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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足总杯啊！真正的足总杯！”
球员们中间有人这么感叹道。
现在这支球队里，除了特里。伊姆斯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过参加足总杯正赛的经验。哪怕是像凯文。库珀这样辗转效力过多家俱乐部的球员，也是第一次踢足总杯的正赛。
大家都没经验，恐怕是这球队最大的问题，而并非是实力不够。
不过，或许正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足总杯正赛的体验，在有些时候反而会成为一个很重要的优势——俗话说得好，初生牛犊不怕虎嘛。
他们就是因为无知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怕的初生牛犊。
“咦，不是说不对全国转播吗？”有人指着球场外面停着的一辆电视转播车惊叫道。
“笨蛋，不对全国转播，不代表没有电视转播。只不过信号不对全国而已。”有人对他解释道，“要不你以为那些足总杯赛事集锦里面没有直播的比赛画面是怎么来的？”
“哦哦，这样啊！那我们还是能够上电视的嘛……我又充满了斗志！”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 ※ ※
科林。约翰手里端着DV，正在拍摄麦德巷球场外面人声鼎沸的场面。他身边跟着一群温布尔人酒吧的老伙计们，及楚中天的其他亲卫队成员——他的两个同班同学查尔斯。菲利普和约瑟夫。肯尼。杨洋则因为和诺丁汉的中国留学生朋友约好了，所以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在人群慢慢挪向大门的时候，大家都显得很兴奋。
“哇喔！人真多！”菲利普兴奋地叫道。
“你别表现得像个土包子，查尔斯！”肯尼教训道，“我们可是看过英超比赛的人！”
“我只是对这场比赛竟然能够吸引这么多人来现场观战感到惊讶而已！”菲利普反驳道。
两个人不断斗着嘴，早就让温布尔人酒吧的人们习以为常了。如果哪天他们不斗嘴了，恐怕才会有人吃惊呢。
“能够来这么多人，显然是因为他们想在球队最为难的时候表示支持。”老本特指了指对面的诺兹郡球迷队伍。
大家都知道诺兹郡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问：“难道他们不可以像我们这样成立一家球迷信托基金，然后收购诺兹郡吗？”
“哪有那么简单？”老本特解释道，“诺兹郡是乙级球队，比我们高了好几个级别。要收购这样的一支球队，所需要花的钱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还要一起接收俱乐部的债务，有多少球迷信托能够有这财力的？我们当初也只是自己成立一支球队，而不是收购现成的温布尔登，否则我们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们看起来真可怜……”肯尼摇头咂舌道。
“是啊，如果他们失去了自己的球队，确实很可怜。”老本特叹了口气。这让他想起了一年前夏天，他们也失去了一支球队。幸好他们有球迷信托，自己重新组建了一支球队。这支新的温布尔登过去一片空白，未来也是一片空白，却总能给人带来一种希望，叫他觉得他们一定可以在一片空白的未来写下点什么一样。
不远处，诺兹郡的球迷们正在高唱诺兹郡的队歌。他们挥舞着手中的诺兹郡毛巾，这群温布尔登的球迷们在他们手中看到了一条熟悉的标语：“诺兹郡，至死不渝！”
※ ※ ※
楚中天再一次穿戴整齐踏上了诺兹郡的球场，这次不是适应场地，而是赛前热身。
他先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看台，那上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还有很多人正在对照着球票寻找自己的座位，看台上到处都是人。他一眼就看到了温布尔登球迷们的方阵——一片蓝黄色在大片大片的黑白色中间十分醒目。不过他并不知道约翰老板他们以及老杨在什么地方，这里的看台比国王牧场和任何一家第九级联赛球队的主场都要大，距离球场也更远一些，楚中天眼睛再好，也没办法在一万多人中找出特殊的那几个。
收回目光，楚中天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热身中。诺兹郡的主场草皮不算好，虽然平整过了，却依然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如果热身做不好的话，比赛时崴了脚，扭伤了膝盖，可就惨了。
当楚中天和队友们再次回到更衣室的时候，伊姆斯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战术方面的东西，我在前段时间都说过无数遍了。”
本场比赛温布尔登采取的当然是防守反击。面对强队还要压出去打对攻，固然值得尊敬，但如果这支球队想要赢球，或者说有更大的野心的话，那么对攻就绝对是一个愚蠢的选择了。
