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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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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其中滋味。她一边说一边就插进陈虎和蔡妞之间,热呼地拉着陈虎的胳臂。蔡妞气鼓鼓地一甩袖子跑了。陈虎摆脱了白兰雪的纠缠,快步追赶蔡妞。白兰雪发怒踢得积雪飞舞,踹得大树掉冰凌。她靠着大树出气、发呆、抹泪。她问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自由自在地去追求,去爱,去奋斗?只因身上那条枷锁,赤本三尼的阴影主宰她的灵魂。自从她混进八路军的营垒,当一名演员。她扮演了抗日英雄,扮演了苦难的平民,扮演了不怕死的八路军战士,扮演了女区长,扮演了女游击队员,扮演了爱国的知识分子……根据地的生活促使她的身心发生了潜移默化的转变。萌生了摆脱那个枷锁寻求人性解放的念头。渐渐地远离赤本三尼,摆脱川岛。可是,她没有勇气向及时雨鹿司令员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她顾虑的是怕从一个枷锁下解放出来又套上另一个枷锁。先混日子吧。

忽然,从那边的雪地里走来两个人,看清他们的面目之时,白兰雪大吃一惊。这两位都是熟面孔,一个是一区队区队长陈龙;一个是潘耀祖。白兰雪倒吸凉气,他怎么来这儿,是他投降了八路军,还是当了八路军的俘虏?可是,潘耀祖和陈龙肩并肩地自由交谈,哪像个受管制的人?他们渐渐走近白兰雪。她不怕见陈龙,只怕见潘耀祖。因为,他知道她的底细。在她不愿意的时候,万一他给捅出去,就乱了她的阵脚。可是,躲已经来不及了。就硬着头皮和陈龙打招呼说,区队长,你早!

陈龙说,你早!

白兰雪瞟一眼潘耀祖,只见他与她不期而遇不惊不愕不悔不恨不奇不怪不拿她当回事,像个不认识的没事人似的就过去了。白兰雪搪过了眼前,可是她摸不准姓潘的是啥心思?是保护她呢,还是来指认她?她心里可就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

白兰雪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司令员鹿地,这是咋回事?好像有个神秘的魔棍导演她的生活。鹿地说,哦,是你呀。

白兰雪行举手礼说,报告司令员,战士白兰雪敬礼。

鹿地说,八路军的生活苦啊,你过得习惯吗?

白兰雪说,在七九路军,我是个报务员,在这边当个演员,是个很大的转变。几年了,我已经适应。谢谢司令员的关怀。

鹿地说,你演的节目我都看过,你扮演的人物,很有个性,形象好,语言也好。看得出,你有很高的文学修养,可见受过良好的教育。假如,你放下包袱沿着自己选择的道路腾飞,一定有好结果的。八路军中知识分子太少了。但愿像你们这样的知识分子都参加八路军,多多益善。

白兰雪本打算和司令员打个招呼就过去。可是,司令员问这问那,就不好意思回避。一问一答地就跟了司令员来到了司令部。司令员请她喝枣叶茶,叫她坐在炕头上,端来火盆,叫她烤火。白兰雪真叫体验到了受宠若惊这个成语的内涵、外延和余音,又思量司令员的一席不同凡响的话,白兰雪可就犯了琢磨,难道他鹿司令什么都知道了吗?她心里怦怦直跳,小脸一阵红一阵白。

鹿地说,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白兰雪说,有,有,家在东北,多少年没有音信,不知他们还有没有。

鹿地说,我们早晚要解放东北。我一生就追求解放两个字。做解放的人,干人的解放。我们有首歌唱道,不要靠神仙皇帝,要靠自己救自己。你对这首歌也非常熟悉,唱了千百遍了吧?你唱这首歌有什么感受?

