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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狠了,这道菜也确实美味得很,钦差队几个当官的吃着米饭就这菜,好吃得不行,狼吞虎咽,这个满意呀。
寻常士兵自知身份卑贱,不敢有高要求,喝着没多少肉的鱼汤,狠造米饭,也同样满意得不行。
这才叫好饭,简直是无上美味。
田师中坐在薛弼身边终于吃上了他认可的人吃的饭了,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好吃得不得了,失态得象疯了。
吃了这顿饭,他总算回魂能坚持下午继续的痛苦寻人征程,
也有了精神再琢磨怎么报复梁山,但却没敢往这方面想。
他怕了,真怕了,生怕自己一多想起了坏心,无意中露出情绪被人看出来,结果遭到梁山人更果断更凶狠的整治。
下午累得半死又找到三具尸体。
都死得很惨。
钦差队却没心思再说什么了,麻木地完成必须清理的首尾就算了事。
到了这时候,他们总算肯转换心态从梁山角度考虑点问题了,也理解,梁山设这么些机关陷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当地政府有维护辖区治安的责任。连本应该维护梁山这片地的安全的周围官府都对梁山虎视眈眈,其他眼馋梁山财富的各种黑暗势力对梁山的态度就可想而知了,梁山周围形势太险恶,水泊又太大太难防守,这么大的山上又没多少人把守,梁山人想有效防范歹徒潜入梁山作恶,不在山中采取些机关陷阱什么的做辅助防卫手段怎么行。
因为还得留时间返回鸭嘴滩住处,得早早动身回去,今天的搜索就至此为止了。
结果,第二天却下起了雨。
雨不大,却漓漓啦啦下个不停,正是秋雨连绵,断断续续连下了四天,钦差队的人美了,累呀,正好歇着。
田师中却哭了。
他承诺管好钦差队的伙食,实际上吃什么每顿也是一万两银子,一天三顿,这么耗下去,那得多少银子买单?
雨停了也不能上山立即展开搜索。
山中泥泞不堪,很滑,不晒得干一干,别说是钦差队的人,就是梁山人也不敢随意满山乱钻。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进山了,艰难得又搜索了五六天才总算把失踪的十七个人全找着了。谁叫这些人目的是对梁山大撒网在山野分散得太开太难找呢。尸体找到了,绝大多数却已经残缺不全,被蚂蚁什么的啃得不成样子了。
这辛苦难受活,钦差队还不能不干。
秘谍司头目必须得把失踪手下的腰牌偷偷收回来,决不能让梁山人抓到朝廷用心险恶的把柄,否则后果太难料。
失踪人员全体又名义上全是禁军,是李虞侯的部下,李虞侯再不想辛苦也得进山。
其他人,梁山决不许闲着不去。
都必须跟着钦差走,避免再出意外梁山说不清楚,田师中等也只能咬牙坚持下去,又折磨了个半死。
处理了尸体,薛弼决定告辞。
他不食言,立即写信要济州知府负责向梁山泊周围诸州府筹集烧埋银子十七万贯。
让济州府负责是因为它是京东西路帅司驻地,知府的级别是最高的,权力相对也是最大的。
也不知薛弼在信中写了什么,这么巨额的所谓烧埋费居然很快就送来了。
而田师中的欠账却是迟迟没送来,不结清就不能走,每拖一顿就增加一万两,可把田师中急坏了,也气坏了。
他暗暗决定,若是家中婆娘或东昌府部下谁造成拖延,谁敢轻忽他在梁山受苦受难,他回去后决饶不了他。
好在,钱总算送来了。
呼,终于可以离开梁山了。
钦差队所有成员都欢喜得想载歌载舞。
告辞这天,在码头喂蚊子血差点儿吸干,被叮得早不成人形的万俟卨、罗汝楫奄奄一息中也可以随船离开了。
久未露面的梁山大总管朱贵终于又出现了。
或许是得了不少银子有钱还些债了,朱贵脸上有了点笑模样,尊敬地亲送薛弼去码头。
薛弼打发部下先走。
部下禁军,包括李虞侯、田师中得令个个争先恐后奔向码头上船,好象走慢了就会被留在梁山这鬼地方一样。
薛弼苦笑一下,对朱贵拱拱手道:“本钦差来此有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查清剿匪实情。当地官府报的是一回事,皇帝想知道梁山是怎么说,以便两厢对照。也可免当地官府贪了梁山的功劳。可梁山人为什么对此事就是不肯正经回应呢?”