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防守才是唯一可能赢球的办法。伊姆斯的战术很简单，而且一点都不神秘，就是比赛开始阶段先稳固防守，为此宁肯牺牲掉全部进攻，力争在前七十分钟不丢球。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诺兹郡的球员就会越来越急躁，他们会越压越靠上，后卫们会助攻上前之后就不回去了，身后将有大片大片的空当。那时候温布尔登再伺机反击，一定能够收到奇效！
所以这场比赛的基调就是防守，在大部分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死守”。哪怕打平也还有一次重赛的机会呢，到时候是在国王牧场，在自己的主场。
伊姆斯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只说点和战术无关，但是和比赛有关的东西。我很高兴看到你们直到现在都还保持着高昂的斗志和信心，事实上外面的人都认为我们在听到自己的对手是乙级球队的时候，应该吓得屁滚尿流。”
球员中间有人哈哈笑了起来。
“你们没有这么做很好。不过我希望这是因为你们有足够的自信，而不是骄傲轻敌……话说回来，面对着第三级联赛的球队还骄傲轻敌？这恐怕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了吧？”
“我们很认真地准备了两个多星期，除了这场比赛我什么都没有想，我希望你们也是这样的。不过我们的对手可能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们在这场比赛的对手是谁。对于诺兹郡来说，在第九级联赛中踢球的我们根本不构成任何威胁，从球员到教练一定都这样认为。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他们会骄傲轻敌，抓住这一点，把他们一点点拖入泥潭！”伊姆斯攥起拳头往回一拉。
“他们一定认为我们很好对付。他们现在想的肯定是如何打入第三轮，再碰上一次慷慨的俄国佬。不，不光是他们这么认为的，”伊姆斯摇摇头，接着指指门外，“全世界都这么认为！对手、球迷、媒体！没有一个人看好你们！还好，我们还相信自己……”他又指了指自己。
“相信自己能创造奇迹！我们的目标是什么？”他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是在正赛里露一次脸就滚回老家去吗？如果是这样，我们何苦在这场比赛前两个多星期就开始接受那些训练？如果是这样，我们现在可以坐在这里笑嘻嘻地听听音乐，聊聊天，你们甚至还可以继续打牌！而我，现在只会笑着告诉你们：‘我们能够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成功了，所以这场比赛大家随便踢吧。’我一想到自己那个样子，就感到恶心！现在我很高兴，你们没有让我说出这样恶心的话来。”
“他们以为我们输定了，他们认为我们只是来参观的。伙计们，到比赛的时候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 ※ ※
当楚中天昂首挺胸走上球场时，看台上的球迷们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比在国王牧场以及其他任何一个他所去过的球场听到的欢呼声都还要响亮。他感到自己的血液正在血管中沸腾着，一半是因为现在这巨大的欢呼声，另外一半则是因为主教练在更衣室里的那番激情洋溢的演讲。
这样的赛前动才是他愿意听的，这可比什么“我跟你们强调一句，如果谁进球了，不仅没有奖金，而且还要罚款”的屁话强一千万倍。
老板的那番话让他觉得自己努训练和认真比赛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比赛，快点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 ※
“看啊！他们出来了！”看台上的查尔斯。菲利普跳了起来，手指着球员通道口。双方球员正列队出场。和他一样，在看台上的其他球迷们都发出了类似的欢呼。
约翰老板将DV对准了那里，然后推近镜头，锁定在了走在队伍中间的楚中天身上。
“毫无悬念，楚首发出场。”他“现场解说”。
“温布尔登！温布尔登！！”远道而来的狂帮球迷们在不停地呼喊着温布尔登的队名，然后他们开始齐声喊出场球员们的名字：
“凯文。库珀！加文。博尔杰！安迪。沙利文！乔。希林！”
一个个挨着喊下去，到楚中天的时候，约翰老板也跟着大吼起来：“楚！！！”
诺兹郡的球迷们也在喊他们球员的名字，双方的声音就像是两股浪潮一样从相对的方向涌来，再狠狠地撞在一起，激起千重浪，卷起万丈雪。在他们高呼楚中天名字的时候，达到了一个高潮。
“轰——”的一下，什么都没听真切。
※ ※ ※
当双方球员将三位裁判夹在中间，站成一列之后，身为主队的诺兹郡球员走上来与客队球员们握手。他们并没有显出倨傲的神情，或者对自己的对手不屑一顾，他们的神情如常，甚至还有人眉宇中透漏着些许担忧。他们一定不是在担心这场比赛的结果，而是担心球队的未来和自己的前途——如果诺兹郡真的被强行解散了，自己这样的职业球员何去何从呢？
