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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一直活在春秋战国-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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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佐老老实实地呆在申地等候发落,然而一连十几天都没有等到楚灵王的指示。正当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楚灵王派了一位使者回到申地,却不是要他面壁思过,而是向他表示歉意。

“寡君在武城打猎,是为了给宗庙奉献供品,因此不能赶回来及时接见您,请您原谅。”使者对世子佐说。世子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用说,在武城打猎期间,楚灵王就是用这样百无禁忌的方式对待各国诸侯,连子产和向戌之徒都对楚灵王的宽宏大度产生了严重的错觉——这,难道就是原来那个蛮横无礼的王子围?

但是,事情很快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从武城回到申地,诸侯们以为会开完了,活动也搞完了,都忙着打点行装,准备回家了。楚灵王突然又把大伙召集起来,说别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会盟不是请客吃饭,不能光打雷不下雨,要拿出点实际行动才有意义。说着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薳罢,薳罢拍拍手,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会场,不由分说,将徐国的国君徐子给拎了出来。

大伙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楚灵王站起来,用一种阴鸷的眼光环视了大伙一周,被他盯到的人无不感到寒意油然而生。“诸位不远千里来到楚国参加会盟,为的是和平共处,建立没有刀兵的太平盛世,这也是寡人的愿望。”楚灵王清了清嗓门,“但是,大家想必也知道,吴国和少数几个国家不自量力,敢于与楚国为敌,企图破坏天下的和平。只要寡人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吴国的阴谋得逞。”

话说到这里,大家心里都明白了七八分了,这会果然不是白开的,先前的歃血为盟、吃喝玩乐、架鹰纵犬,原来只是铺垫,真正的戏文还在下面。

“根据寡人得到的情报,吴国人得知我们在这里会盟,竟然突发奇想,要在我们中间安插一个眼线,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而且,他们几乎要成功了。谁都想不到吧,这位看似忠厚老实的徐子,就是吴国人安排进来的探子!”

大伙都不说话,保持惊人一致的沉默。你说他是钉子,他就是钉子?但是谁都不敢开口争辩。最后还是子产站出来说:“大王,如果说徐子是吴国人派来的钉子,需要有确切的证据,道听途说恐怕会冤枉好人。”

“你要证据?”楚灵王快步走到徐子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这个人的母亲是吴国的公主,他与吴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就是证据!”

大伙面面相觑。按照楚灵王的逻辑,只要谁与敌国有血缘关系,谁就有私通敌国的嫌疑,不,是谁就有私通敌国的铁证,这也未免太牵强了。这下连子产都不发表意见了,谁会去跟黄鼠狼比放屁啊?大堂上一片沉默。

“既然谁都没有意见,”楚灵王得意地笑了,“那请诸位整顿军备,准备随同寡人一起讨伐吴国吧。”

伍举私下对楚灵王说:“古代的明君之所以能够称霸天下,是因为以礼相待诸侯,因此诸侯也愿意为他们卖命。夏桀举行有戎之会,有缗氏叛变;商纣举行黎之蒐,东夷背叛;周幽王举行大室之盟,戎狄部落反水,这都是因为对诸侯无礼。现在您没有真凭实据就断定徐子与吴国勾结,这不是失礼于诸侯,引人背叛么?”

楚灵王瞪了他一眼:“寡人说他有问题,他就有问题,这事不许再谏!”

子产听说这件事,跑去找向戌:“我现在倒是不担心楚国了。这个人蛮横无礼而且刚愎自用,听不进善意的建议,横行不会超过十年。”

“是的。”向戌也说,“十年成不了大事,他的作恶不会太远,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同年七月,楚国大将屈申率领楚、宋、郑等国诸侯联军讨伐吴国,大军包围并攻克了朱方(吴国地名),将居住在那里的齐国旧臣庆封抓了起来,并诛灭其九族。

楚灵王认为这是一个树立正面形象的极好题材,命令在诸侯面前公开处死庆封。伍举再次劝谏:“我听说,自己没有缺点才可以指责别人。庆封因为违抗君命,大逆不道,所以流落到这里。他怎么可能乖乖就范?搞得不好,让他反咬您一口,会在诸侯中间造成不好的影响,那就太不划算了。”

楚灵王不听,命令庆封扛上一柄八斤重的大斧头,五花大绑地在诸侯营中巡游示众,并且要他大声说:“不要像齐国的庆封那样杀死他的国君,欺负国君的孤儿,来和大夫结盟!”这叫现身说法,现代多用在贪官身上,古代则多用于所谓的“贰臣”身上。而这里说的杀死国君,是指崔杼谋杀齐景公,庆封当了帮凶;欺负孤儿,是说庆封以齐景公弱小而轻视他;和大夫结盟,则是指公元前548年,崔杼和庆封在齐景公的即位仪式上,要求大家对他们表忠心,宣读“如果有不亲附崔氏、庆氏者……”这样的誓词。