朱贵犹豫了一下,收起笑脸正经看着薛弼,缓缓道:“看得出大人您算个好官,起码守良知底线,在当今朝廷官员中算得难能可贵了。也罢,我就告诉你些详情,让你回去能有个交待。”
“多谢了。”
薛弼满脸欣喜的样子,随朱贵示意跟着走向码头附近的山关。
秘谍司头目立即跟上。
不料朱贵却回头冷冷盯着他道:“你不是薛大人的小厮。我猜你应该是秘谍司的探子。但你就不要跟着了。”
既然身份已经被人识破,头目一惊后索性撕去伪装,硬气道:“某跟着对梁山岂不更好?”
“更好?”
朱贵冷哼数声道:“那是你觉得。我梁山如何消灭桃花山近万强盗是我梁山的秘密。不能让你知道。”
秘谍司头目一愣,立即道:“由我佐证钦差大人的调查更可信。所谓的梁山秘密为什么连我也不能知道?”
“为什么?”
朱贵气愤起来,瞪眼道:“因为大宋朝廷没有秘密可言。朝廷那些人能保住什么秘密?嗯?”
“朝廷有很多事,当时连东京的太多朝臣都不知道,更别说地方上的人了。可在遥远的辽国西夏、大理、甚至高丽和安南国,这些大宋机密却早被人知道了,不少的甚至成了人家普通百姓都可在饮宴闲扯间随意笑谈的话料。”
“我赵庄和梁山为什么要严格控制进出,为什么要拒绝官府探访?”
“还不是清楚大宋官员的德性?更何况有太多盼着我们遭殃,甚至亲自策划和参与害我们的官员。我沧赵人打退辽寇的秘密若是让大宋官员们知道了,赵庄早被辽寇灭了,还能挨到今夏?”
“哼哼,当初我主上为让咱们宋人都能吃饱饭,更想从民以食为天这最根本一点上彻底奠牢大宋万世不衰的根基,把玉米、土豆、红薯等等众多高产易植的珍贵作物种子廉价卖给朝廷,少赚了太多钱,却为君为民心甘情愿吃这个大亏。可结果呢,大宋推广得雷声大雨点小,没种上多少。倒是辽国和西夏迅速种得满坑满谷到处都是,壮大了敌国。”
“你是秘谍司的人,应该也有些地位,别人不清楚我说的这些,你应该去过敌国亲眼目睹过,不会不清楚吧?”
“你说说,朝廷还能干点什么人事?嗯?”
薛弼是头一次听说了这种事,惊骇得张大嘴。
而那头目则面红耳赤,垂下了头,羞愧中夹杂着沮丧。
“梁山的克敌秘密若你知道了。好,就算你是可靠的嘴巴严实的。可你得汇报给你上官吧?最起码你得让梁师成那忘恩负义的狗太监知道吧?那么应该知道的未必能知道,不应该知道的人必都能知道了,我梁山自保的秘密还能保得住?”
头目却是无论如何也得紧跟着监视住薛弼的。
他深吸一口气,跪下竖指对天发誓:“某随钦差大人只向圣上汇报此事,决不泄露给第二人知晓,若有违背,九族尽灭。某死无葬身之地。”
薛弼叹口气,也帮着恳求道:“就让他跟着吧。”
朱贵也叹口气:“我不信他。发誓顶什么用?但薛大人你想做个好官,为了让你回京后至少不会立即丢官下大狱。某家权且信他一次。”
薛弼听得脸色一白,随即苦笑了几声,对朱贵拱拱手。
到了山关,朱贵吩咐一声后,一个卫兵片刻从住处拿来两样东西。
一样是铁链,只三环。
另一样果然是薛弼和头目不认识的物件。
朱贵拿着那东西道:“这叫老虎钳。本是我梁山当初创建时干活用的工具,后就少用了,多丢在工具房中蒙尘,没想到会有一天却在收拾强盗上起了决定性大功。”
说着用钳子夹住屯兵手中的铁链一扣使劲一剪,咔嚓一声,在薛弼和头目的瞪眼中,那环铁链被剪断一边。“
朱贵又指着铁链说:”这就是桃花山强盗用来扎木伐的。那帮强盗炼铁不行,铁链做得不是太软就是太脆。链扣一旦断了一边,木排上栽着两百多强盗,重量加泊水荡漾,链扣吃不住劲就会被扯直或崩断。木排一毁,强盗不就全得淹死?兵再多又有什么用?那贼首祝万年和祝龙倒是我们费力搏斗才杀掉的。首级交给你们了。随朝廷怎么对待。“
其实不用解释那么清楚,薛弼二人也能想明白。
这老虎钳确实名符其实,也确实当得守梁山的绝秘手段。
朱贵把铁链和钳子用个长布筒装好,系上口。
薛弼收了,藏入宽大的官袍袖子中拿紧了,显然是不见皇帝不离手了。他不曲臂做动作,外人也很难看出来。
。。。。。。
在码头向朱贵郑重道别,朱贵一笑而去。薛弼上船,却转眼看到田师中跟着上他这条船。
薛弼毫不掩饰厌恶地拒绝道:”本钦差想清静清静。田大人还是继续坐那条好。“
田师中却无耻地权当没听见,继续跟着上。
他想查探一下薛弼在后边落了什么收获。
