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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雨飘零
崇祯皇帝找老王,从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因为老王掌管的厂卫,决定了他的工作性质。
这是一个干脏活干累活的机构。
“奴婢拜见皇爷!”
很快,老王匆匆而来,进殿纳头跪拜。
估计来得太急,衣襟下摆都湿透了,脚上官靴倒是换一双新履。
他是内廷太监,在宫里有自己的住所。
崇祯皇帝挥手虚抬,让老王起身,沉声问道:“最近收入怎么样?”
都是老熟人了,崇祯皇帝也就没有过多讲究,这话问得很直白很干脆。
崇祯皇帝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钱了。
财政充裕了对谁都有好处,九边及京营将士待遇可以提高,从而解决将士们因为吃不上饭而流失、逃亡甚至哗变的风险。
而皇宫内,周皇后、田贵妃她们的日子也可以过得体面。
太监宫女们有了赏赐,脸上也有了笑容,整个皇宫大内之中都轻松和谐了许多。
总之一句话,钱在苦逼过来的崇祯皇帝心中很重要,很重要!
因为这关系到大明的生死存亡!
“禀皇爷,大喜啊,所获颇丰呐!”
老王咧着嘴,红通通的眼中皆是欣慰,说话间也少了平时的沉稳,连比带画说道:
“工部尚书张凤翔家资一百五十万、户部郎中李明宇家财一百八十万、兵部职方司余大成……
此次三部共有一百一十二人涉案,其中工部人数最多,户部次之。
老奴粗略估计,总计得财三千一百万两白银,均分到每人头上,刚好约三十万两许。
另有,狱中涉案官员尚在继续攀咬下去,已然有扩大趋势,许多朝臣皆求老奴求首辅作罢,以免……”
“宁杀错,勿放过!
先一律收监清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崇祯皇帝鼻际冷哼一声,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咣啷”一声掷在身侧的实木桌上。
如冰似玉的盖碗里,碧绿的一泓清茶那经得住这样的力道,已泼散出了些许。
老实说,崇祯皇帝知道这里面是有少量冤枉的。
大明不少官员都是世代官宦出身,本身就是大地主或者大商人,根本不靠俸禄生活。
可那又怎么样?
他们不贪,不代表他们的长辈不贪?
大明的俸禄两百余年来都是摆在明面上,朝堂上的官员,每人每年从六十两到二百二十两不等。
就说漕运总督吧,与六部尚书同级,都是正二品,然而一年的俸禄银子,也只有区区一百八十两而已。
而能够拿到二百二十两的官员,只是极少数。
平均下来,大概每名官员每年的俸禄银子只有区区一百两左右。
可是即便如此,大明的官员俸禄,尤其是崇祯年间,是很少能够足额按时发放的。
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和天朝的官员很像,他们的工资即使一百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一套房子。
可结果呢?
呵呵……这里面的门道,是个成年人都知道。
崇祯皇帝当然也知道。
老实说,他是允许贪腐的,尤其是大明朝如此之低的俸禄下。
否则,他也不会交代首辅温体仁次辅王应熊等内阁成员贪腐。
既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这不行。
当一个官员不贪污受贿,就无法生存的时候,那么贪污受贿就成了必然了。
这点,崇祯皇帝心里有数。
但以大明目前的财务状况,他解决不了也没时间理会这些。
所以,崇祯皇帝实行了双重标准。
但允许贪腐也有两个前提。
一,你要能干事。
这天下如此之大,总要有人享受利益。既然享受了利益,那你就要干该干的事。
也不奢望你能成公仆,那有点不现实。
尤其是在大明官本分如此严重的情况下。
只要你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百姓就可以。
吃喝随便!
二,不可过分。
你别自己醉生梦死,却让别人饿死。
这是崇祯皇帝绝对不允许的!
而现在,崇祯皇帝就是要利用这次机会,完成两件事情。
一,用查抄贪官的财产,完成再次分配。
毕竟,总有一些出身贫寒的清官,还有那些年轻却贫寒的士子,需要靠本就微薄的俸禄生活。
就如正在准备武举的阎应元和在霸州的吴承锋,两个苦逼逼,没有一份俸禄,今后如何生活?
朝廷如果连官员的俸禄都不能足额发放,又怎么能要求这些官员洁身自好履职尽责呢?
