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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陈伟信又开始不着调，小北给兄弟们使个眼色，意思说：你们看吧，这是心情不好才变得古里古怪，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他了。
所有人都笑嘻嘻的看着陈伟信，这边有人过来给他们送去云南的火车票，陈伟信没有机会骂他们，只好生气的踢了一脚离他最近，笑的最恶心的吴连顺。
对方是林贵祥的老部下，大概是听说了林向明的事情，眼神一直在队伍中寻找，陈伟信话里有话的问道，“你有啥话要我转达的吗？”
那人一听，从衣兜里掏出一盒高级烟塞到他的手里，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也知道了吧？后海那块儿很多人都猜测老首长是把他孙子塞到这里来了，在哪儿呢？我有话跟他亲自交代。”
陈伟信刚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眼皮翻了翻，瞪了一眼穿着深蓝中山装的人，又把烟塞回盒里还给他，“走了，没工夫闲聊，回见！”
“哎，你别走啊？离发车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呢！”后面的中山装追上来，不死心的追问道，“是不是那个瘦高个？他小时候我见过一回，现在长大了有些不敢认。”
陈伟信不耐烦的挥挥手，“哎呦这位老兄，你知道哪旮沓有厕所，不行了，尿要喷出来了。”
那人赶紧给指了厕所方向，跟在他后面不依不饶，学员们面面相觑，教官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们刚才的谈话被小北听得一清二楚，陈伟信也没有阻止她过来偷听，那个中山装以为小北是要饭的，还推了她一把，让她滚远点。
“汤诚，咱们去那边的摊子上吃点东西吧？”
九个人立即举手赞成，路上每个人就着开水吃了四五个大饼子，现在一晃肚子都能听到屎的响动，现在也不顾钱的问题，祭祭五脏庙才是真格的。
几人来到小吃摊跟前，不像后世那种街边小摊，几张桌子椅子，一口锅就能支个摊子。这么晚还能管饭的地方竟然是国营的小吃店。
十个人进来后，整个屋子就装不下人了，他们几个个子高的男孩子更是连身子都挪不得，小北就说蹲在门口，一人来碗热汤面得了。
她现在说啥，这些愣头青们都同意，小丫头的战绩几个人有目共睹，一开始有不忿的，经过爆炸案之后也唯她是从，店里伙计一吆喝，十碗热汤面，小北赶紧又加了一句，“要十五碗。”
一碗8分钱，真便宜，一共一块二毛钱，小北掏了。
让一个小姑娘请客吃饭，几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学员脸上挂不住，非要把钱还给苏小北。
“得了吧，去西南以后，我要麻烦你们的地方多着去了，来日方长，咱们也不急这一时。”
十分钟后，陈伟信终于甩掉那个跟屁虫，回到他们集合的地方，发现自己的大头兵一个也不见了。
“哎，周大哥，快过来。”离着老远，小北朝他招招手，陈伟信大步跑过来，“呦呵，你们倒是不亏待自己，都吃上了？”
“周教官，这是你的面条，刚刚出锅，一点儿都没坨。”吴连顺放下自己手里的碗，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端来一碗滚烫的面条。
“周大哥，那人呢？”小北伸长脖子往四周看看，故意问道。
“哪有人？你见鬼了吧？”陈伟信一泡屎出去，肚子里空空如也，低头猛地喝了一大口热汤，烫的舌头直抽抽。
“嘿嘿，大概是我看花眼了。”既然陈伟信不想提他们的谈话，小北乐不得顺水推舟，保住向明的秘密。
多要的四碗面，小北是怕他们吃不饱，几个人均匀的分了分，离吃饱还差一截呢。
321章 去西南（5）（）
“问问店家有没有干粮卖？”陈伟信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粮票，拿出三张十斤票给吴连顺。
他们把店里面能带走的干粮都买光了，一共二十个烧饼，十八个能打死人的硬馒头，十五斤挂面。
“丫头，带挂面干啥？这玩意儿能干嚼啊？”陈伟信气哼哼的问道。
小北蹲在地上把挂面仔细的包好，自己背在身上谁也不用。
“当然是吃了，谁还能拿它糟蹋了？”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吃，到时候你再给浪费了，擎等着挨打吧。”
