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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哥……当你想到我时,就唱那首‘断肠曲’吧这首歌,包括了我的生命中的一切……江哥哥,我会等你……也相信你会回来……妾心已属君有,做鬼当伴君侧,当你回来时,我依旧不施粉脂,留着长辫子在等你……我不会变,地老天荒,你的珍妹,永远象现在这样!……”
这亲切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从他耳边飘过……可是四年中,他终于没有回去看她一次!
现在,他对她,在死前,深深地忏悔……然而,迟了!
——一道强烈的光线,从前面照了进来,夏江霍然一惊举目望去,他才发觉到,他所走的并不是山洞,而是一条长达数十丈的隧道!
突然——
他的脚步不期然地停了下来,因为他发观在岩洞尽处壁上,写着三个大字:
“许愿洞!”
这三个字大约拳头大,依旧用血写成,果然有一个斗大的小洞!
在“许愿洞”的三字的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
“在你死前,你有什么愿望了那么,你可面向洞口,把你的愿望说出来,或许,你能得到!”
夏江看完了这一行小字,淡淡笑了一下,他心里暗道:“假如你能给人愿望,为什么还要叫人到这里送死?”
他在惨然的笑声中,并没有说出他自己的愿望,举步向前走了过去!
走出隧道,举目望去,面前是一片谷底,这谷底只有数十丈宽大,但见地上,白骨累累,腐尸遍地。
夏江倒吸了口凉气,这场面惨不忍睹,夏江不觉忍不住咬了一咬钢牙,道:“好残忍!”
阵阵的腐尸臭味,闻之令人头昏目眩,夏江眼光一扫谷底,并没有发观那个传说中的“女血神”!
阴风惨惨。荧火点点,夏江伫立在白骨堆中,望着荒山中的鬼火秋荧,鸡皮疙瘩遍起。
他朗声叫道:“女血神,送死的人已经来了。”
声音过后,空气中传来了他的回音:“……女血神,送死的人已经来了……”回音恐怖骇人!
——然而,没有人答腔!
夏江怔了一怔,倏地——
一声娇笑一声,在回音过后,传入耳际!
其声娇滴,直似玉盘滚球,悦耳至极,夏江闻声之下,不神为之一觉心荡!
循声望去,在漆黑的夜幕里,现出了一团黑影,象深山里的幽魂,毫无声息地,飘落在三丈之外的白骨堆中!
夏江吃了一惊,退了一步!
他定了一定神,穷极目力望去,唯一他能见到的是,那黑影的背影,以及披肩的长发,以及她手里所拿着的一把铁琴!
突然——
那个女人的背影,缓缓地坐了下来,坐在白骨堆中,把那柄铁琴,置在膝盖上!
夜风,轻轻地吹拂着她的长发……神密,恐怖……
在夏江骇然中,闻之令人心神荡漾的声音,从他的耳边飘过:“你是那一派的?”
那恐怖的影子与悦耳动听的声音,的确极不相称,夏江淡淡一笑,应道:“天星派!”
“你叫什么名字?”
“夏江!”
“几岁?”
夏江淡淡一笑,反问道:“难道问这些与死有关么?”
“不错,任何一个人在死前,都必须把一切说出来。”
夏江苦笑应道:“二十岁!”
“何方人氏?”
“开封水田村!”
“进‘天星派’多久?”
“快两年!”
“你很不幸,碰到了五年后的今天,在你死前,你真的没有愿望?”
“没有,从然有,你也不能替我办到。”
“刚才你没有向‘许愿洞’诉愿?为什么?”
他们的对话,看来一点没有恐怖与杀机,象一对陌生的朋友,道出自己的姓名及来历一样。
那女子的声音问道:“你可知道,你就要死了?”
“我知道!”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以及为什么要杀人?”
夏江摇了摇头:道:“这也是多余的!”
“你是一个奇特的送死之人!”
“奇特?我是一个平凡又平凡的人。”
对方笑道:“在我‘血谷’中,整整死了一百二十个人这些人包括年青的和尚、道士、以及漂亮的男人,和尚与道士的愿望是:希望我不要再杀人,以免被打落十八层地狱,有些人的愿望,却是希望我来世做他们的妻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话落,她格格地笑了起来……
夏江突然发觉,她的笑声里,充满了多么浓厚的杀机!
她笑声略为一敛,又道:“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愿望,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
夏江冷冷道:“我有愿望,只是我及无法办到,何必说!”
那女子突然阴森森地叫道:“夏江!”
其声之冷,象冰一样,与原先的口吻,判若两人,夏江悚然动容,栗声道:“怎么样?”