薛弼心中厌恶憎恨此人到了极点,一甩袖子转去了另一条船。
田师中无耻地跟着转身想过去,但这次秘谍司头目发话了:”田大人,你是高官重臣,不能委屈了,就在那船上舒舒服服坐主位吧。“
皇帝的亲信狗腿子不是田师中敢得罪的。田师中心中暗恨,但面上只得老实了。
来时的两条船,去时又载着钦差队横渡浩瀚的水泊。
李虞侯负责保护钦差大人,自然和薛弼同船。
这家伙领有高俅的命令,自然也想打听一下薛弼在最后从梁山得了什么,但巧言做作,薛弼却闭目养神不理他。弄得这家伙讪讪的,面上无光,感觉薛弼太不给面子,心中大恨咒骂:”芝麻小官摆什么谱?回了东京看你怎么倒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船悠然行在水中,梁山那突然传出歌声。
钦差队中但凡有点见识的也知道这是本朝大才子苏东坡的能流传千古的名作,哪怕不识字,在东京那烟花盛地也能时常领略到。无数青楼佳人把这首词不知编撰演绎了多少种曲调娱己怜己或娱人。民间也盛传无数弹唱方式。
众人惊诧的是,这歌声居然如此嘹亮能清晰传这么远。
是哪个娇娘子,又是什么伴奏乐器能这么响?
他们又惊诧这曲调是如此新颖,又是如此动听,把这首词韵含的那种情绪和意境堪称完美传神的表达了出来。
曲好之极。
唱得也百转千回,荡人心弦,绝妙无比。
全都一时迷醉其中。
当听到‘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的咏叹时,薛弼睁眼跟着重重叹了口气,脸现忧伤。
听完了,众人不禁纷纷猜测梁山在这时候表演这首词曲是什么意思。
是送走了钦差,梁山人轻松欢快了?还是别的什么深刻暗示?
正胡思乱想间,突然一阵激昂的乐曲又响起。
这种演奏方式更是钦差队闻所未闻的。
宋人根本没有这种音乐形式。钦差队的人初次听闻,全体都一时接受不了,感觉很刺耳。
感觉总会有这么一天
看着你无话可说
太阳的光直射你的脸
难过的深埋我的头
。。。。。。
我知我面临着分手
。。。。。。
不要把我关在门外
一切一场梦
一切将成空
一切留在孤独回忆中
。。。。。。
我的梦从此变成黑白
。。。。。。
我会珍重那未来
和你那带不走的圣爱
黑豹的这首激昂名曲响彻在大宋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钦差队众人先是皱眉不爱听,但渐渐地就专注起来,一个个的呼吸变得粗重。
即使是田师中这种阴柔文人大坏蛋,即使他满腹心事,被歌曲也渐渐感染起来,胸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冲动。
禁军武夫则直观感觉早麻木黑了的心跳得厉害,血在上涌,在沸腾,有扯着脖子狼一样嚎叫发泄的冲动,情绪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强烈失意酸涩而起的暴戾,很想眼前就是战场,自己就可以舍生忘死此生也很爷们的奋勇一把和敌人恶战到底,杀人,杀人,杀人。。。。。。杀光面前的所有敌人,直到自己的血流干了轰然倒地悲壮的死去。
薛弼不懂英文,把‘不用说godbye’听成了不用说自白。
他细细品味着歌词,琢磨着歌曲最后反复吟唱的”不用说godbye,我会珍重那未来,和你那带不走的圣爱“,突然崩溃地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喃喃地说了句:”大宋,完了。“
第1098章 辞职就能终结一个王朝,上()
秘谍司头目是特务,心性本就坚忍,长年行险做事,性子磨得更坚硬狠毒,又没多少文化,不在意曲唱得到底是什么。他只是不由自主地被摇滚歌曲的激昂感染力震撼了,也感动了,有了些激烈波动的情绪。
但也就这样了。
他诧异看到薛弼居然痛哭流涕,不等笑话文人士大夫就是感情敏感脆弱,又听到那声微不可闻的悲怆呢喃声,不禁大怒。
”大宋怎么就完了?你这个大宋恩养的士大夫官员,官再小,觉悟再低也不能诅咒大宋完了呀。还是当着老子的面说。“
