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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
墨语点点头,看向楚莹。
“我正巧也要去陆夫子那里。”
“好,等会儿我们一起去。”
澹台静雨看了看他们,神色有些不安。
“墨语,你说我这个样子。。。。。。陆夫子会不会不喜啊?”
此时她已换了身衣裳,恢复了女装,只是出门之时,娘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她来书院时穿着的锦衣,她本来没打算穿的,经过墨语说的那番话,她觉得还是该坦诚一些,虽然那位神通广大的陆夫子定然能看穿她之前的伪装。
“挺好的啊,比那单薄的书生衣服好多了了,而且你不知道之前你穿的很别扭么?”
“没感觉啊,我倒是觉得这身衣服有些别扭。。。。。。”
墨语双手叉腰,叹了口气,“看看,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就是了。”
“这可是一件入了品秩的法袍,而且衣角有儒家一位君子的题字。”
墨语指了指澹台静风的一处不显眼的衣角,上面有“静雨”二字。
“我娘她。。。。。。”
“她不放心呗。”
澹台静雨低下头,使劲抹了抹眼角,“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墨语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
在休憩闲聊过后,临近傍晚,几人一同去往陆子衿的小院。
墨语与素聆星走在最前面,楚莹紧随其后,澹台静雨走在最后,而且一路她四处张望,看周围有没有对她投来另类眼神的儒生,不过一路上遇上的儒生不在少数,下至青年书生,上至长髯儒士,似乎都是见怪不怪,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走到陆子衿的小院,墨语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就进。
走在后面的澹台静雨心头一抖,生怕院中那神秘的陆夫子大发雷霆,将他们直接赶出去。
结果她只听到院中有一道极为悦耳的空灵嗓音响起,“小墨语,什么时候学会不敲门了?”
墨语哈哈一笑,“都是自家人,敲不敲门都一样嘛。”
院中的嗓音没再响起。
等到屋门口,墨语毫无顾忌,一步踏入,素聆星和楚莹也干脆利落,唯独澹台静雨,抬起了脚,却是犹豫不定。
“既然是小墨语的朋友,就不用那么拘谨。”
澹台静风这才轻手轻脚走进屋子。
“陆夫子,我来看你啦。”
楚莹走到桌案前,对着低头研读书籍的陆子衿说道。
陆子衿抬起头,看着楚莹,轻笑道:“你师傅舍得放你下山?”
“师傅让我把礼物送给陆夫子,说别人送的话,不放心。”
“只怕是她觉得让别人送,就不算还那个人情吧。”
楚莹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陆夫子看来很了解师傅嘛。”
“她是我师妹,你说我了不了解?”
“师妹!?”
几人惊讶万分。
楚莹是剑修,她的师傅也是剑修,而陆子衿是儒家贤人,怎么都不该扯上什么关系的吧?
陆子衿早料到了她们的反应,继续说道,“以前我也是剑修啊,只是后来觉得做学问比练剑有趣一些,我才开始到这座书院,开始埋头读书,然后就那么读啊读的,读成了一个书院贤人。”
看陆子衿说的轻巧,似乎随便读读书便读出一个贤人,众人一时间难以相信。
要读书读出一个贤人,何其之难,一座书院也许百年,数百年才能出一个,放在一洲之地,都是屈指可数。
“不过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她是一宗宗主,而我是坐镇书院的贤人,两人见面的时间其实很少。”
陆子衿放下手中的书籍,对楚莹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她让你带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有陆夫子你自己看咯。”
楚莹从须弥物中拿出一个一尺见方的黑色盒子。
陆子衿眼睛一亮,“她可是有心了。”
为墨语说织的袍子品秩虽然还算可以,但她毕竟不是专精此道的炼器大师,所以那件袍子最多也就算上品之流,而盒中的物品能够让那件法袍品秩更上一层楼,甚至若是日夜以金精钱“喂养”还有可能不断拔高品秩。
“楚莹,你送完东西就走么。”
楚莹看了看墨语二人,说道:“本来是这个打算的。”
陆子衿心领神会,“长途跋涉,留下来歇息几天吧。”
楚莹脸上笑意更甚,“那就叨扰夫子了。”
说完楚莹的事,墨语对夫子使了个眼色,夫子瞧了瞧站在几人身后,有些局促不安,紧张无比的澹台静雨。
陆子衿笑问道:“不介绍一下自己?”
