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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百戏街,就是各种跑江湖卖艺的江湖人所聚集的地方。
这个街拐角,杜构已经是第五次来了。
“大哥,你怎么又来这了?”
杜构这次没再卖关子,而是指着街拐角的某处,对杜荷道:“你往那看!”
杜荷顺着目光看去,便见街拐角,一个破布摊子后,坐着一个身穿道服的,圆头胖脸的胖子,胖子看起来年级不小,却也不大,也就二十余岁。胖子长得一般,但是白白净净的很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转,甚是有神。
胖子旁边还立一个灰布招牌,上书两行字。
“阴阳五行定轮转,
八卦山门测吉福!”
“哥,你说的是那个算命胖道士?”
“不错!”杜构眯着眼睛,点点头。
“他有什么特殊的吗?”
“呵呵,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这都说不准。不过,我倒是发现些有意思的事。”
杜荷一听,来了兴趣。
“哦?啥事?大哥,你说说。”
杜构没卖关子。
“你有没有发现,凡是找这个道士算命之后的客人,没有一个回来找茬的。”
杜荷眼皮一搭,顿觉无趣。
“这有什么奇怪的?说明人家算得准呗?”
“呵呵~!”杜构扯了个嘲讽的笑容。“他们算得准?扯淡!我告诉你,这世上一多半算命的都是骗子,他们要是真的能测人吉凶祸福,早就仗着本事进宫当国师了,岂会在这里岂会在这里蹉跎?”
杜构没敢说的太绝对,因为他知道,这大唐还是有奇人的,尤其是朝中的那两位,袁天罡和李淳风。这俩位可是历史中神仙般的人物,据说他们联合推算出来的推背图,居然准确的贞观以后千年间的很多事,预言准的吓人。
杜构心里虽然不信,但没见到真人前,也不敢去否定。
但他敢肯定,这街角的胖子,绝对是骗子。袁天罡和李淳风那种奇人,一个时代能有一两个都算是奇迹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他们是骗人的。”
“当然,我告诉你,但凡是这种骗子,无外乎两种手段,第一,他手中有一张情报网,也就是街头巷尾各种小混混,他们把平时打探到的消息交给胖道士,胖道士负责算命挣钱,之后他们一起分钱。第二,便是这胖子背后有人,可以有能力让被骗之人不敢找上门。”
杜荷有些恍然。
“大哥的意思是,这道士是那第二种人?”
“也不尽然。”杜构摇摇头,接着道:“你想想看,这几天,虽然没人来闹事,但是前来感恩谢礼的人却有不少,这就说明,这胖子算的命有的是很准的。那也就是说,他背后有人给他传递消息。另外,这几天也不乏有一些人不信胖子的测算,拍桌子离开的。但事后,这些人却没回来找麻烦,有的人,甚至重新回来认错。这同样说明,这人背后,有一个常人惹不起的势力存在!”
“大哥对这股势力感兴趣?”
“是,也不是!”杜构回道:“我之前之所以盯上此人,是因为他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是我需要的人。但是现在,我对他背后的势力也有一丝兴趣,当然,仅仅是感兴趣罢了。”
“这还不简单,咱们过去直接问不就得了?”
杜构急忙伸手拦住要冲上去的杜荷。“不要这么粗鲁,咱们主要的目的是收服人才,不是来找茬的。稍安勿躁!”
杜荷无奈的撇撇嘴。
“就这么一个胖子,也算人才?大哥,您该做点正事了。这几天房家大哥可是总来找你,为了茶楼修建的事,他忙得昏天暗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他现在对你可是满心的怨愤啊。”
“咳咳,不用管他,年轻人嘛,受点累是好事。”
杜构心中腹诽:好家伙,大哥是真的不要脸了这茶楼从头到尾就是杜构张罗的,现在到该受累的时候了,杜构却转手就推给了他人,自己出来逛街游玩不说,居然还舔着脸说别人受累是好事!
真的是呵呵了。
要不是心里对杜构深埋着尊敬,杜荷都想胖揍杜构一顿,给房遗直,也给自己,出一口恶气,太欺负人了。
然而,就在杜荷满心腹诽的时候,杜构却突然来了精神。
“二弟,你快看,机会来了!”
杜构抬头一看,便见一个面色粉嫩的小郎君带着一个瓷娃娃般的男仆,坐到了胖道士的摊子前。
第57章 西市里的贫民窟()
“哥,怎么了?”