直到他们发现对手阵容中竟然还有一个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珠的东方人面孔时，才纷纷吃了一惊。
楚中天也发现每一个和自己握手的诺兹郡球员都会有意放慢脚步，晚几秒钟抽回自己的手，再仔细打量着他。
由于当初殖民时代的原因，英国有大量的印度和巴基斯坦移民后裔，大鼻子络腮胡的南亚人他们见过不少。可是一张东亚人脸的楚中天可不常见，尤其是在足球场上。
一个个都去和其他温布尔登球员握手了，还不忘回头看楚中天几眼。
楚中天心想：我就这么“鹤立鸡群”吗？
结束了握手，队友们纷纷上来拍拍楚中天的肩膀和头，对他哈哈一笑。显然，他们也在拿这事情调侃楚中天呢。
凯文。库珀上去猜硬币。楚中天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阴沉沉的，挑哪边没区别。于是也没有上去告诉队长选哪一面。
他退到一边，和自己的队友们扎堆站，等待着挑边的结果。他们果然在场边看到了摄像机位，从各个角度对准了球场。看起来这场比赛依然会有电视转播，也会有解说。如果想在电视屏幕上看到自己在这场比赛中的英姿，他们可以期待本轮足总杯的赛事集锦。
“足总杯正赛！”加文。博尔杰突然叫了一声，惹得大家都看他。
“我有些激动了……”博尔杰攥起拳头，楚中天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那是紧张的吧？”他随口问道。
“胡说！”博尔杰仿受到了侮辱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楚中天。“是激动！激动知道吗？这可是我和拉塞尔当初的梦想之一啊，穿着温布尔登的球衣参加足总杯……”
他说到这里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已经好久没见过的最好的朋友。
拉塞尔已经离开了球队，却并不是去威灵联队，否则他们还可能在足总杯资格赛中遇到他呢。他去了万里之遥的美利坚，楚中天曾经听博尔杰说过，那家伙再也不踢球了。
“那就连他的份儿一起力吧。”
楚中天将手放在博尔杰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
凯文。库珀已经挑完边回来了，他对聚集在一起的队友们说：“我们先开球。”
“耶！”乔。希林攥起拳头挥了挥，见大家扭头看他，他便解释道，“虽然老板说让我们防守防守再防守，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怕诺兹郡的人会越攻越来劲，到时候踢疯了可挡不住了。所以我们最好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先让他们知道我们温布尔登也不是好惹的！这样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就能让他们有所顾忌了。现在我们先开球，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一次高质量的进攻，威胁一下他们的球门，你们觉得怎么样？”
凯文。库珀在希林讲话的时候就不断点头，等他讲完就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是一个好主意，一味的防守只能让我们的对手更肆无忌惮。如果我们能够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之后的比赛我们的压力会小很多。”
“可是要怎么进攻？”李。西德维尔问道。
大家又纷纷看向乔。希林。
“呃……”乔。希林显然是一时性起，具体怎么实施也没想好呢。
“博客速度很快，我觉得诺兹郡的球员一定不知道这一点。”安迪。沙利文开口道，大家又看向他。“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开球之后不要直接把球踢向前场，他们的人都在自己的半场，空间太小了，踢过去也未必能够接到球。我建议开球之后把球层层回传，把诺兹郡的球员引出来，等他们的阵型被拉开之后，一定会有空当，再把足球直接传到空当中去，博客再靠速度后插上，应该就没问题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条理清楚，大家都知道要做什么，怎么做。可问题是……
“显然那脚长传很关键，因为传偏了传大了都没意义。那么有谁可以担任这样的任务吗？”西德维尔又问。
这一次大家面面相觑，这个问题难住了他们。
一直以来，温布尔登都缺乏一名稳定的长传高手，可以直接在后场把球准确送到前面队友脚下去。所以沙利文这个主意看起来很好，可放到温布尔登队中，完全没有实际操作的可能。
开球权在自己这边，一开球就能把足球控在脚下，然后发动进攻的大好机会，就没有办法利用了吗？大家都觉得有些遗憾。但是他们不能站在这里一直愁眉苦脸下去，那边已经站好了，就等着他们开球了。
