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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那种深深的恐惧感又向兰迪袭来。兰迪觉得自己的身体瘫软歪斜了一下，他赶紧伸手扶住了墙。
兰迪快步穿过餐厅，向客厅走去。他在那里慢慢地走了几圈，好让自己镇定下来。控制住情绪，一定要微笑。回餐厅的路上，他仍然在试图放松他紧握的拳头。
诡屋 第二部分
贝蒂将所有人赶进餐厅的时候，样子有点疲惫。“嘿！你们想吃凉的食物吗？快点儿！快点儿！”
“如果你不吃的话，猪就要吃了。”斯蒂芬妮咯咯地笑着说。
但是贝蒂并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
杰克坐在了贝蒂左边的椅子上，挨着那个身穿褐色外衣的高大男人，而那个人似乎并不健谈，从他那迟钝的表情来看，杰克推测这个人平时喝的水有点儿含铅过度。斯蒂芬妮挨着贝蒂的右手边坐了下来。
这时候兰迪从客厅那边过来了。他的笑容与他的身体语言表现得互相矛盾。有那么一刻，他有点尴尬地愣在桌边。他看了看杰克和斯蒂芬妮的座位，然后挨近斯蒂芬妮旁边，问道：“我坐在你旁边可以吗？”
“可以。”斯蒂芬妮给了兰迪一个明媚的笑容。
于是兰迪在斯蒂芬妮身边坐下，莱斯丽也紧挨着兰迪坐下了。
还有一张椅子空着。
“斯——图——尔——特——！”贝蒂怒吼了一句：“你是粘在那个马桶上了，还是掉进去了呀？”
杰克发现大家在谨慎地交换着眼色，同时也都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举止很符合一个有礼貌的成年人的身份。
既然现在所有人都坐在一起了，那么或许他可以得到一些答案了。于是杰克转向贝蒂：“无论如何，我们的车子都出了点问题，才来到这里的。所以如果你能帮我们找到一部电话，或者告诉我们哪里可以找得到……”
贝蒂的眼睛却转向通往厨房的门廊，她又喊道：“斯图尔特！”
不远处响起冲马桶的声音，接着沉重的脚步声顺着地板传来。
兰迪这时候也加入杰克，问道：“贝蒂，你在听吗？我们有了麻烦，我们需要……”
这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根宽大的皮带，皮带扣好像马身上的笼头一样丁当作响。他目光尖锐地看了看兰迪。
兰迪遇见了那个人的目光，自己也赶紧用同样的眼神回敬了他。
很显然，这两个人已经在某处碰过面了。
“坐下，斯图尔特。”贝蒂说，“我们总是要等你。”
斯图尔特伸手将皮带从他裤子的第一个皮带圈里穿过去，接着又穿过第二个，第三个，动作慢得就像是在表演。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兰迪。直到他系好了皮带，扣好皮带扣，才坐了下来。
“那么，你是斯图尔特？”杰克问。他是想试探一下这个男人会不会和他聊天。
“你是谁？”斯图尔特反问道，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杰克·辛勒顿。我是个作家，住在托斯卡纳那边。”
“那你的妻子呢？”贝蒂问道。杰克一时间没听懂。
“我也住在托斯卡纳，”斯蒂芬妮回答，“只要我不出远门。我们正打算离婚的。”
杰克只好盯着眼前的一盘豌豆。天哪，我们难道要把这事告诉全世界吗。而且事实上，我们俩还没就此达成一致呢。
“不要客气，吃豌豆吧，每人盛一点，然后传一下。”贝蒂说。她看了看斯蒂芬妮，然后说，“所以他就基本不谈论关于你的任何事情，是吗？”
