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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希尔高兴极了,再盈盈一拜后,便又归坐。黄氏道:“汝既是安息公主,同吾大凉联姻,地位不可太低。只是吾儿早有正妻,便是蔡昭姬。”黄氏一指显怀的蔡琰,蔡琰柔柔一笑。
黄氏道:“只得委屈汝为吾儿之平妻,若何?”
安希尔来之前就先打听好了,知道三妻四妾的婚姻制度。刘范家中,正妻是蔡昭姬,任红昌、糜贞、甄脱和马云禄都是妾室。而平妻只是稍微低于正妻,地位基本等同正妻。得了平妻之位,安希尔当然满意了,当即道:“妾远在安息,也久闻蔡姐姐毓秀名门,诗文上佳,乃世之才女。一切便都听大人吩咐。”
黄氏点点头。立安希尔为平妻,她与刘焉早就商议好了,主要还是考虑到安息帝国的强大。虽然安息帝国在岭西之战中输得十分狼狈,也仍不失为域外霸主。反观凉国虽然国势强盛,却其实也是一定程度上的穷兵黩武,外强中干。目下安息与凉国需结好,所以安希尔的地位不能过低。
黄氏又问了几句,安希尔对答如流,宾主尽欢。正在这时,刘诞忽然闯将进来。见刘诞一脸惊慌,黄氏皱眉道:“诞儿何事惊慌,进退失据?”
刘诞先是喘匀了气,方道:“母亲,大事不好了。大兄醉酒,正与群臣生怒,群臣皆不敢言。若任由大兄醉酒,儿恐怕大兄会”
“会什么?”
“会痛责群臣,大失人望,大坠威仪。”
“那可怎么办?”刘焉道。刘焉可从来没见过刘范醉后发怒,但知道一旦他发怒就不好收场了,少不得会造成损伤。
刘诞说道:“大兄今已深醉不起。儿想请嫂嫂去把大兄扶回后堂。晚了,大兄就做成错事了。”
蔡琰点点头,立即起身。安希尔一听刘范深醉,也道声:“我也去。”
刘诞将目光投向蔡琰,蔡琰不露痕迹地微微颔首。刘诞便道:“好,两位嫂嫂快随弟来。”
说着,刘诞便率先拔腿而走,蔡琰和安希尔急忙跟上。
第七百一十章 何人知意()
偏堂距离议事堂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蔡琰和安希尔两人穿堂过廊,飞快地走去。蔡琰心忧刘范不已,她知道刘范的毒才刚刚稍稍痊愈。可刘范今夜庆功宴上又饮了如此之多的酒,不知道这身体该恶化到何等程度了。心急如焚之下,早已显怀的蔡琰也如脚下生风。
安希尔见蔡琰怀抱着大肚子还走得如此急,连忙搀着蔡琰的手,说道:“蔡姐姐,你已经怀胎八月,可要小心啊。”
蔡琰被搀着,又听见安希尔的提醒,幡然醒悟连忙放下了步速,心里对安希尔的印象好了许多。蔡琰笑道:“多谢妹妹提醒。我只是太担心夫郎的身体了。他身上的毒,不是才解开吗?”
安希尔说道:“姐姐安心。华神医说了,夫君身上的毒已无大碍,饮酒还是可以的。”
蔡琰点点头,说道:“虽是如此,但酒多还是伤身啊。”
两人便加快赶去。
此时,议事堂中的刘范又昏昏沉沉地醒来,一醒来就是先大吐几口,而后抓起酒壶就对着嘴吹,狠狠地又喝了个饱。此时刘范已经基本丧失理智了,已经到了醉酒的最深境界,只差那么一点点清明,便又要昏过去。但内心的某种狂热在酒精的浇灌下,水涨船高。靠着这狂热劲,刘范硬是没醉倒。
群臣见刘范再次醒来,一颗心又揪了起来,各个心忧救兵怎么还不来。刘范忽而困难地抬起脚,置于桌案上,一脚扫下桌案上的杯盘。群臣各自惊惧。刘范双目赤红,头昏脑涨,看群臣匍匐的身影也都看不清了,仍口齿不清地说道:“众、众可言,孤与何、英雄相提并论?”