墨语让开身子,让澹台静雨走到前方。
“陆夫子好。。。。。。我。。。。。。我叫澹台静雨,家住冀侗城。。。。。。家里有一百三十口人。。。。。。”
陆子衿无奈一笑,“澹台,我不是查户籍的,不用说的这么详细。”
澹台静雨有些垂头丧气,自己今天怎么这般愚笨,连话都不会说了?
“墨语带你来的意图,我已经知晓,看你的样子,做一个书院君子门下,绰绰有余。”
陆子衿话锋一转,“不过。。。。。。”
听到这两个字,澹台静雨一颗心直接沉到谷底。
“我还需要看一看再说。”
澹台静雨猛然抬头,一脸呆滞,她看了看墨语,似乎在询问陆夫子这是何意。
“意思是你有机会,瞧你笨的。”
墨语扶额,觉得之前的澹台静雨还好,一到夫子的小院,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
澹台静雨的眼睛慢慢瞪大,瞳孔充盈,一脸难以置信,“真的?”
“煮的。”
“谢谢夫子,谢谢墨语,谢谢聆星,谢谢楚莹。。。。。。”
激动之下,她紧紧抱住了素聆星。
“哎哎哎,这事还没定呢,你这么激动干啥?”
澹台静雨立马停住身子,在察觉到自己失态后,马上站直了身子,神色肃穆。
陆子衿点点头,“这还有点读书人的样子。”
被陆子衿这么一夸,澹台静雨再也忍不住,脸上隐有笑意。
“嗯,不禁夸,和小墨语一样。”
“夫子,你这可就不对啦,我怎么能和澹台一样呢,以前你可没有夸过我。”
陆子衿一脸玩味的看着墨语,“是么?”
“好像是吧?哈哈。。。。。。”
墨语摸了摸鼻子,哈哈笑了笑。
“好了,聆星,楚莹和静雨,你们去偏房等一会儿,里面有我的藏书,若是真心喜欢,可以任意选一本。”
墨语立马拉着素聆星,使劲对她使眼色,然后一边高声道:“哎呀,夫子怎么这么客气呢,聆星她们可会不好意思的。”
“我看你倒好意思的很呐。”
“夫子以前说过,让我将夫子当亲人一般,我可记着呢。”
陆子衿故作诧异道:“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小墨语你竟然当真了?”
“别给她们使眼色了,我的藏书都差不多。”
“嘿嘿。”
陆子衿没有理会傻笑的墨语,对院外说道,“茉萱,还不进来?”
“哎呀,来了来了,老师找我什么事啊?”
身着黄裙的少女一路小跑,带着一缕清风,涌入房间。
听到这道声音,墨语这才知道为何夫子要让聆星几人暂时退到偏房。
他用食指关节抵着下巴,打量着有些冒冒失失的少女。
这就是夫子的弟子?
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样?
陆子衿轻喝一声,“少装模作样了,偷听了多久?”
闻人茉萱讪讪一笑,伸出右手,曲起三根手指,食指和拇指作捻纸装,只余一条缝隙,“一小会儿。”
“墨语,这是我的弟子,闻人茉萱。”
闻人茉萱转过头,故作惊讶,一手掩嘴,“你就是墨语?久仰久仰。”
见墨语面无表情,她自觉无趣,撇了撇嘴。
闻人茉萱蹦蹦跳跳走到陆子衿跟前,“老师,找我来什么事啊?是不是不用抄书啦?”
不等陆子衿回答,她又自问自答:“谢谢老师!”
墨语沉默片刻,开口道,“闻人闵是你什么人?”
闻人茉萱一脸惊讶,“你认识我父亲?是不是我父亲长得随我?”
墨语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开口说道。
“闻人先生有你这么个女儿。。。。。。”
闻人茉萱笑道,“怎么?是不是十分的引以为豪?”
“家门不幸。”
闻人茉萱顿时沉下脸来,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比试一场,琴棋书画,任由你挑,文斗武斗,任由你选,若是输了,自己滚出夫子门下。”
墨语走上前去,站到她跟前,轻飘飘吐出两个字,“别给夫子丢人,也别给你父亲丢人。”
“你谁啊你,口气不小啊?还让我滚出老师门下,这里你说了算啊,老师,哦?”
她转头一看,却见自己的老师亦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老。。。。。。老师。。。。。。?”