李。西德维尔看看大家，决定自告奋勇，尽管他自己的长传球也不怎么靠谱，但也不至于偏上十万八千里嘛。
就在他刚刚张开嘴的时候，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而且说出来的内容与他所想的完全一样：“我来传这一脚吧。”
大家纷纷看向楚中天。
虽然他曾经在比赛中传出过几脚不错的球来，不过这和他所上场的时间比较起来，简直太微不足道了。但现在已经没时间让他们再磨蹭下去了。而且博尔杰看到楚中天站出来之后也很高兴：“不错，我认为让楚来传球比较合适。”他支持的原因是他和楚中天有默契，整个夏天他都在和楚一起练传球，他就是那个移动靶。
凯文。库珀作为队长同意了这个计划，他点点头：“好吧，就让楚来传那一脚。博客，你知道该怎么跑吧？往空当跑，不要只在边路，如果中路有空当的话，就斜线插进去！”他做了一个切的手势，“但是小心别越位。”
博尔杰点点头：“我知道，库珀斯。”
“OK，那么大家各就各位吧。别让我们的对手等得太着急了。”他竖起大拇指，向身后指了指。
大家伙儿都会心地笑了起来，随之散去。
当楚中天站在后腰的位置上时，球场看台上不断传来双方球迷们较劲的歌声，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素。不过他却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开球之后最重要的第一脚传球要由他来，既然是毛遂自荐，就不能丢人现眼，现在冷静下来才能保证球传的准确。
但他还是觉得兴奋。
传说中的足总杯，我来了！
九十一
乔。希林和队长凯文。库珀站在中圈内，他的脚下踩着足球。在圈外面站着的人是李。西德维尔，他站在中圈线上，在他的身后则是楚中天。博尔杰则贴着边线，站在中线和边线的交叉点上，只要这边一开球，他那边就向对方的半场冲去。
主裁判正在和场下对时。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他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音。
麦德巷球场顿时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在这欢呼声中，乔。希林把球轻轻磕了出去，而凯文。库珀则将足球转身传回给了等在中圈外面的西德维尔。
※ ※ ※
“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这场足总杯比赛！交战双方是乙级球队诺兹郡，和第九级联赛的球队温布尔登竞技！”解说员也开始了工作。这场比赛只有一个人在解说台上为电视信号配解说，没有邀请嘉宾也没有搭档。第一轮足总杯赛有足足四十场，如果每场比赛都配备一名解说员和嘉宾的话，人手根本不够。有些赛事连解说都没有，直接录制信号。这场比赛由于具备着爆冷的可能，所以负责转播比赛的BBC电视台特殊照顾了一点，还专门派来了一个解说员——试用的。
试用解说员在比赛一开始就滔滔不绝介绍起诺兹郡最近的情况，说他们财政如何紧张，完全没有把温布尔登放在心上。他心想等自己介绍完诺兹郡，再随便提及一下温布尔登的名字就行了。至于出场名单？没有念的必要……
※ ※ ※
西德维尔把足球在自己脚下调整了两下，看着诺兹郡的球员们越过库珀和希林冲向自己，再把球回传给楚中天。楚中天没有调整，而是直接转身回传给身后的中后卫辛姆。约翰斯顿。
这是他们商好的策略，开球之后就不断回传，把诺兹郡球员全都引出来。这样他们后防空虚，或许会有可以利用的空间。
就在森林队球员把球层层回传的时候，加文。博尔杰已经跑入了对方半场。但是他并没有高速冲向底线，而是在对方的中场附近徘徊，观察着对方后防线的跑位情况。
这个时候，诺兹郡的前锋、前卫们已经几乎冲到了温布尔登的防守三区，而诺兹郡的后卫们也渐渐离开了他们自己的防守三区，也就是三十米区域。
从这里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完全没有把温布尔登这个对手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只要比赛开始十分钟内连进温布尔登三球，这场比赛就结束了。
那个中后卫要做什么？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迟钝，控球技术也不太好，从他脚下抢球，就可以直接发动进攻！
诺兹郡的球员们这么想，然后两名前锋同时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冲向了辛姆。约翰斯顿。
约翰斯顿没有转身把球再传给门将，而是又把球从两名诺兹郡球员的中间传给了身前的楚中天。
博尔杰看到诺兹郡的后卫们已经快压到中圈了。为了配合他们，乔。希林和凯文。库珀，以及另外一边的安迪。沙利文都没有冲上去，而是徘徊在中场。沙利文甚至还回来参与接应。
没有人完全处于越位状态，只有凯文。库珀在越位危险上徘徊着。有时候探出半个身子，有些时候又收了回来。
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