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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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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被子弹扫成蜂窝,月光斑斑透进来,吴浩海手足并用从渔网中脱出:“我没事,勇哥象是中刀了!”
  林小健抢身扑过来,抄起倒在床边的人,借着月光看见他后腰上赫然插着一柄扁刀,心中一寒:“勇哥,挺着点!我带你走!”
  酒意全消的他嗅觉恢复,突吸两下鼻子,在满屋的弹药味中,嗅到了一种更加刺鼻的味道:“阿海,有汽油!”
  吴浩海趴在地上,已经感到地面全湿,刚要说话,一柱火龙已从门外迅速燃入,转眼蔓及了整间房子。林小健抱着杨勇跃上桌子,吴浩海也跳上床去,两人在大火中对视,林小健向窗子一努嘴,又向门侧侧头,吴浩海心领神会,拾起两把腿已燃着的椅子,用力向窗子飞抡过去,第一只震开了玻璃,枪声哑了一下,第二只砸开了整扇窗子,把所有的子弹全吸引过去。林小健负起杨勇,火中几个起落,飞脚踢开房门,吴浩海紧紧跟上,三人带了一身火苗蹿出小屋,顺山坡一路向下滚去。
  等几名杀手醒过腔来调转枪口,为时已晚,林小健接连甩出蝶刀,只听得惨叫连声,枪声骤止,月光下杀手们七扭八歪纷纷倒下。吴浩海起身奔至最近的杀手身边,见他紧衣劲装,刀枪齐备,一探鼻息,已经死了,他拾起枪颇有经验地指着,一具具翻看过去,竟有些胆寒。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好友的本事,只见五个杀手无一例外,全是喉咙中刀而亡,小健危急之下,刀刀致命,竟没留下一个活口。
  林小健在一棵树下找到杨勇,一路折腾翻滚,扁刀已被震出体外,伤口血如泉涌,堵也堵不住,林小健脱下上衣缠在他腰间,背起来拼命向山下奔去。
  一辆美式吉普静静地躲在山脚下,车内,四只眼睛紧张地盯着山上,曈仁里,皆映出狰狞的火光来。
  林小健闪电般冲下山,几乎象离膛的炮弹一样射在车上,他只把这下山看见的第一辆车当成救命稻草,腾出手拍门大叫:“快!帮帮忙!送我们去医院!”
  车身一动,抢着开出,他跟跑两步,不由分说拉开车门,几发子弹呼啸跟出。
  林小健猛然遭袭,潜身车门下,只得耳边枪声大作,他已被车门挂翻在地,吴浩海将他扶起,两人抬头见那吉普还开着后门,醉汉一般摇晃在山路上,很快调整过来疾驰而去。一队军警赶着连连开枪,却也追之不及。吴浩海以拳砸地,骂声:“唐辕,你个王八蛋!”
  他们齐齐回头,那半山腰已是火光冲天。
  “勇哥,打起精神,千万别睡,千万别睡……”
  一路上,林小健和吴浩海不住地呼唤,他们明白,杨勇如果昏过去,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所幸杨勇一直清醒,喘着粗气竭力笑道:“没事,勇哥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还要再……比酒……”
  林小健哽咽着点头。
  “我知道,你……小子还不服气!”
  林小健泪水夺眶而出:“服气服气我服气!勇哥你千万不要睡……”
  杨勇进了急救室。
  医院里不知什么时候起,站满了警察,却没有一个人来询问他们。
  钱敏德和梅萍先后而至,钱敏德似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只是远远站着,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梅萍上前拍拍林小健,安慰道:“不要急,我已经和医院说过了,他们会全力抢救!”
  话音刚落,杨勇的尸体就被推出来,吴浩海扑过去。林小健痛不欲生,以头撞墙,咚咚有声。
  梅萍抱住他,钱敏德走过来,撩开白单看了一眼,声音悲痛:“可惜呀,可惜他一身的本事,唉!”
  林小健慢慢站直,挣开梅萍,转头直视钱敏德,双目对视只一刹,钱敏德便移开了目光。
  泪眼模糊中,林小健看到吴浩海正抱着杨勇的尸身放声大恸,他喉咙连哽了几下,忍下泪水,腮上咬出几道陵来:“钱将军,你们青干局还要人吗?”
  钱敏德喜形于色,梅萍看着突然镇定下来的林小健,表情阴郁。

  第三章 分崩离析

  青干局主任办公室。
  吴浩海衣裳烟痕纵横,喘着粗气直立在门外,钱敏德的副官走过来,他知道这个黑小子是和林小健一起来的,他吃过林小健的亏,这时忍不住要嘲笑:“你们这些帮派,在上海挺牛逼的,怎么现在弄得象落水狗!”
  吴浩海愤怒难泄,压了又压,听见卫兵道:“他们来找钱主任,报名参军!”