是不是斯蒂芬妮在欺负杰克，是不是斯蒂芬妮总想搅起这件事情？杰克正舀起一勺豌豆。斯蒂芬妮保持着微笑，往自己的盘子里盛了一些土豆，沉默不语。
兰迪端着盛放烤牛肉的大浅盘子，莱斯丽动手从中切下了一小条。“你的这个旅馆真是个可爱的地方，就像以前的南方。”莱斯丽说。杰克非常感谢她此刻的解围，他想用眼神来向她表示感谢。
“没有你可爱。”斯图尔特说。
莱斯丽听了这话，笑了。但是兰迪没笑。“兰迪和我是从蒙哥马利来的。我是阿拉巴马州立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兰迪是HSH思威特连锁旅馆的执行总裁。你们听说过这个连锁旅馆吗？”
“你结婚了吗？”杰克身边的那个穿褐色外衣的二十多岁男人忽然开口问道。这是他今天吃饭时的第一句话。
“皮特想在这儿给自己找个新娘哪。”贝蒂说，然后像别的母亲那样，凑过身去拍了拍皮特的手。
莱斯丽帮兰迪拿取烤牛肉的时候，眼睛一直只看着盘里的烤牛肉。“我们是想旅旅游，到塔拉德加国家森林公园去住上几天。我们没想到会留在这里，遇见你们。”
“你结婚了吗？”皮特又问了一遍。
莱斯丽终于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回答：“还没有，但是很快了。”
“他们在同居，”贝蒂说。她高声地笑道：“他们在3号房间可能会互相骚扰呢。”
莱斯丽的嘴巴微微张开了。然而兰迪挤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对，可能会。”
“你可以当我的老婆。”皮特说道。
莱斯丽像老师对一个幼稚园的孩子说话那样，对皮特说：“啊，谢谢你。谢谢你的称赞。但是我已经不是单身了。”
“嗯，她倒是个值得弄到手的对象嘛，是不是，皮特？”斯图尔特说，脸上浮现出一副在构想什么的表情。
杰克迅速地偷眼看了看莱斯丽，想判断出皮特和斯图尔特为什么认为她漂亮。如果说，此刻美貌是这件事情的决定因素的话，那么为什么他们没有把焦点放在斯蒂芬妮身上呢？杰克的眼睛又转向了他的妻子斯蒂芬妮，心里暗暗地将她与莱斯丽做比较……
斯蒂芬妮噘起的双唇告诉杰克，她自己一点儿也不在意。
杰克尝了尝土豆。有点太面了。
“斯图尔特，你可别怂恿他这个。”贝蒂说，她的嘴里塞满了食物。
皮特这时指着莱斯丽说：“我要她。”
兰迪插嘴了，他看着斯图尔特，说：“要是说到弄到手，不知你对路上那些大钉子作何感想？”
斯图尔特对此很是嗤之以鼻。
“杰克，”贝蒂说，“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多聊一聊你的妻子呢？你看莱斯丽就跟我们说了很多关于兰迪的事。”
杰克这次欣然接受了这个要求，好让桌上的局面能得以控制一些。“我很高兴向你们介绍我的妻子。”这时斯蒂芬妮转了转眼珠。“斯蒂芬妮是一位歌手，也是一位词作者，她创作的大部分是乡村音乐。她有个很棒的乐队，在托斯卡纳附近的酒吧和咖啡厅唱歌。有时候去伯明翰。有一次还在亚特兰大得到了一个不错的表演机会。”
“那你还不满意吗？”
对什么不满意？“我觉得她非常棒呀……”
贝蒂问斯蒂芬妮：“你觉得高兴吗，亲爱的？”
斯蒂芬妮朝贝蒂和杰克笑了一笑，“是的，说实话，我很高兴，觉得非常有意思。”
“那么我猜电台里也播过你的歌喽？”
杰克否认了，同时立即后悔自己的话。
斯蒂芬妮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纸巾：“不过有一天，是会播的。”她说。
