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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不会少的,不过,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你说是你的,可是来路不明!”
王其英像是被人刺了一刀也似地叫了起来:“怎么来路不明,清清楚楚,是人家给我的!”
我已经用旁敲侧击的话,将话渐渐引到正途上来了,我立即问道:“好,那么,是谁给你的?”
在刚才我和他一连串不停的对答之下,我想,只要我一问,他一定会立时回答我的,因为他急欲证明他的财富并非来历不明,这其间,根本没有时间去给他考虑是不是应该说。
但是,我却纠错了。
当我一问出这个问题之时,王其英张开了口,看他的样子,是想立即回答我的问题了 但是,他只张了张口,却并没有说出任何话来。
他只是张著口,摇了摇头。我望著他,等他出声,他终于出了声可是却道:“我不能说。”
我立时道:“你说不出来,我想警方不会将这些东西给你,因为你是一个流浪汉,你原来的财产,不会超过十元,而现在,你的财产,却超过十亿,你想想,就算你向任何法庭去投诉,相信最公正的法官,也不会将这笔财富裁定属于你。”
王其英怔怔地转我说著,等我说完,他现出极其伤心的神情来。
那是一种真正的伤心,绝不是装出来的,他也不是想哭,而是一种极度的惘然和木然,那情形就像是一个人辛辛苦苦赚了很多钱,忽然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一样。
我向他摊了摊手:“所以,你要想得回那些珍宝,一定要说出它们的来源,你可以告诉我,我能替你作证,使你得到它们!”
王其英的神经,看来又开始不正常了,他喃喃地道:“是我的,那些东西,全是我的!”
他一面说,一面双眼发直,向外走去,我走过去拉住他,但是他的气力变得极大,一下子就推开了我,在猝不及防之下,我被他推倒在地,而他却向外奔去。
我曾看到过他在街上,操刀伤人,看来由他奔到街外去,那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我连忙打了一个滚,伸手拉住他。
那一拉,令得他也跌了下来,我立时用膝顶住他的背部,将他的双臂反扭过来,用袖口的绳子,将他的双臂反绑。
我将他绑起之后,虽然他在挣扎,我还是将他提了起来,抛在沙发上。
他一被我抛在沙发上就镇定了下来,他低著头,一动不动。
我又和他说了几句话,但是他只低著头,一声也不出。
我叹了一口气,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就听到,杰克上校的声音,他怒气冲冲地道:“喂,你和我开甚么玩笑,全市都找不到安达臣路。”
我心中也有气,立时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可能记不清,你可以找找相同的路名。”
杰克上校道:“安字头的路,有几十条,你叫我怎么去找?”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脾气,厉声道:“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
上校呆了半晌,语气放得缓和了些:“那么,你在那疯子身上,得到了甚么?”'。电子书:。电子书'
我望著王其英,他仍然低著头,我怒道:“那也是你的事,你快来将他带回去吧!”
我越是发怒,上校的脾气,越是变得和缓:“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这疯子暂时还是留在你这里的好,至少你可以问出一些问题来。”
我叹了一声:“好吧,不过,他坚持那些珠宝是他的,一共是四十八颗。”
上校道:“对,四十八颗,一个专家刚来检验过,全是真的,我请他估计价值,他摇头,说无法估计,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精美的珍宝,而且,他还说,这些精品,并没有记录。”
我明白“没有记录”的意思,因为所有的珍贵的宝石,全是很出名的,交易和保存者,都有一定的记录,而这些没有记录的宝石,当然大有问题。
我问道:“那么,这位专家是不是认为,可能是由其它的著名宝石切割开来的?”
上校道:“我也这样问过他,但是他说没有这个可能,因为有几块钻石,同类型的,不但质地不如,而且还没有它的一半大!”
我苦笑了一下:“这倒真是奇怪了,看来我要好好招待这个富翁才是!”
上校道:“最要紧,是查明这些珠宝的来源!”
我放下了电话,望著王其英。
王其英仍然低著头,我也在想这批珠宝的来源。
在地球上,能拥有这么多珍宝的,好像只有几类人,一类是阿拉伯的酋长,一类是印度的土王,一类是中国境内,大庙中的僧人,尤其是西藏的喇嘛、西康境内的土司等。
可是,这些人,王其英不会有机会碰到,那么,这批珠宝,究竟是从何而来?
