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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若非如此，也不大可能在末日之中活到现在吧——据黎烟所知，在末日之前，眼前这头怪物只是个失去双亲、混吃等死的毕业生而已。
而现在，它是一头谁都不敢轻视的极端变异体，站在崩乱的世界体系之上的新生受益者。
但黎烟仍然敢说是了解他的。
从当涂县到今天，无论林默变了多少，有些东西，却是打骨子里都根本没有变的。
因此，今天她才会站在这里。
而她选对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靠坐到身后的座位之上，道：“我隶属于军方。”
林默的眉毛挑了挑。
黎烟道：“现在军方这个概念已经很模糊了，尤其对于眼下的中国境内来说，从金陵以南的军方力量基本都要或多或少的受到圣裁会的影响——但我原来是奉天军方的人。”
林默道：“奉天。”
黎烟道：“是的，奉天，但可惜的是，咱们在奉天从来也没有见过面。”
林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们是奉天成立的未完全变异体组成的编制。”黎烟道，“这是一个信息化的时代，早在末日刚开始的时间里，我们就与一切能联系到，且拥有武装力量与足够生存能力的大型武装组织取得了相当的联系。”
林默清楚这个“我们”指的是奉天军方，但他问的却是：“你们是在末日之前成立、还是在末日之后成立的？”
黎烟看了林默一眼，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一个问题，但她既然都表明了身份，这种起码看起来无关痛痒的问题便也没有了回避的必要：“末日之前。”
林默道：“你认识王百川么？”
黎烟略微瞪大眼睛看了林默一眼，道：“王百川是我们的负责人员之一。”
林默这才微微的笑起来，他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儿，在奉天最后一晚，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军人好不容易将他弄上了车，为什么不把他直接弄死或弄晕而是像反派那样话多。
因为人家从来——根本也没打算要他死。
那是一个带有恐吓意味的要挟，正是王百川那种性子的人能且愿意选择的方法。
就像在末日之前那家伙的登门拜访一样，恐吓是真的，邀请也是真的。
林默道：“那你最好从末日之前和我说一说。”
黎烟看了林默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末日之前那会儿，我真的是大学生——南京大学的大学生。”
林默笑道：“你最好别说你是末日之后加入正规组织的——而且，你说你是北影毕业的我都信。”
对于这样一句话，黎烟有点儿无语的瞪了林默一眼，道：“当然不可能，末日之后，我怎么可能从金陵幸存者基地跑到奉天去？”
林默笑道：“所以，你在没出现明显错误之前，我对你的话保持三分信任。”
这话真心不怎么好听，但黎烟还算清楚林默的性子，这家伙，或许是因为之前的那件事儿或那些曾经的事儿而有些愤怒。
黎烟抓不到这种情绪的来由，便只能选择继续陈述这些事实——或者说真相。
“我在末日之前发生变异，肋生双翅。”
林默忍不住吐了个槽：“你翅膀比我的漂亮多了。”
黎烟只恶狠狠的瞪了林默一眼：“这种事情，是遮不住的，所以”
“所以你就答应了一个目无表情的家伙的不加入军方就死的所谓邀请。”
黎烟道：“当时来找我的不是王百川。”
林默看了她一眼，出奇的默然下来：“圣裁会。”
黎烟道：“圣裁会没有找到所有人。”
林默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道：“继续。”
“我加入了当时被命名为特七组的临时组织，那里面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是与我类似的未完全变异体，我们接受常规性质的实验流程，同时接受作战级别的训练，这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在奉天进行的，我们其中的某些较突出的个体，甚至可以独立完成某些军事级别的任务但谁也没有想到，末日会就此到来。”
林默吸了口气，微微正了正神色。
