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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爷怎么有空来这里关心珍馐楼分号了。”面对着周老爷和那四个高大的随从，汤池不慌不忙走到了钱掌柜面前。
从前忌惮周老爷是因为她只是个卖蘑菇的，身份太低，现在好歹是个酒楼的管事了，以后跟周老爷必然是对手，气势上不能输了。
“本以为你会活不下去呢！没想到你倒是过的不错。”周老爷皮笑肉不笑地道。
汤池点了点头，一双灵动的眼睛含着笑意直视他道：“这还多亏了周老爷的提点，不然怎么会有这个机会呢？”
“李员外竟然将一家要倒的酒楼交给一个小姑娘，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么？”周老爷说着，看了看钱掌柜和李当李飞。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钱掌柜和李当李飞都有些不高兴了。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不明白的。
汤池只当是没听懂他话中的挑拨，实诚地笑着说道：“周老爷没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么？而且说不定，李员外就是因为这样敢冒险才有今天的？”
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摆明了表示周老爷永远比不李员外。
这让周老爷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钱掌柜和李当李飞面对周老爷的目光，蹭蹭地冒着冷汗。
汤池只当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站得笔直，还朝周老爷笑了笑。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哼！”周老爷冷哼了一声，“你别得意的太早，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些什么名堂。小心老夫叫你连这城里都呆不下去！我们走！”
说完，周老爷甩了甩袖子，带着四个护卫离开了。
汤池笔直地站着，直到周老爷走远了，她才松了口气，回过身对还有些发愣的三个人说道：“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赌在咱们的珍馐楼分号上了，大家要一起努力才是。进去吃饭吧！”
汤池走进去后，钱掌柜三人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钱掌柜一把年纪，在这一行也混了那么久了，看见周老爷还是不由自主地矮上几分，她汤池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居然敢这样跟周老爷说话！
他转过身看了看汤池的背影。难道这真的是东家请来的能人？
另外两个也是一样的想法。
从此，虽然他们心里还是没有接受汤池，但是却也服从她的话了。
十来天下来，经过筛选，已经招 了二十来个人了。
接下来就是培训的事情了。
汤池又在布庄里买了几匹布，抱着去了张寡妇家。
原本她是不在意穿什么的，只是以后就是一个酒楼的管事了，还是珍馐楼分号，她怎么也得穿得体面些。
汤池去的时候，张寡妇正在屋子里纳鞋底。
见汤池来了，她高兴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拉着汤池进来坐下。
张寡妇的屋子里烧了炭火，特别暖和。
想起之前李员外的话，汤池思考着是不是张寡妇身体不好不能受冷。
汤池拿起张寡妇纳到一半的东西，看了看，道：“张姐姐现在在家倒是惬意！”
张寡妇笑了笑道：“天冷了，也不喂鸡了。在家闲着没事干。你这布是拿来让我做衣服的么？”
“是啊！张姐姐的衣服做的很合身，我决定再麻烦你做几身，留着过年穿。”
张寡妇上前摸了摸布匹，道：“这料子倒是不错，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汤池回答道：“虽然不卖蘑菇了，但是我找了份新的活。”
说到这里，她小心地看着张寡妇的脸色，道：“我接受了李员外手底下的一家酒楼……”
提到李员外，果然张寡妇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自然。
“这些事情我也不懂，你只要好好做就行了。”她道。
汤池点了点头，上前抓住了张寡妇的手，柔声说道：“张姐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张寡妇半开玩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
看得出来张寡妇是特意要避开。
可是汤池不甘心。
“张姐姐，先听我说说吧！需要你帮忙！”
张寡妇看着汤池，汤池与她对视。
最终，张寡妇叹了口气，道：“什么事，你先说吧！”
汤池拉着张寡妇的手说道：“张姐姐，我那酒楼里刚招了人，想要培训，只是我不在行这事儿，所以想请你去帮忙。”
“我不会去的。”
