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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薇-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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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覆往背后,自我解嘲地笑道:“是了,如今你与阿薇形影不离,谁不晓得你是宫中新贵。便明了她的心意,也不屑于同我一个外人诉说,我实在是多此一问。”

    想起流苏曾经秘报,慕容薇在青莲台对顾晨箫有救命之恩,此后两人颇有交集。苏暮寒冷冷说道:“阿薇是聪明人,秦恒的处境风雨飘摇,自身尚且不保,大约该是与顾晨箫暗中有情吧?”

    不得不说苏暮寒的猜测极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有该引以为傲的聪明与才情,偏从来不用在正经地方。

    温婉清湖潋滟的脸上表情浅浅,墨染的发丝抚上月白的衣衫,望着苏暮寒的目光依旧似没有被风吹皱的清波,不起一丝涟漪。

    “世子说话不大中听,温婉只晓得大公主与顾晨箫光明磊落,从来坦坦荡荡。那秦恒虽说身居弱势,却仁厚贤孝,假以时日必是有道明君。”

    “天下逐鹿,风烟四起,来日尘埃落定,谁坐上那个位子还不一定,你到是对他们评价颇高”,苏暮寒唇笑泛起一丝微笑,显得不以为然。

    仁厚贤孝,不及乱世枭雄。想要从建安入手,自然是联合早有异心的秦怀。秦恒身为太子的地位早已岌岌可危,偏温婉还对他盛赞有加。

    温婉不急不徐,并不为这几句话与苏暮寒争辩,只粲然一笑道:“世子,若您身上孝期已满,大约也有公候千金趋之若鹜。钱瑰小姐名满京都,大约可与世子谱一曲龙凤合鸣,温四小姐也有几分姿色,不知是否入得王爷眼眸?”

第五百五十六章 晚膳

    温婉并不晓苏暮寒与钱唯真私下有过什么协议,只记得前世里苏暮寒后位虚悬,而钱瑰位列四妃之首,打理着整个千禧后宫,却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温和流苏,当年都是千禧的宫妃,尤其是流苏,还仗着苏暮寒的宠爱,霸占了慕容薇的璨薇宫。

    抛出这两个人名,苏暮寒乍听之下有些做贼心虚。他又惊又怒,眸中一时凝聚怒焰,重重阴翳直扑温婉。

    气氛诡异,到似是戳中了苏暮寒的痛点。深知他手段老辣,这样的地方温婉一步不想多待,只向苏暮寒浅浅一礼:“端仪就此告退,王爷慢用。”

    温婉施施然出了门,苏暮寒心中惶急地回想前事。他仔细想来,与钱唯真私下的交易隐秘谨慎,不可能有把柄落在旁人耳中。

    温婉大约一时的气话,自己到有些草木皆兵。

    炕桌上素什锦的香气浓郁,却令人提不起什么食欲。苏暮寒用了几匙粥,便无聊地搁了筷子,沉声吩咐着乌金:“温婉今日来得蹊跷,你想法子去瞧瞧她到底来做什么。”

    府里的下人经过辛侧妃整顿,除去沧浪轩内是苏暮寒的天地,正院里可用的人不多。从前苏暮寒懒得往母亲房里伸手,此时亡羊补牢,由乌金拿银子收买了两个打扫的小丫头,却不敢朝着明珠等人下手。

    乌金答应着出门,有些讨好的指着那素什锦:“王爷既是嫌膈眼,奴才顺道把它扔出去便是,没得坏了王爷的胃口。”

    “为什么要扔出去?”苏暮寒拿筷子轻轻一捞,夹起一片竹荪,淡然笑道:“鸡枞与竹荪、猴头,这可都是山珍,宫里头的好东西,凭什么白白便宜了她们?”

    就着一碗味同嚼蜡的素什锦,苏暮寒似是存心与自己过不去。命人再添一碗饭大快朵颐,却根本品不出什么滋味。

    温婉回来时,暖阁的次间里已经摆好了饭,明珠正服侍着楚朝晖净手,钧瓷莲瓣碗里加了冰糖的五子粥散发出阵阵清香。

    辛太妃安了筹,本是不想打扰她母女用膳,温婉却一再拉她坐下:“统共这么几个人,在一起才显得热热闹闹,母亲说是不是?”

