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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双残月，心情莫名有些复杂了起来。
“凌曦妹妹，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了？”
门外，林诗琴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明显的关心之意。
“没什么，这么晚了，诗琴姐姐还没休息吗？”
方凌曦打开房间的门，看到月下俏生生站立着的林诗琴，柔声回应的同时，也很是歉疚。
她知道，她之前一声惊呼，声音虽不大，却是将林诗琴惊醒了。
“没，之前我不是说了吗，这些日子得了几首仙词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林诗琴微微一笑，然后走进了林诗琴的房间。
“诗琴姐姐，我只是灵魂莫名的有些悸动，然后惊魂一般惊醒了而已，没什么危险的，让姐姐担心了。”
方凌曦苦笑道。
“灵魂悸动？怎么回事？莫非灵魂有道伤？”
林诗琴吃了一惊。
“不，不是的，就是忽然间……仿佛对诗词文道，有些开窍了。仿佛有种醍醐灌顶的清醒感，然后觉得，那些传世的诗词，真的太美太有意境了。”
方凌曦想了想，倒是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情况说了出来。
“嗯？原来如此，恭喜妹妹，文道方面的天赋觉醒，以至于生出了道法自然的蜕变，在文道方面，已经入门了！”
林诗琴很是惊喜道。
“啊？还有这样的说法吗？”
方凌曦也有点儿发懵。
“是的，这种变化，是属于在文道方面的‘自然入境’，就是以后，任何诗词，凌曦你可以本能的感应到其中蕴含的唯美意境，甚至于脑海之中，完全能形成唯美的画面——当然，那是属于你自己的独享画面。
那未必是诗词之中呈现出来的真实画面，但差距，也已经不大了。”
林诗琴很激动的解释道。
之前，她虽然能和方凌曦谈诗论道，但在诗词造诣上，她已经入境。而方凌曦，仅仅只是属于爱好者的级别，只是能体会到诗词歌赋的那种美而已，但具体美在哪里，却未必能真正的理解。
而现在，方凌曦的进步，可谓是真正的从门外汉，一举踏入了门内。
“原来……原来文道还有这样的好处？那岂不是说，每一次诗词入境，几乎都相当于一次‘无法无念’的空灵、顿悟状态？”
方凌曦仿佛把握到了什么，声音微微轻颤。
“是，甚至于，文道陶冶情操、磨砺意志，锤炼道心的效果，远远比一般的苦修、甚至于顿悟效果更好！凌曦妹妹你在这方面，竟有如此天赋，当真是……当真是令人意外之极！
如此一来，凌曦你进入皓月学院，要拿特招的额外名额，应该问题不大了。”
林诗琴很是激动的道。
她很明白，陈悟真是一定不屑于前往什么学院的。
但，陈悟真一定会跟着方凌曦——抑或者是方凌曦不论去哪里，是一定不会抛弃陈悟真的。
“凌曦，现在你再领悟一番陈公子……你夫君那一首《月楼春》的意境看看——或许，你就能懂他了。”
林诗琴心中感慨，同时在这一刻，直接提议道。
说完，她甚至于不等方凌曦回答，便直接再次吟出了那首仙词。
“樽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直须看尽府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林诗琴将这首诗词吟出来后，方凌曦娇躯已经轻颤，泪水已经盈满双眸。
“夫君他以为他自己天赋差所以无法进入学院，以为我前往皓月学院之后，就要和他离别了吗？”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夫君，真的很在乎我呢。”
明悟了诗词入境之后的意韵，那一刻，方凌曦领悟出的诗词意境，已经完全不同。
甚至于，透过这首诗词，她因为和陈悟真的天赋共享，仿佛能看透一丝、源自于陈悟真心底深处的沧桑与沉重，孤独与寂寞。
那一刻，明悟意境，与陈悟真有了一刹那的心有灵犀，方凌曦的情感，竟是与诗词生出了极大的共鸣。
她终于忍不住，泪水从双眸之中滑落。
第50章 食髓知味？（）
见方凌曦落泪，林诗琴心中反而颇为欣慰：陈公子，凌曦妹妹她似乎已经有一些懂你了呢，这应该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吧？
林诗琴唏嘘一声轻叹，道：“是啊，凌曦妹妹，陈公子，真的很在乎你呢。”
