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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沙家军
漫漫长路，黄沙万里。
自东向西行来一支车队，离得很远就能听到噪音。
“省省吧！这些百年老古董，无论你花费多少时间维修，总会发出声音，习惯就好。”老人用力敲打方向舵，哈哈大笑起来。
“沙伯，给点面子好不好？”
少年直起腰身，擦拭着汗水说：“这方向舵我刚修过，光校对方位就花去半个多小时，被你这样狠敲，又变得不灵光了。平常还好些，要是上了战场，你能指望老古董走准路才怪呢！”
“笨小子，走不准路好呀！听沙伯的话没错，很多像你这样充满热血的年轻人，还没有成年便永远留在战场上。”老人神情说变就变：“听好，别以为自己在维修上有天赋，就想在人前卖弄。要不是你老妈苦苦哀求，多少人想与老子一起行动，都排不上号，何必选你这只菜鸟？”
“永远留在战场上？”少年微微一愣，想到两个哥哥，神色变暗。
“所以，像我这样的老人，希望一辈子都不要上战场。”老人摇了摇头，甩去不快。
少年知道老人很悲惨，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婿走上战场，再也没有回来。本应该享受烈士家属待遇，可是抚恤金只够他和两个孙子安然度日，却不够两个孙子未来发展。为了把他们培养成机甲兵，老人不得不走上战场拼搏，因为在沙家似乎只有机甲兵活的时间比别人久一些。
这里是金鼎帝国，沙家为了捍卫帝国北方星域，表面上风光无限，实则以鲜血为代价，每个沙家人从出生便烙下边军印记，终其一生奋斗在前线。
沉默良久，许是噪音听得太多，老人率先打破沉默：“对了，笨小子，你老妈要死要活求我带上你，忘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了。”
“啊？我叫李源，木子李，源泉的源。我老妈是沙家人，老爸是一位星际旅者……”少年正在自我介绍，异变突生。
古董行军车不住颤抖，甚至有几个零件迸射出来，一老一少听到头顶上有轰鸣声传来。
无穷压力骤然降临，老人反应速度超乎想象，如同一头猎豹，瞬间将少年扑倒在金属甲板上。
轰鸣震耳欲聋，脑海一片空白，即便老古董发威，弹射出一层层光幕，抵挡冲击浪潮，仍然感受到机舱空气变得滚热，敌人动用了大当量核弹。
“呸，呸，呸！”
李源吃了一嘴尘土，他对这种突然袭击，很不适应。
“快，起来战斗。”沙伯好像换了一个人，精神抖擞，双眼清澈，拍了拍手召唤出一面发光屏幕，快速在屏幕上进行点选。
“能量损耗超标，只开放到百分之八十就行了，看样子敌人很强，必须悠着点。”
“嗯，这是什么？”老爷子一愣，旋即看向李源，点头道：“不错，你连光输炮的转子机芯都会修理吗？这东西造价太高，我一直懒得更换，没想到经你这么一捣鼓，竟然又运转起来。”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悠长呼啸，有攻击陨落。
队伍已经反应过来，总共八百多辆堡垒式行军车，车身弹射出一道道光华，抵御各种热浪和冲击波席卷。
“各车注意，放出战斗机械人。”喇叭里传来命令。
“哈哈哈，炮灰上阵，笨小子，让你开开眼界。”老爷子摩拳擦掌，明明操控行军车退得比谁都快，却好像他在正面与敌对垒。
“咔嚓，咔嚓，咔嚓！”
脚底下传来一阵响声，李源知道老爷子把装甲板下面的兵室打开了，那里面排列着整整齐齐的钟摆战斗机械人。虽然机体斑驳，属于勉强拼凑出来的残次品，用来做炮灰倒是十分合适。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须臾，钟摆战斗机械人运转起来，核心处散发出好看幽蓝，它们的主体就像钟摆一样，而外面框架由超合金打造而成，看起来就像可以到处乱滚的不倒翁。
这些“不倒翁”被行军车弹射出去，在沙漠上犁出一道道细微凹痕。
时间不大，沙伯盯住光屏，咒骂起来：“该死，是奥美人，他们果然加入了坎桑帝国，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如果早些知道是奥美人，老子就算把所有假期用掉，也不会过来。”
