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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光再次感叹于千之代的好学,然后不经意地将此刻脑中所想的话说了出来:
“跟千之代你在一起真的很高兴。要是还能再见到你就好了。嘛不过以后能不能再见还说不定呢。哈哈,哈哈。”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上竟然渐渐浮现出了天真烂漫的傻笑。
“啊……”
不过在听到这句话后,刚刚还以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为秀光讲解着儒学传来历史的千之代在听过这句话之后却微微僵了僵,与在河岸边时一样将视线别了过去,将并肩坐在石凳上的身形稍微挪远了小半步,脸颊还带上了一抹不太正常的红色。
然而半仰着头望着半空的秀光还沉浸在快乐的傻笑之中,几乎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
站得稍远的传次看到了这个场景,脸上微微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啊!我差点忘了!”
人们在掩饰羞涩时的做法其实都挺相似。千之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装模作样地张了张嘴,有些故作自然。这跟不久前的秀光很像,只不过一个是装模作样地吃团子,一个是装模作样地“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传、传次!把那个给我!”
千之代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右边的脸颊,然后朝传次招了招手,示意他将现在随身携带着的某样东西拿出来。
传次听到后看了秀光一眼,有些不太情愿地从上衣的内侧取出了一个小布包。
“小一郎,这是给你的。”
千之代从传次手中接过布包,很随意地塞到了秀光的手里。
第二百四十一章 约定、离别以及谢礼()
千之代塞给秀光的布包大小不大,但因为细细地包了好几层的缘故,一时无法判别内部包裹的是什么。
“这是?”
秀光接过布包掂了掂,感觉手上之物虽然不大但是却有一种微妙的重量感。
“这是谢礼。感谢你把锦袋送还给我的谢礼。”
千之代这么解释道。在秀光就要将布包外层掀起的时候,千之代有些着急地抓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
“先别!记得回去之后再打开哦。我也不太清楚谢礼该送什么……所以就选了自己能给出的东西。”
说完又咯咯地笑了一声:
“我相信小一郎你是个守信的人,一定会把锦袋还给我,所以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这个。记得一定要遵守约定回去之后再打开哦。”
“哦、哦。”
猝不及防地被抓住手,秀光略不知所措,只得看着眼前的千之代然后恍惚地点头答应。
总之还是收下了。秀光将布包塞进上衣放好,然后很认真地对千之代说了声多谢。
“还有你刚刚提到的事……”
千之代想了想,然后说道:
“虽然我也很希望能随时来京都跟小一郎你聊天,但是最近父亲对我越来越严格了,说是外面不太安全不允许我擅自离家。这次出来京都的机会其实还是拼命地拜托了母亲大人才争取到的。顺带一提,父亲大人还不知道我这次离家的事情哦。”
从千之代的语气来看,他的父亲似乎是个虽然很宠爱他但是却在这方面特别严格的人。
“而且从我家来京都实在是有点远,这次也在路上走了很久呢,真是辛苦啊……”
说着说着千之代又用幽怨的声音小小的抱怨了几句,还不满地晃荡了几下刚刚走得有些酸的腿。
“明年的这个时候不行吗?我还以为你去年与今年这个时候都能来京都就等于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能来京都呢。”
秀光挠了挠头,脸上的失望之色显露无疑,
“果然你家的家教很严格么。那就算了吧。”
“嗯……不过让我想想……”
千之代歪头思考了一会,回头望了望传次:
“传次,你觉得明年的话……父亲有可能会同意我出来吗?”
“大人不可能会同意的。”
传次想都没想就干脆地回答了,
“不过,如果明年五月份中旬左右大人外出鹰狩的话,应该还是能争取到悄悄出来的时间的。但是夫人是否同意,那就不清楚了。千之代大人若是想出来的话,想办法争取夫人的同意才是最关键的。”
“哦!那么五月的时候应该能行吧!母亲大人我会去说服。”
“大人只是可能会外出而已。若是取消了行程,那该怎么办?而且夫人这次同意千之代大人您外出也只是因为您想取回锦袋的特殊原因。仅仅是想外出与他人见面的话夫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嗯嗯嗯……但是还是有希望的对吧?还有传次你为何要称母亲大人为‘夫人’?这种无聊的敬称只在父亲大人面前用就好了,现在你可以称呼‘母亲’的。”
“……传次现在是家臣,将会始终敬称母亲为‘夫人’。”
“啊啊啊跟你说了这么多次还是没用,算了不说了!”