方凌曦轻轻拭去两颊的泪痕，低声道：“是啊，其实之前他作出这首诗词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首诗的意境非常凄美动人，但的确并不能很深入的去了解。
而他那一番胡言乱语的解释，却好像很有道理，以至于引出了一些误导，破坏了诗词的唯美意境。
而且，他说出的那些话如‘强颜欢笑，咽泪装欢’，其用词达练，言简意赅却又意味深长，这明显是有文才的。
这一点，其实当时我便确定了。”
林诗琴有些惊讶——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处处提防他，又处处为难他？
林诗琴没有询问，或许，方凌曦和陈悟真之间的关系，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方凌曦沉默了半响，又道：“因为一些原因，我是无法陪着他走到生命的尽头的。而我的存在，本身，只是为了他的存在而存在，我所有的努力，也只是为了他的成长而努力，所以，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但唯独不能让他爱上我。
或者说，是不能让我爱上他。
反正……就是这样吧。”
方凌曦没有具体说明，但是，其实意思也已经非常明显。
这种说法，让林诗琴都有些吃惊。
似乎，在陈悟真心中，其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方凌曦？
而方凌曦这边，存在的意义是为了陈悟真？
林诗琴美丽的嘴儿咧了咧。
你们两个，秀恩爱能秀成这样？却偏偏要表现出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林诗琴已经无话可说，但对于单身却已经对某人颇为心动的她而言，这简直比一亿点的暴击伤害都要来得深。
“这个……凌曦妹妹，姐姐倒是真的就不明白了。想爱就爱，想恨就恨，莫非爱与恨之间，还有这么令人为难的事情？妹妹你也不像是优柔寡断之人啊。”
林诗琴反而更疑惑了，当然，对于被这样秀了一脸的恩爱，她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羡慕和嫉妒，以及一点点的幽怨。
“诗琴姐姐，你不会懂的。”
方凌曦轻叹了一声，颇为惆怅。
“……”
林诗琴俏脸上的表情微微精彩了几分，同时也无言以对。
你们两个，不愧是宿命中的冤家，陈公子一口一个我不懂，我林诗琴也捏着鼻子认了。
凌曦妹妹你也这么说？
我……我怎么就不懂了？
我又是哪里不懂了？
“诗琴姐姐，我们来谈谈文道吧，我夫君，还有什么其它的仙词没，说与我听听吧。我睡不着了，完全喜欢上文道诗词了。”
方凌曦莞尔一笑，同时再次擦拭掉脸颊的泪痕。
“嗯，的确有。其实也不多，就一首，而且，还是描写妹妹你的。之前妹妹你不是太能入境，所以姐姐我也就没说。”
林诗琴略微沉吟，心中默默向陈悟真道了个歉，然后回忆着那一首仙词，默默的吟诵了出来。
“望处雨收云断，凭栏悄悄，目送秋光。
晚景萧疏，堪动凌曦悲凉。
水风轻、苹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
遣情伤，故人何在？烟水茫茫。
难忘神朝酒会，帝域风月，屡变星霜。
海阔天遥，未知何处是潇湘？
念璇玑、难凭音讯；指暮天、空识归航。
黯相望，断魂声里，立尽斜阳。”
林诗琴吟诵完毕，长叹了一声，满目的愁绪、悲恸之色。
“这首仙词……语境之中的凄婉、悲凉，真的是令人心痛得窒息，令人沉沦其中，无比绝望。”
“可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告诉你，一切的奋斗和挣扎都没有意义，所以，彻底放弃吧，沉沦吧……感悟这种仙词意境，的确是令人很难受。”
好一会儿，清醒过来的时候，方凌曦再次泪流满面。
“是啊，这似乎是从一种时间的节点上去感悟的仙词。仿佛，将来的某一天，神朝酒会，帝域的风月，都化作风霜沉寂。天地的尽头，也没有他的归路。情殇，情之伤。故人又在哪里呢？如烟似水，镜花水月，一场空幻。
而这一切，堪动凌曦悲凉……”
林诗琴喃喃，叹息，讲述着她所领悟出的入境级的意境，韵意。
“所以，我这数日，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却绝不是虚言。也正是如此，才心痒难耐，渴求一曲仙词。”
林诗琴又道。
林诗琴无法更加入境领悟仙词。
但，方凌曦如今，却可以。