但女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点儿失望：“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对那件事儿也并非有多清晰，因为我真的只是一个小人物，你也清楚，我这种家伙，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是根本排不上号的，而那时候——我真的就是一个天天真真的小丫头片子——更不可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重大任务交到我身上。”
对方说到这儿林默其实也就清楚了。
而黎烟这时候才继续下去道：“所以，我只清楚无论哪一方——或许只除了圣裁会，原本的计划都不是迎接末日的计划。
“要问我对末日的起因知道多少，我是很难回答你的。”
林默忍不住问道：“圣裁会怎么能提前知道末日？”
然而这个问题才问出来，林默便想到了那个答案。
圣裁会有个神啊。
（。）
第三百四十四章 计划（）
第三百四十四章计划
林默便相当自然的压下了这个问题，道：“继续。”
黎烟有点儿诧异的看了一眼林默，道：“然后就很简单了，虽然猝不及防，奉天却仍然是守住了，而且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控制住了圣骸。”
林默道：“我猜猜，现在我的那枚圣骸肯定不在你这儿了。”
然而这一次，黎烟给出了个林默意料之外的回答：“不，它还在我手中。”
林默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神色，意识到对方恐怕没有骗他，也没有骗他的必要。
而很快，黎烟就给出了答案：“那是钥匙。”
林默道：“钥匙？”
少女微微吸了口气，继续道：“其实就是将那头死亡之虫主题从沙漠之下吸引上来的方法。”
林默这回真有点儿惊了，因为他手里就有一个圣骸，少女虽然不清楚这一点，但他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林默忍不住问道：“怎么做到的？据我所知，第三阶段的圣骸，几乎没有多少人能找得到。”
黎烟道：“第三阶段不能，第四阶段却能够办到很多事。”
这不是林默第一次听说第四阶段了，几个月之前，他甚至还收到了有关第四阶段而延展出来的威胁信息。
因此林默道：“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和我提起第四阶段。”
黎烟忍不住看了林默一眼。
林默也没有做什么隐瞒，在他看来，那是毫无意义的情报，因为他自己根本不知道第四阶段圣骸于自己的威胁所在，因此，这一条信息对林默就是无意义的，而如果以这样一条无意义的信息从黎烟这儿拿到第四阶段的真正信息，那才是真正的收获。
林默道：“第四阶段的圣骸很危险。”
林默在这句话里面耍了一个小心机，他用的是肯定的陈述句来说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百分百相信的信息，如果这个信息是对的，黎烟“纠正”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错的——人这种生物，当自以为自己清楚事实的时候，总会对别人用信誓旦旦的语气阐述的错误事实进行本能的纠正。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少女根本不上当。
黎烟真的就没有上当，她道：“我对第四阶段的信息也知之甚少，但我清楚一点，它正在第三阶段迈入第四阶段的过程中。
“但第四阶段可能真的很危险也说不定——你没发现么？最近圣裁会对圣骸的渴求度直线下降。”
林默没接这话头，而是问道：“第四阶段的圣骸，为什么能将那头死亡之虫的主题吸引出来？”
黎烟道：“第四阶段，圣骸一旦进入有机生物体内，就会像是第一第二阶段那样，变成一个大型的辐射源。”
林默便明白了，如果真的像是黎烟所说的，圣骸重新变得“可见”起来，对于普通的变异体来说或许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对于像是死亡之虫这种级别的极端变异体来说，为一个圣骸冒险从地底下冲出来也是相当值得的事情。
林默道：“它会诱发变异么？”
黎烟清楚林默这一问是什么意思，她曾经也在奉天，因此她摇摇头：“理论上不可能。”
林默道：“我其实一直很奇怪，圣骸到底能做到什么？”
这是一直萦绕在林默心间的问题，要说再之前，他没有机会接触圣骸，但起码从当涂县一战之后，他手心里有了一具真正的圣骸，而在这之间的数月时间里，他不可能不对这个关键性物品进行研究。
但结果，是毫无收获。
黎烟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在当涂县之后，我就飞往俄罗斯了，圣骸都没有转过手。”
林默这时候忽然道：“所以你一直在等圣骸进入那个关键的阶段。”