汤池没想到张寡妇会一口回绝，那么干脆，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抿了抿唇，不死心地道：“张姐姐，你就帮帮我吧！”她摇着张寡妇的胳膊，抬头看着她。
张寡妇本不想再说话的，可是被汤池闹得没办法。
她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我和李员外是认识的。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怕冷？冬天连鸡都不养了？”
“嗯？为什么？”汤池好奇地问道。
“你一定也听人说过，我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妾。而那个大户人家，姓李。”张寡妇幽幽地说道。
汤池暗道果然，她猜的没错。只是，张寡妇既然是寡妇，那么嫁的就肯定不是李员外了。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
似乎是回想起了当初的事情，张寡妇目光有些悠远。
她继续说道：“我那么怕冷是因为我曾经小产，身子不行。”
小产！
汤池抓着张寡妇的手僵了一下。
她曾听她说过她肚子里三个月的孩子被人害死了，自己也害死过别人的孩子，只是她完全无法想象张寡妇以前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汤池忽然有些后悔来找张寡妇。
她满含歉意地说道：“张姐姐，我不是有意要让你回想起伤心事的……我错了。”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不愿去就不去，好好在家里养身子吧！”
张寡妇发了一会儿愣，然后看向她。眼中似乎看着薄薄的水雾。
这让汤池看着越发内疚。
她一直知道张寡妇是个有故事的人，却没想到她的故事那么复杂。若是换做她，她也一定不愿意回想的。
☆、104 亲力亲为4
“没事儿，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咣玒児晓”张寡妇笑着道，似乎是在安慰汤池。
汤池骨子里是个实诚货，不太会安慰人，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能点了点头。
看张寡妇没什么心情聊天了，汤池把布留下，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一路上，她因为张寡妇的事情而闷闷不乐。
回到村西，家里的门是关着的，却听到里面有动静，如同打斗声一样。
她家遭贼了？这是汤池的第一反应。
她立即抛开了那些负面情绪，朝前走了几步，趴在门上听了听。
可是，一下子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难道是她听错了？
这下汤池也不太确定了。
她拿出钥匙打开门，发现院子里只有一只兔子。
看来真的是她听错了吧。
她反身锁上门，然后过去蹲下抱起了兔子，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在外面？”
她感觉到了兔子的身体在发抖，以为兔子冷了，就立即抱着它进了屋子。
“唉……”汤池总觉得兔子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好翻着它的身子检查着。
她发现，兔子腿上的伤似乎严重了一些，可是仔细看看又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汤池看着兔子纳闷了很久。
兔子翻过身子，一蹦一跳地到了汤池的面前，舔了舔她的手，然后拿小脑袋蹭着。
柔软的触感让汤池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她不由地抱起了兔子，用脸蹭了蹭。
张寡妇不能来帮她，但是培训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一切都落在了汤池自己身上。
汤池开始着手准备一切。
她让钱掌柜通知了所有人十一月二十这天去珍馐楼分号，开始为期三天的培训。
她又吩咐了李当和李飞去订做了许多东西。李当和李飞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是照做了。
十一月二十这天，定做的东西全都到了，所有的人也都来了。
清一色的全都是男人。
汤池与钱掌柜和李当李飞站在这三十个人面前。
那三十个人也打量着他们，甚至汤池还能听到有人在下面议论她这个小姑娘是干嘛的。
汤池也不说话，只是浅浅地笑着等他们议论完。
钱掌柜他们不知道汤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她不说话，他们也不好说话。
最后，钱掌柜人忍不住低声提醒了一下汤池，道：“姑娘……”
汤池点了点头，看向那三十多个男人，说道：“大家都讨论完了吧？讨论完之后就轮到我说了。”
见汤池开口，这些人觉得奇怪，纷纷住了嘴看这汤池。
“大家好，我叫汤池。一碗汤的汤，一池水的池。相信你们中间应该有人见过我。你们没认错，我就是那个原来在珍馐楼对面卖蘑菇的。”
汤池这话一出来，不仅那三十个人惊讶了，就连钱掌柜三人都惊讶了。