李源神情一滞，奥美人非常凶残，身材魁梧，如同小山，就算五米多高机甲兵与之相比，都要逊色三分。更加要命的是，奥美人有一门兵器，唤作“破天锤”，专门针对人类空间防御技术而制。想一想连天都能击破，还有什么东西是破天锤破不开的？
战场顿时陷入混乱，队伍内部频道一阵惊呼。
很显然，大家通过散布出去的钟摆战斗机械人，都看到了奥美人身影。
本来就是一支由老弱病残组成的队伍，使用的武器拼拼凑凑，这种队伍给那些精锐军团运送物资，人家都嫌太慢。偏偏让他们前来执行任务，进入准格尔星，夺取白沙城。
准格尔星曾经是金鼎帝国边境行星，自然条件恶劣，不过有着几种稀有矿石，所以成为两大帝国边境势力来回争抢之地。
其实，连年征战，连年开采，准格尔星已经没有多少可挖矿场，资源消耗殆尽。
所以说，这里即将沦为一颗废星，怎么会有凶悍的奥美人出现？很轻松的一次任务，却让人傻眼。白沙城应该敞开大门，欢迎沙家重新掌控此地。不料战斗来得如此突兀，如此猛烈。
“小子，检验我们的时刻到来了，战场第一原则，逃命。”老头磕磕碰碰跑到舵盘前，快速轮转起来，手法之熟练，定位之精准，让少年李源大开眼界。
李源所在行军车已经退到队伍左翼，有效避开了战况最为激烈的右翼，别看仍然挂靠在队伍边缘，却随时可以脱离。
此刻，数以万计钟摆战斗机械人锁定奥美人庞大身躯，疯狂倾泻火力。然而，这种攻击只能给敌人搔痒。
奥美人依然挺近，高空亦有战舰身影。
钟摆战斗机械人以迅疾闻名，携带能量与弹药并不算多，通常只有三分钟热度。
沙老头掐着时间，不能多，就三分钟，他对自己所在队伍十分熟悉，战力实在堪忧。
果不其然，不到三分钟，队伍面临崩溃，沙老头等的就是这一刻。
“好，队伍被打散，我们不是第一个逃跑的。”沙老头舔了舔干裂嘴唇，向身后吼道：“笨蛋你不是把光输炮的机芯修好了吗？还等什么？向对面放上几炮，证明我们抵御过，如果真能逃回去，刑罚队队长他爹都怪不到咱们头上来。”
“啊！现在就攻击吗？”李源显然没有应敌经验，从开始到现在，脑子始终跟不上，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听到老沙吼叫，这才回过神来。
“娘的，炮，打炮。”沙老头恨不得过去踹上几脚，没见过这么菜的菜鸟，除了维修方面有天赋，其他地方似乎一无是处。
“哦，好，好的。”少年反应过来，身体在地上一骨碌，撞入光输炮攻击位，实际上就是很简陋的定位仪，再安上一套座椅。
李源操纵起光输炮来，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魔力，双手快速划动，只是顺手一带，充能拉杆就已经精准到位，更是连校对都没有校对，便锁定了屏幕上一道身影，仅凭感觉轰出一炮。
“轰……”
响声以行军车为中心，扩散出去，令人惊骇。
之所以惊骇，是因为轰鸣声落，受到攻击的奥美人连续退了三步，庞大身躯轰然跌坐在地面。
奥美人防御力量惊人，受到光输炮一击，仅仅胸前焦黑一片。
然而，少年出手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这名奥美人冲得太过凶猛，已经进入钟摆战斗机械人隐隐构建的小防线。
趁你病，要你命，好多钟摆机械人滚动过去，对准庞大身躯宣泄火力。
沙老头不乐意了，大叫道：“哎呦我的天，小子，你是嫌咱爷俩命太长！我让你打，不是让你打到敌人，而是叫你胡乱开几炮。完了，这回惨喽！”
话音刚落，轰鸣声铺天盖地。
少年打倒的奥美人，似乎是敌方重要人物，至少有五个方向对行军车展开远距离轰杀。
核弹降下一枚又一枚，老古董行军车不堪重负，防御力量越来越弱。沙老头嘴唇直抖，他想向队伍寻求帮助，可是大家都在逃命，谁有那个心思管他死活？
李源深深呼吸，他十分自责，在这场遭遇战中，感觉自己就像傻子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无法理解沙伯的意图。
眨眼之间，老古董行军车开始解体，斑驳不堪舱壁出现裂缝，核辐射光焰顺着裂缝凶猛吞吐。
没有人在意一个老鬼和一个少年，敌人更不会在意。
就在老沙抱着脑袋，祈祷孙子能平平安安长大的时候，暴风骤雨般轰炸戛然而止。