“喝点儿冰茶吧。”贝蒂替斯蒂芬妮倒了些冰茶。“还想再来点儿冰块吗？”
“不用了，谢谢。”
“真的不用了？”
“嗯。”
“我可以帮你再去拿一点儿的。”
“不用，谢谢你。我不需要。”
这时候坐在斯蒂芬妮身边的兰迪问道：“你们平时听广播吗？”
“我们这里没有收音机。”斯图尔特回答。
“没有收音机，哦。那么电话呢？也没有吗？”
斯图尔特看着兰迪的眼睛，似乎受到了兰迪的挑战。“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就有。我们不想要的东西我们就没有。”
杰克说：“嗯，我们正好可以在一起说一说这件事。是这样，我们的车子都坏了……”
“是被什么人放在路上的大钉子给弄坏的，”兰迪接着杰克的话说，“你刚才明明听见我提起这个了，是不是？”
“是他干的。”贝蒂说。
“谁？”
贝蒂不说话了，只顾着咀嚼。
“嗯，也许你们的邻居会有部电话？”杰克问。
贝蒂咽下食物，然后站起身来。“亲爱的，我再去给你拿点儿冰块吧。”
“不了，谢谢。”斯蒂芬妮回答，“真的，你不用拿了。我不需要。”
但是贝蒂已经向厨房走去。
皮特这时又指着莱斯丽说：“我想要她当我的妻子。”
莱斯丽叹了口气。
“没错。”斯图尔特说，“她大概不会太在意的。想想她在哪儿待过。”
莱斯丽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我已经有结婚对象了。”她说。
“这话让我想知道，她以前这样说过多少次呢？当过多少次‘妻子’呢？”
“她已经有结婚对象了。”兰迪的声调有点高，杰克望见兰迪的脖颈青筋暴露。
“有一个结婚对象，之后又有一个结婚对象。”
“斯图尔特，”兰迪从桌上向坐在斜对面的斯图尔特俯身过去，他将一把叉子攥在手中，就好像那是一个飞镖，“我想让你跟你的儿子说清楚，莱斯丽对于当他的妻子这件事情不感兴趣。并且，如果你和你儿子都不再提起这事的话，你我都会觉得受用一些——如果你又要说到这事儿上的时候，你最好去关心关心别的。”
“兰迪，不要紧的……”莱斯丽说。
“你现在是坐在谁家的桌子旁边啊，年轻人？”斯图尔特发怒了。
斯蒂芬妮见状，对皮特说：“皮特，我可以唱首歌给你听啊。”
杰克和皮特都望着斯蒂芬妮。啊？
“你提的这个主意真是不错，”兰迪这时站了起来，“那我也问问，哪有旅馆主人会用互不相配的银器和玻璃杯招待客人呢？哪有旅馆主人会不向客人提供电话呢……”
斯蒂芬妮开始唱歌了，“牵着我的手，伴我走过黑暗……”
这首是斯蒂芬妮唱的歌中，杰克最不喜欢的一首。
“兰迪。”莱斯丽把手放在兰迪的手上，以此劝告他不要冲动。
兰迪却不客气地甩开了莱斯丽的手，继续说，“并且还让客人们自己动手干活呢？你们开了这么差劲的一个旅馆，到底有什么借口呢？”
“……我们可以成功，亲爱的，如果我们共同面对……”斯蒂芬妮继续唱着。
“只要你的脚还放在这张桌子下面，”斯图尔特大声发着牢骚，“你就最好别在这里大放厥词，不然你就把你的嘴巴缝上！”
“那么我们就来说一说被弄坏的车子！”兰迪质问道，“我和杰克的车子都被大钉子弄坏了，而且就在离你的旅馆不远的地方，不是吗？”
“……我们可以一起度过漫漫长夜……”斯蒂芬妮一直在唱她的歌。
哦，斯蒂芬妮，停止吧，别再唱了。
兰迪脖子上的青筋已经暴出来了。“并且最奇怪的就是，你和贝蒂一直没有就整件事情说过什么。”
莱斯丽的脸忽然抽搐了一下。她摸了摸自己的左颊。杰克也注意到莱斯丽的脸颊上有点血迹。莱斯丽检查了自己餐叉上的齿。
皮特则用一种古怪的好奇表情——紧接着是饥渴的——看着莱斯丽。