头目心中气愤,见薛弼悲痛得一时难以自已,看来还是很忠诚朝廷忠于大宋的,他才压住了火气,放柔和了声音低声问:”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要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你就不怕让人听到招来杀身之祸?“
薛弼失言却没惊慌,但也从激荡难平的沮丧情绪中舒缓了一些。
他直接用袖子擦擦眼泪,缓缓抬头瞅着头目好一会儿才平稳了些声音,低声道:”你精通厮杀,也颇有头脑胆量和对君王的忠心,是个好探子,却看来是丝毫不通音律,不懂曲子是何等绝妙何等难得,对此也没什么兴趣。最主要的是,你是没听出梁山唱这两首曲子当给我们差别曲的深意呀。“
头目一撇嘴:”曲调不就是稀奇点?有何深意不深意的?大人怕是想多了吧?“
薛弼鄙视地瞅了他一眼,这一交流,中断了他心中悲怆沮丧敏锐联想到的许多事,情绪也至此彻底稳定了,恢复了官员应该有的心态,淡淡道:”前后两首曲子,你听着词是写男女之间幽怨缠绵的爱情。但梁山这时候唱这个却表达的另一层意思。他们是在说文成侯和圣上的关系。曾经相亲相爱,圣上对文成侯近乎当子侄看待,你不反对我这么说吧?“
头目想都不想的点头。
薛弼嘿然笑道:“其实用子侄形容并不确切。”
“天家无亲情。圣上对自家子侄就算想亲近也不能真那么好。”
“而对文成侯这个同姓的对皇位没威胁的外人却可以尽量放些宠爱亲近。可以说,文成侯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和亲近度曾经比王子皇孙还高。同样的,文成侯对圣上也有种子侄对叔、父般的信赖亲近和忠诚。这种关系就是颇受宠信至今圣眷不衰的高太尉当初也远远不及一半。我这么说,你也不反对吧?”
头目丝毫不犹豫,再点头。
确实如此。
要不然当时的赵公廉也不会仅仅当个小小的京官却被人敬畏称为小相,连真正的宰相大佬都不敢轻易招惹,不会在和堂堂相级大人物起了生死冲突,被朝中众多嫉恨他的官员趁机群起攻讦时不但没事,反而能扫得相爷大佬和群臣灰头土脸只能强吞苦果自认倒霉。若不是赵公廉和皇帝间有很深的近乎亲情般的感情,沧赵家族也不会那么慷慨无私地对朝廷奉献奉献再义务奉献,也不会在被各地的贪官污吏侵夺切身利益,朝廷也处心积虑积极出手的长时间情况下,一直忍让下来。
大宋官员其实都心里明白:
在皇帝心里恨不能赵公廉是他亲儿子,至少曾经是这样。
有这么一个品行和才能皆出类拔萃甚至可以说是远超世上那些最杰出人才还数倍的出色孩子当继承人,大宋江山何愁不能更强盛兴旺再一百年。收复燕云十六州算什么?就是扫平西夏小霸,驱逐威压大宋太久,嚣张太久的契丹政权远窜西域荒漠再不敢轻易回头,也不是不可以很有信心地预见一下的美事。
当今太子连中人之姿都不具备,堪称蠢笨,要气度没气度,要才能没才能,要胆略更没胆略,和赵公廉相比可称一点优点也没有,二人完全是天壤之别,若不是皇族嫡子的身份,太子连草泥之属只怕都不算。
自负神仙转世,自负聪慧卓绝而自傲得不行的赵佶对自己有这么一个继承人,心里能是什么滋味?
岂止是不满意三个字能形容。
怕是拿太子当蠢猪看。只是碍于继承人制度,太子蠢笨也好驾驭,对皇位没威胁,才没换掉。
对诸子虽多,却没有一个儿子能及得上赵公廉一半的事实,皇帝又会是何等遗憾心绪?
反过来说,皇帝对赵公廉又是何等喜爱又戒备的矛盾心态。
薛弼道:“可是如今呢?”
头目也神色一暗。
薛弼道:“梁山唱这个,其实是在表达他们对圣上的失望,让我们钦差队听了,实际是在向圣上做委婉的决别。”
“他们不会再轻易信赖皇帝了。”薛弼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叹惜着,“他们对朝廷已经不抱指望。“
”曾经的恩义留在心间,但一切会针对现实情况,重新开始。沧赵家族失宠了,没落了,但沧赵人的钢筋铁骨不会弯,不屈一切挑战的精神犹存,甚至比以前更旺盛更强烈。他们有危机感有极度紧迫感,只会比以前更勇于迎战。”
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