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柳睿有些忡怔地看着她。她突然就哭了。
印象中,只看她掉过一次眼泪。就是安夫人磕破了额头,养在床上那次。她自己的手还有伤,却不肯走,只要守着自己的娘。安织造的脸色不好看,见谁都没好声气。但是怎么说她她就是不走,就是自己一个默默地站在一边掉泪珠子。
她就是要守着她娘。
柳睿心里有些酸楚。最终,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摸她的头发,低声道:“别哭了,是我不好。”
安明儿摇摇头避开他的手,只把脸越埋越深。
柳睿伸出去手,伸了两三次,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只闷声道:“是我不好,我嘴巴坏。你娘不是母老虎,也不是老虔婆。”
安明儿还是哭,但是顿了一顿。
柳睿彻底垂下了头,垂头丧气地道:“我知道了,我不尊重长辈,我不知廉耻……”这骂自己的话,还挺顺溜的哈……
安明儿哭了多久,他就骂了自己多久。到后来她也不哭了,默默地把脸埋在已经发麻的膝盖里。不做声。
柳睿终于又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松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道:“你还真孝顺。”
安明儿抬起哭得一塌糊涂的脸看着他。
柳睿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把她的面具揭了。她的脸有点红,大约是闷的。但是眼睛却游移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睿道:“你到底哭什么?”
安明儿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道:“表哥,你回去,就把我们的亲事退了吧。”
柳睿的手一僵,不做声。
安明儿兀自道:“你就跟我爹说,是我的意思。”以前,会闹成这样,也是她不好。她从来没有表过态。其实她自己心里还是贪。
不过现在,她是想明白了。天高地阔的,何必为了这一遭受罪呢。再说人家柳大少今年二十有六了,连个房里人都没有,都是两家长辈闹的。她也该放了人家去。
半晌,柳睿的声音冷淡地响起:“你就是这么想的?”
安明儿的眼神偏在一边,不知道在看哪里。
柳睿捏住了她的下颚,手里也用了力,她的脸是偏过来了,可是视线却还是没有留在他脸上。好像是不愿意见他了。
她低声道:“嗯。”
柳睿垂下了眼睛。好长的时间,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最终,他站了起来,冷冷地道:“我今天就要启程回去了。你只管放心,那洪氏我已经遣送回去。你这里我也会安排妥当,都没有事。”
“……”安明儿终于看着他,眼中有些不解,好像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柳睿整了整衣襟,道:“你爱哭就哭吧,哭够了再自己仔细想明白。”
“那退婚……”
柳睿的手一僵,低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事儿轮不到你做主。”
说完,他就转身就走了。
留下安明儿一个人在屋子里发怔。
NO。041:(上道篇)奇怪小多()
(去看看网 om)
自从那次大宴,醉鲤山庄开始正式接各种各样的大宴。去看看网 。7…K…aNKan。。有平阳人的婚宴,有晋阳人的商宴,也文定宴小宴,小家宴。
几乎没断过。
安明儿也开始更加忙碌。可是她整个人就是消沉了。
有一天,她收到了五都十八帮的请帖,请她参加花神会。
昭儿捏着那张帖子,笑嘻嘻地道:“看来小姐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了。”
安明儿笑了笑,道:“人家给这个面子,我们得好好捧场。”
昭儿点点头,伸手从柜子上拿了一本本子出来,翻出来看了看,不禁皱眉,道:“从明个儿开始到月底,全都是预定,一天都不得闲。”
一本小小的本子被塞得满满的,上面写满了某年某日谁谁家有什么宴,租金已付,规格打小,等等等等。
起初是以为开了头,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每天忙忙碌碌,根本不得闲。这次五都十八帮的请帖,大约也有要开始跟她们做生意的意思。
五都十八帮是洪州瓷帮最老的帮会,他们的头人大多是瓷帮的把桩师父,也就是烧瓷厂手艺最好,掌握火候的师傅。帮里的人,也大多是工人,祭拜花神。每年花神会,工人们都是不开工的。要向花神祈福,请求好运气。
若是老板要在那一天开工,或是有什么单子要赶,都要先问得工人们的同意,工人们若是同意了,再请示五都十八帮总会,才能开工。若是工人不答应,老板们也没有办法。这是一个工人们之间的帮会。
瓷器的烧制,靠的是火候的把握,有的时候也靠运气。有可能,千分之一的机会,就会烧出绝世好瓷。又或是把好瓷烧成烂铁。到现在,即使是经验最老道的把桩师傅,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烧出来的东西件件都是好的。有的时候,出佳品甚至还要看窑子。比如,天朝最好的秘色瓷,就只在都帮的一处宝窑里才能出。
所以,瓷帮就很信祖师,也多有拜祭,礼节,忌讳都十分多。
这一年一度的花神会,规矩当然也十分多。
安明儿心知,人家这次发了帖子来,是有心让她先去见识见识。
小弟们正在摆今天夜里的一场商宴的场子,到处都有人抱着台呢和台围走来走去,拉桌子拉椅子。
安明儿核了一遍何小月交上来的物资单,隐约觉得不对劲,错了许多。她不禁道:“小月这单子……看起来不太对劲。”
昭儿正在指挥人拉这个摆那个,听她这样说,不禁伸长了头,道:“怎么不对劲?”
