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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可真狡猾！李！”
“说不定兰帕德压根儿就不会出现在大名单中嗯……”安迪沙利文道。
不过他的声音太小了，没有人在意。
这些人继续兴高采烈地商量着见到了切尔西的球星们要怎么办，握手的话先出哪只手比较好，在比赛中该说点什么。
“如果我铲倒了乔科尔，我该对他说声对不起吗？”
“你可以和他说今天天气不错，躺在地上还能看到太阳，哈哈！”一群人大笑起来。今天其实是阴天，厚实的云层一丝缝都没有，鬼才能看得到太阳。
楚中天走过来，和安迪沙利文击掌，接着坐到了他和乔。希林的前面空位置上，他发现乔。希林没有参与进去，只是坐在一边沉默。
于是他扭头来问乔。希林：“干嘛闷闷不乐的，死吉普？”
希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嘿，楚，你想赢得这场比赛吗？”
“没有人想输。”楚中天摇头。
“哪怕是这种实力相差悬殊的比赛，也想赢吗？”
“能不能赢是一回事，想不想赢是另外一回事，最起码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赢。”
乔。希林笑了起来：“不愧是我的朋友！我也想赢！”
“你对切尔西……还有仇恨吗？”楚中天想起了他曾经被切尔西青年队扫地出门。
“不，没有仇恨。以前的我是个混蛋，离开切尔西是很正常的。不过我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我是一个离家多年的人，当很多年后回到家里，总是希望让他们知道我现在混得还不错，不是吗？虽然我是温布尔登竞技的球员和球迷，但我同样喜欢切尔西，这不矛盾吧？”
楚中天摇头。
“这或许是我对蓝军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楚。我喜欢切尔西，因为是切尔西教会了我踢球。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这种感谢之情呢？尽全力在比赛中击败他们。”
楚中天道：“其实我能理解，对切尔西的一种尊重，对吗？”
“没错！正因为我喜欢切尔西，才要击败他们！”
他向乔。希林伸出了手：“我们目标一致，我也希望在比赛中尽全力击败他们。哪怕他们是一支超级球地，哪怕他们很强。”
乔。希林把自己的手握了上去，旁边的安迪沙利文抓住了两个人的手：“我也想试试击败他们。”
然后希林回头看了看还在聊的队友们：“看来我们的伙伴不多。”
“其实我能理解他们……”安迪沙利文说道。“我们的对手太强了，论实力我们根本不值一提。享受这场比赛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我也在享受比赛啊，不过我觉得只有胜利了才能算享受到了比赛。”楚中天说道。他不是在说大话，如果输了比赛他会不开心，只有赢了他才会觉得自己在整场比赛中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是值得的。
凯文库珀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在下面和伊姆斯聊了几句，就上车了。主教练伊姆斯跟着他上来，车内的声音随之消失，大家都在看着他。
“我知道你们等待这一刻很久了吧？”伊姆斯问道。
“没错，老板！！”
“我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哈！”
“我们要出发了吗，老板？”
“噢噢噢噢——出发！”
一群人高兴地叫嚷起来。
伊姆斯对他们挥挥手，然后扭过头去对司机说：“开车吧。”
“喔——！！”这就是出发的意思了，大家都欢呼了起来。
“出发，目标：斯坦福桥！！”还有人拍打着座椅靠背，开心的就好像是出去郊游的小孩子。
※ ※ ※
楚左生看了看表，九点十分。他面前摊开放着一份报纸，正是那天他在办公室里所看到的那份，上面预告了这场比赛的直播时间——北京时间一月二十五日晚上二十三点，四川卫视体育台转播。
他的妻子周潇湘正在看成都台的新闻节目，里面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东家长李家短，没什么思想深度，但是很贴近群众生活，非常亲民，所以这节目在成都的人气相当高。
刚刚一队消防员官兵密切配合，在群众们的掌声中于树上救下了一只猫。紧接着画面一转，出现了她儿子的照片。
正专心致志看电视的她愣了愣神。
就连对这种市井气很浓的节目不感兴趣的楚左生都来了精神。
“我想最近几天，成都市民们一定慢慢熟悉了一个名字——”漂亮的女主持面带微笑地说道，“楚中天。一位在英国留学的成都学生娃儿，现在成了倍受媒体瞩目的明星。为啥子呢？且听我给你们慢慢摆来哈……”