    往后自己不在府中,苏暮寒指望不得,若说还有谁能与楚朝晖唇齿相依,大约便只剩了这位辛太妃,温婉总是对她心存感激。

    楚朝晖尝了一口小丫头奉上的粥,只觉软糯可口,从嘴里甜到心里。她一面吩咐丫头替辛太妃也盛一碗粥,一面回应道:“正是,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一起坐下来用膳,说笑间还欢喜几分。”

    这顿饭开开心心,吃得十分舒畅。温婉不时替楚朝晖布菜,瞧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楚朝晖又添了一碗饭,乐得辛太妃阖不拢嘴。

    她小口抿着自己面前的粥,向温婉真心笑道:“郡主若有闲暇,便请时常回府里看看,夫人唯有见了郡主,脸上才开怀些。”

    温婉恬静地笑着,夹了一片酸渍乳瓜放在辛太妃碟中:“阿婉自当尽力,若日后不在府中,还要太妃娘娘在母亲面前多多尽心。”

    辛太妃素日颇为欣赏温婉的恬淡,如今瞧着身份转变,有了郡主之尊,反而待人更加亲近。她没将温婉的话往深里想,只是笑着一口允诺道:“侍侯主母本就是婢妾的份内事,不须郡主吩咐。”

    “说到这里,阿婉方才想起皇后娘娘叫我带句话”,温婉有些歉意地望着楚朝晖,似是埋怨自己的疏忽。

    自打与苏暮寒闹成如此局面,又有着苏光复从旁推波助澜,楚朝晖如今草木皆兵,一件事都要掰成三瓣来想。

    今日温婉来得突兀,又要留在府中,如今方说替皇后娘娘传话,大约不是什么好事。楚朝晖不由得抬起眼来,慢慢撂下筷子。

    “今日阿婉前去辞行,皇后娘娘说,前日还与陛下商议,若母亲愿意,还请入宫住些时日。与太后老人家说说话,强如整日窝在府里。”温婉的声音温柔体贴,逐字逐句转述着楚皇后的话。

    原来是这么几句话,楚朝晖心间蓦然一松,微笑道:“过几日自然要入宫为太后娘娘拜寿,到时现看,与你在含章宫里住些时日到也未尝不可。”

    辛太妃可没有胆子独自一个人同苏暮寒留在府中,她小心地陪着笑意,急急说道:“婢妾也想念太后她老人家,到盼着能再在她老人家面前尽尽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了杜若的前车之辙,辛太妃的担忧不无道理,只苦于不敢同楚朝晖明说,面上隐隐有些焦虑。

    其实楚朝晖早已了然在心。当日杜若的丫头如意投奔到陈如峻府上,陈如峻早已揭开了宫内那场投毒案的始末,杜若因何身死真相大白。

    帝后有意为安国王府遮掩,没有往深里追究,依旧拿着杜若做了真凶。

    为着一场滑稽可笑的身世,儿子手上竟沾了自家人的血迹,楚朝晖早已失望透顶。她也曾私下问讯,苏暮寒却敢做不敢当,只一味推得干干净净,望向辛太妃的眼睛里却又充满了阴霾。

    辛太妃因何非要住进正院,楚朝晖心知肚明,此时见她惶恐,自然给她一粒定心丸。楚朝晖淡淡向辛太妃说道:“若是住在宫里,自然咱们两个还是一起。我如今怕极了冷被孤寝,身边离不得人。”

