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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它看起来——起码是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给人荒诞完美感的肉球。
林默将这东西放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最后缓缓的摇摇头。
但他拿到了圣骸，然而此时此刻，这东西放在他的手中有什么用？
林默不知道，但他清楚，这东西一定要在他的手中。
无论圣裁会有什么目的、无论那个存在自己将圣骸交到他手里有什么目的，但林默只清楚一，圣骸在他手里，他便不可能再交出去。
他在黑暗之中振翅，庞大的身躯再一次掠过天空，落在之前夏绮的那个位置上。
女人被放在一块巨大的混泥土板块上——那是某栋楼坍塌留下的东西。
但蝶翼的少女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林默吸了口气，缓缓将夏绮抱起来，一飞上天空，去找谢白。
谢白仍站在那个窗户尽碎的楼里面，万幸的是，林默之前与圣裁会第三门徒的战斗没有波及到这栋楼，否则这时候林默可能就不能如此轻松的见到谢白了。
但谢白给林默的答案是圣骸不再他手中，名为黎烟的少女拿走了圣骸，留给林默一句话。
“我很想知道牧谷烟是谁。”
林默为这句话沉默了好长时间，最后哑然失笑，扭头冲上天空，飞向金陵的方向。
（。）
第二百九十八章 林默！林默！ 7（）
第二百九十八章林默！林默！（七）
林默正掠过天空，他带着一个人、一个昏迷垂死的人，因此不可能飞得太快，但他的速度也可以说是相当快的了，从当涂县一路飞到金陵，天亮的时候就完成了这个路程。
期间他在马城停了片刻，但女人的情况比林默想象的还要糟，于是他冲天而起，一路飞向金陵城，在天亮之前抵达了这座城市。
林默看见城市之中冉冉升起数架小型武装无人机，却没有对林默的到来发动攻击，只是一路尾随着林默进入城市之中。
黑色的怪物驾临在金陵战地医院的天空之上。
人群呼号散开，庞大的怪物在半空中收拢龙翼，从天空中砸落在地面之上，人群自动的为这头怪物让开一条路，有许多人认出了它，却为它抱着一个女人而疑惑怀疑。
林默将种种目光充作空气，他一步步越过人群，天色早已亮起来了。
他撞塌了医院半边的门，抱着女人一步步走进光滑的大理石铺就的大厅之中。
他看见人们惶惶向后，他想说我请救救她。
但他说出来的话是：“救人，否则你们都要死。”
怪物没有请求，只能威胁。
没有人回应，直到它在光线通亮的大厅之中振翅，黑色的龙翼在小小的大厅之中遮天蔽日。
而林默重新说了一遍那句话。
满场的医生、护士、普通人才“被”反应过来。
但林默却回过身来。
因为在外面，正有人迎面向他走来。
李杰，他的反应速度绝对够快，一步步来到场中，身后跟着一排步伐都整齐划一的黑衣西装男。
而在这个金陵城最高长官的身后，刚刚慌乱的人群渐渐的重新聚拢过来。
林默咧了咧嘴，问：“你想怎样？”
李杰看了一眼满场的人，嘶着嗓子说：“救人！”
于是人群慌慌张张的忙起来，有人推来急救的担架车，林默小心翼翼的将夏绮放在上面，一旁一个穿着绿色急救护的女人抬眼看了他一眼。
而林默看着女人被推进急诊室，才冷冷的转过头来：“她不能死。”
李杰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沉声说：“我也不想她死。”
林默明白了，他问：“我怎么做？”
李杰吸了口气，说：“你亲人在申城。”
林默笑起来，他笑得有点儿仓皇，但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往外走，他在与男人错身的那一刻咬着牙低声说：“你保证。”
李杰微微偏过头，与林默那一双猩红的眼睛对视，一字一顿的说：“我保证。”
林默一步步向前，轰然扇动龙翼，将李杰身后那一排的人生生掀的人仰马翻，而林默就在外面震动羽翼，瞬息之间，拔地冲天而起。
李杰压在裤线上的手死死的捏成拳头，但他没回头。
林默直飞申城，他在高高的天空之中，放眼整座城市、触目所及、全是圣裁会的标识。
李杰是怎么上位的、为什么不能出手，再清晰不过了。
申城是么？
林默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到底有谁要对付他！
林默正飞跃天际，流云被他一村一缕的甩在身后，世界在他脚下越来越小。