接下来就是楚中天在在上一轮足总杯对温布尔登的比赛中的照片，外话音向电视观众介绍着他出名的始末：“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留学生，但是呢，却因为喜欢踢足球加入了当地的一支业余球队。这倒也罢了，可是谁曾想他所在的球队竟然一口气杀进了英格兰足总杯！啥子是英格兰足总杯呢？就是英格兰国内的一项历史悠久的杯赛，在英格兰民众心目中地位相当之高！一月三日，他所在的球队迎战一支职业球队，这支球队的实力比他们高出整整八个等级！赛前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够战胜这支职业球队，而且更令人吃惊的是——楚中天！我们的成都娃儿竟然被选为了当场最佳球员！他还在比赛中打进了中国球员在这项比赛中的第一个球！”
主持人的声音越来越夸张，越来越激动。
“你们说了不了得？而今天呢？就是他参加足总杯赛的日子了，今天全国各地的地方体育台都会对这场比赛进行 转播，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希望广大成都市民到时候为我们自己的娃儿加油助威！”
这则新闻播完了。
楚左生还看着电视屏幕，他的儿子越来越有名了啊……这可是当初送他出国留学的父母所没想到的。
“你当真要看那场比赛啊？”他的妻子在一旁问道。
“嗯。”楚左生点点头。
“我就不知道足球有什么好！”周潇湘嘟囔了一句。
楚左生赔笑道：“就算不是看足球，冲着我们娃儿，也该看嘛。”
“那你说我也应该看咯？”
“不得不得……你明天还要上课，辛苦了嘛。早点儿去休息嘛。”
妻子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了。
楚左生则又看了一次表，然后起身去泡茶。为了防止一会儿睡着——毕竟人老了精力不如从前——浓茶是熬夜看球必备的东西。半杯茶叶半杯水，苦到让人咋舌皱眉的茶最好。
泡好了茶，楚左生将自己裹进棉袄里，坐在沙发上，耐心等待着晚上十一点的到来。
※ ※ ※
一百二十七
因为这场比赛的客场在伦敦市区里，所以温布尔登竞技没有一大清早就出发，他们各自在家吃了午饭，再到国王牧场这里集合，然后乘坐俱乐部提供的像一辆公交车的巴士，前往斯坦福桥球场。
到了那里他们直接进入更衣室更换球衣，然后出去热身，到时候距离比赛开始也没多少时间了。
当他们接近斯坦福桥球场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汹涌的人潮了。
放眼望去，几乎全是蓝色的海洋。
这场比赛切尔西坐镇主场，自然会身穿蓝色的主场球衣，而温布尔登竞技则要穿黄色的客场球衣。
蓝色的人潮中，只有星星点点的黄色，就好像是海洋中翻起来的朵朵浪花。
“伙计们，看来我们要第一次感受真正意义的客场了……”加文。博尔杰趴在车窗上看到这一幕之后，喃喃道。
“怎么，怕了啊，博客？”乔。希林出言相讥。
在确定了球队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具备想赢球的信念和斗志之后，乔。希林就总在时不时地用语言刺激他的那些队友。因为他们知道想要完成赢球的目标只看他们几个人是没有用的，如果能够刺激起其他球员的好胜心，就好办了。
“呃……没有。”博尔杰挠挠头。
看到博尔杰这个样子，安迪沙。利文在旁边摇摇头——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这个家伙了。
当斯坦福桥球场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禁不住惊叹起来。斯坦福桥绝对算不上英格兰最宏伟的球场，但是和低矮的国王牧场比起来，却足够引得温布尔登竞技球员们惊叹不止了。
“这就是顶级职业球队的主场啊……如果我每个星期都能够在这样的球场上比赛的话，死也瞑目了……”
“啧啧，太漂亮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到里面的球场上去跑几圈了！”
“这球场能够装多少人？他们都会是我们的敌人吗？”
……
伊姆斯听到球员们的议论之后，皱起了眉头。球员们已经对他们的对手表示了畏惧，这可不是好兆头。他们似乎已经将上一轮淘汰温布尔登的气势都抛到了外太空，满脑子都是“对手太强大”这样的念头。
于是他咳嗽了一声，站起来：“把目光收回来，小子们。”
大家恋恋不舍地将视线转了回来。
“我希望你们记住一件事情——我们是来这里比赛的，而不是来这里参观的。”
伊姆斯板着脸说。
球员们默不做声，有些人看着他，有些人则将视线投向脚底。
“我并不想给你们太多的压力，但也不代表着你们可以毫无动力，尽管有不少人认为这将是我们在足总杯中的终点。好好踢吧。”
他没有说太多，就又坐了下来。
