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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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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裹阳侯。

这三个字,龙口直喝,掷地有声,声落尚有余响,直把整座荣华殿及殿下长廊内所立人群激得瞬间沉寂无声,随后,即旋起一波惊异气浪。

“皇帝,你喊裹阳侯作甚?”太后问道。

昭景帝似是仍处于较大的难以置信中,一时未答。

“禀太后,因为腰牌上镌了‘裹阳侯’三字,皇上仅是照本宣科而已。”替答者,乃立身昭景帝之旁的秋长风。

“什么?”有人愕应,“请问皇上,西卫国君所言当真?”

大武公,秋远鹤之父。遇见这等事,除了涉事者本人,最会起急生忧的,莫过于其父其母。

“你自己看!”昭景帝将托盘上的物件掷出,正至大武文足前。

如此一来,不但大武公看得分明,就连附近人等也观得清楚,有定力不够者,再发惊呼。

“皇上!”大武文跪地叩首,“这等事,一看即知是一桩嫁祸,您明察,您明察啊。”

昭景帝龙颜上怔忡已消,面色又复到那昏高深难测的帝王模样,“是否嫁祸,总要把当事者叫来当场,裹阳侯何在?”

是啊,裹阳侯何在?这出戏已开锣有时,主角怎迟迟未上场?

“裹阳侯何在?”皇帝再问。

 依然是未见人,未闻声。

“皇上,在适才戏台开演前,裹阳侯就离席了,像是府里出了什么事。”这一声回禀,来自与裹阳侯秋远鹤一直同席的大苑公。

昭景帝桃眉,“大武公,裹阳侯府里会出什么事?”

“……皇上,臣不知,远鹤已独立府门多年,臣……”

“皇帝,别难为年事已高的大武公了。”太后发话,“哀家也不相信远鹤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但物证在此,又不容得哀家偏颇,当下最要紧的,是速找人查消事情原由,该获罪的获罪,该清白的清白。”

昭景帝微微欠首,“母后说得是。传朕旨意,速召裹阳侯进宫!刑部,即刻组专人专组彻查此案!”

传旨官速速领命去了。刑部尚书面有难色,“皇上,裹阳侯贵为皇族,又有侯爵,微臣会审时该如何拿捏尺度?”

“你是刑部尚书,更有个大陇皇朝第一刑狱高手的美誉,难道要朕教你如何审案么?”

“不敢不敢。只是,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族毕竟贵不可渎……臣想请皇上差一位与裹阳侯地位相当者从旁监审,也好使臣懂得分寸。请皇上恩准。”

“倒也有理。长风,这个监审就劳烦你担当罢。”

“皇上,裹阳侯并非西卫国辖下之官,由臣担任监审未免与理不符。”

“非西卫辖下,总是大陇皇朝辖下,长风既为皇朝中人,当此任又与哪桩理不符?”

“皇上信重,臣不敢推辞,但为示公允,臣亦想请皇上差一位众所周知的贤达之士做监审的监审,请恩上恩准。”

“能让长风说出的众所周知的贤达之士,又是哪位贤达之士呢?”

“阮阳侯秋皓然。”

“这……”

“请皇上恩准。”

“皓然,你意下如何?”

秋长风淡笑,“皇上真是偏爱呢。”

昭景帝面色一紧,“皓然,你手上那桩巫族邪徒作乱事件审得如何?”

“原定三日后公审。”

“公审过后,你与长风同审此案。”

“臣遵旨。”

虽隔得有些遥远,但秋皓然情绪上的不扬不难觉察。今天,有人联手,将他所想维持住保护住的东西打碎了。

昭景帝起身向太后揖礼,“母后,今日乃母后大寿之日,不想因儿臣防范不当,惊了母后大兴,望母后恕罪。”

“罢了,这种事,谁也不想发生,既然发生了,多说无益,皇帝还是尽快让事情有个水落石出方算……”

“皇上。”传旨官飞身而来,阶下叩禀,“裹阳侯不在府内,另据城门守卫报,裹阳侯已在半个时辰前,自望阳门出城去了!”

“哦?”这消息,再引得人群低哗。

皇上龙颜顿沉,“大武公,你认为裹阳侯为何急于出城?”

“皇上,皇上……这,这其中必有缘故,但臣可拿身家性命作保,远鹤绝无刺皇杀驾之举,绝无!皇上……太后,您当最知臣之忠心,您……”

太后雍容一笑,“大武公,哀家相信你对皇上的忠心,不过,这儿大不由爷,小一辈在想什么,你未必清楚。”

“太后……”

“哀家这话,没有丝毫影射之意,事情真相未察之前,在坐之人都难逃嫌疑。且事关我大陇天子安危,不可有一丝轻忽。哀家替皇上发个话,今儿个所有在场的,离开这皇宫之后,也请莫离京城。这案子真凶未现之前,就请各位暂且在京城小住罢,相信各位也不想带着未洗的嫌疑回去不是?”