他终于想清楚一件事，当他在奉天，在那个巨大的“蛋壳”中完成这一次变异的时候，他就再没有退路了。
当他在当涂县，在遍地业火中站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他终于想清楚了。
什么理由、什么累了，那通通都是借口，那是他怕了，他胆怯了，他不想再背那么多。
那道金色的闪电——米加尔说的是对的。
林默是一个懦夫，他从末日的最开始，无论再凶再狠，表现的再强势，也是真正的畏惧的。
他恐惧死亡，他在末日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他因为恐惧，遇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就只会跑。
洛承瑞的死，只是让他清楚了，跑是没用的，跑也会死，于是他开始战斗，杀死能让他死的人。
奉天一战，他真的想要杀绝圣裁会的所有人。
但那是他觉得自己真的够强了，然而在金陵，米尔加给上了一课，你战得再凶，也是会死的。
因为这世界上总有能将你打得还不上的手的人。
他真的怂了，从潜意识里就想当一个懦夫。
但现在，他不想了。
他林默就是林默，他不想当一个懦夫了，就像在当涂县一个个黑夜之中他一遍遍问自己的，他到底为什么活着。
他自己都答不出来，那他为什么怕死？
他不想再当一个懦夫了，既然那么多人想要他死，既然那么多人想要他有活着的意义的人死，既然那么多人想要这个世界冷的像是一块冰，那他就要杀，无论战败战胜，战死战生，一路杀出一个天地来。
圣裁会又怎么样，你底蕴再强，我用一生来毁灭你。
所有人都想要圣骸，那好，我就要把圣骸都拿在手里。
想要圣骸，就来找我，想要杀我，那好，咱们看看谁能杀得了谁。
林默在这个世界之上微一剩下的就是一无所有，他是人的时候或许尚有几个人想要他活，他变成了怪物，有没有人知道这头黑色的怪物是他林默都未可知。
或许那一日，牧谷烟撞过来的时候，想的是“那头黑色的极端变异体啊，杀了那么多人，就该死”吧。
他不想再当一个懦夫，所以他要站出来，无论谁想杀他，他都要像是一块铁一样撞上去；
他不想再当一个懦夫，那变成怪物又怎么样，他连人都能吃，还有什么事情做不了、做不成？
他不想再当一个懦夫，人要杀他，他就杀人，怪物要杀他，他就杀怪物，神要杀他，他就杀神，他不信杀不出一片真正的天空来。
他不想再当一个懦夫，他要知道圣骸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要知道这场末日到底源起于何。
如果天空是铁幕，他就撞穿这面天；如果大地是深渊，他就撕裂这方地。
林默在天空之中逆风飞行，恢宏的金色的阳光从他的身后而来，将他浑身黑色的甲映照的熠熠生辉。
黑色的神，在天空中穿行。
他叫林默。
静默于言，勤勉于行。
（。）
第二百九十九章 申城（）
第二百九十九章申城
申城出现在林默的视线之中的时候已然是深夜时分，林默在遥遥的望见这座城市的时候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这座城市与之前林默记忆中看见过的申城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靠海的城市，满眼的灯火辉煌，这座整个世界上规模和面积最大的都会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末日一样，远远望去，仍然是美的那样惊心动魄。
这里甚至没有如同金陵或奉天那样在沿城一线建造城墙。
这座巨大的城市仿佛是屹立于这个荒凉末日之中的另外一个维度。
林默从天空垂落，降落在这座城市的边缘。
他清楚，申城并非是独立在末日之外的、未受影响的城市，而是一座防御程度绝不逊色于金陵城奉天城的宏伟存在。
因此，林默一定是会被发现的。
他根本没打算以光明正大之外的任何方式进入这座城市。
而且，在金陵城当日，他和李杰的对话没有任何隐瞒或遮蔽，他来的消息此间都清楚了。
更关键的问题是，他来了，是应某些人的目的，那么如果偷偷摸摸，反而没有任何意义。
李杰给林默一个许诺，保证夏绮的安全，而林默的承诺就是来到此间，亲自来淌这个陷阱。
因此，林默毫不避讳，像是炮弹一样从天空砸落在地面之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座城市，一步步的迈动脚步、缓缓的逼近。
正好，他也好长时间没见自己的表姐了。