大家可以感觉到他们的老板生气了，是因为他们的自由散漫毫无斗志？还是因为压力过大？
没人知道。
他们当然也想在这场比赛中有足够好的表现，可是对手实在是太强了啊……
车厢中因为老板的一番话，有些沉寂。有些人偷偷瞥向窗外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斯坦福桥，有些人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英格里希碰了碰伊姆斯的胳膊，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这么做会不会太严厉了点？比赛前打击他们士气……”
“我在打击他们士气？我这是在帮他们鼓舞士气。”伊姆斯觉得自己的搭档脑子真是糊涂了。
“我当然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对手太强了， 他们难免会有心理负担。你别看他们表现的这个样子，实际上是为了掩饰他们内心的害怕……如果他们不做出这副样子来，就会觉得比赛难以踢下去……”
伊姆斯看着英格里希。
英格里希说完耸耸肩。“我知道你想赢，可是总要一点点来。你不是还有楚和希林他们吗？我的意见是上半场死守，尽量不丢球，或者少丢球，让球员们适应比赛气氛之后，到中场休息再看。如果分差不大的话，就拼一把。”
伊姆斯咧嘴笑了起来：“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战术嘛……”
说话间，巴士已经开进了斯坦福桥。
“我们到了，伙计们！”一直很沉默的队长凯文库珀站了起来，向大家喊道。“准备下车！”
伊姆斯捅了捅英格里希：“这不是你的台词吗？”
“啧，光顾着和你说话了。”英格里希也站起身拍巴掌道，“直接下车去更衣室，跟着指示牌走！注意分清楚客队更衣室和主队更衣室——我可不希望你们推门进去看到哈塞尔巴因克的那玩意儿正在眼前晃悠。”
球员们发出了一阵笑声，他们之前被老板教训过的郁闷心情总算得到了缓解。
楚中天跟在乔。希林后面跳下了车，他没有马上迈步走，而是用力深吸一口气。
这是斯坦福桥的味道，这是英超顶级球队的味道，这是……职业足球的味道！
“嘿，楚，你在做什么？”在他后面的博尔杰被挡住了去路，只好拍拍前面楚的肩膀，提醒他让路。
楚回头对他笑了笑：“提前感受一下这里的空气。”
“看吧，英超顶级球队的主场就是不一样吧？”博尔杰认为楚中天和自己是一路人，跳下来对楚中天道。“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在这样规模的球场里踢球！”
“那这一次就好好珍惜吧，博客。”楚中天拍拍他的肩膀，跟着队友沿着通道向更衣室走去。
在他们的身后，在球场的另外一边，切尔西的球迷们正在入场，其中夹杂着一些身穿黄色球衣的温布尔登竞技球迷。
※ ※ ※
“人真多！”杰克逊他们跟着人流向检票口慢慢走去，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人，而且都是身穿蓝色球衣的切尔西球迷。
当这群温布尔登竞技的球迷们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时候，切尔西的球迷们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存在。看上去他们就像是一群乡巴佬一样，而切尔西的球迷们则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嘿，我说表现的正常一点！”查尔斯菲利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那些切尔西球迷们一样，目不斜视，面色如常。“我们可是去看过纽卡斯尔比赛的人，没什么大不了的，英超联赛和这一个样……”
嘴巴上这么说着，他们还是要四处张望，就像好奇宝宝一样。
“我现在对球队的前景越发担忧了……对温布尔登的比赛我们可以在看台上帮助他们，帮他们分担压力。可是这场比赛显然我们做不到这些……我们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杰克逊四处扭头看着，他所能看到的都是蓝色蓝色……除了蓝色，还是蓝色。
这场比赛切尔西方便给温布尔登竞技留了五千个座位，这五千人要是放到第九级的混合郡联赛里，可以踏平任何一个客场了，但是放到斯坦福桥来，只是不起眼的一小片——斯坦福桥球场可以容纳四万两千四百四十六人。赛前根据媒体的报道，这场比赛的门票被销售一空，不少人都想来一睹温布尔登竞技这批大黑马的真容，不过他们绝对不是来给温布尔登竞技加油的，归根结底他们还是切尔西的球迷，所以他们依然希望切尔西获胜，而温布尔登竞技嘛……绽放一下刹那灿烂，就熄灭吧。
杰克逊放眼望去，在大片蓝色中黄色几乎瞧不见。
“我真怀疑我们有没有五千人来……”
