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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我说,你该不会生气吧?瞧,走了老远的路,你是知道的,要不我也不会多事。”麦恩太太的口气甜得令人无法招架。“哦,你要不要喝一小口,邦布尔先生?”
“一滴也不喝,一滴也不喝。”邦布尔先生连连摆动右手,一副很有分寸但又不失平和的派头。
“我寻思你还是喝一口,”麦恩太太留心到了对方回绝时的口气以及随之而来的动作,便说道,“只喝一小口,掺一点点冷水,放块糖。”
邦布尔咳嗽了一声。
“好,喝一小口。”麦恩太太乖巧地说。
“什么酒?”干事问。
“哟,不就是我在家里总得备上一点的那种东西,赶上这帮有福气的娃娃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兑一点达菲糖浆,给他们喝下去,邦布尔先生。”麦恩太太一边说,一边打开角橱,取出一瓶酒和一只杯子。“杜松子酒,我不骗你,邦先生,这是杜松子酒。”
“你也给孩子们服达菲糖浆,麦恩太太?”调酒的程序很是有趣,邦布尔先生的眼光紧追不舍,一边问道。
“上天保佑,是啊,不管怎么贵,”监护人回答,“我不忍心看着他们在我眼皮底下遭罪,先生,你是知道的。”
“是啊,”邦布尔先生表示赞同,“你不忍心。麦恩太太,你是个有同情心的女人。”(这当儿她放下了杯子。)“我会尽快找个机会和理事会提到这事,麦恩太太。”(他把酒杯挪到面前。)“你给人感觉就像一位母亲,麦恩太太。”(他把掺水杜松子酒调匀。)“我——我十分乐意为你的健康干杯,麦恩太太。”他一口就喝下去半杯。
“现在谈正事,”干事说着,掏出一个皮夹子。“那个连洗礼都没有做完的孩子,奥立弗·退斯特,今天满九岁了。”
“老天保佑他。”麦恩太太插了一句嘴,一边用围裙角抹了抹左眼。
“尽管明摆着悬赏十英镑,后来又增加到二十镑,尽管本教区方面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应该说,最最超乎寻常的努力,”邦布尔说道,“我们还是没法弄清楚他父亲是谁,也不知道他母亲的住址、姓名、或者说有关的情——形。”
麦恩太太惊奇地扬起双手,沉思了半晌,说道,“那,他到底是怎么取上名字的?”
干事正了正脸色,洋洋得意地说,“我给取的。”
“你,邦布尔先生。”
“是我,麦恩太太。我们照着ABC的顺序给这些宝贝取名字,上一个是S——斯瓦布尔,我给取的。这一个是T——我就叫他退斯特,下边来的一个就该叫恩文了,再下一个是维尔金斯。我已经把名字取到末尾几个字母了,等我们到了Z的时候,就又重头开始。”
“乖乖,你可真算得上是位大文豪呢,先生。”麦思太太说。
“得了,得了,”干事显然让这一番恭维吹捧得心花怒放,“兴许算得上,兴许算得上吧,麦恩太太。”他把掺水杜松子酒一饮而尽,补充说,“奥立弗呆在这里嫌大了一些,理事会决定让他迁回济贫院,我亲自过来一趟就是要带他走,你叫他这就来见我。”
“我马上把他叫来。”麦恩太太说着,特意离开了客厅。这时候,奥立弗脸上手上包着的一层污泥已经擦掉,洗一次也就只能擦掉这么多,由这位好心的女保护人领着走进房间。
“给这位先生鞠个躬,奥立弗。”麦恩太太说。
奥立弗鞠了一躬,这一番礼仪半是对着坐在椅子上的教区干事,半是对着桌上的三角帽。
“奥立弗,你愿意跟我一块儿走吗?”邦布尔先生的声音很威严。
奥立弗刚要说他巴不得跟谁一走了事,眼睛一抬,正好看见麦恩太太拐到邦布尔先生椅子后边,正气势汹汹地冲着自己挥动拳头,他立刻领会了这一暗示,这副拳头在他身上加盖印记的次数太多了,不可能不在他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也跟我一起去吗?”可怜的奥立弗问。
“不,她走不开,”邦布尔先生回答,“不过她有时会来看看你。”
对这个孩子说来,这完全算不上一大安慰,尽管他还很小,却已经能够特意装出非常舍不得离开的表情。要这个孩子挤出几滴泪水也根本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只要想哭,挨饿以及新近遭受的虐待也很有帮助。奥立弗哭得的确相当自然。麦恩太太拥抱了奥立弗一千次,还给了他一块奶油面包,这对他要实惠得多,省得他一到济贫院就露出一副饿痨相。奥立弗手里拿着面包,戴上一顶教区配备的茶色小帽,当下便由邦布尔先生领出了这一所可悲的房屋,他在这里度过的幼年时代真是一团漆黑,从来没有被一句温和的话语或是一道亲切的目光照亮过。尽管如此,当那所房子的大门在身后关上时,他还是顿时感到一阵稚气的哀伤,他把自己那班不幸的小伙伴丢在身后了,他们淘气是淘气,但却是他结识的不多的几个好朋友,一种只身掉进茫茫人海的孤独感第一次沉入孩子的心田。