群臣不敢以对。刘范正欲兴怒,这时群臣的救兵赶来了。群臣一看,是刘诞从侧门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位主母,一位主母是蔡大家,一位主母是新纳的安息宠姬。
一看刘范正仰躺在座位上,一脚搭在桌案上,身上被酒水打湿了,一张脸红得如一床红棉被似的,蔡琰心里就责怪不已。再看群臣都匍匐在地,不敢轻举妄动。蔡琰知道,得赶紧阻止刘范,不然身为人主的威仪就要尽失了。蔡琰连忙与安希尔上前去。
刘范正要破口大骂群臣,突然一支冰凉的柔荑包覆住了他的嘴。刘范歪头一看,看不清来人是谁。但刘范能嗅出这是蔡琰的香味。刘范含糊不清地叫喊道,蔡琰低声道:“夫君,别说了!”
刘范仍是不肯停下,蔡琰赶紧递给安希尔和刘诞一个眼神,两人会意,赶紧上前一人搭着刘范的肩膀和手臂,往后堂走去。
蔡琰留下来,见自己的父亲蔡邕也都吓得五体投地,可想而知这次刘范发怒有多可怕了。蔡琰对跪伏一地的群臣道:“诸位快快请起。主公不胜酒力,醉后多有得罪,还请诸位不要见怪。妾代主公向诸位道个不是了。”
群臣连连起身,拜道:“臣等何敢受主母之礼?”
蔡琰仍然施礼,说道:“诸位可再饮乐,妾先失陪了。”
蔡琰心忧刘范,连忙走了,终于追上了刘范。因为刘范身子强壮沉重,又走不动路,刘诞和安希尔也都招架不住,速度极慢。蔡琰连忙从刘诞手中接过刘范的一个臂膀,说道:“二弟,你可去安顿群臣,不要让群臣对我江夏刘氏多有怨言。你大兄王霸之业,不能没有群臣的辅佐。”
刘诞颇有些犹豫,尤其是见刘范的身子重如泰山,而蔡琰却是一个孕妇。蔡琰知道刘诞在担心什么,说道:“二弟不必担心,你大兄这里,我会解决的。你且去吧,你大兄的功业要紧。”
刘诞一拱手,道:“喏,弟这就去。”
刘诞走了,安希尔在一旁看得有些呆了。她本以为蔡昭姬是才女不假,最多也就是温柔贤淑,美貌动人,才能如此得夫郎宠幸。没想到蔡昭姬不负主母之名,进退自如,临危不惧,指挥若定,遇事不慌。
由于刘范实在太过沉重,蔡琰便与安希尔艰难地把刘范拖向距离最短的蔡琰的厢房。一路上,刘范一直嘴里嘟哝着“孤没醉、孤没醉”之类的话,时不时停下吐上几口。
待把刘范放在床上,两人已经是筋疲力尽。安希尔累得虚脱,大口地喘气,就那么几步,她和蔡琰却走了许多时辰。一把刘范这个沉重的包袱扔下,安希尔就累得瘫倒了。蔡琰也是疲累,但她喘匀了气,便又立即起来给刘范扒去污损的衣物,吩咐侍女端来醒酒汤给刘范喂了两口。安希尔也立即帮忙,她已经在今夜看到了蔡琰的优秀,不想太落后了。然后刘范饮下了两口醒酒汤,却是又吐了几口。
吐后,刘范却又微微眯起了双眼,嘴里说道:“扶孤起来,孤,孤还能喝。”
蔡琰有些生气了,用责备地口气说道:“夫君,快些睡去吧。”
“琰儿,你不信孤是吧?孤真的还能喝,孤还要与群臣痛饮,他们还没回答、回答孤的问题呢。”
蔡琰问道:“是何难题?”