“夫君这是因为明白了神级契约的因果，知道我在努力的培养他……而以后，我必定会烟消云散，与他离开，所以才遥想到了将来，他成为神级强者，坐看神朝酒会，帝域风月而独自惆怅，思念我。
那时候的我……多半已经死了吧？”
“夫君，其实他心里都是明白的。只是……他不愿意说出来罢了。不然，他为何又会拼命压榨潜能修炼，差点把自己修炼废了呢？”
“夫君是因为觉得我共享了天赋、将自己当成了鼎炉而觉得愧疚、对不起我，所以才放弃了所有的桀骜，才在我面前赔笑吗？”
“可，实际上我并不伟大，我也并不是真的在乎他，更谈不上爱他。我仅仅只是承担了方家对于陈家应尽的义务、责任，并作出最后的补偿，了断因果而已。”
方凌曦沉默了很久，直到林诗琴又一声长长的叹息，才将她惊醒了过来。
泪水不知是第几次滑落，又是第几次干涸。
“诗琴姐姐，这首词，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方凌曦还是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在他昨晚闭关修炼之前，我睡不着，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然后无意听到他轻轻吟诵……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便与他说了几句话。他说，那是那位被冻死的老人所作的第三首，之前他记错了。”
林诗琴想起那一幕，不由莞尔。
方凌曦想到昨晚还睡在自己院子里的夫君今天又被她赶走了，心中不由一阵不是滋味儿。
顿时，再想到陈悟真的两缕白发，心中更是莫名的担忧。
“会不会，他又悄悄的压榨潜力修炼？”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顺便，哼，他都给诗琴姐姐作诗词了，却不愿意作诗词给我听？！我也得要一首仙词来！”
方凌曦心中思量着，顿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跑到陈悟真的晨欣独院里去找他了。
“诗琴姐姐，我去看看夫君去。”
方凌曦俏脸一红，略显羞涩的看了林诗琴一眼。
“现在？现在是三更时分啊！”
林诗琴有些发懵。
“三更，三更时分又怎么了，我就是不放心，去看看，顺便问问他这首诗词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已！”
方凌曦俏脸更红了几分。
“好吧……需要姐姐陪你一起去吗？”
林诗琴有些期待——之前她悄悄的去陈悟真的院子，却被莫名的阵法阻挡了，心中还是很遗憾的。
这会儿，吟诵了那一首仙词，心中也更想看到陈悟真了。
就好像，半天不见陈悟真，她都有些心神不宁一般。
“这个，不用了，太晚了，姐姐好好休息吧。妹妹一个人去就好。”
方凌曦几乎本能的拒绝了，然后，顿时又显得有些急有些不近人情，她俏脸上生出一缕歉疚之色来。
“行了，你去吧。”
林诗琴哪里察觉不到方凌曦多少还是有些‘防备’，顿时心中也不由苦笑。
……
方凌曦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陈悟真的院子门口，正准备一个跳跃飞进去，结果，一道身影直接挡在了她的身前。
“凌曦啊，虽然你们这个年龄，食髓知味，但陈悟真白天都一个上午起不了床还……无法重振男人雄风，你这样又送过去，简直是胡闹啊！”
方守延黑着脸，有些失望、无奈和唏嘘的看着方凌曦。
他的那句话，简直让方凌曦完全懵了。
“食髓知味？我我我？送过去？”
方凌曦一呆，随即俏脸火辣辣的，简直羞愤欲死啊！
“呸，族长，您怎么说话的！”
方凌曦跺跺脚，简直是差点儿疯了。
第51章 我骄傲了吗？（）
“我这把老骨头，也是为你们的事情而操碎了心。三年前，你既然答应了……你就该明白，你与他之间，是不能有感情的。”
方守延唏嘘长叹了一声，略显苍老的脸上，也带着几分不忍之色。
他依然还是那个很慈祥却也很威严的族长，可他越是如此，方凌曦越是无言以对。
“族长，您——其实根本就不是您想的那样好吗？！”
方凌曦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沸腾了起来，却愣是拿这个思想出现偏差的族长没办法。
“唉，凌曦丫头，你也别难为情，族长我也年轻过啊。我也知道，你们这个年龄，的确是年轻气盛、气血旺盛，需求有点大……今天我要你和陈悟真那小子分开的时候，你答应的就非常果断，这反而让我觉得有些顺利过头了。
因此，到了晚上，我修炼完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对，便来这里看看，没有想到，还真的碰到你了。
