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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何阙反问一句，“这你应该去问你父亲。”
父亲？
父亲的确是母亲死亡的罪魁祸首，这是他亲眼所见，可是那也只是父亲失手，才会让母亲身故。眼前的这个人怎会因为对父亲的怨恨，而牵连到莫漓身上？
何阙见何莫虚一脸茫然，说道：“何景生为了区区一个名号，竟然想到用下毒的方式毒死你母亲，乱我心智？他不过是想要一个暗器之王的名号，我送给他了，又如何？”
“你说什么？”
他说母亲是被父亲刻意毒死的不，何莫虚明明亲眼看见，那只是一个意外。
“何景生对外声称你母亲难产，我一开始也就信了，可是当我夜探何家，却发现她身中剧毒，腹部被人残忍剖开，他真下得去手。先是毒死了湘媛，又为了你这个妹妹，让她连个全尸都没有。”
“不，不是，其实”何莫虚刚想把自己所见的告诉他，却被何阙打断了。
“什么不是？你知道当我看见湘媛冰冷的孤零零躺在床榻上，我是何等心情？何景生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她，就是这么照顾的？”
何阙说到这里，心里一疼。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何景生和他相约比试暗器，一决高低。原本他不想与之相争，是何景生苦苦相逼，他才勉强答应。可就在比试的前一天，何家一个与他有交情的武士赶到了他住的地方，告诉他何家出事了。
具体是什么事，那武士没细说，只说是何夫人像是因为难产，死了。
何阙听到这些，马上换上衣服，偷偷潜进了何家，看到的却是柳湘媛绽开的腹部，和已经流出的凝固的黑色血液。
难产？这分明是中毒！
何阙在窗外，冷风一直吹着，他亲眼看见何景生把带有剧毒的飞刀小心翼翼擦拭好，然后把柳湘媛抱到了床上。
第二天一早，就传来了何夫人难产身死的消息。
何阙做梦也没想到，何景生为了赢，竟然会在比试前一天杀死自己的妻子，用来扰乱对手的心智。柳湘媛身死，比试的结果于他来说，意义何在？他没有去那天的比试，却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他必须带柳湘媛走，哪怕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他听闻过远方有重生之法，抱着最后的希望，远走他乡。
何莫虚看何阙似是陷入回忆，便把他带了回来：“母亲，不是父亲杀的。”
“难产那种由头，也就能骗骗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我亲眼看见你母亲是中毒而死。”
“那是个意外。”
“别为你那愚蠢的爹找什么借口了。既然他带走了阿媛，那我就要带走他的女儿。否则，谁知道他会不会哪一天兽性大发，把他的女儿也杀了。”
何莫虚一怔，然后苦笑了一声：是啊，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父亲，更何况是别人。
第63章 囚禁（）
气氛开始变得凝固。
何阙言语间毫不掩饰对何景生的恨意，却似乎又没有要伤害何莫漓的意思。
何莫虚虽然自知父亲不是有意杀了母亲，但母亲的死，却是父亲因争名夺利，而用了江湖所不齿的手段直接导致的，此刻如果再说些什么话用来开脱，无疑更会加重何阙的怨恨。
锅盖作为十八年前这一场争斗的局外人，本来就插不上话，但是此时此刻，师父恨意颇深，何莫虚自己都理不清逻辑，吴奈有法子找到虚拟空间，只怕也难说服师父。如果她不想些办法，把这段恩怨化解了，只怕受苦的还是最无辜的何莫漓。
怎么办呢？
“请叔父放莫漓回家。”
何莫虚心知无法改变何阙对父亲的看法，只能说出自己的诉求。
可是何阙却丝毫不受其影响，背起手转过身，对锅盖说道：“送客。”
锅盖听从师父的指令，对何莫虚和吴奈说道：“既然师父累了，就请二位先行回去吧，我想，既然二位知道何姑娘在师父这儿，想必也能安心了，师父不会让何姑娘受委屈的。”
她让我们走？
何莫虚看了看锅盖的眼睛，而看到的却只是不敢忤逆师父的怯懦愚昧和不分是非的助纣为虐，似乎还掺着冷漠和事不关己。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吴奈抬眼看了看这位“师兄”，却发现自己看不透他。这一刻他似乎有点懂了为何自己的师父对这位“师兄”另眼有加。既然锅盖要我们先走，自然是另有打算，况且看这位师兄的样子，就算二人在这里耗着，怕是也无济于事。
吴奈在何莫虚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拉着何莫虚离开了。
