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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你怎么了？”
看着狼狈的秀宗，秀光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一百一十章 神屋的讨债人（）
“……殿、殿、殿下！”
慌慌张张的秀宗从那边跑了回来。他带着欲哭无泪的表情有些着急地不停在秀光身边转圈。
“……你怎么了？……还有在外面不要叫殿下！叫吉兵卫！”
秀光看到秀宗的这个样子，感到既无奈又有些惊讶。毕竟秀宗慌乱的样子可不常见。
“是出了什么事吗？”
“啊啊啊啊啊……到底该怎么说呢……”
抱着脑袋蹲下的秀宗一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愧疚样子。这让秀光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那边的！刚刚那个小子！别想跑！”
突然那边的人群之中传来了这样的呼喊声。秀宗听到之后肩膀又耷拉了下来，把身子蹲的更低了，一脸闯了大祸的惊慌样子。
“他在那里！别让那小哥跑了！”
领头呐喊的人似乎是从那边看到了秀宗蹲下的身影，于是赶忙招呼着几人，向着秀光这边追了过来。
而秀宗虽然一副想要逃走的样子，但又貌似是因为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错所以待在原地不敢动，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秀光。
能让这家伙摆出这副样子，那就估计八成是没什么好事了。
秀光又抹了一把汗，有些幽怨地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秀宗。
“喂喂喂，这位小哥，别输了钱就想跑啊！！”
“刚刚一时没看紧你就不见了。小哥你这很不厚道啊！”
四五个打扮看起来是商铺里的伙计样的人向着秀光这边围了过来，有些凶神恶煞。
“那个……请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秀光看着围过来的几人，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很正经地在询问事情详细。
“……小孩？”
他们发现接话的人不是秀宗以及旁边的几位成年人，而是个小孩时，显得有些嫌弃。
“小孩一边玩去！我们现在可是在办正事！”
他们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将秀光糊弄过去，一边向着秀宗靠近。
“唉……”
秀光对此表示很无奈。于是他向身后的全登招了招手。
“……全登，又要麻烦你一会了。”
“……没有的事情。交给鄙人来解决吧。”
全登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向了秀宗以及那群貌似是来讨债的几位那边。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个孩子是我的属下。请问他刚刚做了什么吗？”
全登身上还带着武士刀。那几位伙计样的人看到之后果然有些畏缩，然后语气也放恭敬了一些。
“啊……啊，原、原来是武士老爷您的属下啊……”
几个人相互望了望对方，
“额，其实是这样的……这个小子刚刚参与进了我们的小赌之中，然后输了钱却不见了，所以我们奉赢钱的主人的命令来找他……”
“赌？”
全登与伙计样的人们聊天的内容理所当然也被秀光听在耳朵里。
好你个秀宗，居然敢去赌钱。
秀光皱起了眉头。
不过，秀宗这家伙在大坂与秋月城的时候也没少赌过，而且几乎没有败绩。今天居然栽了。这倒是让秀光挺感兴趣的。
在秀光想着这些的时候，全登与伙计样的人们的对话也没有停止。
“是这样啊。那还真是抱歉了呢。”
向来彬彬有礼的全登马上低头向着身份比他还要低微的人们道了个歉，
“那么，请问我的这个属下到底输了你们多少钱呢？现在就还清。”
估计本来全登是以为钱的数额不怎么大，也就平时上街买点东西的数额。所以他比较随和地说出了这句话。
但是秀光却对此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在听到伙计样的人们报出来的数额之后，全登的眼神一时凝固了。
秀光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用眼神再次询问着全登。