“到我面前来!”
“干什么?”
“看我一面之后,你便要与世长辞!”
“看你?……我不想看。”
那女子冷冷道:“这是我的规矩,送死的人必须在死前看我一次,使他死后,知道他死于何人之手。”
“假如我不想看呢?”
“我将先挖去你双目,再断你双手……双足,叫你慢慢死!”
夏江咬牙道:“你好毒辣!”
“假如我不毒辣,‘血谷’之名,岂能震憾天下?”
夏江冷冷一笑,笑声未敛,那女子又冷冷喝道:“夏江,到我面前来!”
夏江冷笑声中,向那女子的面前走了过去,没有声音……除了那沙沙的脚步声象支丧曲之外……
夏江拖着沉重的步子,向那女子的面前,走了过去……他终于走到她面前二尺之地,停了下来!
他没有望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突然冷冷地喝道:“坐下来!”
这声音有无限的魅力,夏江果然坐了下来——坐在那女子的面前,只是,他把面孔背着她!
那女子喝道:“把脸转向我!”
夏江怔了一怔,道:“非看你不可?”
“当然,否则,你死得更惨!”
夏江钢牙一咬,转过身子,他的眼光,第一触及的是她垂下的勺头,被风吹散的长发,遮去了她的面孔,使人无法看清她的面目,除非她抬头,否则,你无法看到她的脸孔。
——漆盖上的黑色铁琴,闪烁着蓝光……
山风越刮越大,吹着她那遮去脸孔的长发,在拂动……飞舞……
除了风声,就是夏江急促的呼吸之声……
突然——
那女子抬起了头,可是,散乱的长发,遮去了她的脸孔除非她再拂开长发,否则,夏江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孔!
她抬起了头之后,果然,把放在铁琴上的纤手,轻轻抬起,拂开了长发——
——一张见之令人怦然心动的芙蓉粉脸,骤映眼帘,那水汪汪的眸子,带着诱惑的樱唇,以及那笔直的鼻梁……她,的确是一个人间仙姬。
她的眸子里,射出了两团火……她微微颤动的樱唇,散播着使男人无法抗拒的诱惑……这眸子中的青春火焰,以及唇上的诱惑,足令天下男人,无法抗拒!
夏江呆愕了!
他傻傻地……怔怔地,望着她,他不相信人世间,有这么美丽的少女……
——一股火焰,从夏江的心扉里涌了上来!……
猛然间——
一个倩影,冥冥中,在夏江的脑海里一闪而逝,这个倩影,正是那个送他‘断肠曲’的许素珍!
他一咬牙,大喝一声:“你这个贱女人……”
一挥手,一个巴掌,在愤怒中,向那“女血神”的粉腮打了过去!
夏江这突然出手,没有经过大脑考虑,出手奇快无比,可是,他右掌甫出,只觉身上一麻,右手已被对方扣住!
夏江骇了一跳!
他竟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出手如此之快,他吃惊之下,乍闻那“女血神”喝道:“你想打我还差远了,”她冷笑了一声,又道:“不过,我佩服你的理智以及胆量,一百二十个男人中,没有一个见到我脸孔之后,不疯狂抱我的,想不到你竟毫无所动!”
夏江哂然道:“你不要想我会抱你……”
“你为什么敢打我?”
夏江怒道:“反正都是死,我有什么不敢?告诉你,你不要想用美色勾引我,我要在死前,落得清白!”
她樱唇轻启地笑了一下,道:“你知道那一百二十个人是怎么死的?”
夏江冷笑道:“不知道。”
“告诉你,这些人不是在疯狂的抱我之后而死,就是死在我‘蚀魂曲’之下,当年江湖各派率领百名男女高手而来,结果在听完一曲之后,连和尚、尼姑与道士都疯狂起来和尚抱着尼姑,尼姑抱着道士,男人抱着女人,就在这里……”
夏江怒喝道:“住口!”
那女子格格一笑,道:“现在你对我毫不动容,当你听了那‘蚀魂曲’之后,假如抱着我,我立刻要你的命!”
夏江骇然道:“难道没有一个人能逃过你的琴声而毫无所动?”
“不错,十年来,没有一个逃过,象你这种人,在看我时,不被所迷,已属不易,我想问你,你刚才说还要清白,为什么?”
夏江冷冷道:“我心已有所属,我不愿在死前,对不起她!”
“你的爱人?”
“是的,我生命中的爱人,你不应该用美色引诱我,沾污我,我不能再爱第二个女人!”
“想不到你倒是一个痴心的男人!”她冷冷笑了一下,突然道:“把你的愿望说出来!”