这些人里唯一知道小北想法的只有林向明，他略加思考了一下，立即明白小北是想在半路上赚钱。
刚才买面条的时候，那几个大男生要把饭钱给小北，掏出来的都是一分一分的钢蹦。国家对军校生有补助，一个月就几块钱。他们几个人家里不富裕，把补助的钱都寄给家里，自己省吃俭用，时常饿肚子。
小北有卓越的经商头脑，能利用手里有限的资源，换来更丰厚的报酬，向明想到这一点后，比划着让小北把东西给他背着。
“周大哥，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我们能不能往远处走走，看看北京城啥样？”
小北这是替其他人说的，陈伟信没来之前，吴连顺叨叨好几遍，说站在北京城里，他家祖坟冒青烟了，要是他爸妈知道，一定会吃顿大米白面好好庆祝庆祝。
陈伟信看看手表，“零点二十五分在这里集合，你们不能走散，到时候不回来者，直接开除学籍，滚蛋回老家。”
陈伟信一挥手，生瓜蛋子们做鸟兽散，当场只剩下一人。
“你咋不走？”陈伟信瞪了一眼笔挺站着的林向明。
林向明笑了笑，轻轻探了探嗓子，低声说道，“教官，刚才找我的人呢？”
陈伟信诧异的看着他，“你能说话了？”
“可以，但不能说太多。”
“哦。”陈伟信转身要走，胳膊被向明抓住，“教官！”
“那个人是我奶奶的亲信，曾经侮辱过一个下乡女知青。”
林向明目光祈求的看着陈伟信，“你没说我的事吧？”
陈伟信愣了一下，忽地一笑，“呦，这意思你挺害怕的，你是谁孙子？说出来听听。”
向明揉了揉嗓子，刚要开口，后面小北跑过来，声音清脆的说道，“他是林贵祥林老爷子的孙子。”
两人都惊讶的看着她，小北高兴的拉着向明的手，“你能说话，真是太好了。”
“喂喂，大半夜的，别拉拉扯扯的，注意点影响。”
小北故意冲他吐吐舌头，拉开两人距离。
“你不是要求看北京城吗？为啥又回来了？”陈伟信质问道。
“我回来找汤诚。”苏小北撒谎也不脸红，她偷偷跑回来是不放心两人在打起来。
林向明笑笑，给小北一个安慰的眼神后，又盯着陈伟信，一言不发。
“林老首长怎么有你这样的倔驴孙子？”陈伟信有些气急败坏，没好气的说道，“那人走路不长眼，掉茅坑里了。”
“哈哈哈……”小北忍不住大笑，“不会是教官给推进去的吧？”
陈伟信没搭话，而是紧盯着林向明，“汤诚同学，我不会因为你是某位老先生的孙子就对你照顾有加，在海豚行动组一天，我保你平安，一旦离开行动组，你不要给这个地方抹黑，屁股擦干净再行事。”
他在抱怨向明在列车上强出头，被有心人知道，稍加分析就能猜到拆炸弹的人受过专业训练的。
“你在哪个部队服过役？”陈伟信掏出一支烟点上，满足的吸了一大口。
小北看的清楚，这包烟正是那个中山装曾经给他的。
林向明微垂着头，声音清冷的回道，“昆明15军。”
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滞，陈伟信忘记了吸第二口烟，直到火星烧到手指，他才“哎呀”一声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询问向明，“参加战争了？”
林向明重新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陈伟信，用了一点头。
半晌陈伟信没在说话，而是几口吸完烟，把烟屁股扔到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对他俩说道，“走吧，时间到了，他们也该回来了。”
小北明显的感觉到陈伟信的落寞，同时他对向明的态度也不再是冷冰冰。
这本来应该高兴才对，可是看到陈伟信瘦削的背影，小北觉的自己理解了他现在的心情，任何一位热血男儿都无比渴望能够为了保卫祖国浴血奋战，而不是隐藏在阴暗污秽之地，深藏功与名！
很快，吴连顺他们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一看见小北，他们直抱怨，说小北重色轻友，说好一起瞻仰北京城的风貌，她可到好，自己先跑回来了。
“拿好东西上车，等到有一天你们能够站在天安门脚下从容的呼吸，再逛也不迟。”陈伟信转眼又开始抽疯，除了小北和向明，他一人踢一脚，八个人叫苦连天，“教官你受累了，以后你心情不好，我们自己互相踢，直到你满意为止。”
吴连顺揉着屁股蛋还心疼他教官别累坏了，陈伟信不明所以，瞪大眼珠子厉害道，“啥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被小北在背地里埋汰了，一行十一人带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踏上开往远方的火车。
