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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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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该又问,那么索的家人呢?他知道,索是有成年的儿子的,史书所载,索巨秀后来向刘曜请官,就是派的儿子前往,结果被刘曜一口回绝,还把他儿子给宰了。梁芬回答道:“索氏一门皆已下狱,可论远流。”

    裴该摇摇头:“何必如此……可暂羁押,遇赦即赦。”既杀索,不必再罪及妻孥。再者说了,如今朝廷能够控制的地域就这么一小片儿,你打算把他们流放到哪儿去?万一落到了索残党,乃至于什么司马保、司马睿手中,拿来做政治筹码,那有多糟心啊?

    裴该入城之后,先使甄随等率部守备大小城,命将长安原本的部众除罗尧所部凉州兵外,全都开出城外,接受整编。然后他去谒见司马邺,司马邺好言抚慰,并说:“总统戎政,与司徒等戮力同心,重造社稷,朕于卿有厚望焉卿其勉哉。”裴该拜伏答道:“臣敢不恭竭驽钝,驱逐胡寇,以光复中国!”

    随即歇都不歇,就转向尚书省,履行他“录尚书事”的职权。关键梁芬等人生怕裴该不喜,除了把李容塞进尚书台外,其他人事升晋命令全都暂且按下,要等裴该来了才下最终决断即便有功之臣,也得裴该来赏不是吗?

    当然啦,为了安抚众心,对于当晚参与其事的军兵,特意大开府库,以钱粮相酬。这是李容的主意,梁芬尚且犹豫:“今南阳王断绝陇道,已历半岁,长安城内乏粮,唯祖士稚自司州输供少许,只不过杯水车薪罢了。则一旦散尽府库余财,将来如何支撑?”

    李容笑道:“若不加赏,诚恐士卒怨望,长安不稳。至于将来之事,自有裴公前来支撑,何劳司徒费心啊?”

    所以裴该还得下令,紧急从大荔往长安调运粮食、物资好在当日从刘曜手中掳获了不少,再加上长安城内其实也没多少人,等闲一两个月还是容易支应的其后才开始论功行赏。

    

第五十五章、赏功罚罪() 
裴该先将王贡唤来,详细询问相关情事,然后又与荀崧商议了一会儿,这才召见李容,见面先说:“仲思久违了,前日之事,卿居中运筹,实居首功,理当奖赏。x23u更新最快未知卿有何愿望啊?”

    李容表情平淡地回复道:“臣如此作为,是欲上定国家、下安黎庶,中报司徒公知遇之恩,岂有他望?且既得入尚书台为丞,实属超拔,不宜加升。”

    裴该笑一笑:“卿其愿为尚书否?”

    李容略略吃了一惊,假装笑笑:“裴公勿得戏言,臣原不过司徒幕僚,安能遽为尚书啊?”

    尚书台是朝廷中枢,尚书原本品级不高,只秩六百石,和负责台内日常庶务的左右丞相同。但既分曹理事,且负拟诏之责,实际上比后世各部部长也差不了多少,威权日重。晋代开始有了官品一说,虽然分别高下仍按汉魏的秩禄计算,如公、二千石、千石等,但在朝廷班序上,以其职是否重要给了加权,逐渐形成新的品官制度。在这套新体制下,尚书属于三品,其实和令、仆射同级,左右丞就差得多了,仅仅六品而已。

    故此以李容私署幕僚的出身,入朝一般也就从七八品做起,当尚书左丞已属超擢,他就算打破脑袋也没想过三年内有升任尚书的可能性啊。

    裴该笑笑:“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且朝中空缺正多,卿既有才,谁云不可超擢?昔索巨秀不过外郡太守耳,一入长安,即升前将军、右仆射、领吏部、京兆尹,逮害阎鼎,直升执政。唯其骄横跋扈,不深自谦抑,乃至今日,想来卿不至于蹈其覆辙吧。”

    随即一昂头:“今朝廷所有,不止长安一城、京兆一郡,岂可无掌民事者?田曹、左民,乃可自择,以酬卿功。”

    李容大喜过望,抬头望了裴该一眼,就见对方也正充满期待地瞄着自己,赶紧俯伏下去,表决心说:“臣得明公厚爱,岂敢惜身,必竭尽驽钝,以效微劳。”言下之意,我就把这条命卖给你啦,司徒那儿……滚蛋去吧,他都不肯为我背锅。