“墨语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陆子衿淡淡开口。
闻人茉萱这才仔细打量墨语,她微微眯眼,“你是夫子去那个小地方收的弟子?我的师弟?”
“你不配。”
闻人茉萱咬咬牙,“好,比就比,文斗武斗都比!琴棋书画也比!要是你输了,就。。。。。。”
“我不是夫子的弟子。”
“就滚出这里!”
不知怎的,一看到对方那不屑、漠视的眼神,闻人茉萱就一阵火大。
“好。”
陆子衿袖口一扫,房中凭空出现两张桌案。
“请。”
墨语拿出夫子所赠与的“衿眉”,抬手示意。
“我说老师的笔怎么不见了,原来是送给了你,好,很好。”她先是看了看墨语手中的笔,再对墨语说道:“要是我赢了,笔归我。”
墨语看了眼夫子,夫子轻轻点头。
“可以。”
第170章 用心,欢聚()
自闻人茉萱答应比试,到二人比试完毕,仅仅只用了一刻钟。
“文斗比完了,要比比武斗?”
墨语看着一脸茫然,呆坐于地的闻人茉萱说道。
偏房处,几个脑袋探出来,以心湖交谈。
“聆星,墨语这么厉害?不仅修为高深,连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啊。”
“少见多怪的,墨语在小河镇的时候就能由陆夫子单独教导,你以为呢。”
“不过墨语这么对闻人姑娘,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那毕竟是闻人先生的独女。”
“正因为是闻人君子的独女,墨语才这样大费周章,澹台,你怎么这么傻。”
“哦哦”
见到地上的闻人茉萱毫无反应,墨语蹲下身子,“想要夫子的笔,可看看你的样子,你有这个资格么?”
闻人茉萱下意识摇头。
仅仅一刻钟,她输得彻彻底底,心服口服。
桌案上本来让她引以为豪的诗词,在眼前这个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面前似乎一无是处。
让无数儒生拍手称赞的楷书更是如稚童写字,难以往其项背。
虽然知道墨语会赢,但陆子衿也没想到墨语相较分别之前,无论是书画还是诗词,都有了极大的进步。
“闻人茉萱,你入夫子门下几年了?”
闻人茉萱抬起头,茫然的眼神恢复一些神采,她低声道:“十二年”
墨语转头,“夫子在小河镇呆了四年?”
陆子衿轻轻点头。
“自夫子开始教导我,学问由浅入深,道理由低到高,一共三年多,其中夫子在学塾担任夫子两年,算起来,有你这般待遇,至多两年。夫子不在你身边的四年,不管是不是有君子贤人教导,我们暂且不算。”
墨语冷笑一声,“你说你这个夫子唯一的弟子,是不是有些丢人?”
闻人茉萱埋着头,低声应道:“是”
“你一进门,就冒冒失失,行事只凭喜好,自问自答,洋洋得意。偷听夫子和我们的谈话?你尊重别人,尊重夫子了么?”
“尊师重道,你学了多少?”
“不认识我,说什么久仰久仰,装模作样,表里不一,谁教你这样的?”
“我言语一激,你便失了理智,争强斗胜,骄傲自满,谦逊做人,你又懂了几成?”
“是觉得自己是夫子唯一的学生,夫子脾气又好,在书院又是众星捧月,便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
“以后若是独自游历,别人看你,不会说你口气大,本事小,也不会在乎你学问高不高,道理好不好,只会觉得教导你的夫子是徒有虚名。”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在乎。夫子教的好我,教不好你,是你自己不争气。”
“夫子赠我‘衿眉’,我自认为没有辜负它,也没有辜负夫子,至于你自己,不仅辜负了夫子,还辜负了你父亲,你母亲。”
墨语站起身子,“至于你到底如何,都由夫子定夺。”
陆子衿并没有理会地上的闻人茉萱,而是对墨语说道:“小墨语,一年多不见,似乎有不小的进步啊。你练拳,炼气的时候也兼顾着那些?”
墨语说道:“练拳又练剑,练剑即练笔。至于其他的,只是闲暇时多看些书而已。”
“小墨语,都说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是读万卷书又行万里路啊。”
墨语笑了笑,“只是力所能及而已,与其荒废时间,不如多学一些,多看一些,以后也许会有用不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可是儒家最大的忌讳。”
“茉萱,听了墨语了这么一番话,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弟子。。。。。。弟子无话可说,任凭老师处置。。。。。。”
陆子衿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敲打桌案,似笑非笑道:“按照约定,那我将你逐出师门,可有异议?”
