过终点线之后，叶利东和周斌就已经准备离开田径场。
这次参加世少赛的成员名单，早在之前两人心里多少就有底，举行这次选拔也不过是想再看看是不是还有潜力的运动员被遗漏了。
重心还是集中在投掷类项目，这个项目的几名运动员水平已经远远超过同龄人水平，和国家队里的几个选手比起来，也差距不大，算是很有机会的那种。
“行了，那就这样定下来吧，名单也该抓紧报上去了。”
看到女子3000米的比赛结束，叶利东看了看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女队员一眼，和旁边的周斌说了一声。
“等一下！两位领导请留步！”
正在两人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请问你是？”
叶利东看着拦在面前的这个矮矮胖胖的老头，蹙了下眉，有些疑惑地问道。
“两位领导，我们在这场边等了一天了，怎么现在突然就要让我们回去了？”
聂方平看着眼前的叶利东和周斌，满脸焦急地问道，“我们从海西省到燕京，为的是参加这次选拔赛，怎么临到头了我们连选拔赛的资格都没有？”
叶利东和周斌都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聂方平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这位教练，你怎么称呼？”叶利东轻咳了一声，略有不解道，“我们对于各个单位选送的运动员都有让参加比赛，绝对没有不让参加这一说。”
这次的内部选拔赛虽然走过场的成分居多，但真正各单位有推荐选送上来的选手还是组织了比赛的，所以像聂方平说的这个情况，两人都有些不太明白。
“我姓聂，聂方平。”
聂方平自我介绍了一句，强按下心头的火气道，“两位领导，我们是海西省选送推荐参加这次选拔赛的，可我们已经在这等了一天了，眼看选拔赛都要结束了，怎么就没有我们的比赛呢？”
他和叶钦昨天抵达了燕京，燕京有多大，相信了解的人是知道的，然后各个单位门门道道，经过了好一番折腾才找到了田管中心，又是问人，又是找单位，兜兜转转最后总算是找到了选拔赛的地方。
其间的辛苦就不用多说，关键是今天到了田管中心内部选拔赛的赛场，等了一天都没发觉有叫到叶钦的比赛，聂方平几次去打听，几个知情的裁判或者教练员都说今天选拔的项目径赛只有女子长跑，田赛是跳远、铅球、标枪、铁饼几个项目。
“海西省选送的运动员？”叶利东疑惑地看了旁边的周斌一眼，“老周，你那边名单上有吗？”
“我看看。”周斌拿出来随手的今天比赛参赛人员表格，手指划过一个一个名字，小半晌才道，“没有啊，这位……聂教练，你们海西省没有选送运动员上来。”
“不可能啊！”聂方平听到这个顿时愣了愣，随即道，“这位领导，麻烦你再看看，海西省，叶钦，男子400米和男子200米项目。”
“嗯？什么？”叶利东和周斌两人闻言都是愣了下。
周斌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个……聂教练，你再说清楚一点，你的运动员是参加男子400米和200米项目？”
“对对！”聂方平连连点头，“我们是海西省青少年体育场选送的，肯定有参赛名额，这个我和青少年体育处的人有确认过。”
来到选拔赛的现场后，聂方平发现了没有叶钦参赛的项目名额，还专程打电话给了省里的杨安军询问，对方明确回答已经将名额给报了过上来，所以聂方平才追着两人问。
“聂教练，你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这次的选拔赛没有设男子短距离项目啊。”周斌听完聂方平说的，开口解释道。
“啊？”聂方平长大了嘴巴，一时间被说得有些懵。他一个原来地级市体校的教练，能打交道的最多也就到省队，和田管这边地位天差地别，根本没有从这些信息了解过，本以为省队选送上来，就有资格参赛，结果被对方这一回答给弄得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老周，我们没有进行这些短距离项目的选拔吗？”作为本次世少赛的团长，叶利东对于人选心里多少是有底的，不过听到聂方平提起，心里也有些疑惑。
周斌摇了摇头，道：“我们这次世少赛开始就是大概十五六个运动员参赛的名额，重心都放在了几个投掷和长跑能够出成绩的项目上，这些是我们相对有优势的项目，比起其他国家的选手差距不大。其他项目都没有展开，水平相差太大，而且各个单位也基本没有选送短距离项目的男女运动员参赛。”
话说到这里，叶利东自然也明白，毕竟这次世少赛去的是加拿大，路途遥远，名额本身有限，人吃马嚼的，肯定优中选优，只带最有优势的项目里最好的青少年运动员参赛。
至于说其他项目，选送的几家单位根本没有报名其他项目的选手，今天的选拔赛也压根就没设置这个。
但聂方平和省队杨安军等人并不知道这个情况，只是把选送资格的报名提交了上去，田管中心那边确认了时间地点，然后聂方平带着叶钦就一路赶了过来。
这在后世看来可能还有些好笑，但在此时，却是真实存在的情况。
2003年世少赛选拔赛真正定下来参赛的项目就只有铅球、铁饼、标枪、跳远和长跑，其他项目无论是团长领队，还是其他教练，一开始就已经忽略了。
“那……那两位领导，能不能给我们一次机会呢？”聂方平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再次开口恳求道。
第七十九章 跑一次吧！（）
“聂教练，我看啊，你们就先回去吧。这次真正是项目限定了！”周斌看着聂方平开口，微微摇了摇头。
