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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低沉呻吟，钢铁门被完全打开，一点冷风吹进来。
“走吧。”上官唯美说。
瑞拉不语，跟在她身后走出房间，断掉的钢柱还插在墙壁里，切面光滑如镜。
dark说完两个字以后，便默然不语。巴尔兀自喝着酒杯里的美酒，胸腔已感觉不到它的冰凉。两个人隔着一米宽的桌子坐着，房间里的光源仅剩下了桌上拳头大的小油灯，放出磷火一样的微弱光芒。而因幽暗而变得异常狭窄的房间里，恰好充斥了与之相配的寂静。
“先生所言何意？”巴尔最终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相比起dark，他忍受黑暗的能力要弱上一线。
dark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打桌子，笑而不语。
巴尔脸色微沉，片刻后又恢复如初，其实也明白自己的话毫无意义。
“看来先生一直在关注柏休斯家族啊。”他说。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dark终于开口说了话，“克里特岛上可只手遮天的庞大家族，换做谁也不会不放在心上。”
巴尔摇摇头，“既然先生想直截了当地说话，那就不要说这些无用之辞了。”
“家主是聪明人，”dark说，“如果柏休斯家族只是一个庞大势力，即使传承万年，也不足以入我依文特的眼，但偏偏巧得很，最大家族得到了最崇高的恩赐。魂仕，把自己的血脉分给了世人，自己却沉睡了。”
“应该反过来说，柏休斯家族得到了最崇高的恩赐，所以得以成为最大的家族，”巴尔说，“对于此，柏休斯家族一直感恩戴德。”
“是吗，那为什么我觉得家主对自己所受到的恩赐并不喜欢呢？”dark笑。
“我只是一个玩艺术的人罢了，胸无大志，如此惊人的力量不适合出现在我的身上，”巴尔摇头，“但少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对吧？”
“对的，”dark的手指随意在桌上划出一道奇怪的如符文的图案，语气也是漫不经心如同闲聊，“没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即使像你我这样站在巅峰的人。”
轻飘飘的话却仿佛有千斤之力，万顷之广，直压得巴尔喘不过气，逃也无处逃脱。这房间环境的设定是故意的，这是一个压抑的牢笼，而dark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一点点抽走牢笼内的空气。
他握住酒杯递到嘴边，用清澈的液体平复心情。
“这是什么意思？”他说，“现在我问这句话，应该不算没有意义了吧？”
dark看出了巴尔的不安状态，但是给了他面子没有道破。 “但是并不是所有非己选的命运都是不好的。”他说，“就像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命令别人的。”
“或许对别人来说这是一个好位置，但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上位者的语气，每个人在高位上坐久了，大概都会有这样的感触。”dark说。
巴尔对此不置可否，反问道：“那先生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触？”
dark摇摇头：“没有，因为我不是一个身居高位的人。”
“先生可真会说笑啊，”巴尔说，“怀特山脉的依文特民族，虽然不问世事，但无论哪一个势力，都会对先生的民族尊敬甚至惧怕，先生身为民族的领袖，更是一个王者。我说的可对？”
话语落地，dark的手指停住，似乎这番话对他有所触动。
“不知巴尔先生对中国战国时代可有了解？”他突然问道。
巴尔皱眉，这问题实在没头没脑，不过他依然点点头：“一点而已，诸侯割据，秦王嬴政横扫六国统一天下，后二世而亡。”
“没错，”dark说，“战国诸侯割据一方，皆称王，以其实力，有此称号也不为过，秦王统一不满王之称号，取皇帝之名，也称天子，示己受神之命号令天下。”
巴尔不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异国历史和自己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暂且沉默。
“以柏休斯家族的实力，巴尔先生可称得上是皇帝了。”dark说。
一句话衔接前后，巴尔恍然，叹这神秘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绕弯，该不会是自己刚才称了他一声“王者”，不乐意了吧。
“不敢当。”他只好摇摇头自谦。