二,腾出官位,安置能干事想干事的官员。
说到底,大明的政治危机,有一定程度上就是朝廷的财政危机。
这一点,崇祯皇帝看得很清楚。
所以,不管有什么阻力,都无法动摇他尽快捞钱的决心。
至少,在目前,想要在短时间内有所改善,除了这个办法,崇祯皇帝没有更好的办法。
“喏!”
崇祯皇帝脸上的怒容,让老王心头一紧,皇爷的杀气真是愈发深重了。
“大伴,这也是权宜之计啊!
这些蠹虫不除,朝堂无法运转,大明无法中兴呐!”
对于老王,崇祯皇帝还是有些心里话的。
“老奴省得!
请皇爷放心,上刀山下火海,老奴此生永远追随皇爷的脚步。”
老王俯身,一脸坚定的表忠心。
继而接着说道:“皇爷,老奴想讨要两个人,以便帮助管理东厂。”
“谁?”崇祯皇帝扬扬眉,诧异的问道。
以老王今日的权势,征调人员轻而易举,似乎不需要通过朕吧?
“禀皇爷,是霸州的吴承锋和卢欣荣。
老奴老了,有些事情终归不如年轻人有锐气有手段,东厂急需这样的人才!”
老王微笑着着,把吴承锋和卢欣荣二人在霸州清除县霸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咋舌道:
“这两小子真有魄力冲劲,未等老奴同意,他们已经把工作提前做足了。
若不是怕孙巡抚和卢总督不同意,老奴早就把他们征召麾下。
毕竟东厂的名声……”
“东厂的名声怎么了?
都是为朕办事,哪有高低贵贱?
朕准了,你尽管去安排!”
崇祯皇帝挥挥手,浑不在意的说道。
这是好事,老王确实需要有年轻人做帮手,行事方能大开大合横行无忌。
至于说孙传庭和卢象升,又不是迂腐之人。
进了锦衣卫,那就要听东厂的指派,听朕的命令,谁都不可例外。
有句话怎么说的,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要的这就是这个觉悟!
第九十六章 京城时局()
第一卷风雨飘零
崇祯八年六月到至今,在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整个京城官场局势异常混乱。
对于官员来说,可以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来形容,每日都有官员被锦衣卫从府邸或者六部衙门带走,然后关进诏狱审讯。
之后就是例行的定罪抄家。
六部中,礼部尚书张至发、工部尚书张凤翔被打入大牢等候发落,礼部右侍郎张四知被满门抄斩。
刑部尚书郑三俊被罢黜,兵部尚书张凤翼被贬嫡,六部中仅有户部尚书毕自严和吏部尚书闵洪学得以幸免。
这很崇祯。
现如今,崇祯皇帝更是借着李邦华整顿京营之际,开展什么反腐案,把兵部、户部、工部中层几乎一网打尽。
抓了一百多人尚不罢休,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一方面,是锦衣卫、东厂的刑讯很厉害。另一方面,是他们抄家搜证很有效。
可发展到后来,他们居然还不完全重视证据。
有证据的看证据,没证据的听御史言官的弹劾,听朝野上下的检举。
总之无论京官还是地方官、在朝的还是致仕的、也不管什么党派,只要有涉及此次贪腐的,就一律先抓再说。
此举,顿时令人想起崇祯皇帝临朝之初,对付阉党的那一次清算。
不过,有心人士也发现,皇上还是就事论事的,范围仅限在与工部军用物资以及饷银的贪腐上,并未扩大。
于是乎,整个朝野上下虽人心惶惶,但也不至于惊慌失措鸟飞兽走。
甚至,朝堂上没有涉及此案的官员,还巴不得皇上大开杀戒,那样对谁都是机会。
一个官员的升迁罢黜,影响的是一批人的上下变化。
更何况是一群人,如此庞大的一群人?
毫不夸张的说,有多少人受难,就有多少人受益。
死道友不死贫道,绝对是官场守则之一。
尤其是六部尚书中腾出来的两个位置,更是让多少自以为有希望的官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同时,这事对京城百姓来说,也是喜大奔波的好事。
每当锦衣校尉上府缉拿涉案官员,看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达官贵人,失魂落魄犹如行尸走肉,纷纷拍手称赞天子圣明!
这无关乎立场,无关乎利益,只是官民两个阶层不可调和的矛盾而已。
再说客观一点,这是底层和上层之间不同心里的碰撞。
反腐,历朝历代永远是民心所向的事情。
没有切身利益的百姓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关乎到切身利益之人?