这个时候,太后的话,绝对比皇帝更有分量。

在场者,有几朝老臣,有父辈王公,更有四位权势各倾一方的藩王。昭景帝这位青年皇帝在他们面前,究竟是年轻了些,而太后藉着自身的威望,又顶着先皇的威严,自是语半功倍。

果然,太后语落,虽有人脸带不豫,也未直言示违,就算默遵懿命了。“各位如此通情达理,哀家甚是欣慰。皇帝,你可要督着他们尽快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也好及早给各位一个交代呢。”

“儿臣知道了。长风,皓然,把远鹤叫回京城、将案子查个明白的大任,就落在你们身上了。依你们的本事,不会让朕等得太久罢,半月之期如何?”

秋长风恭首道:“有皓然相助,臣认为足够了。”

这出戏看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明白。台上的“鸿门宴”稍起即止,台下的“鸿门宴”方兴未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冷蝉儿含着讥意的笑语低低传来。

我娣她,“你是那只蝉么?”

冷蝉儿黛眉徵动,“你看出来了什么?”

“也许什么都看出来了,也许什么也没有看明白。”莫怪我故作高深。与这些人相处得久了,难免会沾染上一些类似习性。

何况,这出戏怎么看,都难有良好收尾。秋远鹤不会了顾待戮,昭景帝逼秋长风给个结果,秋长风又拉秋皓然作陪,而太后,又将全天下的贵族显要留居京城……这出戏里,谁大行不顾细谨,谁大礼不辞小让,谁为刀俎,谁为鱼肉……谁说得清?太后会不会在事后以剑击玉,叹一声“竖子不足与谋”?那位不知何时就没了影踪的裹阳侯秋远鹤是效仿汉祖刘邦尿遁逃得一线生天,还是另有机缘?

不约而同地,我和冷蝉儿挪动脚步,退出这间大殿。冷蝉儿在宫里呆得久,熟知一些旁门左道,我们并肩静静走了一些时辰,皆未言语。

“雁儿,你在生姐姐的气?”话声自不远处响起。

太后?我一怔。

好在,这皇家什么都不缺,隐身之处更是多不胜数。在反应极快的冷蝉儿拉助下,两人迅速没身在一丛密林掩蔽的假山后。

“不是生气。我只是在想,如果那面腰牌上写得是长风的名号,今天的事情会有如何演变?在这个时候,又是谁胜谁负,谁得意谁失落?”

“这……唉,雁儿,你还是看出来了……”

“姐姐不想我看出来么?”

“……还记得我们嫁人前的那一晚,彼此说过什么么?”

“我们说过,不管我们的夫家会有如何态势,我们姐妹间的情谊永远不变。”

“现在亦然。”

“是,亦然。不管是何时何地,我都会以性命来保姐姐。”

“我也是。无论怎样的状况下,我都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但我们都无法保证不去伤害彼此身边的人,最亲的人。”

“雁儿,这是我们的悲哀。”

“算了,已经习惯了,我们在享受上天所赐的荣华富贵的同时,似乎注定要承受那些观避不去的悲哀。”

28

有时,对付这世上最复杂者的最有效法子,往往不是什么奇谋异策,而是最简单的那个。

就如,若要击败一代鸿谋诸葛亮,只要把他一人引到四下无人处,一剑毙之即可。简单,而有效。前提是,能把人引得出来。

皇帝用得就是这最简单的法子。

太后五十大诞,普天同庆,天下诸侯齐聚京城。在那些分量极重的众目睽睽之下,刺皇杀驾的刺客身上掉落一块腰牌……那般情形,那块腰牌的真伪已不再重要。纵使所有人都明白,腰牌所代表的人物行事不会如此拙劣,那个滔天罪名“他”亦要先自担承。至少,第一步,受羁入狱不可避免。至于其后,以皇权之威使得人证物证俱全又有何难?