“咦，怎么回事？”
从行军车外面看去，老古董忽然炸裂开来，原地立起一道挺拔身影，身高五米六，背着一把超合金铸造大弓，双眼如叉开的剪刀，骤然冒出两道芒光，所有攻击到了身前，破碎，弥散……
第2章 机甲兵李源
“沙伯，辛苦了。”李源怀着歉意，操控机甲将老人放到一边。
“你，你是机甲兵？”老人瞪圆双眼，张了张嘴，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要知道想要成为一名合格机甲兵，要求在精微操控和身体素质方面远超同龄人，家族绝对不会把有限资源浪费在蠢货身上，可是在老人看来，李源这小子可不怎么样，做起事来一根筋。
李源屏气凝神，从背后抽出一支合金箭矢，搭在大弓上，只拉到半月，“嗖”的一声震响。
冷飕飕一道呼啸穿越车队，刺入一名魁梧奥美人身体。
合金箭矢长两米八五，箭簇经过精雕细琢，附有穿甲弹特效，触及敌人身体爆开的同时，已经完美洞穿要害，深褐色血水尚未来得及喷涌，就在电光炙烤下，化作一缕青烟飘散。
“嗷，队长死了，是人类机甲兵，冲锋。”奥美人狂吼，纵身向李源所在跳了过来。
这些蛮族瞬间爆发力可以把六米高恐怖身形送到大约五十米高空中，他们如炮弹般弹射。
“捕风，捉影，速攻。”李源轻轻念道，他控制机体稍稍后倾，手臂化作残影，不停将合金箭矢搭在大弓上，大弓好像机关枪喷吐出火舌。
没有人看清，这尊机甲兵是如何从背后箭囊取出合金箭矢的，速度太快，快到差点引发音爆。
“咄、咄、咄、咄……”
声音很轻微，等到大家反应过来，寻声望去，才发现穿甲箭已经成功命中十八道恐怖身影。
在穿甲箭强大冲力带动下，奥美人身形向后倒飞，他们在空中便一命呜呼，全部要害穿透。
“还好，冷静，我一定要冷静。”少年李源瞬间打破十八名奥美人跃身冲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感到手脚冰凉。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实战，往常在模拟训练中，成绩还算不错，可是毕竟少了份血腥气，今天也是第一次“杀人”。
就算对方是奥美人，仍然感受到一种特有凝重。
几次深呼吸，让李源好受不少，他之所以选择使用合金大弓，是因为有轻微恐血症，每次见到血腥场面，都会变得异常紧张，感觉体内有一股奇特躁动，总想歇斯底里大喊，总想胡乱发泄一通，以至于一直取巧，来帮助自己克制这个毛病。
“远程攻击机甲第一原则，发挥良好机动性，不能固守一地。”李源有些教条，顺嘴就念出课本上死记硬背的东西，身体条件反射，操控机甲快速动了起来。
这具机甲是沙家独立研发的攻坚者三型，性能在大部分“原甲”中只能排在末流。每具机甲都具备自主进化能力，区别只在细微处。不过，正是那一点点细微处，也许便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因此那些贵族，不遗余力寻求高品质原甲，而攻坚者三型，是大多数贫寒子弟的首选。
即使攻坚者三型很普通，很草根，李源也爱煞了它。
他日日夜夜操练，别人付出一分汗水，他就付出三分甚至五分。
李源知道，为了让他成为机甲兵，除了自身素质过硬，还需要家里一定程度上的支持，母亲毅然将两个哥哥的抚恤金全部拿出来，还倾其所有拿出数十年积蓄，因此他没有理由不勤奋。
“叮”的一声脆响，提醒李源，能量池用去一格能量，大约在百分之十二点五左右，这是超速射箭造成的结果。
不但能量耗费剧烈，还有主副动力炉，多多少少也有些超负荷运转，战后需要时间来保养。
“奥美人，皮糙肉厚呀！穿甲箭造价不菲，只剩下九支箭了。”李源适应能力很强，他已经基本适应战斗节拍，身形移动同时，抽出普通合金箭，箭簇上刻有凹槽，附加功能是放血。
“嗖，嗖，嗖……”
劲爆大弓再次发出轻响，封住几个奥美人，让他们无法靠近。
天空传来轰鸣，坎桑帝国战舰遇到对手了，那是沙家无畏战列舰，双方倾泻火力，李源通过机甲甚至能锁定几道轨迹，那是机甲士还有高级机甲兵展开接舷战，很是激烈。
“哇，快回来，家族战舰来了，让我们集结火力，粉碎坎桑帝国的野望。”车队公共频道里有人呼喊，数十辆行军车借助李源打开的局面，展开反攻。不过，装样子的意思居多。