夏江霍然望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我没有愿望……”
“我知你有。”
夏江也不答腔,他缓缓伸出手,把“女血神”漆盖上的铁琴,拿了过来!
她没有阻止他!
夏江缓缓垂下头去,他用手指轻轻拨了一下琴弦,琴声划破了漆黑的夜幕……
他咬着牙,在潜意识中,他弹出了那首“断肠曲”……
悱侧缠绵的琴声,闻之令人泪下,随着哀艳欲绝的琴声夏江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铁琴上……
一曲终了,他又开始弹第二遍……
她被这断肠幽怨的琴声感染了,她静静地听着……没有去打断他……让他弹着……一遍又一遍……
渐渐地,她的明眸中,盈着泪水……夏江的琴声,也突然而止!
他抬手拭去了眼泪,把铁琴递还给她,说道:“这就是我的愿望!”
她不觉喃喃道:“这是一首悲伤的曲子……”
“是的,这是‘断肠曲’,这曲子包含着她与我的心,在死前,我能默唱歌词,轻弹曲调,也令我安慰了!”
她一咬银牙,突然闭上眼睛,喃喃地象是在祈祷什么?但听不出声音……片刻,她轻轻说道:“把你的愿望说出来,我答应你!”
夏江骇然望着她,不觉脱口道:“真的?”
她点了点头!
夏江道:“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让我再回去看她一次!”
“再看你爱人的脸?”
“是的!”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必须在三天之内回来,”她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不过,我不怕你不回来,我也有办法收拾你!”
这一番话,充满了杀机,夏江骇然地望着她那罩起寒霜的粉腮,道:“我感激你暂时不杀我,不过,我会再回来的三天之内回来受死!”
“那么你去吧,你是进‘血谷’又出‘血谷’的第一个人!”
夏江感激道:“三天后的九泉之下,我会感激你给我的宽厚!”
他缓缓站了起来,望了这个恐怖的人物一眼,他突然觉得,她并不可怕!
他又怎么会知道,如非夏江是一个痴情的人,她就不会放他走了!
这个女人被称为“女血神”,数百个武林高手那命“血谷”,其心之毒辣,那是别的女人所能相比?
诚如她所说,这数百名武林高手,全部丧命在她的“蚀魂曲”之下,此曲之厉害,就是武功再高之人,一闻之下,也要欲火中烧而疯狂,她不是说过,连和尚与尼姑也不例外?
她为了夏江的痴情,而答应在三天之后下手,这不能不说是宽宏大量了!
再说夏江出了“血谷”之后,直奔开封城外的水田村,第二天黄昏,他已经来到这别去数年的故乡,突然间,他的心情,开始激动起来!
他见了许素珍之后,应该向她说些什么……
水田村,大约五十户人家,均以农为业,夏江来到了一片桃林下,不由停下了脚步!
他记得那一天晚上,下着毛毛雨,许素珍就在这片桃林,中唱着那首“断肠曲”和他离别!
景物依稀,触景生情,使夏江不觉有暗然欲泣之感!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经过桃林,向村中走去,这时,村里的人,已在用晚膳,除了夏江一个人走向村子之外,再也见不到一个人!
南面有一排房屋,一共有五间,中间一家,门已封闭,这正是夏江以前住的家!
他望了望他的住家一眼,然后一转身,向前面第一家走去……
——前面的一家,正是许素珍的家,他与他家,仅有二家之隔,童年青梅竹马的记忆,又泛起脑海!
他愧然一笑,他想:“当我见了她之后,应该向她说什什?求她原谅……其实,我已经不能再爱女人了……”
他心念中,巳来到门口,抬头一瞧,使他吃了一惊,但见门已关着!
夏江怔了一怔,然后,剑眉一锁,钢牙一咬,他问自己我是否应当敲门?
他徘徊一阵,终于鼓起了勇气,他要见她,见这最后一面,他也要告诉她,以后不必再等他,请她改嫁。
他伸手轻轻叩了两下门!
没有回应之声。
夏江脸色微然一变,叫道:“有人在么?”
依旧没有人答话!
夏江倏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兆、暗道:“莫非她死了……?”这一念刚起,心头大动,脱口大叫道:“有人在么?”
声音甫落,他的背后,乍闻一个苍老女人的应声:
“你先生找什么人?”
夏江一转身,一个体态龙钟的老婆子,手扶拐杖,伫立背后,夏江惊喜脱口叫道:“李大妈!……你老人家认得我么?”
那老婆子端详了夏江片刻,疑声道:“你可就是夏少爷?”
“李大妈,我正是夏江!”