毕竟是事先就确定好的事情，总不能因为突然冒出一个参加的队员，就突然进行变动。
况且，地方上的队员，说实话他们即便了解得再少，但能冒头出成绩的基本就那么几个，而且都是有留档，随时可以拣拔进了国家队或者国家青年队的。
像2002年的全国中学生运动会的200米冠军景科，今年已经进入了燕京上大学，这种就是已经挂了号的，顺利的话，这一两年有不错的表现，进入国家队是稳稳的。
“两位领导，两位领导。”
聂方平却是一反平日严肃的面孔，略有些陪着笑道：“我们从海西省过来一趟真不容易，而且呢，我们是普通中学出来的，不是专业队和专业体校，这里面很多东西我们真不太了解，真耽搁不了二位几分钟，你们就让我的队员过来跑一趟，您二位要是看着觉得真不成，我绝对不敢打扰。”
“你这位老教练，怎么有点听不进去话呢？”周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是这次世少赛的领队，也就是这次世少赛的二把手，一把手团长叶利东是官员身份，对于体育这块的了解程度远不如他清楚。
另一边叶利东却来了点兴趣，挑了桃眉道：“这位聂教练，那这么说你不是专业教练，是老师了？”
“不不，两位领导，不怕你们笑话，我原来是体校的教练，这不就要退休了，然后看着不错的苗子，然后在对方校长的邀请下，直接去了这所中学当个田径队的教练。
两位领导，我们是真有难处，学校财政本身不宽裕，这次前来参加选拔赛，省队那边没有提供什么资金，各方面的花销，我们都是得从我们学校走，这要是直接打道回府，我们真是没办法交代……”
“教练，我们回去吧！”
正在说话间，突然一个声音插入了进来。
叶利东和周斌都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人一眼，又看了看聂方平道，“教练，我不想参加了，我们回去吧！”
聂方平脸色陡然一边，转过头看着叶钦呵斥道：“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不比了，没让你开口别说话。”
说完，转而又看向叶利东和周斌两人，“两位领导，真是小孩子，不懂事，两位别听他乱说。我是真诚请求两位领导给我们个机会，这孩子有天赋，练体育一年时间不到，已经拿到了海西省青少年田径锦标赛中学生组400米和200米的冠军……”
叶钦被聂方平吼了一嗓子，脸上只觉得一阵发烫。
不是因为聂方平呵斥他的缘故，而是聂方平此时对其他人展现的态度，让他觉得很难受。
尤其是看到往日在自己面前威严肃穆的老教练，突然面对两个比他年纪小了一二十岁的中年人卑躬屈膝地陪着笑脸，内心更是难过得要命。
这次来燕京，相比起之前去南秀市和左海市，不知是因为已经见过了城市的缘故，还是有聂方平这位教练在，他心底倒没有太多的忐忑，更多的是初次来到燕京好奇和激动。
坐地铁，看高楼，感受和南方完全不同的干燥气候，但这股好奇和激动，很快就在跟着聂方平从总局到田管中心的一个个部门里消磨得一干二净。
一路上叶钦也是第一次看到了聂方平不同以往的一面，除了在田径场上，这个老教练展现了很多他都不太能理解的世故，说话客气，甚至被人白眼几句，都笑呵呵的丝毫不生气。
而到了今天，在选拔赛的现场，没能看到叶钦的项目，也是三番五次的寻找负责人交谈问话，此刻面对两个中年男子，更是一直在陪着笑脸。
那种姿态是叶钦从来么有见到过的，反映在聂方平身上体现出来的巨大落差感，让叶钦没办法接受。
他很想开口吼一句，教练，我们不求他们，但看着聂方平有些低声下气的样子，话到嗓子变又说不出口。
聂方平做这些为了谁，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周斌听着聂方平恳求的话，再次摇了摇头，还想再劝一遍这个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教练还是老师什么的，一旁的叶利东却轻轻摆了摆手，指着不远处木木的站在那里的叶钦，笑着问道：“这个……聂教练，你说你带运动员来参加这次的内部选拔，就一个人？”
各个省队市队参加选拔赛那次不是几个十几个的，就是这次小范围的规模选拔，虽然人数很少，但那是选送的单位少，像苏南省那边内定肯定参加的四个选手外，另外也还是跟着来了三四个人。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老教练代表的海西省单位选送的选手，竟然真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一老一少还真是拿到了省队的选手名额，就完全自己赶来的。
“聂教练，要不你们还是回去吧。”世少赛的领队周斌再次开口说道，“我们的名额差不多满了，集中是投掷项目还有中长跑，这几个项目相对比较有竞争力……”
“两位领导，就跑一次，一次，就够了。”聂方平再次出身恳求道，声音很低，但说得很坚定。
“聂教练，要不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吧。这个队员是高中生吧，现在还没放假，别耽误了学业。”
叶利东也不由微微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田径队或者球队的试训，而是选派代表国家出战的青少年运动员，短距离项目不是他有什么意见，而是当前国内的情况真不乐观，跑一次也出不了什么结果。
说完，和周斌一同就迈开步子准备离开田径场。
刚走了一步，聂方平的身影又再次蹿到了两人身前，微微弓着身，说道：“两位指导，一圈400米跑完不过一分钟，就耽搁两位一分钟。跑完了，你们觉得不成，我们二话不说就走。”