  孙副官口气越发刻薄:“报效党国不计身份,欢迎浪子回头!”
  吴浩海挥起一拳,抵上了他的下巴。
  钱敏德闻声出来,看见地上趴下着两个卫兵,吴浩海松开孙副官,手中三只枪哗拉拉扔上地面。
  孙副官气急败坏:“主任,这小子野性难……
  林小健也走出来,拉住了吴浩海:“阿海,不要再胡闹,钱将军已经同意,重新核查你在闸北警察局的冤案。”
  吴浩海傻了一下,立刻激动得手足无措,半天才记起立正行礼:“谢,谢谢钱将军!”
  钱敏德的眼睛仍落在林小健身上:“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林小健摇摇头,吴浩海看得分明,放下手:“你去那里?”
  林小健不看他的眼睛:“阿海听我说,你本来就是个好警察,身家清白,一直没加入帮会,钱将军给你机会,你……”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林小健转过头:“阿海,在这南京城里,三天之内找不到我,我们的兄弟缘份就到头了!记住,三天,三天之后,这里招生报名截止!”
  “什么?你说什么?阿健,你……”
  林小健抱住他,狠一收臂,吴浩海顿时失语。
  钱敏德见他一声不响拔腿就走,留下一尊木雕泥塑,知道又故伎重演,不由急道:“哎,你放开他,这里没人会这个!”
  林小健人已走远,声音清晰地飘过来:“半个小时,穴道自解。”
  吴浩海也是二次着道,气得心脏差点停跳,脸憋得斗鸡一样。卫兵们幸灾乐祸地近身上来,上下打量他,象看珍稀动物,那孙副官却大起同病相怜之意,对他的耻辱和辛苦十分体贴,张罗着叫人搬椅子。
  钱敏德听了林小健的推荐,对他也有点感兴趣:“听说你在上海敢和贪赃枉法的长官斗法,很好!不过千万不要学林小健,他太固执了!”
  半小时后,吴浩海走出青干局。他先去医院,杨勇的尸体已被林小健运走;又找徐夫人,徐梅萍却不见踪影。吴浩海开始经历一生中最为艰辛的三天,他马不停蹄,旋风一样刮遍了整个南京城,疯子一样到处喊着林小健的名字,喊到喉咙充血,发不出声来。他昼夜不停地找了三天,如果进得去总统府、中山陵,他都会去闯一闯,到了最后一天,他信心全失,希望破灭,傻呆呆地徘徊在首都街头,象是挽留一段逝去的记忆,他悲哀地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林小健了。
  第四天清晨,青干局的门口来了个一脸饥色的年轻人,浑身上下同叫花子没什么分别,孙副官闻讯而出,先带他到食堂,端来一盆面条,又领他洗了热水澡,发了学员的军装、皮带、帽子,然后告诉他中央青干局干训班主任钱敏德中将要破例召见他。
  军装上身,吴浩海立刻呈现出最佳状态,他大步来到主任办公室,立正敬礼,虽然声音沙哑,但神完气足:“吴浩海前来报到,谢谢主任收留,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钱敏德眼睛一亮:“好!不愧特训班出身,是个革命军人的样子。记住,不要谢我个人,要忠于三民主义、忠于委员长,为党效命,为国尽忠!”
  一个月后,吴浩海恢复军籍党籍,挂上尉街,同一天,慕容倩带来一个消息,常啸天醒了。
  常啸天确是醒了,这是在他入院后的第一百零七天,奇迹发生了,他睁开了眼睛,进入了一种新的生命境界。他的眼睛带着一种孩童的疑惑,看什么眉毛都拱起来成八字状,什么都说不清楚。连续会诊之后,医生认定,他的脑神经损伤,记忆严重丧失。咤吒上海滩近二十年的帮派老大,因为脑部枪伤丧失了记忆力,智力只相当于一个三岁的孩子。
  常啸天,变成了三岁小孩!