千之代半歇斯底里地抓了抓头发,将原本整齐的乌黑鬓角弄得有些缭乱。
“小一郎,别在意我与传次刚刚的对话……你明年五月中旬左右还能上京吗?”
他一转身,抱着期待的眼神看着秀光,这么问道:
“因为我明年只有五月的时候能悄悄出来……当然也可能因为临时变故而无法前来。若是小一郎你能上京的话就选在那个时间再见吧!等待一天之后如果我还没来的话就别等了。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我应该没问题。如果你准时到了,等了一天都没看见我的话,那就说明我也因故不能前来。”
秀光估摸着一般情况下都没什么大事需要自己出动,应该还是挺闲的,于是就答应了千之代所约定的时间。反正在大坂城内自己不太惹眼,更何况还有鹤之助这个影武者。
“……我回去之后恐怕又得被夫人责罚了。”
一旁的传次在听完后浅浅地仰天叹了口气,像是做错了事之后的小孩一样。
秀赖则是有些羡慕地望了望秀光,觉得能这么随意地跑出来真好。
秀宗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家殿下到处乱跑的习惯,于是并没有对刚刚定下的约定作出什么反映,只是朝自家殿下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突然皱着眉头抱怨起嘴里咬着的团子有些甜过头了。
……
……
京都虽大,但几人能随意走动的地方其实不多。在接近傍晚的时候,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千之代就此向秀光等人告别,与传次一同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秀光三人在千之代离开后也没有继续在鸭川水系附近傻乎乎地逗留,而是加速返回了九条家的宅邸。
在悄悄地走过宅邸旁的小道,钻过围墙翻过篱笆后,气喘吁吁的几人相继在宅邸的房间中坐了下来。
“殿下,快打开那位给你的布包看看!”
一坐下,秀宗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瞧瞧千之代刚刚塞给秀光的谢礼到底是什么。
“别着急,兵五郎……都说了别着急!喂喂喂别靠过来!”
秀光焦躁地用手挥开了好奇心满满的秀宗,伸手拿出了小布包,将其慢慢掀开。
当他掀到最里面一层看到所包裹的东西之后,有些无言地瞪大了眼睛。
一旁的秀宗在看到之后,也微微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然后掰开手指无言地算了算数。
布包里的东西其实在大坂城内挺常见到。无论是以前大名们来访的时候还是玩耍时偶然瞥见的大坂城的仓库里,都能看到这种东西堆满在地的情景。当然堆满只是个夸张的说法,但总之在城内的数量很多,很常见。
但是,这个东西,不太可能从普通的武家中随随便便地拿出来。而且,身为赠送者的千之代,还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所以,即便是对此物的存在早已司空见惯的秀光,也难免会感到惊讶并且怀疑。
布包的最里层,两枚小判静静地躺在其中,仿佛在向眼前之人炫耀自己的高贵身份一般,毫无瑕疵的椭圆边缘正闪耀着金黄色的幽幽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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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关于千之代的猜测()
“……”
几人相对无言。在屋外警备着的鸢泽甚内与月千代看到后眼中也闪烁着震惊与羡慕交织的光芒。
唯有秀赖不知道大家在惊叹些什么,有些疑惑地盯着秀光手中的物品。
“喔,这是京目一两判啊……真是漂亮啊。”
秀宗对着这两枚不带任何瑕疵的漂亮椭圆形薄金板发出了一声赞叹。
京目一两判即为庆长小判中的一种,也是最早铸造的一种庆长小判。上面有一个大大的花押,用浓墨书写着非常明显的“京目一两”几个大字。因为这个原因,这一类的小判又被称之为“墨判”。
秀光随手掂了掂其中的一枚小判,感觉重量应该至少在四匁以上,愈发觉得千之代的身份成迷。
秀赖仍在疑惑,于是便开口向秀光问道:
“怎么了?这些金子,有什么问题吗?”