内室里，就只剩下师徒二人。
何阙闭上眼睛，努力回想柳湘媛最后的样子，却发现记忆一会清晰到刻骨，一会却模糊到几乎不见。毕竟，已经十八年了啊。
良久，何阙才发现锅盖还没有出去。
“锅儿可是觉得我做得不对？”
锅盖略一沉吟，答道：“不，徒儿认为，师父不仅做得对，而且做得还不够。既然那何景生是大奸大恶之徒，争夺名声在前，弒妻恶行在后，那么我想不仅仅要抓住他的女儿，囚禁起来，更要把他儿子，也就是刚刚那小子一并抓了，让他承受孤寡无依、孑然一身之苦。”
何阙听自己的徒弟这么说，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与锅盖交织。
锅盖这才真正看见了师父丢掉假胡子假眉毛的样子，如果说何莫虚和承修，一个是潇洒俊朗，一个是青涩秀气，那么师父应该就是成熟而深沉。
“你是说，我应该把何莫虚也抓了？”
“对，”锅盖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何家武馆上下一百多人，如果师父的虚拟空间装得下的话，最好都抓起来统统送进去，管他们与何夫人的死因有关与否，只要和何景生扯上关系，都要抓起来。”
何阙看着锅盖一条一条提着不着边际的建议，继续追问道：“那么曾经登门拜访过他的人，是不是也应该抓起来？”
锅盖依旧点头，不依不饶道：“自然，都说了，他们既然和何景生有关系，就是我们的敌人，必须抓。”
何阙静静看着锅盖看了一会儿，竟然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说道：“你呀。”
锅盖看着何阙的神情，暗暗想着不知自己这几句话有没有起作用。
可是她等来的只是失望的结果，何阙收敛了笑容，对她说道：“反语激将对我是没有用的，锅儿，你要知道，这些都是我教你的。”
锅盖嗖一下脸红了，这点小伎俩都被师父看穿了。
何阙继续说道：“不错，何莫漓就是我的囚徒。别人，还不配。”
说完，师父一下子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
锅盖这一次，是亲眼所见，难道这就是因为师父进入了传说中的虚拟空间？
算了，虚拟空间的问题暂且不提，如果师父这关过得了，什么虚不虚拟都不重要。怎么才能打开师父的心结呢？
何阙进入了虚拟空间里，眼前正是何莫漓停留的小木屋，远远地看见她捧着一本书，在院子里朗读。
何阙的手中还没有放下从何莫虚手中抢回的木人偶。
今天是何莫漓的生日，他虽送了礼物，可是既然事情已经挑破了，不如再加上一份礼物。因为最近他总是在何莫漓的睡梦中，听见她轻声喊着“娘”。
何莫漓原本专心读着书，余光却隐约看见，远处似乎站了个人。她抬起头，向远处看去，正对上了何阙的视线。
何阙也发现了，何莫漓正在院子里，歪着头看着他。
真像啊。
何阙就像回到了二十二年前，柳湘媛十八岁大的时候，应该和何莫漓现在的样子一样吧。
如果，如果不是何景生用手段强娶了阿媛，怀上了何莫虚，可能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也许他就从来不会知道虚拟空间是什么东西，也许他现在还能每天和阿媛一起散散步，浇浇花，也许他会心甘情愿放弃暗器，不学剑术，也不用理会什么医术。
可是现在说来，这些心愿却是永远不能完成了。
何莫漓看着眼前这个目色带着隐隐悲伤的人，向前走了几步，发现了他手上的人偶。
“诶？”
她惊奇出了声。
“这不是我吗？”
何阙被她的声音带回了现实，她看着眼前的黄衫小姑娘，竟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把女孩子困在这里，却不给她换洗的衣服。
可是何莫漓似乎也对这全不在意，她现在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个人手中的人偶为何是她的模样，眼前的人又是什么人。
难道，是一直以来，发出古怪声音的那个人吗？
“你，是他吗？”
何莫漓直接把那个人用“他”来代替。何阙听到这个称呼，笑了笑，道：“你希望我是吗？”
何莫漓看他在绕弯子，顿时感觉有些趣味，这些天在这小木屋虽然不无聊，但是她也希望能遇见什么有趣的人。她又往前走了两步，道：“我希望你是啊，好多天了，我都没有见过他的样子。”
何阙听到这句话，脚底突然像针扎一样，定在了原地。
当初，他遇见柳湘媛的时候，似乎也是一样的情景。
难道这虚拟空间，不仅仅是能够制造藏人的位置，连过去都可以复制吗？
第64章 “别人”（）
二十二年前，柳湘媛在林中迷了路，还被潜藏的妖物所伤，在林中奄奄一息。多亏何阙在偶然间遇见，救起放在了自己的小木屋。