“那么你以为在这里你能随心所欲地享用任何东西，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吗？”斯图尔特问。他的两个拳头猛地往饭桌上一捶，“住我们的房间，拿我们的灯，喝我们的茶，还用我们的洗手间……”
“我在这里到底还是你们的客人不是？”兰迪嚷嚷起来，“那你觉得你的房间你的灯还有你的茶是为谁准备的？至于那个洗手间……”
杰克此刻并没有心情介入舌战，但是他刚才吃的那口食物十分难吃，于是他放下了银餐具，说：“嘿，大家听着，我们也看看这件事积极的一面——”斯蒂芬妮终于停止了唱歌。“斯图尔特和贝蒂，你们这里来了几个客人，那就是来了生意，那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我们的所作所为确实都有些不妥之处，虽然我们刚开始打交道就有了些矛盾，但一切好商量……”
“这段话里有一句我以前听到过。”斯蒂芬妮小声嘀咕了一句。
杰克假装没听见斯蒂芬妮的话，又接着说道：“再怎么说，我们今晚有了这样一个很棒的地方过夜，饭菜也都摆在这里，东西都很好吃——”
但是他刚才吃的那口东西可不好吃。
兰迪这时注意到莱斯丽脸上的伤口了。“怎么了？”
莱斯丽很恼火地用餐巾纸敷在伤口上，说：“我把自己的脸戳破了。”
“我可以吻你的脸，那样你会好受些。”皮特说。
这时，贝蒂大步地走进了餐厅，手里拿着一个冰桶。“来——啦。”贝蒂的一个手指甲变黑了。杰克记得之前并不是这样。
“我不需要冰块。”斯蒂芬妮坚持道，然后咬了一口烤牛肉。不过她又立即吐了出来，将盘子推得远远的。
“有问题吗？”兰迪问，很显然，他希望确实有问题。
杰克盯着自己盘子里的肉。
它正在移动。
莱斯丽长长地尖叫了一声。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看着自己的盘子。
斯图尔特平静地切下厚厚的一块肉，整块儿塞进嘴里。皮特也照吃不误。
杰克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牛肉，一下子觉得很恶心。
很多很小的白色蠕虫正在牛肉里蠕动着，翻腾着，钻进钻出。
“亲爱的，”贝蒂说，“我给你又拿来了一些冰块。”
贝蒂将冰块倒进斯蒂芬妮的杯子里，斯蒂芬妮只好看着贝蒂倒。
杰克盘子里的豌豆都已经扁塌了，盘子里的菜汁也变得像泥浆一样恶心。“看来我们吃饭的时间太长了。”杰克说。他觉得这时候最好来点儿幽默，以缓和气氛。
莱斯丽扔下餐叉，几乎是怒吼着对皮特说：“请你别再盯着我看了好吗？”
“你有资格责备他吗？”斯图尔特问道。
“够了，”兰迪说。他握住莱斯丽的胳膊，将她从餐桌边拉起来。“很抱歉，我们先离席了。”
“坐下。”斯图尔特说。
“莱斯丽，我们走。”他们俩绕开椅子，准备离开。
“给我坐下！”斯图尔特从椅子上半直起身，大叫道。
兰迪咒骂了一句，但是斯图尔特当众羞辱他说：“小孩儿，你算个什么东西。”
莱斯丽一直紧拽着兰迪的衣服，直到兰迪终于随她离开。
贝蒂对斯蒂芬妮露齿一笑，牙齿之间的缝隙很大。“亲爱的，可别告诉我说你不喜欢冰块。”说着她拣起一块冰，举到斯蒂芬妮的鼻子下面，说：“你平时不是一直都想要它的吗？”
斯蒂芬妮躲让着她说：“不，别这样，我不要。”
杰克从桌子对面欠过身来，说：“喔！喔！先等一下！”
贝蒂一直拿冰块追着躲避她的斯蒂芬妮，最后将冰块在斯蒂芬妮面前边晃动边说：“我还没听见你唱歌呢。”
这些人都是怎么了啊？“贝蒂，她现在不要冰块，也不想唱歌。你把冰块放下！”杰克说。