    辛太妃面上一松,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

    瞅着这母女二人都搁下碗筷,辛太妃命人将晚膳撤下,重新端上果盘,再泡了两杯菊普,又陪着说了几句话,这才向二人告退,将一方小田地留给母女二人。

    楚朝晖瞧着坐在灯影里的温婉,总觉得她今日神情恍恍惚惚,似是有些小心翼翼。方才晚膳时,温婉替楚皇后传话大约只是其一,并不是她真正的来意。

    温婉从一介奴婢青云直上,被崇明帝亲封了郡主,自然格外惹人眼红。宫里人多言杂,被旁人排揎几句,也是避免不了的事。

    只怕是义女受了委屈,却又不愿意叫自己难过。

第五百五十七章 求恳

    桦烛影微,浅浅映上窗扇。

    楚朝晖拉了温婉的手,慈爱地抚摸着她的鬓发说道:“可是宫里头有人给你气受?若宫里住得不痛快,待过了太后她老人家寿辰,韦娘子与齐娘子这几堂课结束,咱们娘俩个一起回府,乐得清静自在。”

    “母亲多虑了”,温婉轻轻一笑,柔顺地偎在楚朝晖怀里:“并没有人让女儿受屈,只是有件事求母亲成全,却委实难以开口”。

    能叫温婉三缄其口,大约不是什么好事,楚朝晖心上绷得紧紧,脸上却浮起一丝浅笑:“以为多大的事,竟还不好开口,说来与母亲听听,自然替你做主。”

    温婉从楚朝晖怀里抬起头来,就势往脚踏上一跪,把头埋在她的膝上,轻轻说道:“母亲晓得建安与康南都向陛下递了国书,想要两国联姻的事么?”

    这件事早在几年前建安就曾起意,如今不过旧事重提,今次还被康南淌了趟浑水,一时传得沸沸扬扬,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楚朝晖曾听皇太后与楚皇后提起,晓得当时这二位都不大赞成。

    想着慕容薇终究要花落别家,她轻轻一叹说道:“他们两家都求娶阿薇,陛下肯定要做番取舍。若是阿薇不肯,也唯有另从世家女子里头挑选。只是如此一来,便显得西霞诚意不足。”

    说到此处,楚朝晖蓦然一惊,惶惶不安地望着温婉的眼睛:“难道,真被我猜中,是阿薇不肯,陛下与妹妹有意从世家女子里头择人。你…难道你…”

    楚朝晖有些不敢往下说,莫非那联姻的人选里头,竟真有温婉的名字?

    瞧着楚朝晖因为焦急而略显发白的脸,温婉先是摇头,又是点头,低低回道:“母亲说中了一半,并非陛下与皇后娘娘要从世家女子里头选人。而是建安太子秦恒递来的国书上,并不是求娶阿薇,却点了女儿的名字。”

    当啷一声,楚朝晖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下,雪白的瓷片摔得粉碎。她紧紧抓着温薇的手,因这突来的消息而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当年皇太后对建安帝君有恩,他一直想要两国联姻。因是妹妹舍不得阿薇远嫁,才一直没有松口。难不成如今连国书里有了猫腻,怎么落到了你的头上?”

    再绵软的性子,也有发作的一日。楚朝晖这些日子与儿子针锋相对,情绪已然坏到了极点。今日蓦然听到温婉的话,一时不及细查,对身居高位的亲妹妹不由添了些哀怨。

    儿子与慕容薇的姻缘注定不成,她已然认了。谁叫有那么个莫须有的大周血脉摆在那里作祟,儿子如今又是一片反骨铮铮。

    楚皇后早该晓得苏暮寒指望不得,日后自己身边便只有一个温婉。

    这些日子楚朝晖真心期许温婉能嫁得如意郎君,还曾偷偷将朝中权贵细细梳理了一遍,想要替温婉择门良缘,将她就留在皇城之内,搁在自己的身旁。

    贴身的小棉袄虽不是亲生,这么多年的情谊下来,却也是朵解语花。

    楚朝晖握紧了温婉的手,一双美眸中寒霜轻覆,如片片风雪浮动:“莫急,你与母亲细说,凭他天潢贵胄,只要你不愿嫁,有母亲在这里,谁也勉强不得你。”

    楚朝晖偏不信母后和妹妹能绝情如此,任凭自己苦苦哀求,也要将温婉夺走。

    “母亲消消气,并没有人勉强。是秦恒诚意求娶,女儿也真心想嫁,皇后娘娘亲口垂询,陛下不过是成全一桩姻缘。圣旨会在皇太后寿辰之后颁下,生怕母亲一时接受不了,今日女儿先来说与母亲。”