“巴尔先生，请听好我的那句话吧，无论王者或者皇帝，都以神之命号令天下。”dark说，“所以，我算不得是身居高位的人，我只是一个仆人罢了。”
“仆人？”巴尔一愣，“神……”
“对，神的仆人。”
巴尔勉强笑笑：“先生所说的神，不会就是魂仕吧？”
“对。”dark不假思索。
“但是，魂仕出现，已经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我不想和巴尔先生隐瞒些什么，”dark说，“但是新的神已经出现了，前几天，我从中国找到了其中一位。”
“难道还有很多吗？”巴尔愕然。
“一共有四位，但如果他们还未有苏醒迹象，以我的能力是发现不了的。”
巴尔手掌暗暗握紧酒杯，“那不知先生现在感知到几位了？”
“两位，还有一位，在柏休斯家族里。”
“谁？”巴尔惊讶道，丝丝不安涌上心头。
dark轻轻摇头。 “巴尔先生，应该清楚吧？”
“啪”得一声脆响，巴尔手中酒杯炸裂，红色酒液溅到桌上，在幽暗的灯光下，如同血液一样缓缓流淌，将dark用手指划出的图案一点点灌满。
一个曲折的字母m，被雕刻得花瓣般唯美。
“我觉得有点怪。”楚临风轻声说，站在石台上的他可以望到广场上的任何地方，面前石大片树木被砍伐殆尽的空地，空地右侧是陡然升起的高地，就像他们自己居住的地方一样，高地正面开了一个不大的山洞，空地左侧同样是高地，但相比而言，它的坡度要显得小多了。关押楚临风和沈飞的房间就建在这高地掏空的腹部。
沈飞自然也感觉到了这安静里透出的怪异，但仅仅没有守卫这一项，还不足以让他警惕过头。
“去看看吧。”他说着就迈开步子踏进了广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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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初次见面（）
第086章 初次见面
楚临风对于这头孤狼的性格早已经习惯了，只好跟上去，他虽然不胆小甚至有些莽撞，但是手中没有武器，心里的底气就不那么足，被豹子突然袭击还有些阴影留下了。 楚临风悄然开启了初步藏魂，视力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再怎么提升也没什么用，但听力就不一样了，树后和石头后，任何可遮挡身形的地方都可能藏着窥探的眼睛。
只有风拂动树叶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再没有其他。楚临风皱皱眉，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神经过敏了。
这时沈飞已经走进山洞，楚临风快走几步，也进了狭窄的洞口，黑暗只包围了他的身形一瞬，而后眼前迅速变得敞亮。
楚临风看到沈飞站在了山洞的中央，面前是青色的石壁，石壁高大，将沈飞衬托得如同幼童。石壁上有粗糙的雕刻，被颜料涂染成深黑色，在青色的背景里只能勉强辨其形状。
楚临风走到沈飞身边不远处，借头顶灯光观察石壁，但还是只能看出一群乱七八糟的人形，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雕刻粗糙里透出的宏大气质，以及压迫气息，沉重地将人包裹。
“这是什么？”他问。
沈飞摇摇头：“看不清楚。”
“原始人的作吧？”
“你说外星人我倒还可以接受，”沈飞摇头，“原始人有这样的力量，而且，这好像是字。”
他指的是雕刻的右下侧，但是石壁面积实在太大。
楚临风眯起眼睛注视那个方向，确实有两排竖立的弯弯曲曲的东西，颜色略深，很难和旁边的图案区分。
“靠，这也算字，连画都算不上。”楚临风嗤笑道。
沈飞没理会他的话，直接站到了石壁跟前，离那些字不过二十公分。太大的东西离近了反而更加看不清楚，但他只是想分辨它的语种。
不过在意料之中，这字既不是英语更不是中文，这样便超过沈飞和楚临风的认知范围了。
“这是象形文字吗？”楚临风问。
“不确定。”沈飞摇摇头，“有点像……”
这时，石壁上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打声，雕刻上涂抹的颜料有点点脱落，沈飞后退一步躲开，望向声音的来源。
不过那声源处却隐在了黑暗里，迟迟不见有人出来，楚临风皱皱眉，刚要同沈飞说话，忽然见沈飞在嘴边竖起中指，又指指自己的衣服，顿时恍然，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依文特人的角色，任何一点举动都有可能暴露。
话不可以随便说，楚临风伸手捏住了藏在衣服里的两枚麻醉弹，这是他仅剩的可称为武器的东西，虽然很小，但在发动藏魂的前提下投掷出去，子弹坚硬的外壳击穿岩石不是难事。
两个人都僵滞在了原地，好一会儿，再没有其他动静出现，那石壁上的敲打声好像是错觉一样。楚临风在安静状态下的耐心，随时准备发动攻击，当然，这攻击会是盲目的。
“真有意思。”
