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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翼与冰鳍的怪奇谈 (+燃犀奇谈)-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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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黑白蠕虫在盘曲蠢动,别提多恶心了!

若不是一身薄墨色的打扮,我根本就看不出冰鳍是来法事上帮忙的!他拈着白子举棋不定,大大小小的古董精怪都兴兴头头聚在他身边,直爬到肩上。因为这些家伙离开本体,我没法听见它们说话,可看那指手画脚的样子就知道观棋不语什么的根本行不通。冰鳍可惨了,同样是遗传了祖父的能力,他虽然看得不如我清楚,但耳朵却比我灵多了,连没有实体的东西发出的声音都能听见,此刻他一定给吵得根本无心思考!

醍醐则满脸稳操胜券的表情,果然凶悍的人连妖怪都要让三分。那些家伙们都远远的躲开,就看见他光着上身,把白扶桑纹的红衬衫胡乱塞在牛仔短裤的腰间,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肉,单脚靸着木屐踩在凳子上,手里还哗啦哗啦地盘着盒中的棋子,这豪气干云的架势去路边酣战象棋还差不多!

得意洋洋地看了我一眼,醍醐故意慢条斯理的说怪话呕冰鳍:“光背定式是没用的!定式有限,棋道无限啊!”一听这话满盘的围棋精来了劲儿,加倍欢快地扭动起来。冰鳍顿时恼羞成怒,顺手就推乱了棋局,几粒棋子应声滚入破篱笆下的草丛,附在上面的物怪也吓得一溜烟躲开了。这没棋品的家伙还想发作,雕窗里突然响起一声哀叫:“我的契丹陶子啊!”

冰鳍条件反射的转过头,还没来得及为看见我而惊讶,视线就已定格在更远的地方,醍醐也跟着正色站起身来。我回过头去,像一阵清风荡涤而过似的,那些乌烟瘴气的物怪们倏地烟消云散,棋物怪们也规规矩矩的缩回黑白子里去了。洒满合欢斑驳浓荫的边门台阶上,急匆匆地走来一位眉目清秀的中年男子,风带起他薄罗黑衣和白麻腰带的下摆。中年男子看也不看我们,翻开缠在篱笆上的野牵牛藤蔓,急切地寻找起来。

看这中年人的心疼劲儿就知道那“契丹桃子”肯定价值不菲,我连忙把扇子伞兜丢在桌上,拖着冰鳍一起跑进乱草中。醍醐却抱着手臂作壁上观,我知道这家伙的心思——自然有“人”愿意帮我们嘛!那些住在草窠里、树根边的木灵们虽然平时喜欢绊人跌跤,但这时候却会凑热闹帮忙,模仿人的样子指着失物的方位叽咕着“这里这里”。再加上刚刚逃开的几个棋物怪没来得及跟着大部队一起撤退,现在才曳着道道黑烟白烟,战战兢兢的躲回本体,所以目标再明显不过了。

不一会儿散落的棋子便捡齐了,那男人还不除疑地数了又数,确定宝贝安然无缺,他的面色也缓和了几分。似乎想不透这“不可能的任务”竟能这么快完成,他疑惑的打量着我们,却在视线交会的那一刻马上垂下眼睑,那看起来相当神经质的纤细五官摇曳着不安。似乎想掩饰这种情绪,这男人正要开口,却被醍醐截住话头:“我从客厅里拿了棋子打发时间……”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能寂师傅知道你的言行不知道会怎么想!”这男人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可努力压抑的恼怒却从紧锁的眉间流露出来。冰鳍冷笑一声,我知道他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即使大发雷霆也情有可原,可这中年男人明明满腔怒火却扮出宽宏大量的嘴脸,反倒抬出人家长辈来挤兑人,未免也太不直率了!更何况他还自顾自的讲个不住:“继续在这里耗也没用,砂想寺的价码太低,那尊车渠西方三圣是说什么也不能给的!”