“哦!哦!你到那儿去了,这么多年,在外一向可好吧今天怎么突然回来?”
“我……我回来看……”
“我知道了,你可就是回来看素珍的?”
夏江脸上一红,呐呐道:“李大妈,是的,我……我回来看她!”
李大妈冷冷道:“亏你夏少爷还记得素珍啦,可是,她走了!”
“什么?”夏江闻言,犹如晴天劈雳,道:“走了?许素珍走了?”
李大妈点了点头,道:“是的,两看前走了,你与素珍的事呀,我李大妈最清楚,你也不要骗我,你可知道,你当初走了之后,许素珍晚上常常哭到三更半夜,后来一病不起,……”说道这里,他叹了一口气。
夏江急道:“后来怎么样了?”
“她病了三四个月,直病得脸黄肌瘦,唉!后来,她父亲竟跟那贱女人走了……”
夏江接道:“他们把她丢下不管?”
可不是,她父亲许球这个人可丧尽了良心,素珍病得爬不起来,他竟狠心不管,一走了之!”
夏江脸色一变,咬牙道:“如非当初他看不起我,说我不配跟素珍在一起,我就不会离开这衬子,我之所以出走,就是要报他侮辱我之恨。”
李大妈叹了一口气,又道:“唉!后来,我就把素珍接到我家里,几个月后,她果然好了起来,如非‘小牛’帮我,我还真没有办法……”
夏江突然忆起“小牛”,这是李大妈唯一的孩子,当年他们在一起玩耍……想到这里,他脱口问道:“小牛呢?”
“小牛?”李大妈应了一句,突然哭了起来,咽呜道:
“他在两年前也失踪了……”
“失踪了?”
“是的……呜呜,两年前,他不知去那里……呜呜,到现在竟没回来……”
夏江岔开话题,又问道:“李大妈,后来素珍呢?”
“病好不久,她说她要离开这里,……就走了,她走时托我交给你一封信呢。”
夏江应了一声:“信?……”李大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夏江。夏江眼光落在信上,血液开始激烈循环,他的手在发抖……信这写什么?他终于撕开了信,只见信上写着:
江哥哥:
我不知道我这封信您是否能看到,然而,当我走离这里时,我依旧用血与泪,交织成这封信,希望您能看到!
当您找不到我时,不必为我别去而伤心,是的,我曾经答应等您回来,可是,您一去多年,漫长的日子,我想等,等您有一天回来……可是,我不能够。
当您走后的第二年,我父亲突然离我而去,只剩下孤苦零仃的我,我以最大的忍耐,去承受心灵的打击,我打算永远等你,可是环境却不容许我再等下去,我必须活着,为我平淡的生命,活下去!
于是,我离开了这里——也离开了我们曾经山盟海誓的那片桃林!
江哥哥,假如您能看到这封信,那么,您当我已经死了是的,活在这世界上的人,谁又能预料到,不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如非李大妈,我不是已经死了,现在我轻轻地再呼喊您,”“江哥哥,忘记我,从你的脑中,抹去我这个不幸少女的影子……诚如我自己所说,您就当她死了……她已经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也曾经答应你,当你回来时,我依旧是不施粉脂,留看两条长辫子等您,永远不会改变,如今,您已经看到,我违背了我们的誓言……离您而去。
可是,江哥哥,您应该了解我,我不能不走,其实,您是否会再回到这里,我也不敢预料啊!
——真理虽在冥冥中告诉我,你一定会回来,但,为了生活,我必须离开这里,到社会上去奋斗,创造我另一旅程。
当我离开时,我不会忘记我要永远等您回来的话,在往后的日子里,也不会忘记你!我依旧说:“江哥哥,我爱您深深爱您!……您记得么?我们在桃林分别时,我为您所唱的那首‘断肠曲’?……”
夏江看到这里,眼前一片模糊了……在模糊中,他的眼帘展出了许素珍的容貌!
他的耳际,又飘过了那“断肠曲”的歌声……
他没有勇气再把信看下去,他把信收了起来,纳入怀中幽幽道:“李大妈,我要走了,如果我看到小牛,我替你找回来。”
话落,举步向村外走去……
他的脚步,沉重的抬不起来,他知道,他害了一个少女许素珍终于走了……
他凝视了那片桃林一眼,暗然欲绝地,缓缓而去……
黑夜拥吻大地……
夏江来到一片荒郊,望着天际的点点蓝星,不由轻轻一叹!
叹声未落,突然间——
一声暴喝之声,破空传至,夏江闻声,心里骇然一震,暗道:“那儿来暴喝之声?”
心念甫落,倏见三条人影,飞身奔至,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