突然，一阵幽灵似的声音自黑暗里飘过来，而后缓缓散开，又有一阵轻微的鼓掌声紧随而至。这样的声音出现在黑暗里不免会让人感到压抑，但对站在亮处的两个人来说，重要的不是氛围，而是，这声音是中文。
沈飞眯起眼睛，这算个既好又坏的消息，好在此人并非携带敌意，坏在两个人的身份已经暴露无疑了。他朝前走了几步，离黑暗区域不过两米，却依然看不清藏匿在里面的人。
“请出来说话吧。”他沉声道。
“真是有意思……”黑暗里的人再轻轻嘲笑一句，慢慢走了出来，“年轻人穿这么丑陋的衣服，想做演员吗？”
几乎同一时刻，沈飞感觉到了一阵紧绷的气氛，这感觉来自身后的楚临风。
“是你……”楚临风低声说，语气里不由自主地携带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
“怎么会是她？”
沉默的气氛维持了极长的时间，玻璃碎渣还在巴尔的手里握着，红色的酒液里混进了真正的鲜血。
“她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传承者吧？”他的声音犹自带着一丝颤抖。
“那请问，”dark说，“她接受的是什么传承呢，一个接近成年却未显现丝毫能力的柏休斯人，这可真的少见啊。”
巴尔心中掠过一点冷意，dark对于柏休斯家族的了解远远超过他的预料，甚至于超过了他，这个深居在山林里的人果然是不可小觑的。
“也许是‘林与狐’。”巴尔压下暗暗翻涌的情绪，试图争夺一点主动权，但是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出现了倾斜。
dark对于这一点似乎也是洞察的一清二楚，其实自从巴尔踏进这间小屋子里，谈话主动权的归属便一直掌握在dark的手里，两个人都清楚得很。
掌握主动权的人是不需要着急争论的。dark拍拍手，从巴尔右侧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了一个女孩，手捧玻璃樽，为巴尔重新倒了一杯红酒。她擦去了桌上流淌的红色混杂液体，但是陷在凹缝里的擦不掉，字母m始终透着隐隐的暗红色。女孩安静地做完一切，又退回了黑暗里，就像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玻璃杯的冷意给了巴尔僵硬的手一点清醒，他瞥了一眼女孩出现的角落，不由苦笑一下，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以为房间里只有自己和dark两个人，换在平时断然不会这样，只能说明他的心乱了，纷乱程度超过自己的预料。
既然已经对对方说的话表示认同，那么再强撑下去也是徒劳。
“先生告诉我这些，我是不是该对先生表示感谢？”巴尔小酌一口，声音冷淡下来。
“完全没必要，”dark摇摇头，“我只是说了一件必然存在的事情罢了，无论我说不说，甚至无论有没有你我这些人，魂仕依然会存在并且肯定会苏醒，你或许可以期盼她苏醒得晚一点，但那没有意义。”
“苏醒……会怎样？”
“一个新的世界。”dark说。
“先生对这个世界不满意吗，”巴尔说，“为何要渴望一个新的世界。”
“无所谓满意不满意，”dark说，“正如我所说的，无论我是否渴望，魂仕苏醒都是迟早的事情，但我是魂仕的仆人，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任何人的阻拦都没有价值。”
“就像那个年轻人是吧，”巴尔说，“我记得前几天来了两个年轻人，这两个人和先生，似乎都有极大的仇怨啊。”
“呵呵，其中一个，大概和巴尔先生是一样的，”dark笑道，“想到自己的亲人，巴尔先生是不是也想杀了我呢？”
巴尔眼神略冷，没有说话。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dark说，“魂仕选择沉睡在哪一具躯体里，谁也无法干预，整整千年时间过去，被选择的宿主也更替了十几位了，他们终于要选择在此刻苏醒。”
dark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但是虔诚乃至狂热的味道却越来越浓郁。
“无法干预，这就是先生不杀死这个年轻人的原因吗，”巴尔问，“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阻碍藏在自己妹妹身躯里的魂仕的苏醒，是这样吗？”
“不，他必须死，”dark突然抬起头，话语如刀，“但不可以死在我的手里，甚至，不能死在这座山上。”
“为什么？”
“他只能死在巴尔先生的手里。”dark说。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的话，”巴尔说，“柏休斯家族虽然不惧收取生命，但不喜欢随意让刀染血。”
“是吗？”dark喃喃道，“唯有魂仕才可以抵过魂仕的怒火。”
这一句话巴尔同样听不懂，刚欲发问，dark却再次拍了拍手，这次没有女孩再从角落里走出来，但是房间里的灯直接被全部点亮了。