醍醐满不在乎的拖长声音:“那么斤斤计较干嘛!就算捐给寺里也是功德一件嘛,再考虑一下吧,壶月先生!”说着他抄起我丢在石桌上的扇子,啪啦啪啦的扇起来。

说别人是壶月我还不信呢!这男人果然是别宝回子,一看到醍醐手里的东西眼光就直了;他刚刚还搭高架子,现在却低声下气的凑过去,急切地端详起扇面:“这皮雕……错不了,就是龙城外雕庄的留青竹刻!而且还是山水件儿!让我看看落款……”

醍醐哗的一声收起扇子指着我:“这可不是我的,是火翼的东西!”

“不……不是我的!是你们林家的邻居捞给我的……”我连忙摇着手脱口而出。 

“我家邻居……捞的?”壶月露出了狐疑的神色,难不成他误会了什么,以为这竹扇也是我擅自拿的吗?不过那地窖在林家前院,也许是他家人不小心掉在那里的也说不定……

我顿时慌了,抢过扇子塞到他手里:“就是……就是你家楼上邻居捞给我的!”

然而此刻,原本那么热衷的壶月竟看都没看那把扇子,他直勾勾的盯着我:“你说什么?楼上的邻居?”

我被他瞪得心里毛毛的:“是那位老爷爷自己说的……”

“楼上的……老爷爷?”壶月眼角的肌肉霎时间痉挛里来,他的嘴角抽动着,失神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突然一声断喝,“什么楼上的老爷爷!你胡说!”

这瞬间爆发的情绪吓得我连退几步,冰鳍可不乐意了,他蹙起纤细的眉尖:“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在你家也总听见头顶上有老年人拖着脚走来走去的声音嘛!”这证实让壶月的眼神一下子失去了焦点,,就像看见什么骇人的东西一样,血色从那意志薄弱的脸上一点点地褪去,他的嘴唇不住嚅动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弄错了!”这一刻,一旁的醍醐突然开口了,“这房子根本没有二楼!”

“没有二楼?”冰鳍怎样也不相信,我则退到离房子远一点的地方抬起头,这才明白之前在大门口看见的不伦不类的景象是怎么回事——原来什么欧式小楼根本就是假象,不知道是建筑者的恶趣味还是当时的工匠根本不会造洋房,所谓的二层小楼只是一堵墙,说白了就是观赏用的门楼,阳台只能作装饰性的空中花坛,彩玻璃落地窗完全是通向屋顶的摆设!这欧式门面后头根本就是普普通通的香川旧民居!不过既然如此,大门左边的楼梯又是干什么用的呢?如果只是为了方便园丁上下阳台整理花草,那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可是我明明听见楼上有声音……”冰鳍忍不住嘟囔着,我也跟着点头:“还有楼梯呢!”

“这我倒没注意……”冰鳍沉吟着,“不过进大门时也听见吱吱嘎嘎响,很像是爬旧楼梯的声音。”

“什么嘛!小孩子神神道道的,说得像真的一样……”这一刻,壶月发出了一串干涩的冷笑,透着一种不自然的轻松。虽然不明白我们的话究竟哪里触犯了他,但可以确定——虽然闪烁的眼神还残留着一丝张惶,但片刻时间已足够壶月披上镇定的甲胄了。他似乎对冰鳍还有点印象:“你是通草花家的老太太带来的吧?这位就是你堂姐了?”我正要点头,却听见他紧接着来了一句:“我听说过你家的事,都说你们过世的爷爷是个怪人……”

哪有这样说已经不在的人的!我顿时沉下脸,冰鳍早已反驳回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您对我祖父有任何问题,请当面问我祖母,她正在陪您母亲!”

壶月也自知失言,忙想解释,可看见我和冰鳍的态度也只得作罢,悻悻然转身走向屋内去了。我愤愤地看着他的背影,“真是莫名其妙!这样防备着我们,难道真的像传说的那样,怕我们带走黄大仙,断了他家的财气吗?”