在得到全登的手势信息之后，秀光扶住了额头。
秀宗啊秀宗，你这个家伙。
秀光的表情从听到数额开始到最后都是笑着的。但是，后来跟据我们的秀宗的事后回忆，自家殿下那时看向自己的表情，就像是地狱里的鬼神在向着他微笑一般。
“兵五郎。”
秀光走到还在蹲着的秀宗面前，一手拍住了他的肩膀。
“等回去之后，让我好好算算到底是你几个月的俸禄吧。”
“是……是……”
被震慑住了的秀宗不敢回话。
“你到底是怎么输掉这么多钱的啊……”
其实，按平时来看，这笔钱虽然不算少，但也不算太多，总的来说还能支付地起。但是，现在秀光他们是在旅行途中，身上不可能带这么多钱。所以，现在就很尴尬了。
“其实……本来只是小赌几场而已……”
秀宗看上去有些灵魂出窍的样子，在向秀光慢慢道来，
“但是……到后面越来越疯……然后……又喝了点酒……所以……就越赌越大……而且……”
秀宗停顿了一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而且……那里面有个很会赌的女孩子……本少爷秀宗居然会输了她好多次……所以有些不服气……所以就接着赌下去……所以最后就欠了这么多……”
看着正在捂脸表示无脸见人的秀宗，秀光叹了一口气。
你这臭小子，看看吧！这就是好赌的下场啊！
让你大输一次，收收心也好。
感觉一瞬间成了父母一般的角色的秀光这么想到。
不过，让秀光更加在意的是秀宗口中的那个赢了他很多次的债主女孩子。能赢秀宗这么多次，肯定不是一般人。
秀光训斥秀宗的时候，全登还在与伙计样的人们交涉。
“真没想到我这个属下居然欠了这么多钱。那个，能不能与你们的主人当面交涉一下？毕竟这数额对于我们这些正在行程中的人们有些过大了。”
听了全登这话，几个伙计相互望望对方，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过，眼前的全登又是武士老爷，面子还是要给的。
“行了！客套话就不用说了！”
突然从伙计们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女声。
“既然这位大人想要交涉，那我就同意了！”
“小姐！”
从突然变得恭谨起来的伙计们身后走出来的是一个年纪看上去大概有十七八岁的少女。
无论是全登还是秀光还是秀家，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都有些惊讶。
不是因为她是女子，而是因为她的长相非常像那个时期的欧洲人，有着偏棕色略夹带金的头发与略像西方人的相貌。但是那双眼睛却是亚洲人的乌黑色。
她到底是什么人？
在大家都有些疑惑的时候，少女倒是笑了，看上去很是精明。
“我是神屋家的女儿。那就劳烦各位，等会到神屋坐下，好好交涉一下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屋家的人们（）
全登在听完少女的话之后，眼睛稍微斜了一下，意在询问秀光的意见。
秀光在短时间内完成了思考，稍稍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同意了。
“好的。那就麻烦小姐给我们带路了。”
全登在收到指令后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回复了少女。
“……清海，我们先走一趟。事情解决后会回来找你们的。”
“哦，去吧去吧。实在解决不了可以回头来找我们啊。”
秀光起身，顺带拍了拍清海那厚实的肩膀。
就这样，在与清海与伊三两个老爷子打过招呼之后，秀光一行人跟随着那位自称是“神屋家的女儿”的少女以及她的属下，离开了依旧热闹的港口边，一同前往她口中的神屋。
说实话，当秀光听见“神屋”两个字的时候，在惊讶之余，也有些庆幸。
首先来介绍一下这个“神屋”吧。
少女口中的神屋，无非就是博多的历代豪商神屋家。
神屋家的历史较为悠久，也是才人辈出的一族。现任当主宗湛的曾祖父寿祯，是石见银山的初期采掘人及发现人之一，而且是日之本最早引入灰吹法进行开发挖掘的带头人物。
神屋家的现任当主，名叫神屋贞清，出家后改名为宗湛。他曾在天正十年（1582）时上洛面见信长，并得到了信长许诺的保护政策。只不过此事因为数月之后的信长之死而作罢。
而后，他又前去面见了已经掌握了天下权势的秀吉，得到了秀吉的认可，并且还得到了豪商的特权以及“博多商人第一人”的保证。在此之后，神屋家也为秀吉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援助，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豪商。