    感受着楚朝晖对自己的爱护与疼惜,温婉心中着实不忍日后的分离,为着长远打算,依旧将话说个清楚明白。

    “什么叫陛下的成全,阿婉,你知道建安是什么地方吗?”楚朝晖抓着温婉的肩膀,连声音都微微颤抖。

    昔年苏睿曾经提及,建安定都云城,颇多山脉高原,本是西北苦寒之地。

    听说那里的气候与边城有三分相似,都是九月间开始飞雪,一到隆冬便阻断道路,来年四月方可冰雪消融。身处建安,从来见不得春日桃李芳菲,一树榴花如火,眼中最多的该是大漠皇沙与尘土满面。

    温婉这样柔弱纤丽的人,如何能在那里久居?

    楚朝晖越说越心疼,眸中有一抹晶莹的亮色闪动:“陛下与妹妹舍不得阿薇情有可原,却如何能任由一纸国书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你不必担心,母亲明日一早便进宫,总要赶在圣旨颁发之前,将这件事搅黄。”

    凭着她皇太后嫡长女的身份,有兵部旧日苏睿的那些同僚做为依仗,求到母后面前,赌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她就不信太后娘娘不肯松口。

    “母亲,您莫着急,此事是女儿真心愿意”,温婉眸中亦有泪光闪动。她将头靠在楚朝晖膝上,似是汲取着亲生母亲的温暖。

    若是她记不起前尘后事,没有与生俱来的梦境缠身,自然甘愿听楚朝晖的话,在皇城中选择一户安定的人家,风风光光嫁在楚朝晖眼前。

    可是前世建安帝与秦恒的离殇,终是自己无法释怀的苦痛,还有秦怀加诸自己身上的屈辱,这些个旧帐,如今都想要一笔一笔讨还。

    温婉依旧俯在楚朝晖膝上,略去御书房小花厅内与崇明帝的击掌而誓,只将她与楚皇后的一番对答复述了一遍。

    “皇后娘娘满心苦衷,又许以公主的聘礼。她不愿母亲伤心,是女儿毛遂自荐,想要亲口与母亲说说明白”,温婉眼中一片坚定,沉静地抬起头来。

    楚朝晖依旧不赞同的摇头,紧紧将温婉揽在怀里,不知该如何劝她放弃。

    温婉心意早绝,晓得楚朝晖虔诚礼佛,还想好了另一套说辞。她抬头问道:“母亲可还记得大悲寺里的世迦大师?”

    这位大师云游多年,如今回来在京外的小寺院挂单,楚朝晖早有耳闻,一时无瑕前去拜见。她凝眉问道:“这桩事与大师有什么牵连?”

第五百五十八章 夜晤

    因果循环、夙世情缘,何况有些事本就是前生注定。

    温婉俯身再拜,说道:“母亲当日在房禅房休息,女儿独自一人去了大殿拜佛,在佛前求了一柱签。世迦大师曾给女儿解签,说女儿的姻缘在千里迢迢之外。”

    大师既能当头棒喝,令自己洞窥前生,若楚朝晖真求证到他的面前,大约也晓得自己与秦恒这一段夙世因缘。

    温婉将牙一咬,再将大师推出,反正此时无有查照:“女儿细细参详了大师的说法,正是遥遥应对建安。大约千里姻缘一线牵,就是这个意思。女儿心意已绝,请母亲成全。”

    儿子的姻缘无望,义女又想远嫁,楚朝晖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潸然而下:“你专程回来,便是与我说这个么?你们都有自己的路好走,母亲竟然无话可说。”

    母女二人不欢而散,各自洗漱了准备安歇。

    夜深人静时,一张屏风相隔,楚朝晖在外、温婉在内,彼此能听得见对方清浅的呼吸,却是各自辗转难眠。

    初时的恼怒与悲哀渐渐隐去,楚朝晖将温婉的话仔细回想了一遍,确是温婉自己甘心情愿。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眼望屏风的方向唤着温婉。