而这其中,又分为既得利益者和即将得到利益者。
可以想象,双方会有多疯狂?
所以说,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恨,崇祯皇帝皇帝暂时没有感受到,而爱,崇祯皇帝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皇宫内,崇祯皇帝执田贵妃之手,来在宫后苑的假山瀑布旁,哗哗的水声激在铺满了晶彻的雨花石之上,湿重的凉气瞬时扑来。
他蓦然止住脚步,一时间瀑布如银浆在假山上泼洒下来,水波绮色七彩,四处轻漾,阳光映着水光,灼灼耀眼,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只是眼角不经意便瞥见栏外那一株四季桂,一夜之间开得欺霜胜雪,浓香四溢。
崇祯皇帝微微敛目昂首,有些恍惚,倚着栏杆,神思飘忽,依稀回到了过去……
这熟悉的桂花香啊,一如家乡的味道。
可惜,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皇上……”
瞧见崇祯皇帝脸上掠过一抹悲伤,田贵妃轻拂他消瘦的脸颊,心疼的低声呼唤。
“爱妃,走,继续走走。”
徒伤悲矣!
崇祯皇帝自嘲一笑,温柔地挽着田贵妃的香肩,向前迈去。
不得不说,崇祯皇帝独宠田贵妃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的美不似周皇后雍容华贵、端庄怡人;不似袁淑妃温柔淑媚、风情万种。
她就像一盏澄清剔透的琼液,那样的澄清,宛若明镜。
莞尔一笑间,也是那般的云淡风轻、一尘不染,这样的气质渗透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田贵妃原本就是轻如烟、淡如水的女子。
可真正令崇祯皇帝动心的,不仅仅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才慧,她的善解人意,她的玲珑剔透般的心。
他喜欢下了朝,到她的宫中,点一香炉淡淡的安息香,让他全身心的放松到极限。
闲来下棋解闷,她的棋艺极佳,每每杀得他满头大汗才险胜几局。
有时候,则什么也不说,他静静地躺在那儿听她弹琴。
在优雅的琴声中,朝政的烦恼,天下的纷乱,便慢慢褪去,一时间心静如水。
之后,他又恢复平头哥的斗志,昂首走在战斗的路上。再大的难题,也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又有事要搞了!
前方,崇祯皇帝看见高时明提着衣襟一路小跑而来,嘴角咧咧,说不清是快乐还是无奈。
能让大太监高时明如此急迫,不用说,肯定是大事要事。
国事为重!
崇祯皇帝朝田贵妃笑笑,挺起胸膛,迎上前去。
“皇爷,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高时明跑到崇祯皇帝身前噗通跪下,也顾不得抹额头的汗水,急忙焦急汇报道:
“五军都督府右都督曹文诏将军因忻城伯赵之龙、抚宁侯朱国弼之子触犯军规,刑罚三十军棍,至赵公子骨折。
现成国公朱纯臣、新乐侯刘文炳、襄城伯李国祯、诚意伯刘孔昭带着府中家丁,正赶往西山京营,说要为子侄讨公道。
估计双方现在应该照上面了,请皇爷圣断!”
“他们带了多少人?”
崇祯皇帝盯着远方美景,幽幽的问道。
“锦衣暗探回报,每府约五十人,应有两百人之多。”
高时明喘着粗气,有些不确定的答道。
“起来吧!”崇祯皇帝抬抬手,满脸不豫,苦恼的说道:“人太少,闹不起来啊!”
“皇爷,京营里可都是他们的老部下啊!”
起身的高时明弓着腰,小心翼翼的提醒。
京营向来都是勋贵的自留地,这皇上应该知道啊!
曹变蛟过去才多少天,哪能和他们相比?
老部下?
呵呵……呵呵……
崇祯皇帝负手而立,发出阵阵冷笑。
第九十七章 讨回公道()
第一卷风雨飘零
其实,认真说来,高时明这话没毛病。
京营是勋贵的自留地,他们的子侄皆在京营任职或者挂职,那里确实有许多他们的老部下。
可惜,这有什么用?
又不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真正军人?