白兰雪听了鹿司令这些平淡无奇却震撼人心的话,自以为是叫她自己解放自己。她接触过的司令、参谋长、将军、大佐等等,惟独鹿地是诚实的人,可以信赖的人,有追求、有远见、有毅力、有权威、有正义、有人性、有民主、有道德、有修养、有韬略、有思想、有学问、有见识、有创造、有发现、有造诣、有骨气、有情味、有路数的人。别人谁能比?赤本三尼粗俗的占有欲和占有的粗俗;川岛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以为道德高尚而自鸣得意,没有能力使对手出丑,就滑稽地破口大骂;朱司令饱食终日;齐参谋长不满反动,又反对进步。她想来想去,就想说出自己的特务身份。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高政委突然进来,她就把话咽了回去。

高老蔫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说,这叫啥事,禁闭易翠屏的禁闭室成了会客厅。七大姑八大姨都去看她,简直是敌我不分。必须立即召开全军大会,彻底揭露易翠屏的特务真面目,拉出去枪毙。借以教育战士擦亮眼睛,分清敌我,站稳立场,和易翠屏彻底划清界线。

鹿地说,中,大会定在明天上午。你们政治部负责通知各团、各区队、各县大队。会场就在五指山王厂沟村。你主持会议。去准备吧。

白兰雪听了,心说,我的妈呀!揭露出是特务的就枪毙?可是,八路军召开全军大会可是个重要情报。这可是个围歼八路军的好机会。赤本三尼如果获得这个情报,必定调重兵围剿……

高老蔫告个便走了。鹿地说,小白,我们也准备一下参加明天的全军大会。白兰雪从幻梦中醒来,啊,啊地答应着也走了。她回到尖兵剧社营地的时候,天色朦胧。她一宿也没有睡好。几种情感搅在一起,有暗喜、不安、良心受责备的揪心;有惊愕、宽慰、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耻辱;有爱有恨,又有背叛的痛苦……稀里糊涂地挨到天亮。

早饭后,白兰雪和剧社的演员们一起列队进入会场。

隆重的会场简易动人,没有豪华的设备,没有扩音喇叭,没有主席台,没有座位,没有茶,没有水果,没有一切能解渴的饮料……也就是一块山里平地,昨天尖兵剧社演节目搭的小板凳高的平台,就算是高人一等了。两根松木杆子挑着一条横幅,上写:清算特务易翠屏公审大会。白兰雪看了揪心地一震。回眸台下,十二、十三团已经整齐地席地而坐,各区队、县大队也都相继到达。白兰雪留意十三团一营,却没有陈虎的影子,他和他的一营为什么不来?他们干什么去了呢?哦,她似乎明白了一层。

一阵掌声,首长们走上主席台,鹿地、北卢姚、豹天、西卢贾、东卢周、南卢陈相继坐下。高老蔫主持会议。他一讲话,台下就睡觉。白兰雪不敢打呼噜,尽管高政委夸夸其谈,她都谛听不漏。因为今天的话题与她生死攸关。会场上发出的每个声音都牵动她的每根神经,令她一惊一骇的。大会的主角易翠屏登场了。她被缚着双手,被推到台前,被剥夺了发言权,被剥夺了军装军帽军械。几天没见,她竟如此憔悴,如此邋遢,如此……但是,她没有低头,微笑着面对台下的八路军战士,她说,同志们好……

高老蔫立即发怒,不准她胡言乱语。

还没有审判,高老蔫就急着宣布:经过整风抢救运动,挖掘出特务易翠屏,是整风的伟大胜利。易翠屏的特务身份确凿,判处死刑,拉出去立即枪毙。

忽然,跳出一个陈龙来。他说,慢着,高政委,你说易翠屏是特务有什么证据?

高老蔫一看是陈龙,是自己信任的人和他作对,胳膊肘往外扭,气得差一点背过气去。他的嗓子眼像塞了棉花团噎得哑口无言,他拿不出证据,只有推理,她有当特务的丈夫,她必定是特务。他被逼到绝境就以攻为守地反问道,你说她不是特务有什么证据?