可是因为柳湘媛一直昏迷，何阙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暂时照顾着她。可是人言可畏，如果二人共处一室，以后说出去对姑娘家的名节影响不好，所以连续几日，何阙都在院子里过夜。
为了让柳湘媛尽快苏醒，他还会时不时翻开书本，给柳湘媛讲讲故事。有时候会看见她的手指有了一些反应。
而当何阙发现柳湘媛就快醒了的时候，自己却不敢正面见她。
也可能是少年时期的羞涩，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发觉自己似乎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另一种情愫。
于是，除了一天三次趁着她不注意，何阙会把准备好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其他的时间，他就像是刻意躲着柳湘媛，不让她看见自己的样子。
而当那一天他终于鼓起勇气，站在她面前之时，柳湘媛也是这样问他的――“你，是他吗？”
何阙也是这样反问的：“你，希望我是吗？”
“我希望你是啊，好多天了，我都没有见过他的样子。”
如今何莫漓站在他面前，他几乎快把眼前这个女子，错认成那个他渴望用尽一生去爱的人了。
何阙几乎无意识的向前走了走，颤抖着伸出了一只手，几乎轻轻触碰到何莫漓的脸颊。
何莫漓眨眨眼睛，却也没有躲避，她对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抗拒。
“阿媛”
何阙情不自禁唤了一声。
何莫漓这才意识到，他叫的是母亲的名字
七维驿站，承修坐在东北角的桌子前，不吃不喝，紧紧搂着那把破伞，就好像一个精神失常的傻子一样。
“千风哥哥，承修小兄弟这样下去，身体会不会出问题啊？”小山担忧地看着承修。
孟千风却勾出一丝笑容，反问道：“我问你，如果七维驿站和我都消失了，你会怎么样？”
小山却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谬误之处：“千风哥哥这问题不成立，七维驿站永存这是不争的事实，而至于哥哥您，怕是不仅仅是永存而已吧。”
孟千风若有所思，却依然追问下去：“我是说，如果，如果消失了，你会不会难过啊？”
小山仔细想了想，答道：“其实这个假设还是不成立，千风哥哥和驿站都是不可能消失的。不过如果千风哥哥非要我回答，那我想，当千风哥哥和驿站都不存在了，小山应该也会被抹杀了吧。”
孟千风再问道：“如果你还存在呢？”
小山答道：“自然伤心。”
孟千风点了点头：“这就是了，伤心难过，花一段时间走出来，人之常情。”
“可是他这是自虐。”
“小山心疼了？”孟千风调笑道。
小山知道孟千风这是在开他玩笑，于是不再接话，倒是去取了些糕点，放在了承修的桌子上。
而承修却眼都没抬。
“我们什么时候把他的法术还给他？”小山走回来之后，又问何莫虚道。
孟千风看小山对承修似乎关心异常，不由得敲打他道：“小山对别人的事，可没有这么上心。况且我七维驿站拿来的东西，岂有那么容易送回的道理？”
小山听这话就不对了，反驳道：“当初千风哥哥送短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你话多。”
孟千风说罢就坐在了一旁，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他感知得到，她又有麻烦了。
果然，没出一盏茶的功夫，锅盖就迈进了七维驿站。
锅盖开门见山，问道：“不知七维驿站，能否为迷途人出出主意？”
小山很快迎了上来，热情道：“姐姐来了，好久不见。”然而话锋一转，却是个委婉拒绝的意味，“不过我们这七维驿站只提供消息和东西，出主意这种事，还真没办过。”
孟千风听小山这么说，微微皱了皱眉，挥了挥手，朗声道：“没关系，既然果果姑娘是七维驿站的常客，又是我们的朋友，如果只是想要出出主意而已，还不是小事一桩。”
这就答应了？
小山看孟千风如此表现，暗自嘀咕道：“也没见千风哥哥和别人以朋友相称，不知道的还都以为七维驿站的老板没有朋友。”
孟千风虽然听见了这句，却没再管他怎么说。
而锅盖也明显听到了这句，感觉有些异样，难道这孟千风待我，当真与其他人不同？
“既然千风公子如此说了，锅盖也就不客气了。敢问千风公子，可知道虚拟空间制造术如何破解？”
孟千风其实知道她这次来就是为了何莫漓被困之事来的，关于虚拟空间，他虽然知道破解之法，却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告诉她。
“知道，但，这是秘密。”