那一家无论是末日前末日后都称得上是他唯一亲人的人。
林默一步步走黑暗之中走向灯火通明的城市。
事实上，林默坠落的时候的巨响就让很多人注意到了他。
但真正来迎接林默的只有一辆车。
一辆绿皮军车从灯火辉煌的城市之中迎面驶来。
林默看着那辆车，觉得有点儿好笑。
那是接人的车，接不了他这头怪物。
那车远远的闪灭了两次远光灯，很显然开车的人怕林默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
林默真想掐一根烟抽一抽，曾经刁鸿信说抽烟是个很有用的事儿的时候林默还不怎么信，但现在他真相抽根烟。
哪怕他从来也没抽过。
或许这时候来跟烟才配得上这时候的状态吧。
车在林默的眼前停下来。
下车的是个老熟人。
林芊芊。
林默真的没想到这女人仍然还活着。
连他都忍不住想要感叹，要说他从末日活到今天，说谁的命最大，在他的定义里，一定不是他自己，而应该是眼前这个女明星。
冰城她没死，奉天她没死。
要说林默从最开始冰城认识与熟悉的人，只怕就只有这个女明星了。
出奇的是，林默见到她竟然不觉得怎么样的意外。
但林默见到这个老熟人，一点儿也没觉得轻松。
林默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么一个大明星产生会有这样的纠葛，但这时候的林芊芊也早不是当初冰城的那个林芊芊了，在奉天林默就意识到了，这女人也变了，变成了林默最不希望相处的那种人。
说话需要猜的那种人。
林默抿了抿嘴，看着在远光灯里穿着一身干练的军装走过来的女人。
灯光让对方的样子有点儿模糊失真，只将女人仿佛少女般纤细而美好的身姿映衬出来。
然后她就这么一步步来到了林默的眼前。
林默注意到这家伙的脚下还踩着一双高跟鞋，说实话，高跟鞋加军装，怎么也看不出配来。
林默吸了口气，道：“真幸运。”
林芊芊以为林默在说自己从奉天活下来的事儿，她的嘴唇涂得相当红，笑道：“认识的人多一点儿，活下来的几率也大一些。”
林默清楚这女人会错了意，他抬眼看了一眼女人身后的城市，那仿佛是一头比猩红藤蔓还要巨大的怪物。
他笑道：“我说我能认识这么个大美女明星，真的很幸运。”
林芊芊愣了愣，很显然不知道林默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有点儿尴尬的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锋道：“我也很幸运，能认识你这样一个那么独特的存在。”
林默笑了笑，他笑的时候看不出任何笑意，怪物般的脸上只有凌厉与可怖：“我来了，你还代表军方？”
林芊芊吸了口气，道：“奉天那一晚，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你”
林默道：“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听什么废话，我对任何人都没有偏见，我只是问一问。”
他第一次觉得说话也可以这样费劲。
林芊芊深深看了林默一眼，道：“你不想见见林巧竹？”
那是林默的表姐。
林默向着眼前的女人缓缓抬起手来，没有说话。
林芊芊从林默这个动作就清楚林默是什么意思。
她对林默的观感也更为直观。
站在她眼前的，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怪物，身高超过三米，全身黑色的鳞甲密布，身后一双延展能达五米的龙翼，右臂上还有从血肉鳞甲之中生出来的骨刃。
哪怕这头怪物整体给人的感觉不是恐怖狰狞而是萧杀凌厉，却也是一头怪物。
谁愿意以一个怪物的姿态去见自己的亲人？
但这是林芊芊必须要说的事情：“他们想见你。”
林默笑了笑，他想问是谁想让他们见它，但他终究没有说。
从金陵的情况林默就清楚了，既然李杰让他来申城，那么申城的圣裁会的力量必定更大，这里的军方力量甚至比不上金陵军区和奉天军区，人口基数却极大、变异出来的怪物必最多，能守住绝对不是因为这里的幸存者意志有多顽强，而肯定是有另外的力量。
圣裁会，无疑是当人不二的选择。
林默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上车？”
林芊芊挤出一丝笑容道：“我看你也上不了车。”
林默笑道：“我们的大明星女士，有没有兴趣和我飞一遭？”
林芊芊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辆打着远光灯的车和车后面的城市，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一个字儿：“好。”