庆封也不含糊,扛着斧头一路走一路喊:“不要像楚共王的庶子熊围那样把自己的国君——哥哥的儿子熊麇杀死,取而代之,还厚颜无耻地来和诸侯会盟!”诸侯们听了,想笑又不敢笑,楚灵王赶快派人把庆封拉下去杀了。

从吴国返回后,楚灵王马不停蹄,又带兵消灭了赖国。赖国的国君赖子双手反绑,嘴里衔着玉璧;国中士大夫光着上身,抬着棺材跟在后面,来到了楚军大营。楚灵王是个老粗,搞不懂这一套已经流传了几百年的投降仪式,只好又向伍举请教。伍举说:“先君楚成王攻下许国,许僖公就是这样做的。先君亲手给他松绑,接受了玉璧,烧掉了棺材,表示宽宏大量地接受投降。”

“有意思。”楚灵王心想。于是照葫芦画瓢,接受了赖子的投降,把赖国的老百姓迁到鄢地。

楚国的盟国中,许国最为死心塌地。早在楚共王年间,许灵公就因为不堪忍受郑国的欺凌,将整个国家搬到了楚国境内,客居在叶城,成为了受楚国保护的国中之国。楚灵王消灭赖国后,突发奇想,要把赖国的土地赏赐给许国,让许人重建家园,而且说做就做,马上派大夫斗围龟和王子弃疾带兵前往赖地筑城。

这件看似仗义的好事受到大夫申无宇的强烈批评:“楚国的灾难就要开始了,想会诸侯就会诸侯,想攻打别国就攻打,在边境筑城也没有提反对意见,国君肯定是称心如意了,可老百姓能够安居吗?长此以往,谁能够受得了?”

不用老百姓反抗,同年冬天,吴国为了报复朱方之役,派兵入侵楚国,劫掠了棘地、栎地和麻地。楚国派大夫沈尹射赶到夏口戒备,宜咎在钟离地方筑城,大宰薳启强在巢地筑城,大夫然丹在州来筑城。正好这段时间上述地区大雨延绵,导致筑城工作不得不停止,赖地的筑城也因此半途而废。

【用人失察的灾难】

前面说到,公元前544年,吴国公子季札奉命出访中原各国。在鲁国逗留期间,季札与叔孙豹有过一次交谈,季札当面提醒说,叔孙豹心地善良,却不善于识人,恐怕因为用人不当而遭受祸害。

季札所言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有所指。事情还得从公元前577年的鲁成公年代说起。

那一年,叔孙氏的族长叔孙侨如因为与鲁成公的母亲穆姜私通,企图利用穆姜的力量消灭季孙氏和孟孙氏,独揽鲁国大权,结果事情败露,叔孙侨如全家逃亡到齐国。后来,鲁成公又派人将叔孙侨如的弟弟叔孙豹从齐国接回来,继承了叔孙氏的家业。

鲁成公对叔孙氏网开一面,一方面是体现自己的仁德,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持“三桓”之间的势力均衡。而之所以选择叔孙豹,则是因为他为人诚恳,忠于职守,在鲁国享有良好的口碑。

然而,在这位至诚君子流亡齐国的途中,却发生了一件风流事儿。

《左传》记载,叔孙豹在逃亡途中和叔孙侨如的大部队走散,只身来到齐鲁边境的庚宗(地名),又累又饿,又怕被人发现,只好躲在田野里盼望奇迹出现。

庚宗当地的一个农妇,扛着锄头正好经过,看到叔孙豹奄奄一息地躺在一条小河沟边,不由得心生怜悯,便将自己随身带的食物给了他。叔孙豹吃饱了,喝足了,捧着小河沟里的水把脸洗干净,那贵族公子的气质便又重新回到身上。那农妇一辈子与泥土打交道,左邻右里不过是些山野村夫,哪里见过这么风流潇洒的男人啊?把持不住,主动投怀送抱,献身于叔孙豹。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千山;女追男,隔张纸。农妇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自有一番野趣,再加上叔孙豹逃亡多日,生理需求膨胀,两人一拍即合,当下便把事儿给办了。

当然,后世有好事者以为,鲁国礼仪之邦,女人如此随便,实在难以想像。于是有一本伪《孔子家语》转载此事,将《左传》中的“妇人”偷偷改成了“寡妇”。这样便说得过去了,寡妇嘛,闲着也是闲着,不干白不干,不算伤风败俗。

事情办完后,农妇很满足。她躺在叔孙豹怀中,不甚娇羞地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豹。”

“好威风的名字啊!”农妇说,“你从哪儿来,要往哪里去呢?”