“嘿嘿,孤建功立业,当与史上英雄谁人相比!”刘范傲然笑道,蔡琰的动作却没停下,一直艰难地把他挪到床上睡好,去除衣物。
蔡琰说道:“夫君帐下,均是天下英雄。他们的回答难道不如夫君之意吗?”
刘范一听这句,忽而闭上了双眼,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不屑的一声来。刘范突然睁开双目,声音低沉地道:“他们?他们何能知晓孤?呵,这天下,又有谁真正知晓孤?”语气中尽是落寞和失意。
“夫君纵横天下,谁人不识夫君?”蔡琰忽而又心疼了,坐在床沿上,轻轻抚着刘范的手。
安希尔只是诧异,也道:“夫君勇不可挡,世人皆知。何出此言呢?”
忽而,蔡琰低头一细看,才看见刘范双目中,那醉酒后的癫狂已消退大半,眼底波澜,全是落寞和忧郁。
第七百一十一章 无限苦衷()
“呵,这天下大概也无人可知晓孤了。”刘范忽然一改醉态,话音低沉忧伤,说出的话每一字、每一音都透露出淡而绵远的落寞和孤寂。
床榻上躺着的那个人的双眼依旧赤红,蔡琰却看见那双眼渐渐如蒙着浓雾般迷离,波澜漫漫,只是刹那就泪如泉涌。蔡琰心疼不已,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刘范垂泪。然而更让她心疼的是,刘范的泪水只是兀自奔流,他的双眼却还是那么无神,面如死灰。她也从没见过刘范如此忧伤,以至于如心死之人。今夜的夫郎,性情大变。先是在庆功宴上好端端的不知如何骤起怒火,今又是不知在怒火未消时陷入忧伤。这让蔡琰始料未及。
刘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胸膛和脸庞仍是红热,他却在静静地流泪。安希尔也是无言以对,她不知道刘范为何会突然如此忧伤。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在心忧什么?原想是个不世出的英雄,战罢四方未肯休,谁料他的心智竟如此深不可测?这让安希尔更加迷惘,她更想走近、甚至是走进他的心里一探究竟。
蔡琰心疼地抚着刘范的手,说道:“夫君好端端的,何故如此?”
刘范本没有抽泣的,只是任由泪水自顾自地流淌,打湿枕头一片。一听这话,刘范忽然躁狂起来,泪水更剧烈地如泉涌出。
“你们谁也不知晓我,你们谁也不知晓我!”刘范忽而嘶吼起来,粗壮的右手轻而易举地挣脱了蔡琰的小手,使劲地捶打床榻。蔡琰和安希尔都吓得跳将起来,但紧接着蔡琰下意识地就冷静下来,连忙斥退身后那些一脸煞白的侍女们,让她们出去,远远地不得靠近。
之所以这么做,是蔡琰知道不能让下人们看到刘范失态的模样,有损他的形象。但还没等蔡琰把房门掩上,刘范更为疯狂了。这时的他就如一簇火,饮下的酒就如风,火借风势,刘范也愈发狂怒,瞋目切齿,目眦尽裂。
蔡琰和安希尔不知所措,却见又醉又怒的刘范如一头发怒的雄狮般,咆哮道:“我方才加冠,左右不过一个年轻人,只想安度一生、岁月静好,为什么偏偏要我生在这本不属于我的乱世?这该死的乱世里人命如草芥,我亦是行人,凭什么偏偏只要我来救?我自救还来不及,又如何能救这全世间?我本不想、也没有那个能力,凭什么把我硬生生地放在这个位置上?”
刘范声嘶力竭,似乎是要把这丹田都要给整个吐出来;一张本来温良俊朗的脸,此时却扭曲得狰狞可怖。安希尔吓呆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她觉得刘范的怒吼声即使是五里之内恐怕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思考片刻,安希尔又想上前安抚下刘范,没想到却被蔡琰牵住了手。蔡琰摇了摇头。
刘范的咆哮仍不停,“你这贼老天让我别无选择,我四年间杀了不尽其数的人啊!还有人却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难道我是禽兽:当害死他们的时候,我不会感到内疚负罪吗?人人都骂我是屠夫、是刽子手,手上沾满了鲜血,比白起还不是人!可谁又能宽慰我、谁又能理解我呢?没有!通通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只由我一心吞下!”