我一面想,一面不住轻轻地用手指,叩著自己的额角。
我在后悔,何以那天,在街上遇见王其英的时候,当他给我看那柄金钥匙的时候,当他给我看那张字条之际,我竟然会如此不在意,以致现在,完全想不起那个地址来。
一切事情,自然是在王其英到了那个地址之后发生的,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够记得起这个地址,那么,根本就甚么问题都没有了。
我叹了一口气,又向王其英望去,只见王其英又在喃喃自语,他的语声很低,我也听不清楚,本来,我想再向他问一些问题,可是刹那之间,我改变了主意。
因为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室内没有开灯,很昏暗,这种环境,对于一个在心理上有恐惧的人,会产生一种安全感。
而且,看王其英的情形,他像是根本不当另外还有人在,只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个人自言自语的结果,可能会道出一个人心底的秘密来,这比我去问他,再引起他心中的恐惧要好得多了。
所以,我决定不出声,非但不出声,而且将自己缩在沙发的一角。
室中越来越黑暗,王其英仍在自语,而他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至少,我已经可以听得清楚了。
王其英在不断重覆著的,其实还只不过是两句话,他在说:“这是我的,这些东西,全是我的。”
不过,在重覆地听了几十遍之后,他忽然又加了一句:“这些东西,全是他们给我的!”
在这时候,我真想追问他一句:“他们是甚么人?”
不过,我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口,我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奇怪的是,王其英居然也说出了同一句话:“他们是甚么人呢?”
当他在这样自己问自己之际,他的头脑,好像清醒了一些,抬起头来。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我,立时震动了一下:“你说过,只要我不说出来源,那些珠宝,就永远是我的,是不是?”
我乍一听得他如此说法,不禁陡地一呆,一时之间,完全不明白是甚么意思。
但是,我随即明白了!
在朦胧的黑暗之中,他认不清人,他将我当作是在那个地址中给他珠宝的那个人了!
在那一刹间,我必须有所决定,我是将错就错呢?还是指出他的错误?
我的决定来得很快,我决定甚么也不做,只是仍然一动也不动地坐著。
王其英呆了片刻,又问道:“是不是?”
我在他一再追问之下,不能不有所表示,所以缓缓点了点头。
王其英立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样子像是很安慰,喃喃地道:“那就好了,我没有说,不论他们怎么问,我都没有说出来。”
我心中暗骂了一句,但是我接著,便原谅了王其英。试想,一个流浪汉,忽然之间,有了这样的一笔财富,这笔财富,是别人给他的,他当然完全听从,如果那个人曾吩咐过他不要对任何人说财富的来源。
我略停了一停,趁著天色朦胧,我用十分含糊的声音道:“对,你做得对。”
王其英忽然站了起来,向我走来,在那一刹间,我倒真的十分吃惊,我立时道:“坐下!”
我是怕他走到了我的面前,认出了我是甚么人,那么,就甚么都不会对我讲了,这时,他究竟是在神经不很正常的情形之下,让他继续错认下去,对了解他的经历,有很大用处。
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喝,在喝叫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也想不到会有用,可是王其英却再听话也没有,我才一出声,他立时坐了下来。
而且他一坐下来之后,立时道:“我该怎么办呢?那些东西,全落到了警方的手中,如果我提不出证明来,就不能属于我所有了。”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我只好道:“你的东西,怎么会到警方手中去的?”
王其英托著头。像是尽量在想著事情是怎样发生的,我望著他,一直不出声。
过了好半晌,王其英才嚷了一声:“我记不清楚了,真的记不清了,据他们说。好像是我拿一把刀,在街上伤人,其实,我不想伤人的……”
他讲到这里,已经完全变得喃喃自语了,他道:“我不会伤人,我怎么会去伤人?不过我已经有了钱,他们完全不相信,没有人当我是有钱人,为甚么每一个有钱人都有人尊敬,独独我没有,我只觉得心中很愤怒,我不知道我会去伤人!”
他一直在自己讲话,我也不知道如何接口才好,只好听著。等到他讲的话告了一个段落,我又用很含糊的声音道:“你为甚么不先去变卖一颗宝石。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有钱人?”