陈龙自信地说,当然有,潘耀祖,上台来。

潘耀祖低头哈腰从后台走出来,向首长们一个个地行礼,转过身来又向台下的八路军行礼,再向陈龙行礼,又向易翠屏行礼。陈龙说,你认识她吗?潘耀祖猫腰从下往上看,又围着易翠屏转了一圈仔细看,寻思,她不就是二疙瘩的媳妇吗?谁不认识她易风仙,就连赤本三尼太君也仰慕已久。可是,二疙瘩这小子不够意思,不念旧情,六亲不认,跟我过不去。在景忠山差一点遭他的暗算。今天,可落在我的手里,你也尝尝潘爷的厉害,叫你摘捋不清。

高老蔫催促说,你说,她易翠屏,是不是你们派来的特务?

潘耀祖说,啊,就是她,她的真名叫李玉兰,绰号一窝蜂,赤本三尼和川岛亲自派来的女特务,就是她,就是她。

高老蔫哈哈地笑道,听见没,潘耀祖就是当年的特务队长,这可是铁证如山。大家还有什么说的?

陈龙吃惊地望着潘耀祖,你怎么出尔反尔?潘耀祖想到,我的姥姥,我爹在赤本三尼手里,我敢说实话吗?赤本三尼心狠手辣,我一吐白兰雪的真情,赤本三尼立刻就知道这个消息,我爹就没命了。陈副官(他仍用老称呼),对不起,我只能屈死一个,那就是易翠屏,她就认倒霉吧。

陈龙揪住潘耀祖质问加拳头。高老蔫大叫,保护证人,保护证人。几名战士拨开陈龙,架走了潘耀祖。陈老六暗暗抱怨儿子年轻,怎么就轻易相信一个特务队长,叫敌人作证,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豹天有苦难言,有话难说,有劲使不上。鹿地不言不语,好像哑巴吃扁食,心里有数。他嘴角带笑,仔细观察事态的新发展。台上的剧变引起台下的骚动。高老蔫当即立断,他命令:把特务易翠屏拉出去毙了。

易翠屏看见,更确切地说,她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只是人腿的影子,就像在高粮地里穿行。她听见,其实她什么听不见了,耳中只是嗡嗡地乱响,就像龙卷风。她感到,就是说她封闭了感觉器官,空气是有棱角、硬板板的冷块。她思想,也许她什么也不思想了,模糊了生死界线。她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完全进入一个无形无味无感觉的世界。

几名八路军上台不情愿地架着易翠屏赴刑场的时候,台下一声大呼,且慢,潘耀祖说了谎,易翠屏不是特务,我,白兰雪才是赤本三尼派来的女特务。我的真名就叫李玉兰,绰号一窝蜂。台下鸦雀无声,台上目瞪口呆。及时雨及时地离位一扬手说,白兰雪,你上台来说话。

白兰雪上台给鹿地行了礼,又给台上的几位首长鞠了躬,心说,礼多人不怪。她又给台下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说,不管大家怎么看我,我终于这样抉择;不管后果怎么样,我必须面对一个事实。我是一个假八路,我不是一个好演员。但是,八路军的熔炉,演员的生活,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当两面人吃尽了人间之苦,受尽了心口不一之难。我的追求不能伸,我的爱不能述,我的志不能直,我的活法太晦涩。我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从此我和赤本三尼彻底决裂,和侵略战争彻底决裂,站在反侵略战争的一边,打倒法西斯。我什么都说了,底全亮出来了,至于怎么处理我,我不在乎。我感到今天我获得了解放,我自由了。易翠屏大姐也自由了。我们都是女人,我不忍心看着她受屈替我去死,没看见则当别论,今天我看见了,就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走上台来,说出心里话来,我也就彻底解脱出来。我的话说完了,请首长处置。