聂方平又一次站在两人身前，姿态很低，千辛万苦跑来一趟，可不是为了真的就直接打道回府的。不说机票住宿的费用，就是为叶钦，人都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也要争取一下。
“你这……老……”周斌有些想开口骂人，但看着对方那头发花白的模样，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家都是体育人，看这个教练为运动员的做派，多少让人心生恻隐。
叶利东也有些无奈，这老教练真是够执拗的，不答应怕是走不了，转而和周斌对视了一眼，轻吐了口气，道：“那个……聂教练，那就让你的队员跑一次吧！”
“先说好了，聂教练，只是让你的队员跑一次，世少赛是代表国家参赛，这个名额可不是儿戏，可没答应你啊。”另外一边的周斌也跟着补了一句，似乎怕聂方平等会继续纠缠。
“明白的，明白的。”聂方平连连点头，脸上浮起了灿烂的笑容，转而冲着呆立在旁边的叶钦喊道：“叶钦，你别愣住了，赶快去热身。”
第八十章 教练，我不会让你失望（）
听到聂方平的喊声，叶钦默默地点了点头，直接在跑道边上开始快速的热身。
其实今天他在场边热身过好几次，身体早已经活动开了，再加上这样的天气，状态上毫无问题，只要上了跑道直接就可以比赛。
但他还是一丝不苟地按着平日里做的热身运动快速地做了一遍，手腕脚腕、膝盖、腰背、脊椎关节活动放松，肌肉简单拉伸，助跑器前快速起跑加速冲刺……
时间很短，大概也就一两分钟，场边的叶利东和周斌两人被聂方平已经拦了下来，自然也不可能因为热身这一两分钟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但叶钦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训练和比赛都来得更加认真和投入。
叶钦微微低着头，目光没有去看其他几人，他不想抬头看其他人，尤其不愿意看聂方平，不愿意看到这位向来脾气耿直的老教练如此的放低姿态。
站在跑道上，叶钦很快热身完毕，在起跑线位置简单地调整了一下起跑器，轻轻俯下身，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妥当。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赶快踏上跑道去跑一次。校运会没有，市中学生运动会没有，省青少年锦标赛也没有，大大小小的各种测试也没有。
这一路走过来，似乎他都是被其他人推着往前走。
听到的永远都是“叶钦，你跑得快，参加比赛吧！”“叶钦，你有天赋，不要荒废了！”“叶钦，你可能会成为职业运动员！”等等的话语。
似乎从来都是别人在和他说，你跑步厉害参加比赛吧，你可以在短跑这条路上走下去，你去跑吧！
诚然，在跑道在赛场，他享受强风吹拂超越对手的时刻，享受场边有人呼喊加油的时刻，享受那种赢得比赛之后似乎万丈光芒，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击倒自己的时刻。
但他一路都是在被人推着往前走。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主动去跑，想去证明，想去表现。
而这次，仅仅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说话刻薄不留情面，却会为他做营养餐的人。
一个心气高了一辈子，却会为他低头求人的人。
教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在跑道边，周斌看着叶钦脚下的跑鞋，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
“这个是长钉的短跑鞋吧？”
聂方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前都是在煤渣跑道上跑，在塑胶跑道上我们也没有准备专门的跑鞋。”
一般来说塑胶跑道多是用短钉跑鞋，因为塑胶跑道较硬，用长钉容易受伤，而且会提升抓力，而煤渣跑道较软，用长钉可以增加抓地力，这样才能前进得更快！而短钉的跑鞋在塑胶跑道上的短平快，很有助于选手的发挥。
“算了，就这么跑吧。”
叶利东这时候也不想再耽搁，直接开口说道。
起跑线周斌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两人从叶钦脚上的长钉跑鞋这个细节，内心里评价无疑又降低了几分。
刚刚两人趁着叶钦热身的这会时间，已经拿到了叶钦的资料，资料上是海西省南秀市秀水县第二中学，光看前面的一排前缀，大概也能猜得到是一所小地方的小中学。
但两人都被拦住了，不想再折腾麻烦，就干脆耽搁一分钟看看好了。
“各就位……”
跑道边上，周斌看叶钦已经调整好起跑器，朝他示意了一下，开始喊口令。
叶钦在听到就位声音的时候，整个人的注意力就完全的集中了起来，尽管这场比赛，他只是一个人在跑。
但没有对手，自己就是最大的对手。
没有了参照物，不知道自己跑的位置，那么到了比赛中后期就得完全根据自己训练的时候的节奏和体能速度分配着去跑。
场面的聂方平看到叶钦走上跑道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这还是他近十年来带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