  常夫人因为连串的打击和悲伤,变得神经质,她开始讳疾忌医,歇斯底里地赶跑了丈夫的好友谭亭山医生,她拒绝给丈夫用药,坚持自己来照料丈夫,她指责所有接近丈夫的人,怀疑他们有谋害的用心。
  另一方面,她开始出现在各种场合,一向很少抛头露面的大亨夫人,现在以其坚强雍容的神情,开始引人注目。她接替丈夫出任天华公司的董事长,在她的安排下,大公子常小康提前结束学业,走了林小健当年的老路,坐上了天华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并被阿水封为社团的副社长。
  此时的忠义社,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内讧不断,三大堂口分崩离析,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让老大们坐在一起了。
  说是个堂把子,黄省三多年来更乐于扮演商人的角色,他也杀人,但他还虔诚地信佛。这种看起来十分矛盾的行为,显然是受了夫人闫意的影响。没有常啸天的指令,他很少自作主张去抢生意、捞地盘,他的四个儿子,没一个在门,没一个习武。从结婚之后,他更乐意把心力放在老婆儿子身上,在经商上下的功夫也远远不及陈阿水和雷彪,这本身就说明了他正逐渐淡出江湖。他最大的乐趣是收小弟,这也是受了他夫人的影响,因为闫意乐善好施,所以在忠义社,阿三的势力不是最大,但门徒却是最多,体恤下属的声誉最好。
  雷彪是人精儿。他是双朝元老,论资历,论年龄,他比常啸天还要老,粗犷豪放的外表下,隐藏着上海人精明圆滑的处世哲学。他从不勉强自己去追求达不到的目标,从不让自己的风头盖过常啸天。他在某些场合更愿意扮演一个懵懂的角色。因为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才智和实力都不足以和常啸天相提并论,自己的资历容易被老大忌讳,自己也从未有过和老大交从过密的机会。他小心翼翼地维护地盘和生意,偶尔有一些小得意也从不事张显。
  陈阿水和这两个人比起来,更象是一员福将。他没有出身,才智平平,也无甚心机。但他有一个最大的财富,他和常啸天曾经生死与共过。这是他最值得炫耀的历史,也是他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辉煌。常啸天给了他财富和地位,也给了他无比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他接手了大上海娱乐城,大上海地处繁华地带,由于他仗了忠义社的名头敢想敢干,生意蒸蒸日上。邵晓星当了副社长后,他又接手了风雷堂,这本来就是忠义社最具实力的一处堂口,又是一个歪打正着,让他形成了自己的势力。
  这些兄弟,在常啸天强盛的气场统一下,全都呈现着情与义的完美和谐;大树一旦轰然倒下,立刻变得暗潮汹涌,何况,又加上了惠若雪这双翻云覆雨的摧花妙手。
  惠若雪和陈阿水的合谋,黄省三始终不知,不过,他已经开始不相信阿水,他一直致力追查刺杀大哥的凶手。这是他的心愿,是邵晓星的心愿,也是夫人闫意的心愿。自从林小健从他的门前含屈离去,就彻底失却了行踪。闫意那一掌,在这对恩爱夫妻心中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他们经常相对无言,长吁短叹,闫意更是以泪洗面,为大哥常啸天,也为林小健。
  阿三不断寻找一切与被刺案有关的蛛丝马迹,穷其思绪遍寻和忠义社远日有冤近日结仇的人,他还通过警备司令部到过负责办案的分局,亲自察看林小健丢在常公馆书房内的那把枪和剩下的五枚子弹。作为证物,警察已认定这五枚子弹与从常啸天心脏附近取出的子弹是同一种型号。一切证据全指向林小健,一切都是那么吻合,近乎天衣无缝。
  但是,阿三始终没有怀疑过自己做下的判断:林小健是冤枉的,刺杀大哥的另有势力,另有其人。
  社团的老大们经常会来看望他们的大哥,所以在常公馆出入还算通畅。阿三从楼上下来,见佣人拿了鸡毛掸从书房里出来,就问:“大嫂在里面吗?”
  佣人是新招来的,神情拘谨地摇摇头,阿三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推开门,里面整饬一新,现在由公馆的女主人在里面发号施令。阿三默立一会,忍不住轻轻走进去,抚摸硕大的写字桌和法国转椅。楼上的常啸天已经丧失了王者之风,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这里才真正能缅怀到昔日的大哥。摸着摸着,他仿佛又回到那些意气淋漓的日子,他因为军火船事件赌气,在这里和阿堂晓星打成一团,天哥进来了,嗔怪地看着他们,训道:“阿三,你就要娶媳妇了,怎么还象个孩子一样!做事没分寸!”
  阿三心情黯然,他现在每看一次大哥,都要经历一次揪心揪肺的痛苦,他宁可自己是个做事没分寸的孩子,宁可己还没娶媳妇,也不愿意看见大哥变成这个样子。他在转椅上坐下来,注视着一只金箔打造成的精致相框,上面有六个人,常啸天、雷彪、邵晓星、阿水、阿堂和他。这张合影历经十几年,一直摆放在这里,连惠若雪都不曾把它拿下。那里面记载了洪门这一代兄弟当年的亲密无间,难道真的就随着天哥的灵肉分离而成了一段褪色的历史了吗?