黎烟清楚林默问的这句话看起来是在问，但实际上嘛，是在拆穿少女之前说等林默的那句话，饶是这家伙，脸也微微的一红，道：“如果你不来，千顶之城谁对付得了那头变异体？”
林默道：“你就这么肯定我能杀得了那头死亡之虫主体？”
黎烟道：“总要试一试。”
林默摇了摇头：“核弹都弄不死它——你觉得我有多大的把握？”
黎烟却道：“我们不一定要杀死它。”
林默想说你连圣骸的具体位置都确定不了，怎么能只拿圣骸而不杀那头怪物？
但林默没有将这番话说出来，他看着女人自信满满的神色，意识到对方可能自有办法，现在不说，等动手的时候终归还是要拿出来的。
因此林默也没有追问，而是道：“废话到此结束——无论你想干什么，最好快一点儿——我不介意将阿纳托利借给你。”
黎烟笑道：“那我先谢谢了。”
林默犹豫了一下，道：“最好别让人看出来是你在用他。”
黎烟用有点儿深意的目光看了林默一眼，敏锐的察觉到了某些东西，但她没说什么，而是在故作沉吟之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可怜的阿纳托利，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交易品了。
林默又一次站起身来，黎烟也跟着起身。
林默站起身来的身高超过三米，而少女的身高也就只有一米六出头，将近两倍的身高，黎烟看林默的时候，简直就是在仰视一个巨人那样儿。
而林默也并不在意，或者说，长达数月的变异体生命形势的生涯，早让他对这种状态之下的生命形势与反差相当的自如，因此他看着眼前的少女，道：“圣骸一旦进入你所说的间隙期，无论你的计划进行到哪个阶段，都必须立刻开始行动。”
少女道：“好。”
林默没问圣骸将植入什么有机体之中，少女也没问林默以什么手段获知圣骸所处在的具体阶段，两个人皆心照不宣，皆清楚这些问题既然摆在明面儿上了，便不大可能有担心的必要，相反，那些潜藏在谈话之中的、隐而不宣的才是真正让两方都警惕的。
林默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应该再去见见那个圣裁会的老家伙了。
毕竟，可能真的有些人是哪一方都不希望其出现在这座黄沙之城当中的。
（。）
第三百四十五章 地震（）
第三百四十五章地震
弗拉基米尔觉得又回到了末日刚开始的那段光景，或者是千顶之城刚刚被攻破的那段时日。
阿纳托利疯了，那个收拢暴突与罪犯的幸存者头子在这短短的一周时间里大肆征伐，甚至派出了全部的家底，在整个千顶之城中搅动风雨，到处驱逐与剿灭幸存者势力，在短短的时间之内，他的势力以几何程度膨胀的同时，这座原本正处在某种微妙平衡之下的前首都城市的秩序体系重新动摇起来。
在这短短的数日之内，为数不多的死亡之虫再不是千顶之城的大麻烦，真正的麻烦变成了流窜在街头小巷的暴徒。
人，永远是最危险的生物。
这座城市之中的幸存者在急剧严峻起来的形势之下开始了被迫的“站队”，大型的幸存者势力在这种程度的动荡之中当然是毫发无损，但对于小型的、类似与弗拉基米尔这样的幸存者势力或者是类似于黎烟所掌控的那种实力够强却并非顶尖的幸存者势力来说，这种程度的动荡，已足以逼迫他们做出选择了。
尤其是一头刀枪不入的黑色极端变异体纵横千顶之城，肆意杀伐的情况之下。
单单凭借阿纳托利，其实搅动不起这样的风浪，但这座城市沉寂太长时间了，只要一个混乱的导火索，就能掀起整个千顶之城的疯狂变化，末日之中，几乎每个人都是正常时代之下的犯罪者，因此，当阿纳托利“起事”的时候，有些选择依附更强大的势力、有些人选择远远的逃离这座城市，还有一些则开始宣泄。
在末日里，宣泄真的是种相当好的方法——来将恼怒，愤恨等等负面情绪全都驱逐出去。
这种方式往往能给宣泄者带来真正的发泄与难以言喻的快感，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时代世界之中，这无疑是最好的一种宣泄负面情绪的手段，虽然它往往会给其他人带来不幸。
而此时此刻，暴徒已经成为这座城市之中的主流了，他们在大街小巷之中穿行，手执各种各样的武器，有时候甚至会因为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选择开枪。
弗拉基米尔不想成为暴徒，但这座城市正向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当暴徒与极端者成为一座城市之中的主流人群，那对于弗拉基米尔这类人来说，这里也几乎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虽然城市之中仍然有强大的幸存者势力在试图拨乱反正，但明眼人都清楚，或许最后秩序仍然能占据这座城市之中的主导权，但这时候，像是他这样的小势力，无论成为哪一方的人，都只能是牺牲品一样的存在。