这时,刘范不是“孤”,他只是“我”。安希尔不解蔡琰为何阻拦,蔡琰却已经知晓刘范为何忽而兴怒的缘故了。她仿佛能感受到刘范内心的苦涩和孤寂。那苦涩和孤寂,蔡琰都觉得难以忍受,她更无法想象刘范背后是如何的挣扎和困苦了。
“午夜梦回之时,千百万的冤魂都来向我追魂索命,乌孙人、鲜卑人都来要我给他们陪葬。我也是个凡人,做了噩梦我也害怕啊!多少个夜晚我从梦里惊醒,多少个夜晚我独自捂在被中偷泣?却连大气也不敢出,因为我不敢跟人说啊!我不能告诉他们:他们的主上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啊!”
听到这里,安希尔似乎懂得了为何蔡琰拦着她的缘故了。回头一看,蔡琰却已经垂头抽泣,委屈地哭了起来。她不是为自己哭,而是为了刘范。蔡琰拉着安希尔离远了床榻,边哭边轻声对安希尔说道:“夫郎有如此委屈,让他都哭出来。”安希尔点点头。这时,其他的妻妾四人都赶来了,蔡琰也阻止下她们,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刘范的咆哮声似乎能把屋顶都给掀翻:“乌孙人、鲜卑人、匈奴人、月支人、汉人、乌桓人有仇的没仇的都来了,全天下的人都要杀我啊!我做错了什么,我有什么罪过,居然所有人都要我死?所有人都恨不得食我肉寝我皮、不杀死我不罢休?我怕啊,我是真怕啊!我怕我真的失败了被杀啊,我更怕我被杀后我的子民无人管啊!可我更不敢与人说啊,我是王,我是他们的希望,我、我怎么能和人说这些?所有的恐惧害怕全都由我一个人和血泪一起咽下,却没有人能帮我分担,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啊!”
众女各自垂泪,看着床榻上怒吼、抽泣的刘范,高大的身体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地抱着双膝,像一只受了惊的幼兽般,身体随着抽泣还在微颤,泪如泉涌,看着又无助又可怜。她们从未想过,这个一向豪气干云的人,内心里却隐藏着这么多苦涩、恐惧、孤寂、柔弱众女实难想象,如此之久以来他是如何隐忍和缓解的。
但嘶吼了这些,刘范似乎情绪稳定了一些,虽然仍在抽泣,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床榻上,但发抖的唇齿却没有再吼出一个字。他就这么无助地抽泣着,旁若无人。众女也都在远远的等着,无言以对。
厢房内陷入了一片沉默中,七个人俱自垂泪,却无人言。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刘范又开口了。只是之前嘶吼得太过厉害,破了嗓子,声音嘶哑,众女听不得真切。蔡琰稍微靠近,才听见刘范是在说:“可尽管如此,这条没有回头路的路,我却一定还得一条道走到黑。这条路就是一条幽暗的隧道,我只能一个人扶着墙不停地走、不断地走,直到走出这条隧道,看到隧道口刺眼的灿烂的阳光。”
“夫君”蔡琰听到这,不忍得呜咽起来,哭倒在地。
“这一切都是我的命:虽然道阻且长,我还要走,我不能哭。凉国子民需要孤,凉国的一切需要孤,孤的麾下文武需要孤,孤的西凉雄兵需要孤,孤的敌人们需要孤:董卓、袁绍、刘备、袁术、李傕、吕布、张杨、公孙瓒、孙权、曹操他们、他们都需要孤,未曾一统和大同的天下还需要孤。孤必须要振作起来,孤还有好多未竟的事业在前方的路上等着孤。对,对,孤就是孤”
刘范兀自喃喃细语着,渐渐地沉入梦乡,紧缩在一起的身体也慢慢地放松下来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狂醉终解()
蔡琰最后一个自房中走出,用手绢收拾了下脸上的残泪,从容地将房门轻轻掩上。她走出房中前已经再三看过了,榻上的刘范已经换上了干净的枕席衣被。他沉沉地睡着了,虽是眼角的泪痕始终擦拭不尽,但嘴角上也扬起了一个微笑。
蔡琰方出房外,安希尔、马云禄、任红昌、糜贞和甄脱都在房外等着她。蔡琰领着众女,叱退侍女,到了偏堂安坐。众女各自擦拭泪水,双目都哭得浮肿。糜贞道:“姐姐,今夜之事”
“今夜之事,不可泄露出去。”蔡琰说道。
甄脱说道:“可夫君肺腑里郁结着这般苦楚委屈。”
任红昌抽泣着说道:“是啊,天下重任全压在夫君一人肩上,换了旁人如何能当?”