“兄长大人……这个,该怎么解释呢……”
秀光一时也不清楚怎样才将他们的惊讶传递给不太清楚普通百姓的生活条件的秀赖。
“兵五郎,你对这些东西比较清楚,给兄长大人解释一下。”
于是秀光选择了因为常常厮混其中所以比较了解普通町民的秀宗。
“是!嗯,秀赖大人,这两枚京目一两判,大概相当于……能与新町那边的太夫级别的人物共度一夜良宵!”
“……兵五郎,别用兄长大人听不懂的说法解释。还有,小心我把这句话传达给秀高与秀家大人。”
“……是,是,真是抱歉殿下,小的兵五郎马上换个说法。”
因为不正经而被呵斥的秀宗扭曲了一下自己那张像是生吃了涩苦瓜一样的脸,咳嗽了两声,对着仍然一知半解的秀赖继续解释了起来:
“咳咳,秀赖大人,这两枚小判,大约相当于我们刚刚吃过的串团子……两、三千串左右吧?大概相当于市价四到五石大米。据我所知,如果是个较为富裕的町民或武士,有了这两枚小判,就能够让一家三口稳稳当当地吃上近两年的白米饭。”
“吃两年白米饭……?”
秀赖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兄长大人,白米饭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起的。在现在,农民们一般吃的都是杂谷或麦饭之类的粮食。能让一家人稳当地吃几年白米饭……那肯定至少是上级武士级别的。”
秀光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出来补充了这么几句:
“对于我们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金额,但是对普通人家来说可是一笔不得了的钱财。就算是上级武士,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把这么大笔的金钱扔给别人。更何况……千之代还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
“诶……原来白米饭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到的吗……”
秀赖咕哝了一声,眼神透露出了一丝惊讶,然后隐隐有些怜惜之情,似乎觉得这有些太过不可思议了。但是事实确实没有秀赖过得这么滋润,这些好东西农民们一年也吃不了多少次。
“所以千之代八成是大名家的孩子吧……虽然也有可能是某家富商的,但是似乎又是武士……这可有些麻烦了呢。”
垂下头的秀光在嘀咕了几句之后,觉得还是大名家的孩子的可能性最大。
只不过是四年前在京都有一面之缘的少年,现在却透露出自己有可能是某家大名的孩子这一信息。让秀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虽然我原来也猜测过,但只是猜测千之代有可能是某位大名家的家臣的孩子。现在看来真是太过低估了啊。”
那么,是哪家大名的孩子?佐竹?最上?沟口?丹羽?还是其他家的?
就算一直以来与千之代聊得很融洽,但在对他有了些猜疑之后秀光也开始警惕了起来,甚至在考虑还要不要与他接触。毕竟如果与某家大名的人太过亲近的话,很容易丧失警惕性,被套出话来也是有可能的。
“兵五郎,你觉得用排除法来看的话千之代可能是哪家的孩子?应该不是你伊达家的吧?”
“殿下,怎么可能……虽然我也没见过我那几个兄弟姐妹,除了五郎八姬以外。”
伊达家的庶长子秀宗虽出生在奥羽地区,但自幼在伏见与大坂生活长大,与兄弟姐妹之间的年纪差距也比较大。他只见过小他三岁的妹妹五郎八姬,与其他的兄弟姐妹包括父亲的嫡长子虎菊丸都未曾见过面。
“不过殿下啊,且不论到底是哪家大名,你这样猜来猜去也没什么意义吧?”
虽然刚刚看到小判时很惊讶,但秀宗现在反而有些不太理解自家殿下为什么突然开始胡思乱想地猜测这些问题。
“不管那位到底是什么人,都不影响殿下你与他的私下交往吧?既然对方都不在意我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人,那殿下又为什么要去考虑这么多呢?难道就因为突然知道他可能是哪家大名的孩子而对其起疑了吗?”
“嘛,我算是习惯性地这么想吧……总觉得有些别扭。毕竟现在的大名……还是挺需要去警惕的对象。”
“反正我看殿下你跟那位还聊得挺开心的,最多以后说话时留心一些就好,哪来那么多麻烦!”
秀宗大大咧咧地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去过多的猜测这种东西。
“而且依我看那细眼睛也不像是什么面面俱到的聪明人,不用担心!”