台上台下半晌无语。

白兰雪动手给易翠屏松绑,她举着绳子又背过手请易翠屏绑上她。易翠屏对绳子怀着无比的憎恨把它踩在脚下,她捏住白兰雪的双手搭在胸前说,我们刚解放了手脚就不能再束缚自己了,古人说叫天放,人天生是自由的,把握我们的天性吧。从此,我回南卢村重操旧业。白兰雪说,鹿司令不会叫你走的。易翠屏说,不,我不能给他添麻烦。白兰雪说,八路军不容你?易翠屏说,不是八路军不容我,而是政治部不容我,高政委不容我。我有个当特务的丈夫,其实,我们早就一刀两断了,可是,高政委不放心,日夜揪缠。我何苦白搭工夫罔论是非,由他去吧。白兰雪说,大姐心胸豁达,看得开。我没有特操,我干什么去呢?我公开了我的身份,一旦政委不信任,赤本三尼再追杀我,我可就活不长了。易翠屏说,赤本三尼追杀你那是板上钉钉子的,不过八路军还是保护你的。不然,你就跟我去南卢,我们上山采药,炮制回炉正心丸,救死扶伤,修补人性缺陷。我们游乎大山大河之间,其乐融融。白兰雪说,不,我必须听鹿司令一言再决定。易翠屏说,我先走一步了。她乘人不备抽身跳下台子,扎入人群,一阵风卷着她远去。

白兰雪自我绑缚,等待着首长发落。及时雨鹿地拿掉了白兰雪腕上的绳子说,你是个解放了的人了。白兰雪一阵心酸,从鹿司令的眼神里看不出丁点的鄙视和恶意,她说,司令员,我该怎么办?鹿地说,你已经做得得得儿的,不要再有什么顾虑。你该演戏还演戏,该唱歌还唱歌。发挥你的才能,成为一名功勋卓著的艺术家。我听说,你的一位堂兄是著名的音乐指挥家,可见你们家族有这个天赋。白兰雪心情放松说,其实,我们的父辈中一位伯父是当今满洲财长,银行总裁。堂兄逆父道而为,正是他叛逆性格的流露。鹿地说,那就以堂兄为榜样,在八路军中有所作为。白兰雪说,司令员的教诲,刻骨铭心,没齿不忘。

高老蔫一扬手走过来说,慢着。

白兰雪看出高政委的眼神充满了怀疑、高傲、敌意,她说,请高政委指教。

高老蔫说,白兰雪啊,你的坦白令人感动,不过,怎么证明你说得是真话呢?我提议,你可继续以赤本三尼的派员身份和赤本三尼保持联系,借此,为八路军提供情报。

鹿地插话说,不,她刚刚摆脱一个枷锁,不要再套上另一个枷锁。

白兰雪说,高政委要求我做的,是合乎情理的,不过,我是在公开场合说的那些话,赤本三尼马上就会知道,我不可能再做赤本三尼的派员了。

高老蔫说,你是说八路军中有通敌的吗?

白兰雪说,不,只要一个人闭上嘴,我说的话就能保密。

高老蔫说,谁?

白兰雪说,潘耀祖。

高老蔫命令,把潘耀祖捆起来。

战士慌张跑来说,报告司令政委,潘耀祖跑了。

高老蔫说,追……

61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二卷

一棵草

(61)

投光明兰雪遭暗杀

弄草本风仙操旧业

三脚鸡潘耀祖乘人们只顾白兰雪和易翠屏说话的工夫悄悄离开会场扎进村子他如鱼得水一溜烟逃进关里一头钻进遵化马兰峪的堂子山坐在永旺塔下喘气。他断定已经摆脱了八路军的追击,一步就能迈进马兰峪镇。他琢磨决定是死是活的这一步是迈还是不迈?他的本意不是嫌八路军不好,而是为了救爹的性命不得不面对赤本三尼。可是又不能直接见赤本三尼,他就想了这个迂回的办法,先面见在马兰峪的川岛,说明白兰雪的真相,川岛是女人心眼软或许博得她的同情,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也许这就是自投罗网。日落黄昏,他举棋不定的时候,两个带枪的便衣把他架到了东陵办事处。