我这样说,是很自然而然的事,可能我的话,所引起的事情,却是我绝想不到的。王其英先是身子陡地向上一挺,接著,陡地哭了起来。
他真正哭得伤心,他一面哭,一面像是十分委曲地道:“要是卖得出去,早就将那柄金钥匙卖了,怎么还会到你们这里来?我不是没有试过,可是,当时我就几乎被人抓了起来,我几乎被人打出来,我……没有钱,虽然我有那么多财富,我是极富有的人,可是我没有钱,没有钱……”
他一面说,一面哭著,哭得十分伤心,我迅速地转著念: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应该怎么办呢?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他必须说出这些东西的确切来源,才能得到它,而且,必须公开这些东西是属于他所有的,才会有人来向他买,他才能真将这些东西变成钱。
但是我随即想到,我的目的,并不是帮助他,使他成为一个富人,而是要弄明白,那么多世界罕有的珍宝,究竟是哪里来的!
第四部:跟踪失败处境狼狈
正当我在想,我该如何对付他之际,忽然机会来了,他仍然在哭著,但是在抹著眼泪:“你们能不能再慷慨些,给我一点钱,现钱?”
一听得他那样说法,我的心中,陡地一动,我沉声道:“可以,但不是现在。”
王其英的声音,听来十分焦急:“甚么时候?甚么时候?”
我沉重地道:“你现在先走,仍然像上次一样,午夜时来找我们。”
王其英喃喃地道:“仍然像上次一样,午夜时来,不过……不过……不过没有那柄金钥匙,我怎么进来呢?”
这时,我心头狂跳,一时之间,高兴得难以形容,因为我的办法已经成功了!
王其英无论如何不肯说出他去过的地方来,而我又记不起,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再去;而我跟著他,这样就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所以,我立时道:“不要紧的,这次,你虽然没有金钥匙,但是我答应你,到时,你一定可以进来。”
王其英侧著头,考虑了半晌,像是在考虑我的话,是不是可靠。不过看起情形来,他终于相信了我的话,他慢慢站了起来。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我连忙转过身去,以免他认出我是甚么人来。我转过身,就看到他急忙向外,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停了一停,然后拉开了门。
门一开,一股寒风,直扑了进来,令得我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王其英在门口略站了一站,就走了出去,连门也不关。
一等他走出去,我立时跳了起来。
我这时这样做法,其实相当危险,现在天虽然已经很黑,但是也不过八点左右,到午夜,还有四小时,谁知道在这四小时之内,他会做出甚么事来?
但是我却必须那样做,不那样的话,就不能知道他究竟到甚么地方去。而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现在开始,我就跟踪他!
我立时拉起一件大衣,一面穿著,一面也向外奔去,一脚踢上了门,当我奔出门的时候,我还可以看到,王其英正在对街,贴著墙,慢慢走著。
我立时也过了马路,王其英显然没有注意我,倒是路上的人,虽然每一个人都急于在赶路,但是看到王其英身上的衣服,背缚著的双手,都投以一种奇怪的眼色。
这时候,我心中不禁暗叫了一声“糟糕”,我叫王其英走,但是却忘记了解开他反缚著的双手,像他这样的情形,途人或者只不过投以奇异的眼光,但是他决不可能在四小时之内不碰到警察,而任何的警员一看到他这样的情形,必然前来盘问,而如果一有警员盘问,我的一切安排,只怕全白费了。
我一想到这一点,加快了脚步,来到了离他相当近的地方,他似在慢慢向前走著,我在想,如何才能将缚住他手的绳子弄断。
但是我却不敢叫住他,事情不致太糟糕的是,他这时走路的姿势,看来有点像背负双手在散步,有一个警员在不远处走了过来,也只不过向他望了一眼,并没有过来干涉他甚么。
我离得王其英更近了些,倒不是我有甚么的办法可以替他弄开背縳双手的绳子,而是万一有人来干涉他的话,我或者可以先去阻挡一下不致于破坏我的计划。
世上的事情是很奇妙的,当你以为会有意外发生的时候,意外不一定会来,王其英晃晃悠悠,在马路上走了半小时之久,竟没有发生甚么事,而他在来到了一个街角之后,又蹲了下来。流浪汉蹲在街角,是不会有甚么人去注意他的。
我站在他不远处的另一个墙角上,注视著他,不一会,我就明白他为甚么选择在这里蹲下来的原因了,因为在对街的一座大厦上,有著一座大钟。
王其英是在等著,等著午夜,到那地方去。
这时候,大钟敲了起来,连续地敲了九下,王其英抬头看了一下钟,又低下头去。
他既然没有甚么动作,我也只好耐著性子等下去。
我燃著了一支烟,吸著,一面打量著来往的途人。
没有人注意王其英,也没有人来注意我。
时间过得极慢,好不容易,大钟又响了起来,敲了十下,那是十点钟了。
和九点钟的时候一样,王其英仍然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又低下头去。
这时候,我还不觉得奇怪,因为离午夜还有两小时,王其英还有的是时间。
但是,到了大钟敲了十一下的时候,王其英的动作,仍然是这样之际,我却感到奇怪了。
王其英要到那个地址去,不可能有甚么交通工具,一定要步行,难道那个地址,离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步行不需要一小时的时间?