  常啸天出事,管家吴妈据说也失踪了,常府的佣人换了不少,干活可能不大利落,相框上还留着隐隐的灰尘,阿三扶着桌子去够那相框,想擦一下,左手抠到了一处洞,他注视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这是子弹的擦痕,他摸了摸这块丑陋的弹疤,又去够那相框,突然止住,再次低头看看,猛然间打了个寒战。
  他没有走开,沉思了好一阵,开始拔电话。
  快到中午的时候,雷彪最先到达,接着,陈阿水和惠若雪一同回来,常小康最后一个到家,唐家兄弟紧跟着他进了书房。常小康看见阿三在书房走来走去,情绪激动地大声讲话,在他的记忆中,阿三叔从来没有讲过那么多的话。
  “我现在可以肯定,刺杀大哥的是一个极大的阴谋,这个阴谋是针对常啸天,针对忠义社,也是针对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大家来看这个弹洞,这个弹洞是子弹从天哥头上穿过后嵌进桌子留下的,弹头和弹壳已经被警察局作为证物取走。可是我在警察局看到了子弹比这个弹洞的直径要大得多,威力也大得多!由此我认定,警察已经不可信了,子弹一定是被他们掉了包,他们要掩饰刺杀大哥的真正凶手!其实,我早就怀疑,小健留下的那只手枪里面的子弹是别人装进去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小健在杀袁老八后曾经说过,他以后在枪里永远只装一颗子弹,因为他不想杀人,实在到了非杀不可的时候,一颗子弹足够了。我们看着小健长大,看着他学武练枪,对他的枪法全了如指掌,他想杀人绝不会拖泥带水地开两枪。”
  阿水眯起眼睛:“老三,你神神叨叨说了这么一大通,我快让你给弄糊涂了,你什么意思?”
  “你还听不懂吗?林小健不是凶手!警察局在包庇真凶!”
  惠若雪猛地起立:“我看你是要包庇林小健!”
  阿三望着她痛心疾首:“大嫂,我说得很清楚,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不想为天哥报仇吗?”
  阿水开始发脾气:“老大还在楼上,你对大嫂客气点!”
  阿三毫不相让:“我哪里有半点不尊重大嫂了?你们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不能一错再错!”
  雷彪走过去摸着那个弹洞,息事宁人道:“老三说得有些门道,不过吗……”
  他抬头望望惠若雪和常小康:“就算了警察局做了手脚,林小健也摆脱不了嫌疑,他不用这只枪,也可以用别的枪吗!”
  阿水和惠若雪对视一眼,连连点头,阿三环视他们,神情决然:“有人加害天哥,就是要灭我们忠义社,这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我要一查到底。到时候,要让我知道有内鬼乘乱作恶,我阿三头一个不饶他!我已经给警备司令部打了电话,让他们作出解释!”
  是夜,黄公馆遭到来历不明的袭击,凶手火力强劲,竟用上了冲锋枪和炸弹,黄家顿成血海,黄省三夫妇和五个孩子全部遇难,家中佣人逃到大街上还被追上射杀,结果无一幸免。由于黄省三在上海的势力,这件灭门血案影响极大,众说纷纭,却莫衷一是。
  阿三的死,本来让惠若雪和阿水心有窃喜,可是很快发现,这件惨事带来的负面影响之巨,令人措手不及。继常啸天被刺,天华股票再次直线下跌,挫入有史以来最低谷,社团声望也降至最低点。忠义社象一艘遭遇了风暴的大船,一下子千疮百孔,四面冒水,到处告急。惠若雪这才发现上海滩有这么多心怀叵测的人物,光是警备司令部就疲于应付,何况还有各方势力齐来围攻,调查的、解释的、出主意的、趁火打劫的,一时间谣言四起,生意几乎停顿,订单一再取消,光是和美国人几桩生意的损失赔偿就把惠若雪弄得快要崩溃。她这下算知道,单凭自己的能力,远远不足以应付丈夫留下这偌大的摊子。
  陈阿水也是一样的焦头烂额。
  一个阴沉的黄昏,常公馆的电铃被揿响。来的是一群人,为首者四十多岁,身材精悍,一件灰色短风衣,一副大墨镜,白晰的面孔上两片嘴唇格外鲜红突出。他带了几个高大的随从,长驱直入客厅。惠若雪那天穿着一身黑丝绒旗袍,围了一条大大的白色缕花披巾,柔弱而憔悴,她惶恐地从沙发上站起,见那个男人凝注着她,神情严肃地伸出手来,她以为要握手,刚把手迎到一半,却见那人食指中指间夹了一张黑色的证件,自我介绍道:“姜琛,我在南京保密局做事。”
  惠若雪一听来头甚大,慌乱地放下手,却又被这姜琛不失礼貌地抓起来,合放在掌心握了一握,惠若雪立刻感受到一握传递过来的力度。
  在上海滩,一夜成名的故事经常上演,这一回轮在一个大二的学生身上。
  常家大公子常小康的名气突飞猛长,叫人刮目相看。社团的人几乎是一夜之间,突然认识了这位大公子,他天生就具备做大事的气势,他阴沉地注视着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如果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笑上一笑,那就是有人要倒霉了。和父亲、大哥截然不同,他并不喜欢恩威并重,他以心狠手辣著称,行事独断令所有人都心惊。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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