“这……”叔孙豹犹豫了一下。

“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留在这里嘛!”农妇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热切的神色。

叔孙豹环视四周。这是深夏时节的黄昏,田原一片宁静,远处寥寥几栋农舍,炊烟正在袅袅升起。“我又何尝不想留在这里,只不过我如果留下来,会给你们带来很大的麻烦。”叔孙豹长叹道。

“为什么?”

“因为……我是叔孙氏的后人。”

农妇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不用叔孙豹多说,她全明白了。前几日,村长才将全村人召集到一起,宣读了公室的命令——叔孙氏里通外国,阴谋叛逆,据悉正举族逃往齐国,如有发现其行踪者,必须立即向当地政府报告,协助捉拿归案。

“你快走吧,这里确实不安全。”农妇一把推开叔孙豹,眼泪却止不住流下来,她指着小河沟流去的方向,“顺着这条河一直走下去,翻过前面那座山,再走不远就是边境了。你赶快走,如果被别人发现,一定会把你抓起来见官。”

叔孙豹朝农妇作了一揖,郑重地说:“感谢你。”然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头也不回地向着农妇所指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农妇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叔孙豹到了齐国,齐灵公见他独自一人,便将国氏的女儿许配给他,生了孟丙和仲壬两个儿子。但是,叔孙豹在齐国的日子过得似乎不太快乐,至少不如他的哥哥叔孙侨如快乐——侨如一到齐国,便和齐灵公的母亲声孟子搞到了一起,声孟子甚至想立侨如为卿,与国、高二氏平起平坐。

家族的变故使得叔孙豹忧心忡忡,侨如的荒唐行为更让他抬不起头来。有一天夜里,他竟然梦到天塌下来压在自己身上,眼看要顶不住了,回头看见一人,长相十分奇特。黑皮肤,肩膀向前弯曲,眼睛深陷,猪嘴巴。他顾不上许多,大叫道:“牛,快来帮我!”那人听了,快步上前,用肩膀扛住天,奋力向上一顶,将天又顶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他将上至家老、下至厨子的所有家臣都召集起来,一个一个辨认,却没有发现谁和梦中那“牛”长得相像。他只好叫来画师,按照自己的描述,将“牛”的长相画到布上,保存起来。

后来鲁成公派人到齐国召叔孙豹回国。

对于叔孙豹来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早在来齐国之初,兄弟二人有过一次谈话,叔孙侨如说:“鲁侯顾念我们先人的功德,想必会保存叔孙氏的香火。但是我罪大恶极,肯定是回不去了。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们派人来召你回去,你可愿意挑起家族的重担?”

“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事。”叔孙豹回答。对于给家族带来灾难的侨如,他没有丝毫好感,但仍然按照兄弟之礼给予尊重。等到鲁成公宣召其回国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向侨如辞行,急急忙忙便跑回鲁国去了。

此后又过了数年。某一天,叔孙豹的府上来了一位奇怪的不速之客。从她的打扮来看,是所谓的“野人”阶层,手里拿着一只野鸡,说是要献给叔孙豹。

一个女人,既非贵族,又非国人,竟然胆敢要求面见叔孙氏!守卫大门的卫兵自然不让她进去。正在争执之际,一个家臣匆匆跑出来,斥退卫兵,将那女人迎进了府。

不用说,这个女人就是叔孙豹在庚宗田野里遇到的农妇。两人久别重逢,时过境迁,说过什么知心话,做过什么快乐事,史料已无记载。《左传》只是干巴巴地写道:

叔孙豹问她儿子的情况,她说:“我的儿子已经长大,能够捧着野鸡跟着我到曲阜来了。”

叔孙豹何以得知那一次风流便结下了果实?原来,周礼有明确规定,“士”阶层面见贵人或参加重要的政治活动,手执野鸡为礼(士执雉)。叔孙豹是个明白人,一看那女人送来野鸡,又提到儿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年代,卿大夫有个野合而来的私生子,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何况庚宗田野那一幕,给叔孙豹留下了十分温暖的回忆。他马上对女人说:“把你的儿子叫来吧,我想见见他!”