邦布尔先生大步流星地走着,小奥立弗紧紧抓住他的金边袖口,一溜小跑地走在旁边。每走两三百码,他就要问一声是不是“快到了”。对于这些问题,邦布尔先生报以极其简短而暴躁的答复,掺水杜松子酒在某些人胸中只能唤起短时间的温和大度,这种心情到这会儿已经蒸发完了,他重又成为一名教区干事。
奥立弗在济贫院里还没呆上一刻钟,刚解决了另外一片面包,把他交给一位老太太照看,自己去办事的邦布尔先生就回来了,他告诉奥立弗,今天晚上赶上理事会开会,理事们要他马上去见一面。
奥立弗多少给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一块木板怎么是活的①,他显然一无所知,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应该笑还是应该哭,不过,他也没功夫去琢磨这事了。邦布尔先生用手杖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以便使他清醒过来,落在背上的另一记是要他振作些,然后吩咐他跟上,领着他走进一间粉刷过的大房间,十来位胖胖的绅士围坐在一张桌子前边。上首一把圈椅比别的椅子高出许多,椅子上坐着一位特别胖的绅士,一张脸滚圆通红。
①在英语里,“理事会”和“木板”二词同形。
“给各位理事鞠一躬。”邦布尔说道。奥立弗抹掉在眼睛里打转的两三滴泪水,他看见前面只有一张桌子,没有木板,只好将就着朝桌子鞠了一躬。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高椅子上的绅士开口了。
奥立弗一见有这么多绅士不禁大吃一惊,浑身直哆嗦,干事又在背后捅了他一下,打得他号陶大哭。由于这两个原因,他回答的时候声音很低,而且很犹豫,一位穿白色背心的先生当即断言,他是一个傻瓜。应该说明,预言吉凶是这位绅士提神开心的一种重要方法。
“孩子,”坐在高椅子上的绅士说道,“你听着,我想,你知道自己是孤儿吧?”
“先生,你说什么?”可怜的奥立弗问道。
“这孩子是个傻瓜——以前可能就是。”穿白背心的绅士说。
“别打岔。”最先发话的那位绅士说道,“你无父无母,是教区把你抚养大的,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先生。”奥立弗回答时哭得很伤心。
“你哭什么?”穿白背心的绅士问道。是啊,这确实太不可理解了,这孩子能有什么值得哭的?
“我希望你每天晚上作祷告,”另一位绅士厉声说,“为那些养育你,照应你的人祈祷——要像一个基督徒。”
“是,先生。”孩子结结巴巴地说。刚刚发言的那位先生无意间倒是说中了。要是奥立弗为那些养育他,照应他的人祈祷过的话,肯定早就很像一个基督徒了,而且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基督徒。可他从来不曾作过祷告,因为根本没有人教他。
“行了。你上这儿来是接受教育,是来学一门有用处的手艺的。”高椅子上那位红脸绅士说。
“那你明天早晨六点钟就开始拆旧麻绳①。”白背心绅士绷着脸补充了一句。
①用来填塞船板缝,属于囚犯和穷人的工作。
为了答谢他们通过拆旧麻绳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工序,把授业和传艺这两大善举融为一体,奥立弗在邦布尔的指教下又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被匆匆忙忙带进一间大收容室,在那里,在一张高低不平的硬床上,他抽抽答答地睡着了。好一幅绝妙的写照,活现了仁慈为怀的英国法律。法律毕竟是允许穷人睡觉的。
可怜的奥立弗。他何曾想到,就在他陷入沉睡,对身边的一切都毫不知晓的情况下,就在这一天,理事会作出了一个与他未来的命运息息相关的决定。已经定了。事情是这样的:
该理事会诸君都是一些练达睿智的哲人,当他们关心起济贫院来的时候,立刻发现了一个等闲之辈绝对看不出来的问题——穷人们喜欢济贫院。对于比较卑贱的阶级,济贫院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公共娱乐场所,一家不用花钱的旅店,三顿便饭带茶点常年都有,整个是一个砖泥结构的乐园,在那里尽可整天玩耍,不用干活。“啊哈!”看来深知个中缘由的理事先生们发话了,“要想纠正这种情况,得靠我们这班人了,我们要立即加以制止。”于是乎,他们定下了规矩,凡是穷人都应当作出选择(他们不会强迫任何人,从来不强迫),要么在济贫院里按部就班地饿死,要么在院外来个痛快的。为此目的,他们与自来水厂订下了无限制供水的合同,和粮商谈定,按期向济贫院供应少量燕麦片,配给的情况是每天三顿稀粥,一礼拜两次发放一头洋葱,逢礼拜天增发半个面包卷。他们还制定了无数涉及妇女的规章制度,条条都很英明而又不失厚道,这里恕不一一复述。鉴于伦敦民事律师公会①收费太贵,理事们便厚道仁慈地着手拆散穷苦的夫妇,不再强迫男方跟以往一样赡养妻小,而是夺走他们的家室,使他们成为光棍。单凭以上两条,如果不是与济贫院配套,社会各阶层不知会有多少人申请救济。不过理事会的先生们都是些有识之士,对这一难题早已成竹在胸。救济一与济贫院、麦片粥挂上了钩,就把人们吓跑了。
①以前伦敦专门处理遗嘱、结婚、离婚的机构。
奥立弗·退斯特迁回济贫院的头六个月,这种制度正处于全力实施之中。一开始花销颇大,殡仪馆开出的账单很长,又要把院内贫民穿的衣裳改小,才喝了一两个礼拜的稀粥,衣服就开始在他们那枯瘦如柴的身上哗啦啦地飘动起来。济贫院的人数毕竟和社会上的贫民一样大为减少,理事会别提有多高兴。
孩子们进食的场所是一间宽敞的大厅,一口钢锅放在大厅一侧,开饭的时候,大师傅在锅边舀粥,他为此还特意系上了围裙,并有一两个女人替他打杂。按照这样一种过节一般的布置,每个孩子分得一汤碗粥,绝不多给——遇上普天同庆的好日子,增发二又四分之一盎司面包。粥碗从来用不着洗,孩子们非用汤匙把碗刮得重又明光铮亮了才住手。进行这一道工序的时候(这绝对花不了多少时间,汤匙险些就有碗那般大了),他们坐在那儿,眼巴巴地瞅着铜锅,恨不得把垫锅的砖也给吞下去,与此同时,他们下死劲地吸着手指头,决不放过可能掉落下来的汁水粥粒。男孩子大都有一副呱呱叫的好胃口。三个月以来,奥立弗·退斯特和同伴们一起忍受着慢性饥饿的煎熬。到后来实在饿得顶不住了,都快发疯了,有一名男童个子长得比年龄大,又向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他父亲开过一家小饭铺),阴沉着脸向同伴们暗示,除非每天额外多给他一碗粥,否则难保哪天晚上他不会把睡在他身边的那个孩子吃掉,而那又偏巧是个年幼可欺的小不点。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动着一副野性的饥饿目光,孩子们没有不相信的。大家开了一个会,抽签决定谁在当天傍晚吃过饭以后到大师傅那里去再要一点粥,奥立弗·退斯特中签了。
黄昏来临,孩子们坐到了各自的位子上,大师傅身着厨子行头,往锅边一站,打下手的两名贫妇站在他的身后。粥一一分发到了,冗长的祷告念完之后便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进餐。碗里的粥一扫而光,孩子们交头接耳,直向奥立弗使眼色,这时,邻桌用胳膊肘轻轻推了他一下。奥立弗尽管还是个孩子,却已经被饥饿与苦难逼得什么都顾不上,挺而走险了。他从桌边站起来,手里拿着汤匙和粥盆,朝大师傅走去,开口时多少有一点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
“对不起,先生,我还要一点。”
大师傅是个身强体壮的胖子,他的脸刷地变白了,好一会儿,他愕然不解地紧盯着这个造反的小家伙,接着他有点稳不大住了,便贴在锅灶上。帮厨的女人由于惊愕,孩子们则是由于害怕,一个个都动弹不得。
“什么!”大师傅好容易开了口,声音有气无力。
“对不起,先生,我还要。”奥立弗答道。
大师傅操起勺子,照准奥立弗头上就是一下,又伸开双臂把他紧紧夹住,尖声高呼着,快把干事叫来。
理事们正在密商要事,邦布尔先生一头冲进房间,情绪十分激昂,对高椅子上的绅士说道:
“利姆金斯先生,请您原谅,先生。奥立弗·退斯特还要。”
全场为之震惊,恐惧活画在一张张脸孔上。
“还要!”利姆金斯先生说,“镇静,邦布尔,回答清楚。我该没有听错,你是说他吃了按标准配给的晚餐之后还要?”