杜荷瞅了瞅那两人,无精打采的问。
杜构眼睛发亮,紧紧地盯着那两人,解释道:“你看那两人,你记不记得,昨天他们就来过,而且还是怒气冲冲离开的。你看他们,今天的脸色仍旧不好看。”
杜荷微微颔首,道:“哥哥的意思是,他们是被道士算错了命,回来算账的?”
“不错,你看那胖道士的脸色,满是惊讶,估计是出了什么意外。”
“那又怎么了?”
“你再看,那两个人中的主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气质不俗,从她的坐姿,说话的神态和说话时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此人必是经过良好的礼仪教育。你再看他四周的人,刚才还是有老有少,现在却全变成了青壮,这些人一直有意无意的盯着那两人看,应该是那两人的护卫。因此,如果我没看错,那胖道士遇到硬茬子了。”
杜荷挠挠头。“那又如何?要我说,大哥你就是太矫情,不过是一个道士罢了,你有什么事直接让人吩咐他就是了,凭咱们的身份,他还敢不同意?借他十个胆子。”
杜构无语了。
“你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能说话尽量别动手,心甘情愿和被逼无奈那能一样吗?任何时候,低调点总没坏处。”
杜荷讪讪的点点头。“得得得,你是大哥,你说的都对。”
杜构摇摇头,一看就知道,这厮没听进去。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悔过是一方面,但有些骨子里的办事习惯是改不掉的。
“那大哥,你说咱们怎么办?”
“等着。”杜构掏出一把折扇,拿在手中把玩,然后慢条斯理道:“等那胖道士吃亏了,咱们再跳出来,替他解围,顺便和他结交。”
“嘶~!大哥,还是你阴险啊。怪不得你不让我动粗,原来你在这憋着坏呢。”
杜构一扇子打过去,没好气道:“这怎么叫阴险,这叫套路,杀人斩草除根,救人雪中送炭,知道不?”
杜荷揉着脑袋,刚要抱怨,便见杜构脸色忽地一遍。
“大哥,怎么了?”
“你看,他们要走了,胖道士也收摊了。”杜构收起折扇,活动下身子道:“看来是谈崩了,胖道士估计要用手段了,走,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唉,等一下。”杜荷突然拦住杜构。“大哥,你都说了,那胖道士背后有人,那对主仆看起来也不简单,咱们这么贸然跟上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杜构一想,也是这个理,他现在可不像前世,学过一些杂七杂八的武术,虽然不专业,但一般情况下,自保没问题,前世的他还靠一身“武艺”做过武替,但是现在的他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真不能冲动。
“你有什么好办法?”
杜荷毕竟经常在外闯荡,一些事情可比杜构有办法。
果然,杜荷嘿嘿一笑,道:“也是巧了,大哥是否还记得上次找孙道长,我说托金吾卫的一个朋友帮忙?其实这人名叫孙兴,是金吾卫的果毅都尉,还正好管辖着西市附近这一片。”
杜构先是一喜,旋即有些疑问。“管理动、西市的应该是太府寺吧?金吾卫有权利监管吗?”
