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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定忠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了!
沈默云悄悄看向了身边打马钩着马车骑行的“胡人”。
他的脸果然有着几分尴尬,时不时便将手蹭一蹭肚子,随后咬牙继续挥鞭而行。
沈默云一直留意着行进之路,发现他们所行并非官道。路不大,却刚刚好可以容纳马车通过。
这条路线显然是他们一早就已经定下的。
一刻钟过去,车队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荒野,有三间茅屋农舍。
还有一辆普通的平头马车正等在了这处。
巴迪斯等两个胡人下了马,这辆马车是在这里接应他们的。此刻他们任务完成,要告辞了。
他们从南军王慈亲信,那个颜将军手中接过了几张银票,表示了合作愉快。
沈默云听他们的言语之意是要装作被南军劫持,就此“消失”。他们要去游山玩水,阿西斯将会见机行事,看他们的下场究竟是被“灭口”,还是被“失踪”,总之因为大周朝治安问题,害得他们“人财两失”,他们波斯客商要联合其他外商,一起向大周皇帝要赔偿,要说法……
波斯人驾马车离开了。
见风雨交加之中的众人和马匹都疲累不堪,又有好几人都示意要先上个茅房,颜将军摸了摸自己也正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肚子,便答应在此休整一刻钟的时间,顺便等一等刚刚给留下善后的十人。
而下了车的施定忠一把拉住颜将军,表示自己作为人质已经没有价值了,能否就放他在此处自生自灭?
颜将军哈哈大笑,一把推开了他。
“果真是个浪荡愚蠢的纨绔子!你知晓了南军这么多秘密,还想回你老子身边?真真做梦呢!你那温柔乡的好日子都到头了!你还是给我老实待着!你放心,你的小命还有用,咱们公子会保你平安的!”
可不是吗?
施家那样的世家大族,对王慈来说太有用了!施定忠只要在他手上一日,便等于是将施家谋反的把柄抓在了手上。到时候只要王慈有需要,还怕施家不从?
施定忠一脸郁闷,也要求去方便……
事实这会儿,肚子不舒服的人可不少。
荒郊野地,哪有那么多茅房。
大部分需要如厕的,都只分批跑去那茅屋后边的草丛随意凑活……
沈默云粗粗一看,即便是守着马车的十来人也都涨红了脸,夹紧了腿,用喝水还缓解腹痛,催促解决完之人赶紧来换班。
换班过来之人拿着水囊补充水分,忍不住开始议论。
“怎么大伙儿都腹泻了?难道雨大着凉了?”
“怎么可能?老子上次跟将军夜行,冒雨走三天都没这毛病?”
“那就是咱们的早膳有问题?”
“会不会狗皇帝的人给咱下毒了?”
“能不能动动脑子?先不说厨房都咱自己人!狗皇帝若有本事下药,直接下毒弄死咱们不是更便当?还要下泻药?”
“那是咋回事?”
“不止是腹泻,我看那孙麻子和高胖子还在呕呢!该不是吃错了东西吧?会不会午膳有啥食物相冲了?”
“不行不行……我又要去了!”
“等等,我也去!”
“……”
这会儿,施定忠回来了,他依旧是拿着他那酒壶,摇摇晃晃带着一身酒气绕着马车慢慢散起步来,“半醉”的他边软着腿脚,边嘀嘀咕咕……
第九七五章 投毒()
沈默云不禁感叹,施定忠的演技还真是不赖。
“老子腿都麻了,松松筋骨先!”施定忠围着前后的几辆马车走了一遍,最后靠到了沈默云所在的大箱子上伸了个懒腰。
“这雨还真就下没完了!也不知何时能停。若不是要赶路,这雨天配美酒,着实人生一大快事啊!”他满脸郁闷作势看着始终乌云滚滚,大雨滂沱的天色,发出声声感慨。
他背手时不经意间将手指轻敲了木箱,跟箱内的沈默云打了个手势。
侍卫们瞥了施定忠一眼,目光却同时停留在了他的酒壶上,不约而同吞了吞口水。
这晚春气温虽不低,可这疾风骤雨叫他们一个个都浑身湿透,苦不堪言。胡人的服饰又尤为宽敞,此刻凄风冷雨再迎面一吹,那冷风便直往襟口里钻,真叫一个透心凉。
即便他们身强力壮,也都忍不住抱着手臂瑟瑟发着抖。
此刻若是有那么一口美酒来驱寒,那真是极好的,说不定连腹泻也能止了呢!