说是老部下,不过是一群混吃等死的仆人罢了。
崇祯皇帝丝毫不怀疑,勋贵们这些所谓的老部下,在曹文诏手里就是个渣渣,根本不敢反抗。
甚至,巴结还来不及。
因为,整顿京营,原本就是对普通将士有利,针对的只是勋贵。
此次,李邦华和曹文诏二人负责重整京营,李邦华主要是在粮饷器械方面下功夫,曹文诏则负责裁兵选将。
一个负责文,一个负责武。
他们都是一根筋的人,尤其是曹文诏,这是大明第一平头哥,敢惹事,不怕事,做事大刀阔斧雷厉风行。
刚刚进入京营尚不足三天,立马朝京营一向惯有的占役、虚冒开刀。
占役就是士兵为勋贵诸将免费服劳役,家里大小好事以及田里农活抢收等,必须一件不落的帮忙。
至于酬劳嘛,不提也罢!
他们都是活雷峰,能继续留在军营就是最好的酬劳。
一个小营中这样的士兵能达四五百人之多。
并且还有卖闲、包操等诸多弊端。
虚冒就是部队没有这么多人,诸将及勋戚、宦官、豪强以自己家的仆人冒充军队中的壮丁,每个月支取一份厚饷。
曹文诏一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加以清查,收回占役士兵一万多人,清出虚冒两万余人。
这些,曹文诏是奉旨行事,勋贵们虽有怨言,可他们活生生的忍住了。
可下面的将士,那真是暗自高兴。
毕竟,没有报酬的活雷峰做久了,实在很累。
曹文诏做的第二件事,是裁兵。
三大营兵力名义上有十多万人,可有一半是老弱之人。
按照惯例,京营部队名额短缺时允许报加,这些老弱之人大都是通过贿赂进来的。
曹文诏对各营士兵都亲自加以考教,不是年轻力强的一概不录用为正兵,全部扫到辅兵序列。
就这样,才堪堪从三大营中选一万名正兵,七千名壮丁,他们的军饷比辅兵多一倍,一个月三两饷银。
但就算这样,其实在平头哥曹文诏眼里,他们也是一些虚弱不堪的士兵。
而辅兵中的多数人,曹文诏下令,每个把总手下五百士兵,每半个月自行从中挑选五个人。
年龄必须在二十五岁以下,力气必须在二百五十斤以上。本领必须是能弓箭火器,每个月选送两回,添补正兵、壮丁的缺额。
这样一来,要想留在京营,就必须人人都要努力了。
这些底层将士的事情,勋贵们虽然损失了部分利益,但还可接受,他们再忍了。
问题是在选将这块上,他们实在忍不了了。
三大营下边领六名副将,往下又分为三十六营,军官共计有三百六十六人,基本都是勋贵子弟担任。
毕竟,这是勋贵子弟往上爬的唯一机会。
在地方上,没什么油水升迁又慢,谁去啊?
去边关,两样倒是齐全,可他们不敢啊。
那可是要拼命的地方!
自家明白自家事,这些公子少爷,哪个不是各自勋贵府上的心肝宝贝?
于军旅上,又能有什么本事?
而平头哥曹文诏在入主京营半个月后,颁布了月底将领考核命令,通不过者,一律奏启皇上裁决。
这就让人憋屈了!
都是关系户,自己有几分本事,这些人心里是有数的。
这姓曹的如此搞法,分明是要让他们难堪嘛?
气不顺,要发泄。
可他们不敢找平头哥曹文诏。
这些年,大小曹将军的威名,他们也都是有听说的,那可是杀人如麻的主。
这些功课,他们还是做主的。
于是乎,底下的将士就成为他们出气的对象。
在忻城伯赵之龙之子赵林生的带领下,几个勋贵子弟喝点酒醉打了手下的将士。
不成想,原本在他们眼里的小事,在平头哥眼里却是大事。
作为边将,曹文诏向来爱护手下将士,因为,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没有将士们的拥护,誓死效命,在战场上,别说打胜仗,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个问题。
这些问题,勋贵子弟不明白,可曹文诏明白。
结果就是,军法从事。
于是,在执法过程中,娇生惯养的赵公子,一条腿被打折了。
打了小的,出来老的。
正愁没有说事的京城勋贵们,终于找到了机会。
“他们这是兴师问罪,想要逼朕给个说法呢?”
崇祯皇帝把事情捋了一通,阴测测地说了一句。
高时明吓得俯首数着地上的蚂蚁,不敢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