林默身后的翅膀便缓缓的抬了起来：“那你最好和城里面的人打好招呼了——因为变异体要进城了。”
（。。。）
第三百章 盲眼画师（）
第三百章盲眼画师
林默再一次冉冉升上半空。
那辆开着远光灯的绿皮车上面的司机推开车门看着那头黑色的怪物拥着林芊芊飞上天空。
林默飞的不快，却很高。
微风拂面，便是林默这时候这种速度之下的感觉。
对于爱梦的少女来说，这种飞天的体验真的相当的浪漫，也很不错。
但林芊芊不是少女，现在也不是做梦的时节。
然而她真的有片刻的愣神。
因为当林默拥着她升起来的时候，映入女人眼底的景色真的是那样的美丽。
远方的城市星火点点，而在天空之中，流云并做一线，在朗月繁星的世界之中无边无际的蔓延，在黑暗里，连白色的云也变成了微黑的颜色，而这微黑的云，又在满地的灯火与满天的星光的掩映之下纷繁出五颜六色的光。
林芊芊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看着拥抱着她的林默，这头怪物的身躯之上满布致密的黑色鳞甲，因此这个拥抱冰冷而坚硬异常。
就像那个家伙的神色一样冷硬。
这样的天光都无法动摇这样的面孔哪怕一个瞬间。
林芊芊犹豫了一下，本来她有满肚子的话，那些话含着可能截然不同的目的，来源也截然不同，这个飞天的机会真的很好，林芊芊可以说很多有用的话，但这时候的林芊芊，却忽然不想说那些话了。
她仿佛回到了曾经的那个自己，那时候她才考上艺校，满脑子都是天真的想法，或者是冰城时候的那个她，那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所有过的认知还是太天真了。
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残酷。
她有相貌的优势，但想要一直安安稳稳的活着，要的不仅是相貌。
还有一颗谁也不能信的心。
但此时此刻，她忽然不想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也不想去想那些勾心斗角。
她看着那张凌厉的面孔，忽然道：“你听过盲眼画师么？”
林默微微一愣，忍不住垂眸看向怀里的这个女人，虽然香玉满怀，但林默的心思没有一点儿的波澜。
但这个问题，还是有点儿在林默的意料之外，他飞速的分析这女人说这句话可能的目的与将引出来的下面的话。
然而林芊芊的下一句话是：“那是一个没有什么大名气的歌手唱的歌。”
林默有点儿发愣，他微微放缓了速度，林默邀林芊芊上天就是为了给这女人一个和他吐露信息的时间，无论女人为他准备的信息是真是假、几真几假，都对对眼下申城局势一无所知的林默会有帮助。
林默清楚，既然出来的是林芊芊，无论林芊芊这个善变的女人现在到底是那一方的人，都是带着目的的。
或者是为了拉近与林默的关系、或者是为了更好的引林默入套、抑或者是让林默心存警惕。
否则随便来一个什么人，都比林芊芊更适合应对眼下的情况。
这个明星出场的唯一优势就是她认识林默、林默也认识她。
林芊芊却不管林默在想些什么：“那是首古风的歌，讲的是一个故事，一个盲眼画师的故事，那个画师有一手妙绝的手艺，以一支笔能画尽满世界的繁华苍凉、云卷云舒，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姑娘，他以一生去画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早在半生之时已亡。
“她亡那日，他为她换上新婚那日的红袍，以手容妆，烟云中越过半城氤氲烟光。
“他一日苍老百岁，他画她化成痴瞎
“他生命的最后一幕是隔忘川流河与她隔命相望，她往复投胎，可他已瞎，可他再也看不见她的容颜。
“来生由此无路可寻。”
林默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说：“很荒诞的一个故事。”
林芊芊笑了笑，她扭头去看远城风光，幽幽道：“这天像不像奈何桥头？这城像不像是灯火人间，这天地，满眼虚空，像不像是那一眼忘川？”
林默微微拔高了身躯，他终于意识到，他怀里的这个女人没有说任何带有指向性含义的话，她只是在为林默讲述一首歌里面凄美而哀凉的故事。
她或许有满腹的话，或许有满心的心机，但在此时此刻，她的眼底只有这满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