    裴该第二个接见的是罗尧,见面先勉励一番,然后也问所欲。罗尧回答道:“臣不望高官厚禄,唯求拨隶北宫将军麾下,为其佐弼。北宫将军昔日有言,‘凉州大马’不可用来守城,而当驰骋疆场。恳请明公善加择断。”

    裴该大喜,拍拍罗尧的肩膀:“北宫所言无差,卿果豪勇之士,且有大志也。放心,我必不使‘凉州大马’蜷缩于城壁之后,而要卿等马踏胡骨,腰悬胡头,平野欢歌,对月饮酒。唯有如此,方不负大丈夫生平之志也!”

    第三个接见李义,对于裴该的问题,李义回答说:“唯愿得一将军号,好为明公驰骋疆场。”裴该说你放心,以你前日功绩,将军号自然是少不了的“卿精明勤谨,而索巨秀竟不使为将军,实屈才也。”

    当日便即下诏,拜李容为尚书,兼领左民、田曹,殷峤为尚书,兼领五兵、度支,原尚书梁允除殿中事外兼领吏部;入裴通于尚书省,任尚书左丞;荀崧晋位尚书左仆射,华恒晋位尚书右仆射。

    拜罗尧为骑兵将军,在原徐州军系统中(当然现在不能再叫徐州军了),其部并入“骐骥营”,罗尧任右副督;拜李义为牙门将军,其部暂时开至灞上整训。

    封司徒梁芬为新定县公,食邑五百户(当然是虚的),以酬其功梁老头儿你别跑,此番倒索,不管将来如何,史笔煌煌,自然都会有你的功劳在。

    同时裴该还升陶侃为护军将军这是一个距离重号仅仅一步之遥的要职加号前部都督,总体负责冯翊、北地二郡的防御之事。免裴嶷冯翊郡守,而以郭默代之至于郭默原先的空头衔河内太守,则交给祖逖去善择人选召裴嶷入朝为散骑常侍。

    宋哲因宋敞求情,且实查并无党同索为恶事天晓得只免其职,不害其命。梁纬暂时羁押,而先把消息传递到弘农去。

    华阴令卢志父得命,当即率领兵丁,气势汹汹登了郡府之门,向梁肃通传消息。梁肃大惊,忙问:“简鞅得无来捕我乎?我素来待卿不薄啊,可能宽纵否?”实话说他不是对卢志父有多好,一则看在卢志父背后有裴该撑腰,不便起什么龃龉,二则卢至父奉了裴该之命,也刻意讨好梁肃,故此郡县同城,日常相处得还算融洽。

    不过梁肃素无长才,根本掌握不了郡兵,陆陆续续都被卢志父以裴公有命,当巩固渭南防御,以防胡寇抄掠为名,给攥到自己手心里了。

    故此眼见卢志父带兵上门,梁肃束手无策,只有哀哀求告。卢志父拱一拱手:“府尊不必惊慌,我方巡查城防,得信不及解散部伍,便急来报,而非受命来捕府尊。今尊兄在长安下狱,未知府尊做何打算啊?”

    梁肃苦笑道:“我能有何打算……唯惧此头,不知卿等何日取去……”

    卢志父心说真是废物,我不是已经说了没打算现在就逮你嘛仪态尚算恭敬,缓缓说道:“尊兄弟虽是索之甥,若不党同为恶,则有何可惧啊?即夷三族之刑,亦加不到外家晚辈身上。况且尊兄弟也是司徒同族、裴公同乡,但求自救,自然无虞的。”

    梁肃扯着卢志父的袖子,哀求道:“如何自救?还请简鞅教我。”

    卢志父建议说:“府尊可即弃印绶而向长安,面见司徒或裴公请罪,并援救尊兄。如此一来,二公必不忍于加刑,且府尊亦可获孝悌之名,岂不是好啊?”

    梁肃嗫嚅着说:“且容某细细筹思。”

    卢志父便即告辞而去。他并没有派兵包围梁肃府邸,却命人暗中监视,结果当天晚上,梁肃便带着家眷、财货,乘坐三辆马车,秘密潜出郡署,然后遁出华阴,朝南方而去了。卢志父也不加阻拦,却很纳闷儿,曾经合谋逐杀阎鼎的,真是这货?他就这点儿见识,这点儿胆子吗?