我的目的是跟踪王其英,他不动,我自然只好继续再等下去,这时候,街上的行人已渐渐少了,寒风也越来越劲,我竖起了大衣领。
这时,由于我的焦急,时间好像过得更慢了,好不容易到了十一点半,大钟“当”的一声,王其英才站了起来,我陡地震动了一下,王其英站了起来,那是表示,他要到那地方去了。而现在是十一时半,离午夜只不过半小时,难道那地方如此之近,他步行半小时就可以到达!还是他的神智,根本不是十分清醒。是以估计错误?
刚才他蹲著不动,我还是等得不耐烦,但这时,我看到他站了起来,并且向前走了出去,我的心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了。
王其英向前走著,但是走得并不太快,看到他像是还有十分充裕的时间一样,我看了手表,已经是十一时四十五分了,但是他还是在市区之内!
我不禁有点疑惑起来了,王其英究竟是在捣甚么鬼呢?他难道不想到那地方去了?
我虽然不记得那个地方,但是在我的印象之中,那个地方,王其英既然有这样怪异的遭遇,那么,这个地方一定十分神秘,也应该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才是,何以王其英还在闹市之中徘徊?
可是这时候,我却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我不能上去问他:只好跟著他。
心里愈是焦急,时间过得愈快,转眼之间,已经是十一时五十五分,还剩下五分钟,可是要命的王其英,竟然在一幢大厦面前,停了下来。
我心里在暗暗地咒骂他,同时心里在想,莫非是我的跟踪,已经被他发现了?我正准备上去责问他,可是,才踏了一步,已看到王其英走进了那幢大厦。
那是一幢商业性的大厦,位于全市最热闹的一区,如果是在白天,大厦的大堂中,一定挤满了人,要挤上电梯去,也不是容易的事。
但在接近午夜之后,却是十分冷清,我一看到王其英走了进去,略为犹豫了一下,连忙也走向前去,当我来到大厦的门口,一看到那幢门前所钉著的那一块铜牌之际,我不禁出力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
铜牌上铸著那大厦的名称:“安德大厦”。
安德大厦,这就是那地址的首几个字,而当时我并没有注意,是以一直以为是一个“安”字打头的街道名字,完全记不起那是一幢大厦!
而现在,我完全记起来了,不错,那地址的四个字,就是“安德大厦”,但是我仍然记不起是这幢大厦的哪一层和哪一个单位。
王其英的目的地就在这里,那毫无疑问,所以我立时跟了进去。
不过,由于我在大厦的门口,略停了一停的缘故,所以当我走进去的时候,王其英已经不在了,有一架电梯,正在向上升。
我看了看大堂中的钟,时间是十一时五十九分,显然,王其英可以准确地在午夜十二时正,到达他要去的地方,旁边还有两架电梯,但是我却不能利用电梯,我必须知道王其英到哪一楼。
我心中虽然焦急,但只好站在电梯前,仰头看看,王其英显然是在那上升的电梯中,他要去的是几楼呢?电梯上的表板,在不断亮著,电梯一直向上升,终于,在十二楼停了下来。
我一看到电梯停在十二楼,连忙进了旁边的一架电梯,按了十二字,电梯向上升去。
我估计,我和王其英到达十二楼的时间,相差不会超过一分钟。
电梯在十二楼停止,我立时看手表,已经过了午夜,只不过相差几秒钟。
当我踏出电梯的时候,心中一面在想,王其英可能还在门口等著,等那些神秘人物开门让他进去。
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