几个侍卫对视了一眼,顿生了些许想法,他们刚要开口却见施定忠突然一下从靠着的木箱上一跳而起,连他几个也吓了一跳。
施定忠指着木箱,侍卫几个围了上来,便听闻沈默云的声音正传出来。
这位他们未来的主母低低又略带尴尬地表示:她腹痛不已,急要如厕。
侍卫几个犯了难,跑去请示颜将军……
事实上,此刻车队里的所有人,除了沈默云与施定忠,全都有了恶心腹泻乏力之症。
这一切,自然还得要得益于两人这几日精密的谋划。
在沈默云与施定忠两人确定了合作意向后,为了想法子自救,两人早已绞尽了脑汁。
要知道他们没有人手,没有工具,没有材料,没有药物,更没有自由,身边可用的几乎都是温和无害之物,他们要想在得到宝物下落后成功脱困几乎是难如登天。
沈默云在众守卫的看护下,将整个农庄细细走了一圈,回去后便定下了计划,吴筱玉负责传口信,施定忠负责执行,而沈灵再不愿也不得不为他们打起了掩护。
一开始谋划时,两人并不知王慈突围的途径,便只能抱着尽力一试的态度想方设法来自救,而此刻看来,他们这一谋划很可能行得通,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为身陷囹圄的他们带来了一线生机。
两日来施定忠什么都没干,只在农庄摆弄那些“无用”的花花草草。他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装点起了他住的那个耳房,惹得沈灵每日将他谩骂多次,直言他是个吃饱没事干的疯子。
他将墙上插满了狗尾巴草,又拿了许多牵牛花上去做点缀,还弄来不少竹子做装饰。他疯疯癫癫,每日半醉半醒,侍卫检视了耳房多次却一无所获,之后便把他当做了个附庸风雅,无知无用的酒囊饭袋,再懒得理他。
可他实则最近两日忙得都几乎没睡。
白日他要挑选需要的狗尾巴草和新鲜的牵牛,而晚上则更忙。
除却每晚爬床底去在石板地面上将防身的细竹管磨尖,他还要将墙上的狗尾巴草上的小毛头一点点地撸刮下来收集到一起。
最重要的,则在那些漂亮又普通的牵牛身上。
沈默云说:以前她在庄上时,看见有妇人拿了牵牛入药。当时她好奇,便细细问了。原来牵牛有通便滑肠,泻水利尿的功能。可那妇人又特意嘱咐,牵牛这功效同时也是毒效,若是便秘时用用也就罢了,可若常人服用过量,那便要中了毒性,呕吐腹泻是小事,若是严重还会血便,血尿,要了半条命……
而当沈默云溜达间发现这晚春第一拨牵牛正如火如荼开出来时,当下便打上了主意。
施定忠闻言也是一愣,连他这么个好花草的公子哥都不知晓之事,农庄的南军便更不可能了解了。若是真有用,那倒真是神来之笔。
施定忠闻言便出门拔了几株连根带茎完整的牵牛回去。他只言要种在窗口给吴筱玉看,守卫也就没多疑。
只可惜毒性最大的种子尚未结出,他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了些茎,叶和花。
为了试验效用,施定忠将它们放在碗中拿筷子捣烂了,等沈灵来了之后便将那汁水混在了茶里。
沈默云所说不错,沈灵很快便起了反应,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拉都拉不住地连上了三次茅房。
对此效果,施定忠极为满意。
他当然不指望靠这东西能毒死南军,但哪怕是能让这些家伙分去一分神,卸掉一分力,他们和皇帝成功的几率也会增加一分,他施定忠也就为朝廷多出了一分力!
之后,他便一心捯饬起了牵牛花。
吴筱玉装作小产后,每日要服用保胎药。大厨房自然不可能为晦气的她煎药,便只扔了个炭炉和药锅让他们自己捯饬。
于是这炭炉和药锅便帮了大忙。
这两晚施定忠忙着将大量的牵牛茎叶,花朵捣碎,然后放于煎锅中熬煮,两晚努力后,他得到了满满一整壶粘稠的浓缩毒汁。
他做了实验,只用了两滴,不到半个时辰便让一条半人多高的护院狗欲生欲死……
今早,沈默云在院中碰上他时,他已经点头示意完成了任务。
他早早便逛起农庄,而他先去的自然是大厨房。
因为长相英俊,说话又甜,厨房婆子见他从来不赶。
可今早的厨房一反常态地忙碌,他几乎一下便能肯定沈默云所言不错,今日便是南军的突围之日。那么,他便要动手了。
他儒雅的身子只是经过蓄水缸时一偏,便将满袖子的狗尾巴草毛头飘进了大水缸,随后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去。
整个农庄只一口水井。
这次,他要效仿古人在井中投毒了!