但事情发展,连连出乎了皇帝意料。

腰牌,这出戏的重头道具“临时换将”,是第一个。本来,若能就势拿下另一个,也算顺水推舟,战果相同……秋远鹤的销声匿迹,是第二个。

未打草,蛇先惊。太后和皇帝,都失算了。

这一席话,是我和冷蝉儿坐在皇宫一处不受注目的宫房顶上,一人一壶御酒,边喝边听她娓娓道出的。

她还桀桀怪笑道:“还有那个太后,她以为她事事为她儿子打算,殊不知啊,这出场戏里,她的儿子另有谋划,只过,到最后,母子两个都被人反将一军而已。她啊,再如何老谋深算,总不如她的儿子了解自己的对手罢?也不会比秋夫人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你没看,秋夫人虽然郁沉,却并没有多少担忧?真要如太后所愿,腰牌未被替而换之,结果啊,还真是难以预料呢,哈哈……皇家这出戏,还要如何演,如何变,如何结……”我无意掺和,也无意静观。我只想关心需要我去关心的人。秋远鹤此时既不在京城,又身缠官司,必然无暇分顾与秋长风昔日爱婢深有关联的冯婆婆,正是接走婆婆的良机。

只是,普济寺那个地方……这时的秋皓然必然不能劳烦。若管艳在,还有她轻车熟路,她不在,我只得另请高人相助。

“为何我要替你做这桩事?”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唾,谁和你是朋友?”

“不是不要紧,做事就行了。”

冷蝉儿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别扭,被我带出皇宫,又换了便服,眼看要到普济寺,她仍有满嘴的抱怨。

“见着无云大师……”

“不见!”

“说明来意……”

“不说!”

“看他意下如何……”

“不看!”

“接了婆婆出来……”

“不接……”

“快点!”我把她推向那散发着佛家威严的寺门,自己则迅即退后。

冷蝉儿得意地撇撇嘴儿,“巫族女人,被佛门圣地给降住了是不是?我还以为,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呢,真让人失望。”又扔了几句足够让人吐血熬肺的废话,昂首迈向寺门。

我则找块干净青石为座,静侯佳音。

那道寺门,我并非进不得,只不过,婆婆在里面并非囚禁,单为进一道门便与各方神明释出的迫压力道对抚,未免浪费。

但稍坐未久,即有感一丝小有所成的力道渐形逼来。在其逼近到身前时,我拈指拂去,“是谁?”

“我。”一团凡人难见的尘雾中,站出一人。

“小臭冰。”是多日不见,身形拔高、脸孔削长了的小臭冰,云忘川。

他开口即道:“你能放过他们么?”

“他们?”我晓得了他来意,“你的父母?”

“我的?”

“就是‘你的’,你和天女的父母。”与那对男女无关,是我这一生最感谈巫神慈悲的幸事。“你来,是为他们求情的?”

小臭冰……长大的小臭冰,不再适宜小臭冰这个“爱称”,权且称他的全名云忘川罢。

云忘川想必对我的话有两三分的领悟,“巫界中发生何事我并不清楚,我只是认为,他们是我的父母,我不能坐视无睹。”

“你的巫术从何处学来?”

“身为巫人,对一些基本的术力本身便能无师自通,何况,我曾饮过你……”他攒眉止语,默然良久道,“前一段时间,弥漫天下的那些谣言,与‘他们’有关?”

“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被押解到此,接受公审。”昨日,即是公审之日,大巫师被判斩刑,云氏首夫妇则是终身监禁。

“可以放过他们么?”

“皇帝不会放的。”一斩一禁,斩者身首异处,禁者老死牢内,意在宣告世人,巫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长生不死实乃痴人说梦。

“如果你说话……”

“我说话没有那般好使。”

“我知道你不会放的,我来找你,也只为试一试。”云忘川那张肖似天女的脸豁然神重,“告辞了。”

我本想和他多说两句话:这些日子,他身在何处?可与小婵玉团聚?但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给我任何闲话的机会。

我也未能如愿接上冯婆婆。

冷蝉儿转述无云大师的话道:“沧海施主未来仍然多变,此时接人回去,害大于利,不如待一切尘埃落定,再来一家团聚。”

冯婆婆也传来如是讯息,嘱我行事务必谨慎。

未来仍然多变?行事务必谨慎?

接着婆婆,再去和娘聚首,离开巫界也好,还在巫界亦可,一家人远离纷挠,平平稳稳的过日子……不可以么?

还能如何多变?还要谨慎何事?是我把事想得太简单,还是他们习惯把事想得复杂?

既然暂且不能接婆婆同行,我不如先返巫界看望娘?我以平凡小海的面貌行走兆色城街巷间,脑子转来转去,尽是这个念头。

不想再有与故人相逢的惊喜,恁大的兆色城也并非只一条万荣街有美物可食,坐在偏僻小店,吃着平凡好料,想着太后寿宴上的珍馐佳馔,不时暗发感叹:同为裹腹食材,皮相天差地远,被赋予的重视亦是地远天差,同物不同命啊……嗯?