安明儿却合上了本子,寻思了一回,道:“或许让她这样两头跑,也不太合适。”
石场的饭庄那边的生意也很忙,虽然一个月下来赚的钱比不过几场大宴,但那毕竟是根本。大宴不可能天天有,那却是稳定的生意。安明儿前些日子就在想,或许该专门派人负责那里。
何况现在饭庄已经做熟了,何小月也能应付自如。一开始安明儿也想将她培养成专门做大宴的人才。但是现在看来却不太成。因为生意好了,也常常接到一些规矩和礼俗十分复杂的宴会。比如大户人家的婚宴。比如有些地方风俗特殊的结拜宴。而安明儿却不能次次都手把手地做,她已经要开始慢慢放手。
因此,需要一个独当一面的人。昭儿比何小月合适。
她寻思了很久,心里慢慢地有了主意。
正好这个时候,安小多从大门进了来,面色有些疲惫。这些日子他总是往外跑,也不知道都跑去做什么了。
安明儿叫住他:“小多。”
安小多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往后院走。
安明儿颦眉,但还是跟了上去。
“小多!”
安小多只得停了下来,开口说话,竟然有些沙哑:“怎么了?”
安明儿颦眉道:“你到哪里去了?又去做什么了?”昨晚,他好像就没有回来吧。
“我没去干什么啊”,安小多似乎也心情不太好,掉了脸子就推开了自己的屋门,“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安明儿忙跟着他进了门。安小多关门的手就一顿,让她挤了进来,最后无奈地敞着门,跟着她一起坐在了桌边。
“说罢,什么事。”说完了赶紧走。
安明儿一怔,眼睁睁地看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喝了,眼睛也不看她,理都不理她。她有些尴尬地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最终咬了咬牙,道:“我想把小月调到石厂去。以后也不调回来了。”
“嗯?”安小多眼皮都不抬一下。
安明儿低了低头,最终还是道:“我想重新调配一下工人。”
安小多还是兴趣缺缺:“哦。”
“……”
安明儿有些尴尬,但是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以往这种事情他们都是一起商量的。她觉得可能是她自己的问题,安小多一向是这么懒洋洋的。可能是她想多了吧,这些日子,她的状态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她试着竟然装作没事,又道:“你也别每天跑来跑去了。我想让你主管两边儿的物资。”
安小多不说话。
安明儿道:“这东西用了都得补,下边的人用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寻思着把小月和小庄调到石厂。每日缺货补货,让小月都统计下来,再交给你。你核对过了,再给钱。”
安小多挑了挑眉,道:“你是怕他们监守自盗?”
安明儿忙道:“不是这么回事……”
“你就不怕我监守自盗?”
“……”
安小多倒是笑了笑,有些疲惫地打了个哈欠,道:“我知道了,你的主意不错。现在生意好了,老是乱七八糟的,也麻烦。行了,我要歇一歇,你先出去吧。”
安明儿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到底去做什么了?这成天,也不见人的……”
安小多突然就不耐烦了,冷冷地打断了她:“这不见了我有什么好稀奇的。又碍不着什么事儿!”