不过，在秀吉死后，神屋家就受到了德川家康的冷落。而在关原合战之后的现在，他们已经成为了黑田家的御用商人。
这就是博多的大豪商神屋家。
秀光之所以会庆幸，是因为，如水所写给他的介绍信中，就有神屋的名字。
嘛，其实，秀光不仅仅是因为介绍信就会庆幸。
其实，在现在这种时候，随意地进出接触神屋家这种大豪商之中，总会受到些来自某些势力的怀疑。虽然现在德川家没心思管顾九州的事情，但是，同为博多豪商的大贺家，据传就是德川家在九州的耳目之一。
所以，现在的九州，对于秀光他们来说，仍然很危险。
而在现在有了秀宗“欠债”这种正当名分，而且还是被人请进去的，就不容易受到怀疑，以致暴露身份以及行踪。
可以说，惹是生非然后导致欠债的秀宗，是此事的一大功臣。
真是太棒了！
秀光忍不住想这么夸秀宗。
干得好啊你！不愧是兵五郎！没有辜负伊达家的名号啊！
不过当事人秀宗倒是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自家殿下突然气场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居然还对着自己笑了起来。
真是有些毛骨悚然。秀宗一边打着寒战，一边计算着自己那不知道要被扣掉多少个月的俸禄。
在少女的带领下，秀光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位于博多津内较为繁华的街巷之中的神屋家店铺之中。
“帮我去叫一下祖父大人。”
“是的。”
少女将秀光一行人带入了店铺之中，让他们先坐下静待。
在这一间隙中，秀光探头瞟了瞟神屋内部的布置。
喔，居然有吕宋壶诶。那个是羽管键琴么？喔喔，那个好像是明的瓷器诶！诶，那个又是什么呢？
秀光看着摆设着众多奇奇怪怪的事物与商品的神屋，不禁有些感慨，神屋家不愧是代代都进行对外贸易的大豪商啊。
秀宗与秀家的反应也与秀光差不了多少，一副惊叹的样子。虽然秀家在太阁秀吉生前也接触过不少这些外面泊来的奇珍异宝，但也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而秀宗就更不用说了。
全登倒是好一些，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没有这么大反应。毕竟全登在过去以及现在都有过与天主教徒的商人们交流过，对这些东西也见的比一般人要多。
“对了。”
就在秀光他们东张西望的时候，那个长得像西方人的少女开口了。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枫’，枫树的枫。”
“哦哦……”
秀光等人依次用假名自我介绍。
“对了，看小姐的模样，莫非是南蛮那边过来的人？”
全登代替大家问出了这个疑问。
“不是哦！我的母亲是神屋家的女儿。”
少女听见全登提起这个问题，没有丝毫的回避之意，
“不过，我的父亲的确是那边的人。”
“原来如此啊。”
原来如此。按现代的说法，少女枫是个混血儿。秀光这么想到。
“枫！你又惹出了什么事情啊？”
这时，从另一侧的门边传来了一个老人的无奈声音，然后拉开门走了进来。
“祖父大人！”
看见老人的到来，枫马上迎了上去。
这位老人看上去年纪大概在五十多岁左右，其实并不算太老。他的眉目之间充满着商人式的精明，以及身为一个祖父的无奈与慈祥。
“唉呀呀，枫，你这小混蛋这次又出什么事了？这都大晚上了，还把我叫过来。”
“祖父大人！我没有出事！这次还赚了一笔呢！”
“啊？赚了一笔？”
老人有些惊讶与疑惑。他转了转头，看见了坐在一旁的秀光众人。
“这几位是？”
“祖父大人！这几位是要过来交涉的！”
“啊？交涉？交涉什么？你又犯了什么事情吗？”
“不是！都说了不是我出事啊！祖父大人！”
枫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而老人则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这对祖父与孙女，在某些方面感觉莫名地相像。
“祖父大人！我在港口边参加人们的聚会的时候，跟这个小子赌了好几把，然后赚了不少钱。现在他们就过来，想要与我们交涉一下具体事项。”
枫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龟缩起来的秀宗。
而老人的反应却是这样的：
“什么？你又去赌了？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让我这个老家伙省点心啊！”
“祖父大人您关注的点不对啊啊啊！”