因此，在几日的踟蹰之后，弗拉基米尔选择离开这座千顶之城，这里虽然物质并不缺乏，但确实已不是他这类安分守己的家伙能够安然生存的所在了。
这个决定弗拉基米尔两日之前就已然做出了，时至今日，哪怕是他那个小女儿都清楚了自己即将“搬家”。
弗拉基米尔这两日都在筹集物质，千顶之城周围几乎尽皆沙漠化了，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离开这座前首都城市，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可能有任何意义上的物质补充。
千顶之城是不缺乏物质的，但这几日横行的暴徒和无法无天的疯子让这一行动变得必须小心翼翼起来。
但再慢，今天，也终于足够了。
弗拉基米尔经过了严密的计算，在这几天之内他储存的物资、再加上之前本就存储下来的，起码能挺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一日，正是这位前退伍军人打算出发的日子。
他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站在了那道矮墙之上，俄罗斯一月份的光景，还是相当冷的，从昨天开始，他就没见过太阳，但这正好，天色往往能影响人的心情与活动力，这种天气、天色下，正是那些亡命之徒一天之中最倦怠的时刻。
他正遥望那片沙海，心想的却是前些日子那头黑色极端变异体拖着那两头体型夸张的死亡之虫来到这里的情况，他也听说了有一头黑色的极端变异体在城市里面大开杀戒。
他忍不住想——这一切，会不会是那头怪物引起的？
弗拉基米尔摇了摇头，将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这个怀疑抛诸脑后，然后回过头来，在他身后，矮墙之后，他这个小小的幸存者队伍之中的幸存者们正在将他们辛辛苦苦收集来的物资装上卡车。
人们无声的忙碌着，他的老友也在其中。
而很快，这位年近中年的大叔便注意到自己的女儿正从人群里挤出来，正向着他这个方向过来。
弗拉基米尔忍不住露出笑容，在矮墙上矮下身子冲女儿张开怀抱，等待女儿自己冲进来。
但就在这一刻，整个儿的地面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弗拉基米尔差点儿从矮墙上摔下去，但更在意自己的女儿——那小萝莉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了。
好在有人及时扶住了她。
那是年轻人伊万。
弗拉基米尔在矮墙上稳住身形，注意到还算硬实的墙壁在刚刚的震荡之中轻而易举的裂开了两道裂口。
但他抬起头来，却看见了更不可思议的一幕。
从他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整个千顶之城中，拱起了一个巨大的鼓包，那鼓包是长条形的，就像是蚯蚓在地表的浅层泥土中运动而在地面拱起的土包。
但这一个，是那一个的几万倍。
这是一个横跨整个千顶之城的巨型鼓包。
人类的建筑、高楼尽皆被生生的顶起来，烟尘冲天而起。
而鼓包的末端，仍然在地面之上蔓延，整个儿千顶之城的地面像是地震了一样剧烈的震荡起来。
但弗拉基米尔意识到，这蔓延的鼓包的末端，正是他们的这个营地的所在位置。
而以那东西的蔓延速度
这位前军人的脸色，在这一刻，变了。
他脸上一切可以被称之为从容镇定的神色在这一刻不翼而飞，他冲下矮墙，在剧烈震荡的世界中冲向仍然一脸茫然的——自己的女儿。
（。）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冲天而起（）
第三百四十六章冲天而起
林默正在俯瞰整个世界的壮景。
这时候的天色才蒙蒙亮，略显黑暗的世界里，整个被黄沙笼罩的千顶之城“沸腾”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一些小型的死亡之虫从沙漠下面争先恐后的钻出来，将许多多都快要将死亡之虫这一变异体的存在忽略了的幸存者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这些死亡之虫没有攻击任何人。
但等整个地面拱起来的时候，这座城市，也再也安稳不下去了。
弗拉基米尔看到的只是一角，林默在高空俯瞰，看到的东西更清晰一些，那是横贯整个千顶之城拱起来的一个巨大土丘，坐落在黄沙之上的人类建筑在这样宏伟的生物力量之前也像是纸糊的一样土崩瓦解，这一幕像是地震，板块相互挤压成为山峦。
但林默清楚，那“山峦”是一头亟待破土而出的庞然大物。
整个城市之中响彻着隆隆的奇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