原来面前这个和他们相处了半个多月的小姑娘，就是那个把蘑菇卖到一两银子一斤的！
面对着他们震惊的样子，汤池还是淡笑着。
“我现在不卖蘑菇了，接手了这家酒楼，李员外既然信任我把这里交给我，我就会好好干。酒楼好，你们也会好。所以，如果大家想赚钱，想存钱娶媳妇或者想给儿子娶媳妇的，就跟着我一起，咱们一起把这家珍馐楼分号给做大了！”
虽然，李员外把这家酒楼交给她搭理根本不是因为信任她。
汤池清脆而坚定的声音打在了众人的心里，那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这种，浑身散发出的是能够感染人的自信以及坚定，就连钱掌柜也觉得，听了汤池这话，自己一颗平稳的心都跟着跳动的厉害，觉得很兴奋，浑身充满着干劲。
出乎意料地发现这一番话的效果比她想象中的好，汤池十分满意。
随后，她又说道：“大家进来的时候都是签契约的，上面也明明白白的写着，培训的内容在来年开春酒楼开张之前必须保密，连家人都要保密，否则的话……”
汤池看向众人，目光变得有些凌厉。“否则的话，得罪我汤池是没什么，但是如果得罪了李员外呢？那么你们这个年都别想过好了。”
她只觉得让自己的目光变得那么凌厉真的很累，但是她必须这样。
众人被汤池这样看着，不由地缩了缩脖子。的确，若是得罪了李员外，这城里都混不下去了。
头一次见到和颜悦色整天笑呵呵看上去十分实诚好欺负的汤池露出这样凌厉的目光，钱掌柜和李当李飞也心惊了一下。
汤池从钱掌柜手里接过了那一叠契约，拿在手里看着众人道：“你们的契约都在这里，若是觉得自己做不到的，现在就能走。”
那三十多人骚动了一下，最后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要走的。
“好。”汤池很满意。
就在她要继续说的时候，被关上的门被敲响了，打断了她。
李当看了一眼汤池，汤池点了点头，他便跑去看看了。
“你们这里还招工么？”
“哪来的叫花子！快走！”
“你们这里不是说招女工么？我是来招工的！”
“快走快走！”
就在李当要关门的时候，汤池走了过来拦住了他。
她看向那个衣衫破烂，满脸乌黑的人，问道：“你要来招工？”
那女人点了点头，指了指门上还没撕下来的招工启示，道：“是的！你们说招女工的！我做事利索还会些算数！”
汤池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一个小叫花子居然还认识字，还会算术。
不过她还真的就是缺这样一个人。
“你是这里的管事？”那叫花子问道。
汤池点了点头。还挺有眼力。
“你们收我么？”
“跟我进来吧！”
汤池转身进去，叫花子也跟着汤池走了进来，打量着四周。
进来后发现还有那么多人，她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恢复了过来，朝他们笑了笑。
看着她这一身肮脏的样子，汤池有些受不了。
“你现在边上坐会儿听着吧。”
小叫花子点了点头，似乎也知道自己太脏，找了个角落坐下。
☆、105 贵院真乱5
汤池继续道：“你们哪几个是厨子？”
其中八个人站了出来。咣玒児晓
“你们等会儿跟我进厨房，我先说其他的。”
那五个人点了点头。
随后，汤池将订做的东西拿了出来，大概地介绍了一下。
李当李飞虽然是去订做了这个，却一直不知道要怎么用，这下听汤池一讲解，一个个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一个上午大概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汤池就让大部分人散了，留下八个厨子，下午继续讲，还有一个没地方去的小叫花子。
实在看不过去她那一身肮脏的样子，汤池叹了口气，带着小叫花子出去洗了个澡，又给她买了身衣服。
“姑娘真是个好人！”
洗干净换了身干净衣服之后，汤池才发现这小叫花子长得不错，看上去挺机灵的。
正好中午要吃饭，汤池就顺便把她也带去了，吃饭的时候也跟她聊了聊。
这小叫花子的名字挺有趣，叫戏文。
问起她怎么会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小叫花子回答道：“我是孤儿，从小被卖进大户人家当丫环，这名字也是少爷给取的。我是少爷身边的二等丫环，经常陪着少爷读书写字。”
看起来日子过得不多。
“那怎么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汤池好奇地问道。
因为张寡妇的事情，她对大户人家的那些事情非常好奇。
戏文叹了口气道：“少爷取了个少夫人，是城里门当户对的小姐，可是少夫人善妒，少爷身边的丫环一个个被她不是打就是给卖出去了，所以我就逃了。”
戏文是从北方一路跑到了这里。
汤池点了点头，只觉得大户人家的家里真是复杂，院子里又是妻又是妾。
她不由地得感叹一句：贵院真乱。
下午，她又到了厨房跟厨子说了很多。
珍馐楼分号每到晚上是没人住的，钱掌柜和李当李飞都是要回家的，正好戏文没地方去，汤池就问她愿不愿意住在这里。
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短短的三天培训时间过得很快，这三天把汤池累得不轻。
好不容易结束了，她便在窝在家里抱着兔子休息了好几天，然后没事也会去酒楼里看看。