最后还不忘说传次的坏话。这让秀光的眉眼稍稍舒展开来了一些。
“好吧。算我信了你的邪,兵五郎。那我就不想这么多了。”
“这样才好嘛殿下。要是一直习惯性地疑虑过多可是会出病的。”
看到自家殿下终于决定不去疑虑这么多,秀宗满意地摸了摸长出了胡子茬的下巴,点了点头。
秀光笑笑,看着手里的小判,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题。
“啊,手里不拿着钱我差点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将手中的两枚京目一两小判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用布包包裹了回去。
“有一件有关钱的事情想要跟兄长大人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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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流动之金方为钱()
“钱?”
在众人的注视下,秀光将布包交给秀宗让他收好,然后从身上掏出了几枚小小的铜钱。
铜钱看上去很是崭新,没有一丝油巴巴的污渍与坑坑洼洼的锈痕,显然是近几年才新铸的,而且并非是私铸的恶钱。
“这是前一段时间我让在江户的石丸帮我找人送过来的。”
秀光把其中一枚交给了兄长秀赖,剩下的摊开排在面前的地板上。
秀赖接过一看,眉毛微微挑起,说道:
“这并非永乐钱。”
“是的。这是去年的时候,由德川家所铸造的新钱‘庆长通宝’。”
在去年也就是庆长十一年(1606)的时候,德川家开始铸造了这种被命名为“庆长通宝”的新货币。与已经广泛流通于全国的永乐通宝不同,庆长通宝现在还未能广泛流通,仅仅在以江户为中心的较小区域内流通。
而且,庆长通宝只由德川家铸造,朝廷与丰臣家都未曾涉足于庆长钱的铸币。
“庆长通宝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但是铸钱可是盛世的象征啊。”
秀光对着兄长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张开了双臂。
“所以,德川家铸钱之事,可是大好事啊。如此盛世,我们怎么能不共襄盛举呢?”
“你的意思是提议让丰臣家也加入此次铸币???”
“不仅仅是丰臣家,兄长。”
面对秀赖脸上所挂着的大大问号,秀光依旧没有改变笑容。
“即便政权已经归于武家,但盛世之举,怎么能让朝廷冷落在一边呢?我建议此事可向五摄家提起,让他们与丰臣家一同参与庆长通宝的铸币。”
这些话当然都仅仅是表面上的漂亮话而已。虽然对铸钱之事了解不多,但秀赖似乎从弟弟的笑容与有些假的客套话中猜到了些什么,便紧盯着手中的铜钱让秀光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秀光想让丰臣家拿到此次铸钱权的理由,无非就是为了提防德川家的一系列经济政策。
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秀光的本国货币史学得还不错。他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大概在庆长十三年(1608)末左右,德川家就会发布一道禁止令,禁止永乐通宝继续流通的禁止令。此后,自室町时代开始已经在本国流通了有一百多年历史的永乐钱将会就此退出历史的舞台。
到时候,由德川幕府铸造的庆长通宝就会被幕府冠以“京钱”之名,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那时除金银货以外的唯一指定的官方货币,取代了曾经作为经济中的流动鲜血的永乐通宝的位置。
大坂现在是这个国家的经济重心之一。但如果丰臣家这边不想办法拿到一部分庆长通宝的铸币权,失去了流动着的经济“血脉”,那么等待着大坂的恐怕是经济重心的倾斜。
倾斜向哪里?当然是倾斜向江户。那么大坂就会就此失去在全国经济中最重要的位置,被江户也就是德川家取而代之。
如此这般,如果想要保证大坂的活力,就必须要有能够流动的经济血脉。毕竟,钱不是指那些储存起来沉置于地底蒙上一层层灰的贵金属,能够极大加速物资流动的钱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钱”。这是丰臣家真正需要的“钱”,不是单纯的金银铜块能比得了的钱。
如果丰臣家只会储存贵重的金银铜块的话,是永远不可能打赢那场仗的。因为这些东西迟早有一天会用完。
仅仅只靠着当年太阁秀吉存下来的金银财宝招兵买马想要打赢那场仗,然而这些金银很快就会在第一场战争中用光,然后丰臣家很快就会失去在第二场战争中的后力。
但是若是能保证有快速流动着的经济血脉就不一样了。
秀光就此向兄长秀赖稍稍打了个比方:“如果有一天,丰臣家不在了,全国的经济将会因此动荡不安,或者说只有大坂与丰臣家安然无恙才能保证关西经济的平稳,那么目的就算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