    温婉应声披衣坐起,楚朝晖揪着自己枕席间冷硬的八宝璎珞,努力柔声说道:“好孩子,你唤我一声母亲,我便该好生替你打算,不该让你为难。若嫁去建安是你的选择,便只管放心去,母亲一定会送上最真切的祝福。”

    绢纱的四角宫灯早已吹熄,唯有炕桌上一灯如豆,闪着橘黄的光晕。窗外有树叶婆娑,不知何时飘落的冷雨凄切切敲打着窗棱。

    温婉脸上早已泪雨滂沱,她心中热流涌动,将被子一掀便赤着脚下了炕,绕过屏风跑到楚朝晖的榻上,紧紧扑到她的怀里。

    母女二人真情相拥,楚朝晖爱怜地从茜香枕边拿了帕子替温婉拭着眼泪,又轻轻将她揽在怀中。两个人的侧侧剪影投上墙壁,朦胧而又温情。

    夜雨敲窗,沙沙打上寿康宫的窗棱。

    今夜本不是初一、十五,白嬷嬷却禀报皇太后,右使约自己深夜佛堂会面。

    皇太后早已谢了妆,满头霜发如银,披衣坐在榻上。眼瞅着白嬷嬷准备檀香,她淡淡问了一句:“今夜又要过去,如今这些人来得比从前频繁了许多。”

    “正是,今日送来的花里头有株白山茶,这便是要奴婢会面的意思”,白嬷嬷替皇太后掩了掩帐子,讥诮地说道:“大约等不得了吧,总要再来训诫几句”。

    白嬷嬷熄了炕桌上的灯,将壁角里那盏八角紫檀木宫灯内的双烛吹熄一根,留了些昏黄的灯光,再向皇太后曲膝道:“您早些安歇,奴婢去瞧瞧。”

    雨声淅沥,是一片打在树叶上淅沥的声音,皇太后瞧着白嬷嬷模糊又有些佝偻的身影,不觉挽着帐子唤了声:“白芷,小心行事。”

    “您放心,多少年下来,早便习惯了”,白嬷嬷轻手轻脚退出殿外,接了小丫头递来的泼墨山水青绸雨伞,手里提着盛了香烛与灯油的篮子,独自一人沿着小路往小佛堂去。

    昏暗的灯光下,那右使居然等不及,早就立在佛像旁边一处阴影之中。瞅着白嬷嬷姗姗来迟,右使一口纯正的京腔里透出掩饰不住的烦躁与森然:“白芷,你今日来得太迟,是存心对本右使不敬么?”

    白嬷嬷将香烛放上供桌,弯腰行了个千禧教的礼,恭敬地回道:“属下不敢,只因今日太后娘娘睡得迟些,奴婢不好脱身。方才服侍了她睡下,奴婢即刻便冒雨前来,不敢有片刻耽搁。”

    右使虽是嘴角噙着丝笑意,眼里却冷锐无比:“白芷,近日教主对你不大满意,要你将功折罪。一则皇太后面前,一力阻止三国联姻。再则,前几日给你的药草,如今该上用场,什么六十六岁的大寿,不办也罢。”

    白嬷嬷心间不寒而栗,她恭敬地跪在地上,并不多做分辨,只垂首说道:“皇太后面前,奴婢只能慢慢斡旋,成与不成,奴婢委实不敢在右使面前夸口。”

    右合极其不耐,讥笑道:“白芷,宫中数年的养尊处优,大约你记性不如从前,别忘了亲弟弟还在云南,面朝黄土背朝天,田间地头种着罂粟。”

    白嬷嬷再抬起头来时,已是两行清泪然而下,显得无限伤心:“我姐弟自云南一别,如今已有数十年。白芷此身献于圣教,本该万死莫辞,可否请右使网开一面,上覆教主开恩,容我们见上一见?”

    “乔太后一事上,你放着大好形势却失了先机,是教主仁慈,才不迁怒你兄弟。这般的大恩不知图报,还妄想些什么?”

    右使目光中满是鄙夷,弯下身来以两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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