“嘿嘿,大哥,这要是普通的交易纠纷,自然归太府寺管,但要是有暴徒犯事作乱,那金吾卫就有权利插手了。”
杜构眼前一亮,赞道:“好小子,果然有一套,这样,你去找孙兴,让他最好派人暗中观察,如果有意外,便出来相助。如果没有意外,那就算了。这毕竟是咱们的私事,别闹的太大。”
杜荷嘿嘿一笑。“大哥放心,我有分寸。”
杜荷答应一声,然后转身便跑了,他是实在闷得慌,现在好不容易有理由离开,跑的比谁都快。
看着杜荷飞奔着离开,杜构撇撇嘴,嘴上嘀咕一句,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胖道士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睛一眯,悄然追了上去。
。。。。。。
西市东南角,有一小片破落的商铺,商铺最北边,便是高大的坊墙,这里的商铺不知为什么,破败已久,一直没人接手,使得这里异常的杂乱,成了西市内乞丐、泼皮无赖的聚集地,所以,这里不但杂乱肮脏,还有一股恶臭不时传出。
现在正是上午十分,有行动能力的乞丐破皮早已外出讨饭,留下的,多是一些无法行动的老弱病残。
胖道士带着那对主仆一路来到这里,在一个角落处,停了下来。
“说吧,你带我们到这里来,到底意欲何为?”那小郎君看着周围的破败,闻着空气中阵阵的恶臭,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很难忍受。
胖道士面色一直很平静,见到了地方,便不再藏着掖着。
他先是拾起脚下的一个石子,对着一个地方扔了过去,然后又听到一声狗叫声,道士暗中松口气,旋即对小郎君深施一礼,道:“小郎君,不管你信不信,小道可以名言,小道说的方法,确实有其根源,但世间万物,没有绝对,尤其是疑难病症,更是千变万化,小道的方法没用,只能说您说的病太过奇特,却非是小道之过。”
那小郎君闻言,顿时不悦道:“你个假道士,还敢欺骗于我?我第一次来时,让你测算,你不但没有一句算对,还强行管我要钱。我看在你给我开了一个治病方子的份上,暂时忍了。可是等我回去,找真正的疾医看过,他说你的方子纯属胡言,胡乱用了,甚至有生命之危。今天,我又来找你理论,你就哄骗这我来这里,怎么?你这贼道人欺诈强抢不说,还想将我杀人灭口吗?”
胖道士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有些无奈,也有些愤怒,看着小郎君,摆手道:“唉,小郎君,你这是要逼死我啊。说真的,小道我虽然做的是骗人的行当,但是我可以保证,小道我从来没害过一个人。包括郎君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直言,那天向你要钱,我是迫不得已,也是为你着想。至于那方子,我不知你找谁看的,我同样可以保证,那方子或许会无效,但绝不会害人。事已至此,小道我也不想说什么,这样,我把从您这里拿的钱还给您,咱们之间的事就算一笔勾销,如何?”
第58章 情况突变()
“一笔勾销?你想的挺好,你以测字算命为由欺诈百姓在先,强迫我缴纳钱财在后,之后又以害命药方哄骗于我,差点令我酿成大错。现在,你又将我带至此想私下了结,我告诉你,不可能,似你这等大奸大恶之徒,必须抓起来,交由官府判决。”
胖道士叹了口气,表情异常的无奈与烦躁。
胖道士怔了片刻,终于开口。“罢了,像你这么刚直正义的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吧?”
那小郎君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胖道士见此,终于放弃解释。“那好,既然文的不成,就只能动武了。小郎君,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跟咱们一起来的那十几个人,是你的护卫吧?如果这就是你的倚仗,那我奉劝你一句,趁早离开。”
小郎君闻言,脸色终于变了,惊讶的眼睛瞪的溜圆。“你是怎么发现的?”
胖道士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干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耳聪目明、能说会道。要是没有这点本事,我早就不知道死上几回了。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并非是郎君。我提醒你一句,看你俊俏的容貌,想必恢复女儿身后,必定是个大美人,如此容貌,在这贫民窟,可是会让很多人不顾一切的。”
小郎君一听,更得惊的浑身汗毛直立,忍不住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四周蹭蹭蹭的窜出了十几个人,各个皆是孔武有力,手持刀剑,将小郎君围在中间,保护的如铁同一般。
小郎君见十几人现身,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胖道士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早已料到,一点都不惊讶。“我说过,我是算命的,看家的本事就是耳聪目明,你以为,我如果不看透你,我会把你带到这来。反过来说,我既然在看透你的情况下,还敢把你带过来,那就说明,我有把握让你们有来无回。别以为我在虚张声势,你知道,我没有那个必要。”
“没有必要吗?”有了十几个护卫登场,那小郎君,不,是小娘子也算是有恃无恐,脑子再次清晰起来。“我看你就是在虚张声势吧?我承认,你眼力不错,看出了一切,或许你在算命摊就看出了一切,不过在那里时,你是孤身一人,如果和我翻脸,你是绝无脱逃的可能。所以你把我引到这里,用看透我这件事,威吓我,想把我吓走。实际上,你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因为你如果真的有本事,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的废话,斩草除根才是你们这些人的本性吧?”