火车票不是直达云南，而是去山东济南，在那里有一辆开往昆明的军列，做那个车成本低了很多。
路途不长，带的干粮也足够，第二天太阳刚要落西的时候，十一个人跟逃难似的，灰头土脸的从车上下来。
没有人接站，陈伟信手里只有一个部队番号和一个需要转机的分机号码，大晚上的又找不到能打电话的地方，几个人只好先找到一家招待所，开了三间房。
小北住的房间已经入住了三个人，她推门进来，看到门口的床铺是空的，把身上的挂面小心翼翼的拿下来，放到床下，这才露出一排小白牙，冲打量她的三个女人笑笑。
“这小孩，你自己一个人出门？”最先和她说话的女人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子，一笑嘴角还有两个梨涡，年纪二十来岁，手里拿着一本书，浓重的山东口音。
小北乖巧的笑笑，“我和我们同学一起出来的，就我一个女生，他们都住在楼上的房间。”
晚饭没有吃，陈伟信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烧饼，到小北这儿，照顾她长身体，又多分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
小北拿出搪瓷缸，“请问哪里有热水？”
322章 路过山东（1）（）
那个年轻姑娘站起来，走到窗户跟前，弯腰拎起暖壶摇了摇，笑着说道，“你等着，我给你再打一壶新的。”
小北还没来得及拒绝，那热心肠的姑娘已经出去了，剩下的两个人也不说话，戒备的打量着小北。
这两人看样子是母女，或者是婆媳，老年妇女脸色蜡黄，头上蒙着一块油渍渍的灰色帕子，身上是一件深蓝色，补丁罗补丁的斜襟褂子，精神萎靡的窝在床铺上，似乎对小北一个人出门很感兴趣，强打着精神看她好几眼。
“英子？”老太太喊了一声，坐在她对面床上的女人应声抬头，“娘。”
叫英子的女人跳下床走过去，扶起老太太，“娘，你有啥吩咐？”年轻女子说话很客气，多少带着一些疏离，眼神里没有啥感情，穿戴上也跟老太太不一样，更像是文化人。
“英子，我饿了。”老太太怯生生的小声说道，瞅瞅小北手里的硬馒头，咽了咽口水。
“娘，富强出去给你买吃的了，你再忍一下。”英子面无表情的站在老太太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都去半天了，咋还不会回来？”老太太抬手抹了抹眼角，神色有些焦急。
“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办，你在忍一忍，我给你倒点热水。”英子站起身，拿过茶缸子，才想起暖壶被年轻女孩给拿走了。
小北尴尬无比，就一块烧饼一个硬馒头，她现在也很饿，可是老太太可怜的样子让她于心不忍。
“大娘，这个你吃了吧，你别嫌弃。”
小北把东西塞到老太太手里，不料那个英子一把夺过来，扔进小北怀里，冷着脸说道，“我们又不是要饭的，不用你可怜。”
小北一愣，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大姐，你是不是误会了？出门在外，互相帮助很正常啊？我是看大娘饿了才给的，不要的话你也别扔啊！”
馒头硬的像石头，打人都疼，那块烧饼还是不错的，一碰都掉碎渣，上面的芝麻掉了一床，老太太忽地眼睛发亮，用吐沫沾湿手指，往床单上一抹，沾上来好多芝麻，迫不及待的往嘴里送。
“你干啥呢？来路不明的东西能吃吗？你饿死鬼投胎的啊？”英子一巴掌打在老太太的手上，没有好脸色，嫌恶的骂道。
小北惊讶不已，一样米养百样人，这姑娘看着挺有素质的，怎么这样对待她母亲？
小北转头往自己床边走，这时候打水的姑娘回来，看到老太太委屈的哭，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尴尬的看看小北。
那个英子“嘭嘭”的把床上的碎渣渣往地上掸，嘴里骂老太太啥活都不干就知道吃，少吃一顿又饿不死，吃饱了赶着去投胎吗？
年轻姑娘硬着头皮把暖壶放在窗台上，看了眼老太太，没理会骂骂唧唧的英子，回到自己的床上。
小北好人没做成还惹了一身骚，火气“蹭”的一下就窜上来，冷声说道，“大姐，好歹你也叫她一声娘，不管她有没有养育过你，你都不能这样对待身体有病的老人吧？”
对床的女子惊讶的抬头看着小北，她跟这对母女住了两天，英子动不动就呵斥老太太，她一个人出门，也不敢多管闲事，心里早就对英子不满。
小北刚来就敢说真话，这一点就比她强不知多少倍，所以看小北的眼神都是热切的，也准备好跟她一起讨伐英子，让她对老太太好点。