锅盖从这几次和孟千风的交涉中已经摸索出了规律――孟千风知道很多东西，但是只能隐藏或者透露出小一部分。就好像当初锅盖要失踪的消息，孟千风只是隐晦地提示了下；孟千风给何莫虚白纸，意味着何莫漓存在于虚拟空间一样。
本来锅盖也没打算能够一步到位，她不动声色道：“那么既然这个问题千风公子给不出答案，总该知道怎么规劝一个被仇恨蒙蔽住眼睛的人吧？”
师父本性善良侠义，如果不是因为对何景生的误解，或者说怨恨，只怕也不会做出这蓄谋已久的囚禁。
“让一个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这可真是犯难啊。”
孟千风轻轻摇头，摆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过就这造作的姿势，锅盖也看得出，孟千风只是欲扬先抑，先夸大这事情的难度，然后再提出一个解决方案，来彰显自己的聪明。
果然，孟千风就来了个转折：“不过，说难也不算难，如果曾经有那么一个别人，让这个人违背心意，做了一些事。那么请这个别人来，肯定还会说动他。”
别人？
什么人？
孟千风的意思是说，如果曾经有人劝说师父做他不愿意做的事，那么这个人是最有可能解开师父心结的人？
孟千风的话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
锅盖想了想，准备告辞，孟千风却指着墙角说了句：“果果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带他走？”
锅盖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这才意识到，承修已经在这里停留了许久。
情场失意，伤心欲绝，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得出来。锅盖最近还真没时间照顾这个伤心人，于是深吸一口气，道：“千风公子这驿站对于失路人来说，停留些许时日再适合不过，我想，这些日子，承修还是留在驿站的好。劳烦公子费心了。”
说罢，便行了个礼，走出了七维驿站。
小山看着锅盖的背影，对孟千风道：“千风哥哥给评评理，你对人家掏心掏肺，人家却让你带孩子。”
第65章 老无赖（）
锅盖终于想到，那个可以改变师父主意的人是谁了。
她还记得当初吴奈说过，何阙年轻时并不想学虚拟空间制造术，而是吴奈的师父假装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连哄带骗才骗得师父学习这术法。
如果是这样，那么师父的心结，难不成需要吴奈的师父来解开？
况且吴奈来的时候也说过，他其实是受师父之托，来解决这一桩纠葛的。
正想得出神，锅盖都忘了自己在大街上，一个不留神，与对面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
锅盖没忍住，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
“咦？”对面的人发出了一声疑问，“我还以为撞了个女娃娃，原来是个男扮女装的男娃娃。”
你才是男的！
锅盖压下怒火，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他确实是个男的，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衣着深棕，似乎是刻意把自己变得一身老气，头发蓬松自然垂下，腰间挂着个酒葫芦，目光却炯炯有神。
锅盖想着，虽然这人说话颠三倒四，撞了人也不道歉，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自己向右迈了一步，打算绕过这个人，先去找到吴奈再想办法找到吴奈的师父。
谁知，眼前这个人也向锅盖的右侧迈了一步，正好挡在了锅盖眼前。
锅盖以为，这人八成也是想让个路，然后两个人同时向一个方向，所以才又挡在了对方前面，于是自己又向左迈了一步，继续绕着走。
可是，对面的人，也向左迈了一步。
锅盖没办法了，干脆停在原地，说了句：“您先走，我不挡着您。”
本以为这样就相安无事了，可对面这个人却不干了，道：“女娃娃撞了人也不道歉，就像这么走了？”
哎！我这暴脾气！
自己被人撞了还被指着让道歉，哪有这种道理，锅盖看着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不讲理啊！她对这人置之不理，试图突破他的“人墙”，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