    行文回报裴该,裴该当即便罢免了梁肃弘农太守之职,改以祖逖司马张敞接任。至于梁纬,先透露其弟逃跑之事,然后准其以家财赎罪,罢为庶民。

    裴该在完成了赏功罚罪之后,便欲下达朝命,使关中各郡国守相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杨像、扶风太守竺爽和安定太守焦嵩入朝觐见。梁芬听闻此讯不禁大惊,急忙跑来规劝裴该:“彼等各拥兵马,桀骜不驯,非止一日。我固知裴公执政后,将更替彼等,以统合关中政令,然今长安初定,人心不固,岂可操切从事?还当徐徐图之请先从扶风或始平为始。”

    裴该和颜悦色地向梁芬解释:“梁公,时不我待啊。今刘曜虽败,遁蹿北地,假以时日,仍将再来;刘粲尚在平阳,待其储位稳固,必向河南用兵。我若不能趁此时机急统关中政令,又如何分兵抵御之?且竺恢等虽同割据,其实互通声气,即自某郡始,他郡也必与之相应,有若树上群鸦,一鸦惊而群鸦噪,无可区分先后。是故乃以朝命召之,彼等必不来也,即可请诏讨伐。若进兵时,自当由扶风或始平为先。”因为那两郡距离长安城最近啊。

    梁芬仍然劝说道:“公今日之敌,恐非胡寇,也非关中各郡国。南阳王尚在西陲,若与彼等相应和,又如何处?”

    裴该笑笑:“南阳王断绝陇道,使凉州输贡难通,即我殚精竭虑,亦难长久维持,此事不可不解。我即征伐各郡,若南阳王不发兵往救,即可取各郡之粮,以供长安;若彼往救,便即落我口实,可进兵直逼陇道。昔刘曜十余万兵下于冯翊,我皆不惧,梁公以为,彼等合兵,有十万否?且号令不一,何以与胡寇相较?我自有筹划,梁公勿忧。”

    提到军事问题,那梁芬真没啥可说的了,裴该确实能打,他自己又确实不通军务,也只能暂且相信裴该的实力啦。于是只得多规劝了裴该几句,千万谨慎从事,然后退出去了。

    这里裴该才刚把诏书发出去,便有从者来报,说裴嶷带着大将军的家眷从大荔前来,即将进入长安城了。裴该略略一皱眉头,说我正忙着呢,而且这还是上班的点儿,不便离开啊他们走得这么快?怎么不预先派人先行来打个招呼,我好安排时间呢?他初入长安,担任朝廷执政,可不敢跟这会儿疲疲沓沓的,以免带坏了省中风气。

    荀崧站起身来,说大将军你还是继续办公吧,我请半天假,我去迎接他们好了反正我请假不上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省内连小吏都司空见惯啦,而且有你在,我还真没什么可忙的。

    荀景猷前往长安北门,去迎接裴嶷和女儿他们,裴嶷与他略略寒暄一番,即将裴该家眷交与,然后自去省中报到不提。荀崧跟女儿同车前往裴该新置的府邸,路上忍不住就问了,我看你的身形,这是还没有怀上吧?

    

第五十六章、汝我与卿我() 
荀崧问起闺女是否尚无身孕的问题,荀灌娘不由晕红双颊,垂下头去,低声说:“才入裴门,夫君便即率师北伐;我到洛阳,他至大荔;我到大荔不久,胡寇退去,他又南下万年、长安……聚少离多,何事可成?”

    荀崧略略打个寒战,说这都是我的错,不该提这个问题,应该改天你回娘家,让你娘问你我可受不了你这小儿女态,你平素大大咧咧的样子,爹我反而更习惯点儿……

    正想岔开话题呢,突然荀灌娘抬起头来,嗫嚅着问道:“阿爹……阿爹与娘亲是结缡多久,始有第一胎的?”她是荀崧长女,但出生的时候老爹都快四十了,母亲岁数也过三旬,不大可能是头胎吧?这年月婴儿存活率很低,估计前面还有夭折的兄、姐。x23u更新最快

    荀崧闻言,不禁有些尴尬,心说我就多余跟闺女提起这种话头,于是偏过头,嘴里说:“问汝娘去。”

    荀灌娘扯了一下老爹的衣襟,说我只是想知道,嫁入夫家,要多久不诞育才可能有问题啊?不管是分离是相聚,这在外人看来,要多久不孕,才需要为丈夫寻找妾侍哪?