老人扶着额头，踉跄着步伐，一副半生不死的样子。
“……咳咳、咳。”
在过了一会之后，老人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迈着慢慢的步伐，走到秀光一行人的面前，坐了下来。
“咳咳，我就是神屋家的现任当主宗湛……不知各位要作何交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如水的信其一（）
自称是神屋家当主的老人摆出了正式的面孔坐在了秀光一行人的面前。
“不知几位武士老爷到底是想要来交涉什么？”
“额……这个，说来话长啊……”
秀宗感觉有点难堪，说话断断续续的。而枫则代替了他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具体情况。
“祖父大人！由我来为您解释吧！事情从今晚的港口边开始……”
在经过枫那如同商人一般简明精确的解释说明之后，宗湛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哦……那就是说，我这个孙女，今晚在港口与你们这位小哥赌钱，结果赢了不少，你们难以还清，所以就想来与我神屋交涉？”
宗湛挠了挠他那几乎已经快要秃顶的头，大概总结了一下。
“嗯，那么数额是多少呢？”
枫马上微笑着，像是要夸耀战绩一般地向着她的祖父大人比了个数目的手势，让宗湛的眼神瞬间一僵。
“你、你这小祖宗……还真是厉害了……”
宗湛虽然对这种不大不小的金额已经见多不见怪，但是他倒是难得一见有人会一次性输这么多钱，自家孙女能一次性赢到这么多钱。
“啊啊……按照这么一想，诸位想来交涉也不奇怪啊……这种金额看上去也不像是你们这些正在旅程中的人能马上支付的起的啊。”
宗湛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
“武士老爷，你想怎么交涉呢？”
“这个嘛……”
“不用顾虑，武士老爷，尽管说出来。”
“是……可能现在没法一次性还清，所以打算交涉看看能否赊欠……”
“是吗？”
宗湛环视了一下秀光一行人，然后岔开了话题：
“嘛，先不提这个。诸位的姓名与出身都是哪里啊？”
“额……”
听见宗湛突然问起这个，全登稍稍有些紧张。不过只用了一瞬间的时间他就恢复成了平日里正常武士的端正样子。
“我们是从越前过来的。是结城大人手下的下级武士。”
按照秀光一早就安排好了而且用过了几次的借口身份，全登不带一丝慌意地报上了这个假出身。
“……哦？越前？结城大人手下的下级武士？”
宗湛的眼珠精明地转了转，
“等一下，我得先问清楚。先为什么结城大人手下的下级武士会跑到九州旅行？而且为什么会带着小孩子？”
“额，这个，说来话长啊……”
全登一时语塞。
“神屋大人。”
这时，坐在后面的秀光出声了。
宗湛有些惊异地望着这个突然出声的小孩。
“什么？小哥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是。”
秀光慢慢挪步到全登的前面，
“神屋大人！我们现在难道不应该正式开始交涉一下关于那笔金额的正事吗？”
“我连你们的身份都不清楚……怎么能随意信任然后就交涉呢？”
宗湛有些狡黠地笑了笑，想要这样把秀光这个“小孩”糊弄过去。
“神屋大人，恕我失礼。”
秀光站起身，凑到宗湛的耳边：
“……我们来到你神屋家，必定是有重要之事。”
在低声说完这简短的一句话之后，秀光退后，再次开口道：
“神屋大人，我们不妨私下好好商谈一下关于身份的问题？毕竟这里还是神屋的商铺里面，外人太多。”
“……”
宗湛从刚刚秀光湊过来开始就皱起了眉头，重新开始用着审视的目光看待着眼前的这个“小孩”。
突然宗湛站了起来。坐在他身边的枫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祖父大人？”
“……”
宗湛用眼神的余光扫了扫店铺的四周以及外面，然后开口了：
“我知道了。请各位稍作移步。”
凭他几十年的社交经验，当然不可能会错秀光刚刚的意。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秀光也微微点头，带头站了起来。
“祖父大人？您这是？”
不清楚状况的枫有些疑惑。
“枫，你先在外面等等。我要跟这几位好好地商谈一下他们的身份与欠下的金额的问题。”
“诶？我不能跟着进去旁听么？”
“不能。”
“等等祖父大人，明明是我赢的钱啊啊啊！为什么我不能参与交涉啊！”
“枫，听话。”
宗湛勉勉强强地把自家孙女敷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