他迈着醉酒的步子,趁人不备便将整整一酒壶的浓缩花汁一股脑儿倒进了井中,随后便走去了一边欣赏晨景。
他猜的不错,他前脚刚离开忙碌的大厨房,后脚那厢便发现缸中蓄的水被污染了,这会儿赶紧打发了好几个婆子前来挑水……
第九七六章 揭穿()
沈默云早就料到即便农庄周围有的是河水泉水,但此等关键时刻,为免出门引人注意,庄中的所有用水必将都来自这口井。
所以他们的计划就是:处理陈水,污染新水。
当施定忠看着一担担挑送去大厨房的水,嘴角顿时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其实在动手前,他已经反复计算了多次,按着此刻井中水量,他投下的浓缩花草汁足够作用这农庄一大群人了。
就这样,这些叫人肠胃不安的毒汁就跑去了食物和茶水中,当然很重要的,它还悄悄钻进了每个人随身带的水囊里,时不时补充一二它的余威。
虽然毒素不那么重,却敌不过这些滑肠药的无处不在的作用量!多管齐下,精神紧张再加上凄风冷雨,气温骤变的外部力量这一刺激,此刻众人不拉肚子就怪了……
所以这就是沈默云一早就填饱肚子,之后便再不碰任何食物的真正原因,而施定忠在波斯人到达后也只勉强吞了两块绿豆糕,只因他知晓这糕点是昨晚蒸制,安全得很!
而王妃到底年纪大,在木箱里又被沈默云忽悠着多喝了几口毒水,她第一个发作也是正常不过!……
沈默云与施定忠的最后一次联系还是在昨晚,之后两人便只能靠眼神交流了。
好在他们这一同盟虽目的不一,但目标还尚算一致,到目前为止还是能相互信任,且颇有几分默契。
施定忠刚刚嚷嚷着要如厕一来是提醒沈默云,二来无非是想去瞧瞧那般人的发作状况。
之前所有人提着一口气快马加鞭尚感觉不明显,此刻一松懈,顿时显出了几分排山倒海之势。这些家伙再抓紧时间补个水,不知不觉又是雪上加霜,忍不住跑去再蹲一次……
施定忠悄悄冲着木箱一示意,沈默云便领会了他的意图。
他是在告诉自己,此时是这帮人最虚弱,最松懈的时机。而沈默云自然不会辜负这大好机会。
颜将军正好方便完过来了,他听到禀告,表明身份后便打算暗示沈默云忍一忍。
“颜将军!”可他刚开口,箱子里边传来的就是威势十足之音,叫他莫名周身一凉。
“公子既然把我交于颜将军,我的一切起居方便自然都是将军您说了算。只要将军不怕罪责,我自然也不怕出丑。只不过……公子他好面子,只怕到时候回不高兴。不过既然是将军发了话,那一切罪责自然都由将军担着,是吧?”
没有威胁,没有恐吓,没有怒意,也没有半句怪责和要报复的意思。可这轻飘飘,冷冰冰的一个问句正如此刻头顶时不时炸上一下的惊雷一般,骇得颜某忍不住周身颤了一颤。
从沈府一路过来他就看出公子对这女子的珍视了。为了这女子,公子可谓大费周章,连王妃都顶撞和威胁了。箱中这一位,将来多半是要做国母的,可听闻偏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若自己为了这么点芝麻小事就冒着激怒主子的风险去与主母结仇,未免太不值当!要知道真刀真枪从来不可怕,如枕头风那样的腌臜手段才叫人防不胜防!