“进了球场就知道了嘛。”约翰老板答道。他和查尔斯菲利普中间夹着一个艾米丽。艾米丽依然是那身打扮，将自己裹在厚厚地大风衣中，帽檐压得很低，一副蛤蟆镜将大半张脸都遮住了。缩着脖子低着头，一双大大的蓝眼睛从眼镜和帽檐的缝隙中观察着周围的世界——其实她什么都看不到，周围都是温布尔人酒吧的伙伴们。
这些伙伴必须确保艾米丽在入场的时候不被发现，否则万一被认出来可就惨了，他们可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但混乱一定是会出现的。等到了看台上，就可以松口气了。
艾米丽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所以她只能想：楚现在到了没有？如果到了有没有进更衣室？如果进了，有没有换好衣服出去热身？这队伍的移动速度太慢了，不知道等她上了看台，楚会在球场上热身呢，还是已经回了更衣室？
她将帽檐稍稍抬起来一点，除了从人群缝隙中露出来的斯坦福桥球场顶棚一角外，她什么都没看到。
※ ※ ※
所有进入斯坦福桥更衣室的温布尔登竞技的球员几乎都会发出一声惊叹。
不是因为这更衣室豪华，而是恰恰相反——这更衣室真他妈的破……
好吧，说“破”太夸张了，不过考虑到球员们脑中的想象憧憬和残酷现实的巨大落差，就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觉得“破”了。
公平来说，认为斯坦福桥的客队更衣室“破”是没道理的，因为这件更衣室除了小一点，简陋一点外，其他都还好，墙壁没有开裂，墙角也没有布满了蜘蛛网，地板上还算干净，但是打扫不是很用心。
只是除了这些之外，整个客队更衣室只有两个部分：厅和冲凉房。而且非常非常的小，可能也就比国王牧场的主队更衣室大一些。不仅小还很低矮，个子高一点的人站起来头顶几乎都要碰到房梁了，给人很压抑的感觉。
四面的墙边光溜溜的，每面墙壁上只是钉了一排挂衣钩，下面则是一排对应的铺了蓝色坐垫的矮柜，既可以放东西也可以拿来当凳子坐。客队球员的球衣被挂在衣帽钩上，而他们自己的包包则塞到狭窄的柜子里，至于他们自己，当然是坐在柜子上了……
厅的正中央放着一个蓝色的按摩椅，除了这些之外，整个更衣室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球员们看着这样简陋的更衣室，有些手足无措。
伊姆斯的笑声则从他们的后方响了起来。
“吃惊了吧，小子们？我告诉你们，这就是斯坦福桥的待客之道！而且不光是这里，其他英超球队的客场更衣室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伊姆斯和教练组的成员们走进更衣室，这狭小的更衣室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了。
他招招手，“都坐下，站着太挤了。满屋子都是晃来晃去的人，看得我头晕。”
于是被震呆了的温布尔登竞技球员们纷纷坐在有自己球衣的钩子下。
“因为这样可以给客队制造心理压力，会让他们感到不适，说不定当你们想要去洗个热水澡的时候拧开水龙头却发现那里流出来的是凉水……在寒冬腊月让你们洗个冷水澡，哈哈！我一点不夸张。”伊姆斯以前是温布尔登的球员，曾经多次来斯坦福桥参加比赛，对于这件客队更衣室可一点都不陌生，在他看来，这更衣室和十几年前的区别只在于墙壁天花板重新粉刷了一遍而已……
他站在按摩椅旁边，然后指了指脚下：“看到没有，这里。”
伊姆斯所指的地方有一块很明显的方形区域，用白线划定出来。
“关于这快区域有一个传说——据说这里是一个陷阱，只要客队的主教练站上去，按动一个开关。这里就会打开，然后让客队教练掉下去。哈！你们相信吗？我告诉你们，以前还真的有人相信……”
一群业余球员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真没想到为了干扰客队，更衣室里竟然有这么多讲究……
“所以还记得我之前在场上对你们说的吗？我们是来这里参加比赛的，而不是来参观的。收起你们的好奇心吧，现在给我换衣服！然后出去热身！”
本来还有人在车上说要在更衣室里合影留念的，但是看着光秃秃的简陋更衣室，他们连数码相机都没兴致掏了，连着随身包包一起塞进了屁股下面的柜子里，然后开始换衣服。
只有楚中天一想到之前大家的兴奋劲，现在又都默不做声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什么叫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这就叫！哈哈！
第一个换好球衣和球鞋的他跑了出去，身后跟着第二个搞定的乔。希林。
这小子脸上带着在努力掩饰的笑意。
楚中天觉得他肯定早就知道了。
果然跑出了更衣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