“呵呵，这就是真正战场？”看着破破烂烂行军车煞有介事重整旗鼓，李源笑了出来。
沙家军来了，呈碾压之势。
天空出现十几个小黑点，瞬间放大，轰然陨落。
清一色的机甲兵，不是攻坚者三型这种烂原甲，而是沙家最高端杰作，游侠五型改装原甲。
“轰，轰，轰……”
这些机甲兵到场，就没有李源什么事了，简直就是单方面屠杀，即便几名奥美人头领甩出他们珍贵的破天锤，也无济于事。
李源只是在旁边看着，欣赏游侠五型那优美弧线，以及那独特的超动感“绑腿”。
为了追求速度，游侠五型通常会配备辅助战斗器械，他们为自己穿上夸张的机械长靴，这些长靴属于外部“插件”，是贵族才玩得起的高端玩意。
出乎意料，有一名机甲兵笔直向李源而来。
“李源是吗？”来者居然知道李源，游侠大剑并未归鞘，而是呈战斗状态，气氛剑拔弩张。
“你是谁？”李源觉得很惊奇，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能有人认识他，能不稀奇吗？要知道攻坚者三型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虽然他加了一层屏蔽扫描涂层，让机甲从黑不溜丢色泽变为玄妙的灰黑色，却也不应该有人认出他才对。
“哈哈哈，总算找到你了。”
对面游侠机甲传来一阵大笑：“听说最近三年，家族机甲学院里出现一个怪胎。哦，应该把你称作偏科生更适合些，一个偏科到极致的家伙，有人说你是天才中的天才，有人则说你是垃圾中的垃圾。我，沙旋风，很想看看是谁超越了我在学院留下的操作记录。”
“啊？你是沙旋风学长？上两届操作记录创造者。”李源肃然起敬，要知道他曾经以沙旋风作为目标，要不是有人能够做到那种境界，他几乎要放弃了，直到在精微操控上，得到全面升华，才知道对方有多么变态。
“小子，别说废话，我知道你与机甲契合度烂到渣，只达到百分之五。不过，你能凭借这份烂到渣契合度，一直撑到毕业，说明在精微操控上确实了得。来吧！让我看一看打破我无敌记录的家伙，是怎样一个人。”沙旋风不由分说，轰然出手。
李源目光一凛，看到对面游侠机甲轻轻一颤，之后动作变得有些不协调。
这种现象表明对方非常骄傲，没有占他便宜，已经把机甲契合度调低到百分之五以下，不考虑原甲机型细微差别，双方再对决，比的就是实打实精微操控基本功。
“好，早就想与沙学长当面较量一番，连做梦都模拟过这种场面。”李源热血沸腾，在学院那段枯燥磨练期，他最大兴趣便是超越沙旋风，如今见到真人，没有理由退缩。
“哼，被我击败，可是会狠狠羞辱你的，战。”沙旋风好似一匹苍狼，蓄足劲力，双脚猛地在沙丘上蹬出一条沟壑，持大剑向前冲杀。
李源深吸一口气，面前出现一道发光屏幕，他的双手翩翩起舞，触及屏幕，轻灵得好似蝴蝶在弹奏一首神曲，每一次触及快到巅峰，令人迷醉。
看李源的样子，很难把他与战斗联系在一起，他更像是一位专注演奏的钢琴家。
迅疾如鹰，敏捷如豹，爆发如熊，攻坚者三型机甲动了，划出一道美妙弧线，向后飞退。
是的，退，李源在退。
选择以合金大弓作为武器的那天起，就注定要与敌人拉开距离，尤其与沙旋风这种高手对战，更不能大意。
大弓拉到半圆，飕然发难。至于李源什么时候抽出箭矢，除了有数高级机甲兵，能够勉强捕捉到一丝轨迹，其他人根本没看清。
“嗤。”
合金箭矢进行封锁，不料沙旋风做出一记高难度动作，游侠五型在前进途中，居然依靠背部重力，如旋风般旋转三百六十度，巧之又巧避开一箭。
仅仅片刻，沙旋风已到近前。
李源双目一寒，赞叹对手厉害。不过，正面打败这个学院记录保持者，是他的梦想。
游侠机甲已经劈出大剑，攻坚者三型嗡嗡作响，这是超负荷运转标志。李源双手狂舞，竟然变不可能为可能，控制机体仰面倒去。
大剑走空，就在攻坚者三型倒下去的同时，李源出手。
谁也没有想到，李源能抓住不可思议间隙，在将倒未倒之际，弓如半月，嘶吼如风。
“轰！”
沙旋风虽然及时防御，却也吃了苦头，身形向后退去，若非速度快上一线，手臂已经被击碎。
静，战场静到了极点。
过了好片刻，游侠五型转过身来，哈哈大笑：“好，总算有一个像样的学弟了，可惜契合度是硬伤，要不然我肯定会把你吸收进精锐战队。小子，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