巴尔眯起眼睛，很快适应了突然增加的亮度，立刻愣住了。不是因为刚才倒酒的女孩不见了，而是因为房间的右壁，一个小女孩坐在厚重的玻璃另一侧，安安静静的盯着自己。
不过沈灵是看不见他的，单向玻璃阻隔了她的视线，所以她的眼睛空洞无比。巴尔不认识沈灵，但是一下子便猜到了。
同一时刻，他的心里涌动起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一种是心疼，心疼这孱弱女孩的孤独，一种来源于艺术家的心，赞叹，赞叹这孤独的美。
“这是她？”巴尔轻轻叹道，第一种感觉占据了上风。
“不完全是，”dark说，“大约各有一半，但是，魂仕正慢慢醒来。”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就不认识自己的哥哥了，对吧？”巴尔说，但是这个“她”，他自己明白，所指并非沈灵。
“等她不认识哥哥的时候，魂仕就苏醒了，”dark将他的话做了颠倒，“恶魔和神都会在幸福的摇篮里沉睡，所以，这个摇篮不能存在。”
“那你为什么要借柏休斯家族之手，以依文特的力量，毁掉这个摇篮再简单不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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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老家伙（）
第087章：老家伙
“但是我们没有抵抗怒火的力量，魂仕会为自己摇篮被毁而大发雷霆，”dark说，“唯有拥有另一个魂仕的柏休斯家族才可以。 ”
“先生下的一盘好棋啊，”巴尔怨气突升，忍不住嘲讽道，“借刀杀人再毁刀，当柏休斯家族如此任人宰割不成”
dark轻轻一笑，“巴尔先生为什么会认为魂仕苏醒就如此凶恶呢，作为柏休斯家族中魂仕传承最强者，你的收益应该最大才对。”
巴尔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眼前的dark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厌恶却全然无能为力。
“真的是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dark说，“两个年轻人会在庞大家族的猎捕中竭力求生，各个组织混战，纷乱的战争即将开始。”
“如果柏休斯家族拒绝呢？”巴尔冷声道，“为了追杀两个毫无价值的年轻人而与各大组织大动干戈。”
“魂仕苏醒，先生会成为人类至强者，柏休斯家族会成为霸主，这种事，我想不出先生为什么会拒绝。”dark悠然道。
巴尔面色陡然变冷，柏休斯家族会成为霸主，这句话，dark并不是说给他听的，如果家族中的某些人听到……
“不好意思，我才是柏休斯家族的家主，无人可替代”他说，双眼逼视dark。
“是么，”dark轻笑，“我一直都希望巴尔先生站在柏休斯家族最巅峰，看一看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看的景色。”
他望一眼玻璃后孤独的女孩，轻飘飘的声音如同自言自语。
“时间自转动开始便不能停止，现在，已经开始了，精彩的聚会。”
“令天雄……”
沈飞听到了楚临风压抑的低语，和他陡然紧张充满敌意的气息。
而他自己也是开始重视起来，这个右守嘴里异常尊重而令楚临风不爽至极的人，出现的似乎有点太快了，巧合什么的都不足以解释，原本自己是和右守承诺，只要此行不死便去拜访，沈飞也没打算把它当成一句谎话，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身着黑风衣的令天雄犹如从黑暗中分离出的一部分，低语着走过来，脚步不急不缓，而眼睛也只盯着高大的石壁，两个年轻人的不同情绪似乎没有影响到他分毫。
“真是巧啊，能够在这里遇见……”他说，“你们说对不对？”
沈飞刚要说话，又被令天雄打断了，“也不能说巧，我们来到这里都是必然的事情。”
这话在沈飞听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放在楚临风的耳朵里，这轻飘飘语气的话就是蔑视，一种把眼前人看做囊中物的蔑视，虽然有点先入为主。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临风冷冷问道，这个时候还没必要像对敌人说话一样，但是他的嘴里实在无法吐出悦耳的问候。
“楚临风，你问我就是在问你自己啊，”令天雄悠然道，“何必还要问。”
沈飞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咱俩都差不多还装个什么劲”，那么令天雄来这里的目的他大概也可以猜到一点了，无非是想找点东西探查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