忽然涌上的头晕目眩是怎么回事?我强撑额角,力挣双眸,但体内的困倦仍源源不绝袭挠而来。而且,眼竟似花了,不然,我怎看见云忘川自小店后厨间行来,在我面前落座?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他确定存在?而且,还沉沉有语,“但我不能不尽为人子的本分。我只要拿你,向秋皓然还是秋长风都好,换‘他们’出来。自此,我才能与‘他们’真正切断瓜葛。”

他在我饭中下了东西?如此意念一闪,我强自念决除之。

“是巫神庙里的香灰,掺上这外面的普通***,就有使巫者昏迷之效。但我知道它对你顶多有半刻钟的功效,所以,我提前知会了秋皓然和秋长风,按时间,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他们……会不会到?若会,先到的是秋皓然还好,若让秋长风看见我以小海的面貌,却顶着巫女身份,以他此时的记忆,该如何设想此事?

“你这个混账东西,我那时就不该救你!”我竭力高声,让自己意识不致沉沦,也为吸引外人注意,“我救你,你却要害我,你该死!”

“我不会害你,你……我昨天到牢内,本想救出他们,但苍山守在那里!他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为了你的母亲可以不顾一切,我也只是为了那两个生我的人尽一份力而已,我不能什么也不做!我不会害……”

“混账东西,你是个混账东西,苍山也是个混账东西!你竟敢下***害我……”我尽力把“***”咬得重声,路过者,有没有一位侠容义士伸以援手?

“我说了,我不会害你,你暂且忍耐……”

“无耻小辈,敢以***害人!”一道劲风擦过我的肩项,谢天谢地,当真有侠士披刀相助,袭取云忘川。趁着这当儿,我按桌起身,踉跄着向外跪去。

“沧海!”云忘川移形到我身后,手握我臂,“你……”

“沧海?”拔刀相助的侠士身法也不慢,将我另一臂扶住,“果然是你,沧海,你怎么会被人……”

此时,我已看不清来者是何模样。但凭直觉,感觉这人无害,伸手紧握住他衣襟,“带我离开这里……快!”

来者未有迟疑,手中剑锋出鞘,抹向我右侧的云忘川。在其闪避之际,他一臂困我腰际,拔地起身。

我只听到两声还是三声的追呼自后而来,强撑了够久的意识被巫神庙里的香灰彻底溃散……

29

其实,我想得到云忘川不会真正伤害我。

我的不肯就范配合,是因为一份不甘罢。

我可以体谅他的心情。如果那对夫妇是沧海的生身父母,不管如何,我都不会任他们沦到今日境地。当真到这步境地,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云忘川今日做的事,我都会去做。

就算此事事不关己,仅是一个旁观者,也无法指责他今日言行,说不定还会赞他一声不计前嫌,事亲至孝。

但体谅是一回事,原谅是一回事。

当我成了他救父救母的工具时,这块曾共患难的小臭冰,当真只成了云忘川。

“今天好些了么?”

我匍案未应,进门的倾天体起我的腕轻触脉搏,“平稳多了。”

的确平稳多了。没想到,一撮巫神庙的香灰,汇上这外界的***,就成了巫者的克星。尽管神智很快清醒,它的余威仍使我心脉快悸紊乱了好些时辰,以致让倾天有机会灌我喝下一堆苦药。

那香灰,定然是云忘川离开巫界时携出的罢?可想而知,他早在未离巫界前已然窥知这个秘密,是以逃命时不忘携滞,以备逃亡程中的不时之需。恐怕那时连他自己也未想到,有朝一日会把它用到我的身上。

“你说那个人,曾经是你的弟弟?”

“现在不是了。”

“但我是你的哥哥,你无可否认罢?”

我轻笑,回眸瞥他,“这么想要我这个妹妹?”

“当年,云姨说要给我生个妹妹。所以,多年以来,我遵遁爹和娘的遗愿,寻找云姨时,从不忘了还有一个妹妹要找回。”

“娘始终记得那个可爱的天儿。”鉴于一种莫名的信任,我已把近来情形向他细细说明,包括在巫界和娘团聚,包括我与秋长风的种种。而这几日小海最大的消遣,就是逗弄这个寡言少笑的哥哥。“但我看着眼前的你,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可爱’沾上边嘛。”

倾天难置可否,只得把一碗熬就的药汤放在案上,“喝了它!”

“恼羞成怒?”我撇嘴,“这可不是当哥哥的风度哦。”

“你——”

“嘻嘻,是不是因为我是小海的模样,你才不够疼我,那我换成沧海好不好?”

“你……你好好歇着!”倾天似是不愿与我一般见识,甩身就步。

小海哪肯呢?好不容易赚了个哥哥,当然要尽一些做妹妹的本分。当即就追上去,挎上他一只胳膊,被他一路拖着,从房内到长廊,再直奔厅堂。

“哥哥,哥哥……”叫起来感觉还不坏呢,“哥哥,是不是妹妹要什么你都会拿给我?”

“……你要什么?”倾天的脸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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