安明儿一个激灵,最终是发现了。原来不是她自己的问题,果然是这人怪怪的。她低下了头,觉得有些沮丧。但是现在也不是跟他说话的时候。她只得叹了一声,站了起来,自己滚蛋。
“老板娘。”
安小多突然叫了她一声。他很少叫她,更少叫过她“老板娘”。
所以这一下,安明儿也有些吃惊,回过头去看着他,道:“怎么了?”
安小多望着她,张了张嘴,最终道:“没事儿,你帮我把门关上。”
“……”
他没事,安明儿倒是想起来一桩事,她低声道:“过几天,是晋阳的花神会,人家给我递了帖子的,你这两天不要乱跑了。”
安小多懒洋洋地道:“嗯。”
安明儿再也无话可说,便出去了。
当天夜里,人家在下面把酒言欢,昭儿带着人看场子,安明儿倒落了个无事可做,在上面懒洋洋地打哈欠。
突然有人来敲门。
安小多的声音很低沉:“是我。”
安明儿一怔,丢了账本,起来去开门,果然是安小多,他正有些不耐烦地站在门口。她一怔,道:“你怎么来了。”
安小多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我睡醒了。”
“……”
“我不舒服。”
安明儿忙侧身让开路,请他进来:“怎么不舒服?又头疼。”
可是她却闻到安小多身上的酒气。第一个反应是他又去酒窖里翻酒喝了?但是这句话被她按捺下去了。她什么也没说,先让人进了门。
安小多在桌边坐了下来,高大的身段,就算微微垂着头,也显得很挺拔,他低声道:“我心里不舒服。”
安明儿倒是有些吃惊,她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道:“怎么了?”
谁知安小多看了她一眼,却哼哼了一声,道:“不用你管。”
“……”那你跑上来做什么?安明儿没说话。
安小多用手支着额,低声道:“我……我不想……”
“嗯?”不想什么?
谁知他又别开了脸,也叉开了话题:“你说说吧,说说你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出来闯荡?呆在家里安居乐业不好吗?”
安明儿一怔。
安小多笑了一声,道:“你家是江南首富,江南巨贾柳大少是你的未婚夫。你若是懂得惜福,完全可以像你娘一样,做一个江南无双的贵妇,多少女人也要艳羡你。这样不好么?为什么要独自出来闯荡?”
他记得当初,她站在阁楼里的样子。她告诉他:我们都没有钱,我们三个,身上加起来只有不到两百两。
家人来看她,她请人家吃了一顿饭,结果弄到整整一个月也没有出去给自己买点什么小玩意儿。
他看着她,神情却不算是费解,也没有多大探究,就是看着她而已。
安明儿想了想,道:“就当是我有志气吧。”
安小多立刻道:“那你的志气是什么?钱?名?”可她就算累死,赚的钱,赚的名,也就那样罢了。若是下嫁柳大少,一夜之间,钱也有了,名也有了。这是她现在不能比的。
安明儿有些不高兴了,她道:“我是要和柳家退婚的。”
安小多一怔。
她一怔之后,便自知失言,只得低下头。
安小多不确定地又追问了一句:“什么?你要退婚?”
安明儿赌气似的,微微鼓着腮帮子,道:“这些天忙,我明天就抽个空给我爹娘送信。我要跟柳家退婚。我娘一定会替我想办法的。”
“为什么?”
为什么?
安明儿想了想,道:“这就是我志气。”
安小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说,你要自己养活你自己,那就不用听养你的人的话,你可以自己挑自己喜欢的男人?”
安明儿又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然后就点点头,很锋利地说了一句话:“男人能赚钱,女人要靠男人吃饭,所以女人得听男人的话。”
N0。042:(上道篇)身份问题()
(去看看网 om)
安小多一怔,然后就笑了。去看看网 。7…K…aNKan。。低沉的笑声像一个涟漪,空荡荡,好像有些回音,他道:“不愧是江南第一贵妇的女儿,果然,想的东西都跟别人不一样。”
安明儿怔怔地看着她。
他却别开了脸,道:“是啊,这年头,连女人都有志气。”
安明儿意识到不对劲,终于忍不住了,道:“你……到底怎么了?”