醍醐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说不定哦!你看见的那个住楼上的老爷爷,也许就是大仙呢!”

怎么可能!那位老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女孩子!因为彼岸眷族的虽然没几个真正凶残危险,但不小心惹上也没道理讲,为避免麻烦,祖父将我和冰鳍从小隐藏性别教养,又取了象征强大幻兽的乳名,那些家伙们是无法看清我们真实面目的。一下子就分辨出我是女孩的老人家,最多就是“奇怪的人”,而不是“奇怪的东西”。这下我更来火了:“冰鳍!反正有伞不怕下雨,咱们找奶奶回家!”

冰鳍立刻冷笑起来:“别提了,就是这壶月说奶奶在女眷屋里,大热天形迹不好看,只让我在屋外等!”真是的,到头来还得我辛苦!

进入边门穿过天井檐廊时,滂沱大雨痛快淋漓的降了下来。扛着乐器乱纷纷来来去去的吹鼓手中间,我突然听见有人叫“火翼”,回头一看,却是壶月先生站在大门左边的阴影里,那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楼梯就架在他头顶上。我本来不准备搭理,可他却追过来,似乎很烦恼的样子,态度也温和了许多:“我刚刚听醍醐叫你‘火翼’,应该没错吧?能不能告诉我,邻居是在哪里捞到扇子的啊?”

“在废地窖旁边。”我急着去找祖母不想多话,可他却夹缠不清:“哪一个?我家前后一共有好几个地窖……”

“向日葵那边的……”除了高大的葵花,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明显的地标,可荒芜的前院里到处乱生着这种植物。果然壶月更犯难了:“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啊……”

“这么大的雨……”我正要推托,他却变戏法似的拿出两把折伞,看来不带他去是不能脱身了,否则他说不定还真认为我偷拿了藏品,说谎搪塞呢!我无可奈何地抓过伞走出悬挂着繁密雨帘的大门。

疾风用任性的手指抓起水晶粒似的雨点,肆无忌惮的撒在伞面上,发出羯鼓般的急切声响,掩盖了周围的人声乐音,仿佛一把伞下便是一个世界了。抵达地窖口之前,我好几次回头确认壶月先生是不是跟上来了,而他只是默默地走在我身后,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雷声虽然始终在远处,可雨下得不小,白茫茫的视野里,满园荒草的青葱溶化开来,顺着水流荡漾成一池碧波,那几株向日葵随着强风曼舞着,频频倾侧苍翠灯塔似的身体。我转过蜿蜒的小路,便看见数层小小的瀑布在地窖台阶上铺开,砖缝间丛生的荒草也鲜润起来,叶尖上摇曳着串串银珠,不过那地底的积水却没见上涨,依旧黑沉沉的波澜不惊。

我怕不小心滑下去,便在最上层的台阶站定。这时背后传来壶月先生略微嘶哑的声音:“你就是在这里碰到楼上老爷爷的?”那缓慢的调子里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波动,我不解的点点头,正要转身指出具体的方位,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却推得我身不由己地栽下台阶……

跌下去的那片刻时光奇迹般的被拉长了,颠倒的视野里,我那么清楚地看见壶月苍白的面孔,扭曲的嘴唇和颓然前伸的双手——那手指艰难的痉挛着,仿佛还残留着长久的痛切犹豫和刹那间撕裂般的决心,一如他注视着我的眼神,明明怜悯而负疚的挣扎着,但却难以掩藏那喜形于色地解脱!