你说我不这么想，怎么想呢？”
方守延的询问，让方凌曦如憋了一口气，竟是根本无从回答。
方凌曦傻傻的看着方守延，仿佛是被正面揭穿之后的哑口无言。
方守延苦笑着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凌曦丫头啊，你这三更半夜的，悄悄往他那里跑倒是没什么，反正你们的关系已经确定了。只是，你和他如今都才十五岁啊，你们所有的天赋潜能，才刚刚开始绽放。你们这么胡来，完全不懂节制，也并不懂得一些有效的规避手段，你们这是要在明年，造出几个娃儿吗？”
方守延的话，简直如晴空霹雳，劈得方凌曦里焦外嫩，差点儿吐血。
不懂节制？规避手段？造几个娃儿？还几个？
如果不是族长一向德高望重，而且一向非常慈祥温和，这会儿方凌曦一定会发飙，并将巴掌狠狠呼在对方脸上。
可看到族长一脸失望、担心的忧虑样子，方凌曦便是说几句狠话、忤逆的话，都说不出来。
族长方守延，待她如亲孙女一般，这一点，方凌曦心中是非常明白的。
正是如此，她此时的心情，完全如万马奔腾一般，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族长，我和他是清白的，事情真不是这样。而且，凌曦也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以及身份。所以族长真的是误会了。”
方凌曦还是无比诚恳的解释着，并深吸一口气，压下想打人的冲动。
“我也希望是误会啊，但是你的情况——你如做贼一般出来的时候，俏目含春，眼波如水……族长我即便是个瞎子，也能看出你春心萌动了，你让我怎么不误会呢？”
方守延可是并不客气的，有些话不好听，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都到这个地步了，再不警告、阻止，真造出娃娃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倒不是说他反对两人在一起，他若是反对，就不会答应陈悟真入赘了。
而是，眼下这个时间点，不论是陈悟真还是方凌曦，完全不适合养育后代啊。
“族长……”
方凌曦呆了呆，俏脸上的表情，自是格外的精彩。
“行了，不论你怎么想的，凌曦，你要知道——你的义务和责任是什么，你所做的是什么事情！其次，你更应该明白，你即便是和他阴阳合道什么的，但一定一定一定要做好规避措施！你知道，在没有觉醒神血天赋之前，他几乎代表了陈家最后的传承。而这种传承，若是没觉醒就传递给后辈，后辈的觉醒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如此一来，至少，你要等他踏入丹境以后，至少能将普通的潜能完全的激发出来，你才能和他亲近。
另外，关于契约的事情——契约实际上我帮你提前激活、解封的，所以这件事，我比你更清楚，这也是我支持你们的原因！”
“所以，你要更努力的去付出，但同时要与他的关系更冷淡一些，避免他承受太多的因果，反而道心不稳，生出一些特殊的情愫、执念，以至于念头无法畅达。”
“既然你们注定不会有好结果，而你注定要将自己当成鼎炉，将自己的一切献祭给他，那么，就不要开始任何感情了。”
“年轻人，总归是要多多受点儿刺激的，所以，以后你也多多刺激他、打压他，甚至表现出看不起他的样子，这样，他多半就会更努力的修炼了。”
方守延略微沉吟，又道：“嗯，我看那于秋寒，倒是也不错，你可以适当的和于秋寒接触几次，特别是当着他的面，这样，这小子多半就会受到刺激，因而会拼搏一番了。当然，你和于秋寒接触什么的，最好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只是做做样子刺激刺激那小子。”
方守延的诸多说法，实际上，也正是方凌曦之前的考虑。
可随着陈悟真的一系列的表现，方凌曦已经在开始调整她与陈悟真之间的关系，以及她对待陈悟真该有的方式。
却不想，夜探陈悟真，却被族长抓了个正着。
而且，她出来的时候，的确是因为那一首仙词而感动、欢欣、喜悦，甚至于有些动情。
可好死不死的，这一幕竟是被族长看了个通透。
这真是……已经彻底无从解释了。
“唉……族长所说，凌曦记住了。不过，其实具体事情是这样的……”
方凌曦认真的聆听完之后，才无奈的叹了一声，然后将陈悟真昨晚压榨潜力修炼导致早上起不来床、沉睡到中午的事情说出。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