第二天,那女人果然带着儿子又来到叔孙豹府上。叔孙豹一见那孩子,不由得大吃一惊,马上命人将那幅“牛”的画布拿来,对比着一看,可不就是同一个人!他又惊又喜,感叹这真是命运的安排,亲切地叫道:“牛,你就是牛啊!”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一点也不怯场,听到叔孙豹这么叫他,马上跪下道:“唯。”然后再站起来。

“唯”就是“是”的意思。古人不说“是”,一般说“诺”。然而儿子回答父亲,要比“诺”更为恭敬,所以用“唯”,即所谓“父召无诺,唯而起”。那孩子的回答让叔孙豹更高兴了,他将家臣们都叫过来,说:“你们看,这就是当年在梦中救过我的牛啊!”当场任命他当了叔孙氏的“竖”。

竖是当时卿大夫家中的小臣,由未成年的贵族男子充任。从此,这个孩子便被大家称为“竖牛”了。叔孙豹对竖牛宠爱有加,每天都带在身边。竖牛长大之后,又被委以管理家政的重任。

相比之下,叔孙豹的正妻国氏所生的两个嫡子,孟丙和仲壬反而被疏远了。

叔孙豹在齐国的时候,与齐国大夫公孙明相交相知,亲如兄弟。叔孙豹回国之后,没有及时将国氏迎接回国。公孙明自然担负起照顾朋友妻的责任,一来二去,便照顾到床上去了,后来干脆明火执仗,将国氏娶回家。因为这件事,叔孙豹迁怒于两个嫡子,直到孟丙长大成人之后才派人将他们接回鲁国。

疏远归疏远,孟丙是叔孙家的嫡长子,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就又造成了“不正名”的矛盾。封建社会子以母贵,竖牛有宠,然而其母身份卑贱,就算叔孙豹有意立他为继承人,也绝不可能得到社会的承认;孟丙失宠,然而其母为国氏之女,身份高贵,顺理成章应当继承叔孙家业。事实上,叔孙豹也没有任何要让竖牛取孟丙而代之的念头。公元前538年夏天,他还命人专门为孟丙铸造一口巨钟(孟钟),说:“你还没有正式进入社交圈,我想借这钟的落成典礼宴请各位大夫,让你正式以叔孙家嫡长子的身份应酬宾客。”

叔孙豹没有留意到,竖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现出一丝阴鸷的光芒。

季札说的“用人不善”,就是指叔孙豹委任竖牛管理家政一事。按照常理,这个重任应当交给嫡长子才是。

公元前538年冬天,叔孙豹随同鲁昭公到丘莸狩猎,染上风寒,从此卧床不起。

叔孙豹卧床期间,竖牛便是家中的一把手了。这个庚宗农村出生的孩子,自幼机敏过人,又长期掌握家政,早就将贵族门第的权谋之术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遂将孟丙找来,明目张胆地提出:从今以后,你要服从我的领导,即便是日后继承了家业,你也要唯我的命令是从,而且现在就要盟誓表忠心!

没有人会接受这样的安排。孟丙不同意,但是又没办法将这事告知叔孙豹。一来叔孙豹的住处四周全被竖牛的人把守,没有竖牛的同意,谁都进不去;二来即便叔孙豹得知这事,也不一定相信,他对竖牛的信任实在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针插不入,水泼不进。

就在这个时候,孟钟铸好了,落成典礼提上了议事日程。孟丙心想,借这个机会见上父亲一面,或许可以扭转局势。怀着这样的心思,他来到了叔孙豹的寓所前,没想到,竖牛早在那里等着了。

“父亲有令,除了我,任何人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入内。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可以替你转达。”竖牛阴笑着说。

“我有要事,必须面见父亲。”孟丙说。

“不可能。”竖牛做了一个轻蔑的手势,似乎在向孟丙示威——弟弟,你绕不开我这一关。

“那么,”孟丙犹豫了一下,“请禀告父亲,孟钟铸好了,将举行落成典礼,请他来定一个吉日。”

“这是好事啊!”竖牛的脸上露出一种让孟丙不安的亲切笑容,“我马上替你禀报。”

竖牛走进叔孙豹的屋子,老头子正在睡觉呢。竖牛也没打扰他,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又走出来,对孟丙说:“父亲很高兴,说日子已经定下了。”

到了约定的那天早上,叔孙豹在睡梦中听到钟声,不觉十分惊奇,将竖牛叫进来问是怎么回事。

“这个……”竖牛装作欲说还休的样子。

“说!”

“那是弟弟在举行孟钟的落成典礼。”

“什么?”叔孙豹大怒,“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举行什么典礼,他眼中还有我这个做父亲的吗?”

“我也劝过他,可是他不听。您也知道,我虽然负责管理家政,可他是这个家里的嫡长子,有些事情我也不好太多过问。而且……”

“而且什么?”

“我来的时候看见,他请的贵宾中,有北方女人那边的客人。”竖牛战战兢兢地说。所谓北方女人,就是指叔孙豹原来的正妻国氏,客人则是暗指公孙明。孟丙和仲壬自幼在齐国长大,公孙明可以说是他们的继父。

叔孙豹一听就坐起来了,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叫道:“快与我更衣,我倒要去看看!”

“别,别!”竖牛连忙按住他,“您别动气,现在最要紧的是保重您的身体。再说了,您现在这样出去,不是让人家看我们家的笑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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