很长一段时间,安小多都没说话。
半晌,他开口了,却说了一句让安明儿吐血的话:“我今晚,可不可以睡在你这儿?”
“……”安明儿呆住。
安小多用手支着额头,笑容有些轻佻:“你不是要自己找夫家吗……你这张床上,我不是第一个睡的男人了吧。”
安明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豁地站了起来,指着门道:“你给我出去。”
安小多站了起来,神情还是懒懒的。
“出去!”
安小多看着她,笑了一笑,道:“好。”
说完,他就走了,还很体贴地给安明儿关上了门。
安明儿一个人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坐了下来。半晌,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知道,柳睿在这里过夜,下面,有许多人都在说闲话。可是,为什么连安小多也……又或是,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人?
这一次,她没有哭。
安小多慢慢地下了楼。看了一眼前厅觥筹交错的人影。这些人,疲于应付,其实也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要不然,就是为了不至于总有一天饿死。
人总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了钱,然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要跟着他吃饭。给了他一些像地位,声誉这样,半毛钱都不值的东西,就让他乖乖地去拼命,去应酬。心甘情愿地去养活一大群靠挨两句骂,或是扮一扮奴才,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做的人。
很难说是谁比谁更不值。
毕竟,做奴才,去做谁的奴才都一样。但是出来拼命的人,却是要一直做到老死。
他也不明白这样的志气有什么用。
等绕到了后院,走了好长一段。因为他在出神,半晌才发现,这后院有些不对劲。
醉鲤山庄的后院不大,所以藏不住人。
安小多在院子中间站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比他更耐不住气,从院子的阴影后面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瘦削的影子,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他。他站得远,只低低地说了一声:“少东。”
安小多头也没回,只低声道:“我说过了,你认错人了。”
那人却也不勉强,也不靠近,只是远远地站着:“少东,老夫人还等着您的消息……您这儿,小的先回去报上,说您手头的事情还没处理好,过一阵子就回去报平安。”
安小多不说话。
那人又站了一会儿,又道:“老夫人见您迟迟不归,就知道您又是为了女人耽搁了。老夫人让小的对您说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是男儿大丈夫,却不能没有志气报复。不然,就会什么都没有。”
安小多低声道:“以后,不要到这里来。”
那人微微倾了倾身子,像是行礼。然后就从后面走了。
安小多站了一会儿,然后在井沿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井沿。井里有一个半缺的月亮。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有个人,总是喜欢趴在井边,对着月亮流眼泪。
突然又听到有人敲门,安明儿忙把手里的书收了一收,道:“是谁?”
安小多低声道:“还是我。”
安明儿一怔,但还是去开了门,他的身材高大,一开门就像一大片阴影,笼罩下来。她忍不住道:“你又做什么?”
安小多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道:“怎么,你怕我真会在你这里过夜?”
“……”安明儿心里就像有一口气堵着,上不去,也下不来。最终也许是有些赌气的意味,她侧了侧身子,道:“你进来吧。以后不要说胡话了。”
安小多进了门,然后自己把门关上了,落了锁。
“……”安明儿意识到不对,回头看着他。
安小多靠在门上,兀自道:“我来问你,你说你要自己找夫家?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有钱,有势?温柔体贴的才子?还是做官的?”
安明儿呆了呆,然后呐呐地道:“不知道,我还没想过。”
安小多笑了笑,道:“那你会喜欢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安明儿想了想,谁知道脑子里浮现的又是柳睿的脸。她不禁有些懊恼,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知道。”
安小多突然抬起头,眼睛里的光芒有些骇人:“那你会喜欢跟你家作对的人?”
这话,还是让她想到柳睿。她低下头,有些沮丧:“我不知道。”
“那,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和一个和你家做对的人,你要哪个?”
这一次,安明儿想了很久。最终,她还是垂下了头,低声道:“我不知道,你问的这些,我没有想过。若是真要我选,我选我喜欢的。”
她不禁抬起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安小多看了她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