蔡琰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如此,也绝不能让外人知晓。一者,有失夫君威严;二者,夫君既然是天之骄子,那他就必须自己学会忍着、扛着,旁人是不能分担的;三者,我等妻妾也要时时为夫君分忧。”
马云禄说道:“为夫君分忧自然是要。但我等都是女子,夫君也向来不准妾同上战场,如何为夫君分忧呢?”
蔡琰说道:“妻妾者,其责外乎开枝散叶,更重在同心同德。我等当与夫君站在一起,为他着想,忧心时解忧,无忧时开欢。夫君在前征战,我等要在夫君的身后给予他鼓励和支持,让他时时知晓,身后尚有我等在。”
“一切都听姐姐的。”众女都道。
刘范失去了意识,也没有做梦,但依然感到好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他不知道,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清晨了。当刘范睁开疲惫的双眼时,第一眼就看见是安希尔伏在床沿上沉睡着,再看窗外,已经是晨曦光景。
安希尔趴在床沿上睡着,螓首蛾眉都埋在怀抱里,长而弯曲的睫毛时而轻舒,趴着的睡姿让她的双手压出了红痕。刘范不想打扰安希尔的美梦,想自己起身来。却不想三天的沉睡让身体变得麻木,一动就疼。这一疼,刘范就不小心痛呼一声,惊醒了安希尔。
“夫君,你可醒了!”安希尔欣喜若狂地叫道,只是双眼还是迷离和酸痛,她揉了揉。
刘范说道:“嗯,我睡了多久?”
安希尔把刘范从床上扶起来,靠在床边,说道:“三天了,全府上下的人都担忧不已,幸而张机张先生来看过,说夫君不日就会醒来。五位姐姐安胎的安胎,哺乳的哺乳,所以我就来看夫君了。”
刘范抬起安希尔的手腕,见已经压出了条条红痕,她碧蓝的眼瞳旁尽是一道道血丝。刘范心疼不已,抚摸着安希尔的脸,说道:“希尔,苦了你了。”
“妾身哪里苦什么?是苦了夫君了。”希尔也把着刘范抚摸着她的手。
“我我是不是说了很多胡话了?”刘范忽然有些回想起来了,想起来他好像在沉睡之前做了很多荒唐事,说了很多荒唐的话。
安希尔却心疼不已,突然抱住刘范。刘范心底立即一暖,螓首微微地在刘范的怀里蹭着,听见她说道:“夫君,你不必把所有的黑暗一人独受,你还有我。”
“嗯。”两人抱得更紧了。
“以后心里有什么委屈苦楚,尽管和我说好了,我可会安慰人了。”安希尔欢快地说道。
刘范失笑,仿佛他们的身份对调了一样,他才是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
“好,夫君全听你的。”
“那便好。”
“见过我母亲了吗?”刘范说道。
安希尔的螓首又蹭了蹭,说道:“见了,娘挺喜欢我的。这几日,娘经常来看你,只是你一直都没醒。”
刘范说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