“是这样,先生。”邦布尔答道。
“那孩子将来准会被绞死,”白背心绅士说,“我断定那孩子会被绞死。”
对这位绅士的预见,谁也没有反驳。理事会进行了一番热烈的讨论。奥立弗当下就被禁闭起来。第二天早晨,大门外边贴出了一张告示,说是凡愿接手教区,收留奥立弗·退斯特者酬金五镑,换句话说,只要有人,不论是男是女,想招一个徒弟,去从事任何一种手艺、买卖、行业,都可以来领五镑现金和奥立弗·退斯特。
“鄙人平生确信不疑之事,”第二天早晨,穿白背心的绅士一边敲门,一边浏览着这张告示说道,“鄙人平生确信不疑之事,没有一件能与这事相比,我断定这小鬼必受绞刑。”
穿白背心的绅士到底说中了没有,笔者打算以后再披露。如果我眼下贸然点破,奥立弗·退斯特会不会落得这般可怕的下场,说不定就会损害这个故事的趣味了(假定它多少有一些趣味的话)。
第三章
叙述奥立弗·退斯特差一点得到了一个并非闲差的职务。
奥立弗犯下了一个亵渎神明、大逆不道的罪过,公然要求多给些粥,在以后的一个礼拜里,他成了一名重要的犯人,一直被单独关在黑屋子里,这种安排是出自理事会的远见卓识与大慈大悲。乍一看起来,不无理由推测,倘若他对白背心绅士的预见抱有适度的敬重之意,只消把手帕的一端系在墙上的一个铁钩上边,把自己挂在另外一端,保准将一劳永逸地叫那位贤哲取得未卜先知的名望。不过,要表演这套把式却存在一个障碍,就是说,手帕向来就被定为奢侈之物,理事会一道明令,便世世代代从贫民们的鼻子底下消失了。这道命令是他们一致通过,签字盖章,郑重其事地发布出去的。另一个更大的障碍则是奥立弗年幼无知。白天,他只知伤伤心心地哭,当漫漫长夜来临的时候,他总要伸出小手,捂住眼睛,想把黑暗挡在外边,他蜷缩在角落里,竭力想进入梦乡。他不时颤栗着惊醒,身子往墙上贴得越来越紧,他仿佛感到,当黑暗与孤独四面袭来时,那一层冰冷坚硬的墙面也成了一道屏障。
仇视“本制度”的人不要以为,奥立弗在单独禁闭的这段时间享受不到运动的好处,社交的乐趣,甚至宗教安慰的裨益。就运动而言,这时候正值数九寒天,他获准每天早晨到石板院子里的卿简下边去沐浴一番,邦布尔先生在场照看,为避免奥立弗着凉,总是十分殷勤地拿藤条抽他,给他一种全身火辣辣的感觉。谈到社交方面,他间天一次被带进孩子们吃饭的大厅,当众鞭笞,以儆效尤。每天傍晚,祷告时间一到,他就被一脚踢进那间黑屋子,获准在那儿听一听孩子们的集体祈祷,借以安慰自己的心灵,可见他远远谈不上被剥夺了宗教慰藉的益处。理事会特意在祷告中加了一条,呼吁孩子们祈求上帝保佑,让他们成为高尚、善良、知足、听话的人,切不可犯下奥立弗·退斯特所犯的那些个罪孽和劣行,这一番祈祷明确宣布他处于恶势力的特别庇护之下,纯系魔鬼亲自开办的工厂制造出的一件产品。
奥立弗就是处于这么一种吉星高照、备受关怀的境地。一天早晨,烟囱清扫夫甘菲尔先生走到这边大街上来了,他心里一直在盘算如何支付欠下的若于房租,房东已经变得相当不耐烦了。甘菲尔先生的算盘敲得再精,也凑不齐所需要的整整五镑这个数目。这一道算术难题真是逼得他走投无路,他手里拿着一根短棍,轮番地敲敲自己的脑门,又抽一下他的驴,经过济贫院时,他的眼睛攫住了门上的告示。
“呜——唔。”甘菲尔先生冲着驴子发话了。
驴子这会儿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它可能正在寻思,把小车上的两袋烟灰卸下来以后,是不是可以捞到一两棵白菜帮子作为犒赏,因此,它没有听见这道命令,依然磨磨蹭蹭地往前走。
甘菲尔先生咆哮起来,冲着它的脑袋就是一通臭骂,重点针对它的眼睛。他赶上前去,照着驴脑袋就是一下,幸亏是头驴,换上其他畜生肯定已经脑袋开花了。接着,甘菲尔先生抓住宠头狠命一拧,客客气气地提醒它不要自作主张,这才让它掉过头来。甘菲尔先生随后又在驴头上来了一下,要它老老实实呆着,等他回来再说。甘菲尔先生把这一切搞定了,便走到大门口,读起那份招贴来了。
白背心绅士倒背着双手站在门边,他刚刚在会议室里抒发了一番意味深长的感想。他先已目睹了甘菲尔先生与驴子之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