——他是计划好的!询问捞起扇子的地点也好,要我带路也好,这一切全是他计划好的谎言,从一开始,壶月就想把我骗到这里,然后推下去!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仅有一面之缘的我?还没来得及想透着一点,我就已经重重的跌进那肮脏的积水中……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呢?那老爷爷趟进水里的时候,地窖里的泥水明明只淹没他的腿肚啊,为什么我此刻却像朝着某个无底的深渊不停的、不停的沉溺下去,渐渐的,水温柔而执拗的阻力消失了,御风般的轻盈感让我眼前浮现出层层浓绿,那是覆盖着半壁天空的合欢树,从交错参差的叶片间,毫无征兆地飘落下绯红的花蕊……

那羽毛般的花朵承载着金箔似的夕照,薄雪似的纷纷扬扬降下,落向早已斑驳的青石桌棋枰,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轻轻拈起其中一朵,低沉的笑语随即响起:“合欢究竟有多香,只有它自己知道……”这语声是如此熟悉,我一下子就分辨出来,它属于砂想寺的野性少年——醍醐!丝质的羽状花瓣便随着他手指的移动拨弄过饱含雨气的微风,缓缓停在了薄茶色发丝下的瞳孔前,那栖息着寂光的眼睛几乎与我的如出一辙,它们属于这世上与我最相似的人——冰鳍!

冰鳍迷惑的凑近那花蕊,渐渐的,淡淡的微笑漫过他唇角:“真奇怪,这么香,为什么坐在树下就一点也闻不到呢?”

醍醐眯起了眼睛,表情里有不可捉摸的味道:“因为,他喜欢秘密……”

冰鳍诧异的瞪了醍醐一眼,突然有些焦躁的站了起来:“真是的!火翼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这不是幻象,而是合欢花所看到的现实!发生在这个庭院另一个角落的现实!领悟到这一点的瞬间,坠落在地的冲击感震碎了眼前的景象,跌坐在地上的我,发现自己正置身于某座幽深而高峻的屋宇之中……

这房间未免太安静了吧,静得连衣衫摩擦的悉窣声听起来都如此清晰。包围着我的空气像清澈纯粹的水晶钵,没有一丝沉滓杂质,溢满钵中的寂静同样像透明无色的胶质,随着我的起身移步而颤巍巍的动荡起来。豪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和煦的夕照从洞开的门窗中斜射进来,微光给屋中的陈设铺上了一层澄明薄釉。这里看起来是某户人家闲置的厢房,与其说是住人的,还不如说是留给时光和回忆居住——数架多宝隔子上,那些或精美或古拙的骨董色彩斑驳,浸润着手泽,但却完全看不见栖居其中的物怪,就像被脱下来叠放整齐的衣物一样,它们似乎还在等待未归的主人。

我四下张望着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掸掸灰尘,却惊讶的发现别说污渍,我身上就连水迹都没有,这就让人不明白了——我可是从那么脏的积水里沉下去才落到这里的啊!

踩着纤尘不染的木地板,我慢慢走出门外,穿过厢房外敞亮的堂屋走入檐廊环抱的宽阔天井,青石板铺地干燥而光滑,一点下过雨的痕迹也没有,我仰起头,绮丽的晚霞在珐琅盒盖一样的天空中画着意义不明的暗示。这里是哪里呢?为什么这空无一人的宅院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信步走着,檐廊下的一团白影突然映入我眼帘,那像截骨头似东西的看起来有点眼熟。我俯身捡起,随着一股熟悉的腥气,无数层白孔雀尾羽似的截面从我指缝间滑落展开——那是一把扇子,镂刻着精美琐碎的花纹,那种不厌其烦近乎执拗的装饰让人联想到热带国家华丽而单调,无休止重复下去的舞蹈……

这不是那位老爷爷捞给我的第一把扇子吗!难怪他说我不识货,仔细看来,这分明就是一把贵重的象牙扇啊!可是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地窖积水下当真另有一番世界,这所宅院正是湮没在黑暗表象下的异境洞天?

我连忙丢开扇子向宅子外跑去,这是典型的香川民居,穿过一进一进独立的小院,便是气派的大门,此刻那沉重的门扇却严严实实的紧闭着,一枚巨大的铜锁扯着粗链悬垂下来。我停住脚步四处寻找其他出路——应该还有边门的,因为这里和普通的老宅是一样的结构,一切都一般无二,除了……除了大门左边!这角落淹没在一片墨蓝的阴影中,只有曲曲折折的光带约略浮现着——那是一架楼梯,一架在幽暗中隐隐发出微光的楼梯!