“无。。。。。。无异议。。。。。。”
从始至终,闻人茉萱都低着头,像是认命了一般。
偏房门口,素聆星说道:“澹台,你觉得陆夫子是不是认真的?”
“当然不是啦,我看应该是夫子和墨语一起吓吓闻人姑娘,好让她收收性子。”
“哟,不错嘛,这你都看得出来。”
澹台静雨挠挠头,颇为不解,“不过我都看的出来,没道理闻人姑娘看不出来吧?”
“这啊,就叫做当局者迷。”
“哦。。。。。。哎,聆星姑娘,你懂得这么多,为什么不干脆也拜入陆夫子门下?”
素聆星理所当然道:“我练剑啊,读书有什么用,可以护住墨语么?”
“啊?”
澹台静雨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楚莹,似乎楚姑娘也是这般想的?
几人窃窃私语,桌案旁的陆子衿轻轻咳嗽一声,“你们几个,书都挑好了?”
见陆子衿已经挑明,三人走了出来,讪讪一笑,颇有些尴尬。
“选好了。”
楚莹最为“镇定自若”,扬了扬手中那一本讲述天下剑修,以及寥寥几句剑道知解得古籍拓本。
“我也选好了。”
素聆星手中的是一本讲述了九州异事,修行秘闻,包括一些洞天福地的古籍,并不是拓本,书籍颇新,像是有人最近撰写出来的。
只有澹台静雨有些尴尬,她手中的是一本棋道真解。她也不知道一向脑子“不太好使”的自己为何选了这么一本书,就好像是冥冥中有人在拉着她的手,让她选这本书一般。
陆子衿的目光在澹台静雨手上停留片刻。
“你们觉得我该不该将闻人茉萱逐出师门?”
几人咯噔一声,难道夫子是真的想将闻人茉萱逐出师门?
沉默片刻,楚莹率先说道,“这是夫子门内之事,我不好多嘴。。。。。。”
“聆星呢?”
素聆星接着道:“我的想法也仅仅是我的,不是夫子你的,夫子你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
陆子衿又看着澹台静雨。
澹台静雨稍稍有些紧张,不过等她深吸了两口气,稍稍镇定之后,她开口说的却让所有人有些意外。
“不该。”
陆子衿表情不变,“方才我说按照约定,将闻人茉萱逐出师门,静雨你说不该?”
澹台静雨心头猛地一抖,不过最后还是点点头。“是。”
“为什么?”
“之前我与墨语和聆星二人遇到了闻人先生。。。。。。也就是闻人姑娘的父亲,哦,当然,还有闻人姑娘的母亲,他们都是特别特别好的人,尤其是闻人先生,他说的那番话,让我受益良多,也让我下定了决心,所以。。。。。。”
“所以你觉得你该报答闻人闵,不管有没有用,也应该帮他的女儿说说话。”
“不仅仅是这样。”
陆子衿换了个双手叠指,支撑下巴的姿势,“还有呢?”
“不管夫子是不是真要将闻人姑娘逐出师门,但我大概知道,将门下弟子逐出师门,一般缘由是欺师灭祖,或是改换门庭,或是阳奉阴违,或是与老师背道而驰,仅仅是闻人姑娘有不尊师重道的行为,和骄傲自大的性子这些,似乎还没严重到要逐出师门的地步。。。。。。”
澹台静雨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她有些忐忑,怕自己这番照本宣科的言论徒惹笑话。
未曾想陆子衿点点头,“还行”
澹台静雨松了一口气。
陆子衿起身舒了个懒腰,“那我就依照静雨的意思,暂且留下闻人茉萱。”
“至于静雨,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陆子衿走到门口,“还愣着干嘛,出去吃饭了,总不能在我的院子里生火做饭吧?”
墨语走到素聆星身旁,与楚莹一起跟在陆子衿身后。
在走到闻人茉萱的身旁时,墨语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低喃:“谢谢你。”
墨语顿了顿身子,“不用谢。”
“澹台,还不快点?”
“啊?来啦!”
将地上的闻人茉萱扶起,澹台静雨对她一笑,“闻人姑娘,快些跟上吧。”
随后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墨语几人身后。
老师在考验她?
闻人茉萱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随后她摇头一笑,老师这又何尝不是在考验她自己?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她也快步跟上前方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