“开箱,开箱!”颜将军顿时心意已定。
谁知会出现集体腹泻这一变故,公子可从来没下过不让如厕的命令,颜某自我安慰着。
两个为方便一路照看女眷而装扮成胡妇的婆子被他招呼了过来帮忙。
而他也亲自上前动手开箱。
听到外边的动静,沈默云赶紧将手掌按上了脸,将脸搓得红红的,蹙起了一双黛眉捧起了肚子,随后将细表情微调成了尴尬,痛苦,微愠,难堪……
不过一打开隔板,颜将军几人几乎是反射性后退了一步,扑面而来的恶臭叫他们一时经不住,反倒感觉自己胸中翻滚,连腹中也再次跟着咕噜咕噜起来。
颜将军以为那恶臭来自沈默云,赶紧尴尬冲着她行礼,而沈默云的腿又软又麻根本站不起,好不容易才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出了箱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又跑去了左边位置的王妃身上。
王妃正闭眼坐在一边,蹙眉面黑,一动不动。
“娘娘可需方便?”颜将军小心翼翼冲着王妃行了一礼。
“王妃娘娘昨晚睡得不好,好不容易刚打算小憩一会儿,别打扰她了!”沈默云很贴心挡在了王妃前边开口。
“哦?”颜某顿时起疑看向了王妃,后者虽看似犹若未闻,可这么多人说话,她如何会睡着了还不醒?若说只是假寐,自己问话她也该回答的。这怎么看都有几分古怪。
颜某示意了婆子上前查看。
沈默云赶紧挡住了婆子,一脸尴尬。
她躬身在婆子耳边说了几句。
那婆子恍然大悟后,便小心翼翼探身到了王妃身边,小指一勾披风,瞥了眼王妃身下,顿时退了回来,转身还不忘冲着沈默云露出了一个善意又感激的微笑。
很简单,沈默云早知自己若一出箱,王妃自然引人注目。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知晓王妃已被迷晕。
于是沈默云早就将王妃扶坐得端端正正,威势十足地“闭目养神”。
而刚刚她只是告诉那婆子:王妃即便腹中不安,可为了大局,却一路都未曾喊停,途中一不小心便将污秽弄在了身上。所以,此刻王妃便只能是“睡着”了,明白?……
婆子探视后发现王妃身下浅色的素锦袍子早已污秽整片,箱中所有恶臭都来自王妃身上。沈默云所说不假!
婆子看惯了眼色哪能不懂,箱中那位此刻是王妃,将来是太后,母仪天下的第一贵妇却失禁在身,此刻人多嘴杂,若传出去岂不是笑掉人大牙,国家朝廷南军的颜面都要扫地。
所以,王妃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起身落人笑柄,也不能散发恶臭地醒来接受众人的请安,而必须等到了驻地无人之时才方便起身更衣。因此,此刻只有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装睡才是最好的掩人耳目的选择。
这样一来,这婆子可不得感激沈默云么!若不是她这一句提醒,刚刚自己若上去揭穿了王妃闹开了这事,这份国耻自己能担得起?
……
第九七七章 动手()
沈默云身边的那婆子赶忙将王妃的处境和担虑跟颜将军禀了。
后者也未想到怒容满面却一言不发的王妃原来是这状况,一下便尴尬满面。怪道王妃蹙眉黑脸,原来是不高兴了。怪道箱子里不冷,王妃还要盖着披风,原来是为了遮羞。
他当然没忘将目光也偷偷投去了沈默云的身后,见那女子的衣袍干干净净,整个气韵纯净清冽,倒似是不染纤尘的仙子,哪里有半点狼狈和污秽。
那么,理所应当,箱中那满溢欲出的排泄物气味果然是来自王妃!颜将军心中最后的一点疑惑也烟消云散,同时对能够一直忍耐到此刻的沈默云表达了一丝钦佩。
颜将军摸了摸鼻子,吩咐手下赶紧散开,随后贴心地上前亲自放下隔板,轻声向着王妃巴结表示:外边风大,王妃身弱,睡着了定要注意保暖,万不可吹风着凉。她老人家只管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操心,一切都包在他的身上。到了地方,他会亲自安排人将箱子抬进王妃的休息处……
他心中祈愿王妃看在他这识相的份上,忘了适才这一遭。
见沈默云捂着肚子一脸不适,颜将军示意婆子赶紧将其带去那农舍解决。
沈默云揉了揉麻木的腿,她终于大口呼吸到了外边这清新的空气。
即便狂风暴雨不停,可她对这自由的气息却是愈发向往了。
她细细观察此刻形势。
这地儿偏僻至极,周围竟是杳无人烟,半点不像是繁华京畿之地的郊区。加上这滂沱大雨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更显荒凉无比。
怪不得刚刚那些南军都往这农舍后边的草丛里去方便!原来这农舍是建于青峰山下,离此处十丈开外便是一处偏僻山脚。
所有人依旧是胡人打扮,商队行头,即便是路遇行人或官兵都未必会对他们起疑。他们早已穿上了蓑衣,以抵抗这始终猛烈的暴雨。
之前半路给死去禁军善后的那十人还未回来,刚刚颜将军又派了闹肚子状况不太严重的三人去探路,五人去后边接应,所以此刻留在这处休整的总人数约摸是四十多人。
而这其中有十几人中毒尤为严重,听他们言谈应是已经上吐下泻了四五次,此刻面白体虚,双腿虚软坐在农舍前。为防脱水,他们身边水囊早已见底,此刻正接着天上的雨水。
既然喝了这么多,沈默云估摸着这部分人只怕还得再拉上几次。
可即便将这体虚的十几人忽略不计,他们敌我之间的人数比还是有十几倍之多,他二人想要全身而退只怕还是有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