英子没想到小北竟然敢指责她，她在市里中学当老师，一向只有她教训别人，哪容得一个黄毛丫头挖苦她？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你管的着吗？”
小北正在气头上上，刚要再骂她两句，门口响起清脆的敲门声，她离门口近，只好站起来开门。
“你找谁？”门口站着一位穿军装的陌生男人，看到小北凶巴巴的样子愣了一下，往前探了探身子，英子像小鸟一样扑过来，高兴的说道，“强哥，你回来了。”
英子的表现与刚才怒骂老人时判若两人，小北惊呆的看着她，没想到她门一关拉着李富强走了。
“小妹妹，别生气了，这个女人可不好惹。”对穿年轻女子拉她坐下，“你好，我叫梁如月，是临沂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小北，从辽南过来的。”小北和她握握手，墙边那个老太太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两人只好过去照看她。
小北把烧饼掰成碎末，让她就着开水吃了下去，梁如月从自己的行李袋里拿出几张自家做的煎饼，一瓶酱和几根大葱，卷好后塞到老太太手里。
“昨天我想给大姨拿吃的，也别那个王英骂了一顿，都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也不给老人家吃饱，也不给她看病，对那个李富强阴奉阳违的，可苦了这个老太太。”梁如月趴在小北耳边悄悄说道。
等老太太吃饱打了一个嗝后，小北问道，“大娘，你怎么会住在这里？那个英子是你啥人啊？”
不问还好，这一问倒是把老太太的伤心事给勾出来，激动地说道，“我儿李富强其实是我的亲侄，他三岁时，我哥和我嫂子生病死了，家里孩子多，他最小我就给抱回家当自己儿子养着。”
“十八岁参军，今年二十八，当了十年兵，在部队也提干了。别人给介绍的对象就是王英，在这里当老师，人家姑娘没嫌弃我家穷，愿意跟我儿结婚，我不能说人家不好，是我拖累了他们。”
老太太冥顽不灵，竟然还要感激王英能看上她的养子，小北无法反驳她。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有几个像韩梅花那样狠心的？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想让孩子受委屈的比比皆是。
“大娘，你是不是这个地方总疼？”没办法改变她的想法，小北想尽自己所能在帮她一把。
看老太太的脸色，小北推测她是脾胃不合，长期营养不良或者饮食单一才造成这样。
老太太叹口气，“都疼多少年了，这次强儿回来探亲，看我这样就硬拉我到城里看病，我不想看，都要死的人干啥还花这个钱？”
小北按压的地方正是脾脏所在位置，这两天在火车上，她看了好几篇《黄帝内经》，多少了解了一点。
“大娘，你这是脾胃虚和，只要调理的好，吃点中药能好的。”
323章 路过山东（2）（）
“庄稼人的命没那么金贵，我不看，得花不少冤枉钱呢。”老太太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咋劝都不好使。
小北和梁如月对视一眼，两人也不在浪费口舌，她们能做的就是给她口饭吃，清官难断家务事，掺和也没用。
没过一会儿，老太太吃饱犯了困劲，没说几句就直打瞌睡，小北和梁如月扶她躺下，两人坐到床边小声说着话。
服务员过来敲门，送来两根蜡烛，说九点后要拉电闸，让她们赶紧去洗漱。
梁如月领着小北去公用水房，是一个大套间，里面供女客使用，隔着一道门是男客。
一进去就碰到她的队友，吴连顺没有牙刷，装模作样的把李长波的牙膏挤到手指头上，使劲搓着牙床子。
“小北！”吴连顺一张嘴，牙膏沫咽进肚子里一口，吓的他以为自己能中毒死了，拼命的用手指头抠。
“哈哈，如月姐，他们都是我的同学，不用理他们，越搭理他们越欢实，都是不着调的。”
梁如月红着脸跟在小北身后，来到女客用的水房。
“如月姐，你来济南是走亲戚吗？”水房里没别人，小北和她唠着家常。
“不是，给乡里办事。”梁如月叹气，“都来了好几天，事也没办成，明天我就回去了，再另想办法吧。”
小北好奇的问道，“啥事啊？把你愁成这样？”
梁如月一肚子苦水没人吐，觉着和小北投缘，就一股脑把她的烦心事讲给她听。
听完之后，小北的心“突突”猛跳，兴奋的问道，“如月姐，你说生姜也能在东北栽种？”
梁如月点头，“我们乡里农科站的技术员对姜种进行了改良，就是土壤成分不均衡的地方也能长出好姜的。”
“那盐碱地呢？被海水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