一转眼就到腊月了，原本都热衷于采蘑菇的村人或许是因为要过年了，又或许是因为蘑菇被采完了，也没什么人进山，纷纷在家里准备过年。
村子里的年味一下子浓了起来。
“呦，这不是汤池么！”
汤池从城里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夏三和夏大娘，因为城里通向村里的路只有一条，汤池不得不绷着脸跟他们一路。
这一路上，他们夫妻俩也没少冷嘲热讽。
“你这继女可是能耐人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赶她走了，以后还能让她孝敬孝敬我们！”
夏大娘瞪了一眼夏三，随后看了看后面面无表情的汤池。没想到那个愣头愣脑的汤池居然现在这么能耐，她也是后悔的。
“再能耐有什么用？现在卖不了蘑菇她还能干什么？”夏大娘的声音尖细刺耳。
汤池也没理她。
见汤池没说话，夏大娘以为说到了汤池的痛处，心中更加得意，继续说道：“不卖蘑菇了也不知道她 还往城里跑什么！一会儿是县官一会儿又是李员外，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说这话的时候，夏大娘的眼中尽是鄙夷。
汤池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在村子里被传得越来越差了。
谁让她是个女的，还是个小村姑？小村姑就应该规规矩矩地在家里养养鸡鸭，种种田，谁叫她没事跑进城里，认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呢！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若是安心呆在村里，她早就被烧死或者被嫁给李婶那个傻儿子了。
夏三吊儿郎当地走在前面，听到夏大娘这样说，还不忘补充一句：“谁让她命硬？先死了娘后死了爹！说不定都是被她给克死的！”
说到这里，汤池的脸色有些不好。
她一边走在他们后面，一边笑着说道：“这样的话，还差两个后爹后娘呢！”
“死丫头你说什么！”夏三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看着她，就要伸手打她。
汤池后退了一步，随后笑道：“咱们早就断绝了关系了，你们怕什么？”
“你！死丫头别以为你现在能耐了就了不起了！老子想打你照样打你！”
夏大娘在边上看着什么也不说，但是她的眼中都是笑意。
见夏三真要动手，汤池不由地有些害怕。
只不过，不能让夏三一直这样想打就打，所以她也没表现出自己害怕。
“快过年了，夏大叔你是想去县衙里过么？”汤池笑着反问道。
见汤池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还笑了，夏三摸不清她在想这么，不由地停了下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随便打人，告到知县大人那里，应该会坐牢吧？”汤池故作思考状，认真地说道。
反正都说她不检点，一会儿李员外一会儿县官，那她就狐假虎威一下吧。
“大过年的，家里少了个人，过年都不顺了！万一孩子再哭着找爹呢？是吧夏大娘？”汤池一脸友善地看向夏大娘，笑得实诚，可以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都是威胁。
“你！”夏三被汤池气得撩起了袖子，想打她可是又不敢上前了。
夏大娘的脸色也非常难看。她咬了咬牙，瞪了一眼汤池恨不得把她给吃了，随后，她走到夏三身边扯了扯夏三。
“看你这好继女！”夏三一把挥开了夏大娘的手走在了前面。
“你别得意的太早！”夏大娘丢下一句话，便追着夏三走了。
把夏三气得朝夏大娘发作了，汤池心里很高兴，至于夏大娘的威胁，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在村子里得罪了村长，城里还得罪了个周老爷，更有地痞时不时地找麻烦，她还怕什么！
汤池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着休息了一下，等着夏大娘他们走远了，才回去。
快过年了，过了年之后珍馐楼分号就要营业了，汤池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偶尔看见村里城里弥漫的过年的气息，她才想起来要过年了， 可是转眼一下子又忘了。
☆、106 兔子6病了
好在戏文这丫头十分机灵，给汤池帮了不少的忙。咣玒児晓酒楼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已经腊月十五了，汤池预计着二十之前就能全弄好。
“暖炉，我的酒楼马上就要弄好了，过完年就能营业了！”在家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汤池会忍不住抱着兔子讲述自己对酒楼的期待。
说起这些的时候，汤池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散发着自信与光彩。
暖炉总会很贴心地蹭着她的手，让她心里高兴。
对汤池而言，兔子已经不仅仅是宠物，更是家人。
“暖炉！明天带你进城看看我准备的酒楼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