斯蒂芬妮开口唱歌了，声音很颤抖，“我们可以一起度过这漫漫长夜……”
够了。真是忍受不下去了。杰克起身从桌子对面走到斯蒂芬妮身边。“好了，已经很好玩了。”
贝蒂听了，高声地咯咯笑了起来，“孩子，这个人你救不了。不不不，她不想要你救。”
斯蒂芬妮迅速从餐厅跑了出去。
杰克也追着斯蒂芬妮跑了过去，在客厅追上了她。
斯蒂芬妮眼里含着泪，却依然笑着说，“这儿简直是你来过的最奇怪的一个地方了，是不是？这个地方怎么这么……这么……”她笑了几声，然后笑声又变成了抽泣。“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杰克伸出手去拉住斯蒂芬妮，不让她跑掉。“斯蒂芬妮，你说的我懂。但是我们还是得想清楚了。”
“把什么想清楚？”
“现实。”说这话的是兰迪，他和莱斯丽双双出现在楼梯那里。莱斯丽一只手扶着栏杆，好让自己站稳，另一只手则用手帕按着脸颊。她闭着眼睛，呼吸非常缓慢。“比如，除了待在这里，我们这么晚了还能在哪儿找到过夜的地方？这可是阿拉巴马很蛮荒的树林，而且我们也没有车子。”
“劳顿尔怎么样？”杰克忽然突发奇想，大声说道：“他不是说他每天早上都开车经过那条路吗？那么他肯定能看见我们的坏车停在那里。”
“劳顿尔？”兰迪问道。
“对，那个公路巡警。”杰克回答。
斯蒂芬妮的目光越过杰克的肩膀，看到了什么，眼睛里充满了沮丧和惊慌。
杰克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贝蒂、斯图尔特和皮特三人正向他们这边走来，他们肩并着肩，斯图尔特走在中间。贝蒂看上去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她说：“老是要跑走。你们为什么老是要跑掉？”
斯图尔特好像准备好了要用他的皮带抽什么人，他说：“你们没来这里的时候，那些食物还是好好的。”
兰迪站出来一步，朝斯图尔特他们伸出手，做了一个明显的警告的手势，“请和我们保持距离。”
斯蒂芬妮猛地跑向客厅的大门，一下子将门撞开，冲到了门外的走廊上。杰克赶紧追了过去。
门外的斯蒂芬妮忽然停住了。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斯蒂芬妮，别紧张。你——”
斯蒂芬妮浑身颤抖，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盯着院子走道的石板路。
杰克靠近斯蒂芬妮，碰了碰她的后背——这时杰克也看见了。
就在屋子和院门之间的地方，在细雨笼罩中，隐隐现出一个男人巨大的身形轮廓。那个男人穿一件长及小腿的雨衣，一顶压得很低的宽沿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显得模糊不清；他的手中拿着一把猎枪，枪管在院子里昏暗的灯下闪着凛冽的光。
在杰克和斯蒂芬妮身后，贝蒂用很刺耳的声音倒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快进屋。”
他们犹豫了。
贝蒂冲过去抓住他们，说：“快进去！是他来了！”
那个男人朝他们走过来了，他身上的雨衣窸窣作响，他脚下的靴子踩在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他手里的枪也在一点点地靠近他们。
这时，杰克与斯蒂芬妮才将目光从这个幽灵般的男人身上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