这里是林家!难怪我觉得眼熟,原来这水下的异境就是林家宅院!可是人都到哪里去了?那些躲在房里的女眷,那些急匆匆的吹鼓手,还有合欢树下的冰鳍和醍醐,以及那个将颤栗与恐惧隐藏在决绝之中的壶月先生!

阒无人迹的大宅里,一切都黯淡成可以触摸的幻象,只有那楼梯的微明昭示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随着衰朽的木阶层层升高,视野也越来越明亮,那光明不同于屋顶上方澄净的夕照,而是一种幽艳而氤氲的虚幻荧光,平凡的阶梯霎时间成了连接昏昧地面和辉煌云端的浮桥。可是醍醐说过,我们也亲眼证实了林家并没有二楼啊?这楼梯的那一头又是哪里呢?就在我疑惑间,踩踏陈旧楼板的吱嘎声传来,从上方灌下的薄光里,有人拖着脚踏着缓慢的步伐,一级一级,机械地走下来……

台阶上出现了穿圆口青布鞋的足尖,接着是白布袜和黑绸裤子,看那打扮和步态,下楼的应该是位老人吧,会不会是我在地窖口碰见的那位?我连忙迎上去,可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又让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随着白夏布上衣的袖口和前襟进入视野,步态迟缓的老人整个儿出现在楼梯上,说“整个儿”应该不太对吧,因为他缺了一样东西……

我猛地掩住嘴角阻止脱口而出的惊叫——一步一步接近中的老人脖颈上空荡荡的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根本没有头!

我连忙转头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童年时代祖父曾一再告诫我和冰鳍,碰上奇怪家伙的话,千万不要看他们的眼睛,如果视线不交会,他们也不会发现我们的存在,各自在各自的世界里行走,一瞬间的交集后,彼此又将踏上不同的旅程。可是从楼上下来的家伙根本连眼睛都没有,我怎么知道有没有被他发现啊!

楼上的老人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直走过来,我拼命祈祷他赶快过去,可他偏偏像感觉到什么似的在我身边放慢脚步。我连忙屏住呼吸,如果不是他最终一无所获继续前行的话,我不被吓死也被闷死了!听着那木然的脚步声消失在身后,我顿时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垮下肩膀。

就在这时,一星彻骨的冰凉突然粘在我颈上,瞬间遍布全身……我一激灵慌忙回头,近距离中却看不见任何人,不……应该说看不见任何人的脸;只有光秃秃布满皱纹的颈项,还有一只冰冷苍白的手,无声无息的伸过来,像确定什么似的触碰着我的脖子,慢慢向头上移来……

我说脚步声怎么消失得那么快,原来那没脑袋的家伙停在我身后,根本就没有走开! 

耳中只听见血液上涌的嗡嗡声,片刻的思维空白之后,我用仅存的镇定控制自己露出一个歪斜的微笑,微笑表示没有恶意,根据我可怜可悲的“经验”,彼岸世界的家伙不知是懒得惹麻烦还是真能了解我的立场,往往看见微笑便不再纠缠了,可是……这家伙根本没脑袋,对他笑他也看不见啊!

现在有用的只有第三招,跑!可是已经晚了……没头家伙突然合拢双手,一下子勒向我的脖子,看那架势和力道,简直想要把我的头拔下来!我顿时脚下一软,吓得跌坐在地。

幸亏这凶残的家伙没有眼睛!随着我跌倒,瞬间失去目标的他徒然挥舞双手发疯似的在空气里地抓捞着,那样子说不出的诡异狰狞。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蹭着地板一点点地向大门口挪动,指尖却一下子碰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就在惊叫声脱口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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