就在众人对立的一个墙角处,杜构隐藏在这里,暗中观察。
一句斩草除根,让杜构老脸一红,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杜构的预料。
第一个没想到就是那道士态度,那小娘子或许眼力不足,可杜构走南闯北多年,看人的眼力绝对不俗,他看得出来,那胖道士有恃无恐是真的,他说的话也是真的,甚至,杜构看得出来,那胖道士从始至终都是想帮那小娘子,虽不知目的为何,但胖道士确实没有害人之心。
第二个就是那小娘子,不得不说,杜构还是很佩服那胖道士的,连他都没看出那小郎君居然是女儿身,实在是那小娘子胸前平平,没有丝毫突起,杜构根本就没往变装上想。再有就是,那小娘子身边的护卫让杜构微微吃惊,凭他的眼里可以看出,这些护卫绝不是普通人,杜构似乎还闻到若有若无的杀气,如果杜构没猜错,这些人都是出自军中,而能用军中之人做护卫,小娘子的身份显然不简单。
杜构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出去,胖道士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杜构也怕那小娘子吃亏,不是他好色,而是那小娘子一看身份就不简单,如果她在杜构面前出了事,杜构有没出手相救,到时事情败露,杜构就不好解释了。
可现在出去,也没法解释,更有可能闹的两面不是人。
正当杜构犹豫的时候,胖道士终于忍不下去了。
只见胖道士摆摆手。“罢,神医难救作死的鬼,既如此,你就怨不得我了!”
说罢,胖道士一拍手掌,道:“师妹,干活了!”
胖道士话音落下,小娘子身边的护卫皆是举刀向前,神情戒备。
然而,过了一会,却没有任何动静。
那小娘子神色一松,开口道:“我就说你是虚张声。。。。。。”
势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生生的憋了回去,因为她看到了有石子向她打了过来。
石子,铺天盖地的石子,至少有一百多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子从一个角落里飞出,直接向一种护卫打了过了。
“保护主子!”
为首的护卫见此,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匆忙的大喊了一句,然后便直身而立,挡在那小娘子和他的仆人身前,其他侍卫反应也不慢,一看到石子,第一反应皆是挡在了那小娘子身前。
小娘子也被吓得够呛,好在她还算机警,她一看到石子,本能的就低下了身子,她身边的侍女也急忙跟着蹲了下去。
说起来麻烦,实际上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众人也只是刚刚做出反应,那些石子便已经打了过来,十几个护卫急忙举刀劈砍,但是石子不像箭矢,箭有箭杆可以劈砍,只要反应快,还有可能挡住。但石子不同,石子目标小,速度还快,除非刀法极其厉害,否则根本挡不住。
这些护卫随时军中悍将,但是面对突来的石子,也是被打蒙了,只一瞬间,近百个石子就全部命中,无一例外。
石子力道极大,十几个护卫一中招,就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有的人命好,打在了软肉上,虽然疼,却没大碍。但有的人却被打中了关节,整个人直接就废了,短时间根本无法行动。
短短瞬间,十几个侍卫就躺下了一半,剩下的也没好到哪去。这还是扔石子的人有分寸,没有打众人的脑袋,否则这时候,估计有几个人命都没了。
近百个石子居然就让十几个军中悍将眨眼间损失殆尽,杜构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冲出去的时候,却发现,那胖道士的背后,一个身穿破烂的女子,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第59章 杜构出手()
那女子一出来,所有人都愣了。
什么情况,这些石子都是她一人所为?不可能!这些事加起来得有大几十斤,普通女子背起来都费劲,别说当暗器扔出来了,就凭刚才那力道,就是一个军中悍将都做不到。
能做到这种事的,要么此人天生神力。要么,就是有一群人。
所有人更倾向于第二种。
杜构盯着女子看了一下,女子身穿破烂,蓬头垢面,只有从那诱人的身材和胸前的雄伟依稀辨认。
想着,杜构收回了脚步,既然女子出现了,就说明胖道士没想着伤人,杜构索性就再等一会。
另一边,小娘子被突然的打击吓得脸色苍白,好一会,才慢慢站起来。
四周扫了一眼,看到十几个护卫全部负伤,有的甚至已经瘫痪在地,站不起来了。
小娘子呆了呆,旋即强自镇静,狠狠地瞪了胖道士一眼,轻声对身边护卫道:“走,先离开这里。”
她在明,敌在暗,既然自己吃了亏,这时候撤退时最好的选择。
藏在一边的杜构见此,心里也暗赞,这小娘子虽然看似江湖经验差了些,但却懂得临机决断,算是个聪明人。
小娘子要走,胖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