潘耀祖很熟悉清东陵办事处,它本是以护皇陵为掩护的日本特务机关,办事处主任就是特务头子千叶。川岛就常住在这儿训练特务,往抗日根据地派遣。

几个小特务把潘耀祖关进小屋审讯。潘耀祖当过特务队长、治安军团副,眼里瞧不起几个小特务,便一问三不知。可是,他就像螳螂落在蚂蚁群里,尽管有两把大刀也施展不开。特务要动刑的时候,他说,我要见川岛将军,有重要的情报向她报告,你们还没有弄清我的身份就乱动刑,误了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小特务到底是道行浅,禁不住吓唬。急忙向川岛报告。川岛刚起床做了个好梦,正寻思梦里的云雨美事,忽然说是潘耀祖来了,也许正应了她的梦。心说,他来得正好。自她和赤本三尼分手,多少日子,孤独难熬。潘君可比赤本三尼那个老帮子有意思得多。她立即吩咐,叫他来见我。

白嘴鼬川岛急忙整理凌乱的被褥,刷牙、洗脸、抹粉,她口衔发卡梳头的时候,潘耀祖就进来了,望着披头散发的川岛鞠了九十度的大躬表示至尊至贵至高至上至诚至敬至善至美。他从未见过川岛这般摸样,宽衣散带而不丑,发长曲蓬而不乱,脂粉浓抹而不艳,和从前那个戎装拘谨目空一切的川岛少将大相径庭。她没有防备没有敌意随随便便地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潘耀祖说,阁下,我没有什么可瞒您的了。我是从八路军那边逃回来的。

川岛不惊也不怪说,回来就好,我料到你会回来的。你听好,我不管你在那边做了什么事,回来就没事了。不要存有什么顾虑。以后就跟我干。你知道不,赤本三尼现在最狠你,见面非杀了你不可。所以,现在先不要忙着去见赤本三尼,也不要露面。听我的话,有事我兜着。

潘耀祖可找到了一条护身符,就一应百应,当了顺毛驴。川岛说,你找个座位坐下,在我这儿就随便些,不要那么拘谨,别记恨我上次那一嘴巴。一会儿和我共进早餐。你想吃什么,你点出名字来,我分派人去做。

将军一席心里话说得潘耀祖受宠若惊,不知天高地厚,早忘了救他爹的事。祖宗都不要了哪里还要爹?

善解人意的川岛,专为饿昏了的潘耀祖叫来烤羊肉、老白干酒、棋子烧饼,两杯咖啡,一小碟点心。二人对坐,川岛说,饿了吧,吃吧,吃吧。潘耀祖一杯咖啡下肚,从脚尖到头顶的神经都紧紧的绷起,浑身长了劲,思维活跃,脸也红了,胆也壮了。他说,阁下如此义气宽厚仁德,跟着您做事,死了也值。从今以后,我姓潘的,就拜服在您的脚下,听您的调遣,您说叫我干啥我就干啥,叫我跳坑我就跳坑,叫我蹈火就蹈火,叫我今天去死,我就不等到明天。

川岛笑了,她很满意,她感到他活泼可爱,她说,不要说得那么吓人,我哪里舍得叫你去死?我们都要好好地活着,熬过了这场战争,还有六七十年的活头,哪就老了我们,何必先想着死呢?

潘耀祖说,这我就放心了,没有什么可以隐瞒您的了。

川岛咬了一小口点心,躺在她的床上说,你愿瞒就瞒,愿说就说。来,坐到我床边上来说话。

潘耀祖顺从地听令。川岛就劲拉住潘耀祖的手。潘耀祖的心都飞了,他想起那年忙着向川岛报告急情,腾一下闯进她的卧室,她不问因由就给了他一个嘴巴。今日记忆犹新,不敢造次,他说,阁下还记得白兰雪吗?她说,记得记得。你见到她了?他说,见到了。她说,你真幸运,我有两年没见她了,还真有点想她。他说,她投降了八路,我亲耳所听,她什么都暴露了。她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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