    荀崧咳嗽了一声,回答说:“今文约既入长安秉政,想来年内不会远出。汝与其每日相聚,若半岁尚无所出,那时再……不妨向祖宗、神灵求祷,为父也尝试寻找有能的医者,善加补养,必能有所出。”顿了一顿,又说:“猫儿尚幼,尚不宜为妾。”

    他让猫儿跟着荀灌娘出嫁,确实有做媵妾的打算,可是自己亲闺女还年轻啊,干嘛要急着和干闺女共享一夫?怎么着也得等亲闺女生下个亲外孙来,到时候再提纳妾之事吧?

    二人正在说话呢,忽听外面有喧嚷之声。荀崧生怕还有索的残党作乱,不禁略略打一个哆嗦,急命停车,然后吩咐从人前去打探。裴家仆役裴服领命而去,过了不多久便跑回来说:“乃是甄督吃醉了酒,与黎庶厮打,小人前去说和,他本识得小人,这才罢手而去并无大碍,荀公勿惊。”

    荀崧倒没什么,荀灌娘听了这话却不禁惊讶地问道:“如何无大碍?我素常听闻甄督乃夫婿军中第一勇将,力能举鼎,阵前曾生擒敌将刘光与贼酋伊余。他若与人厮打,岂有不出事之理啊?未曾闹出人命么?既说是黎庶平民,究竟怎样人物,竟能脱逃甄督的毒手?!”

    裴服笑笑:“夫人勿忧,我见甄督只是耍酒使气而已,并未真下狠手。似是一担柴入城来卖的乡农,不合冲撞了甄督的乘马,他故与之相打,那拳头分明轻飘飘的,落在乡农身上,只当掸尘而已。”

    荀灌娘这才放下心来。且说当晚夫妇终于再聚,一番缱绻过后,荀灌娘便将此事说与裴该知晓。她本当是个笑话,裴该却不禁皱眉微怒,捶着榻板说:“这厮越发无状了。若是真怒还则罢了,既未真怒,却为何与人厮打?彼等入城前,我便严令不得骚扰街市、伤害百姓,这厮是明知故犯呢,还是刻意而为?难道他对我心怀怨怼不成么?!”

    荀灌娘道:“前在大荔时,卿也说起过此人恃功而骄,既与同僚不睦,又惯常惹事生非,只是深爱其勇,不忍重责罢了。然而自古以来,这般人物少有好下场,即汉之樊哙,也险为高祖所杀卿当善加约束才是。”

    裴该点点头,说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故而一直在筹谋对策。

    荀灌娘就问了:“卿曾言要给此等烈马上个笼头,不知可有打算啊?”

    裴该瞥他一眼:“卿既言此,难道有了什么好主意么?”

    荀灌娘笑笑:“彼孤身一人,又不读书,不养性,自然难免焦躁生事,倘若与其娶妻,有了家室,或许便会更改素行,亦未可知吧?”

    裴该“唔”了一声,双眼盯着天花板,似乎在仔细考虑这个问题。荀灌娘趁机说了:“我看猫儿与他,倒也登对。”

    裴该笑问:“难道蛮子便必要娶蛮女么?”媳妇儿你这不对啊,这是种族歧视你知道不知道?

    荀灌娘一撅嘴:“我不知何谓蛮子,何谓蛮女!猫儿仿如我同胞姊妹一般,谁会记得她的出身?唯觉甄随是夫婿爱将,却又桀骜,筹思着若结成了亲眷,便不怕他起什么异心了。”

    猫儿为什么跟着灌娘一起嫁过来,裴该自然心中有数,可是从来都没有起过染指的念头。

    他并非没有考虑过子嗣问题,要知道在这封建时代,血缘虽然未必能够决定一切,但所起的所用是后世之人根本难以想象,难以理解的,一股势力若是没有嫡流血脉继承,很容易在首领去世后便即分崩离析。然而在裴该想来,此事还不必着急,我的势力才刚起步啊,考虑什么继承权问题?我若死在祖逖之先,就干脆把产业过继给他好了;若死于祖逖之后……祖士稚也起码还有好几年可活哪。

    不过这种想法他并没有对妻子说起过,平素也只是把猫儿当婢女加小姨而已,反正见面机会也并不多猫儿可是跟着荀崧早便来了长安城啊,而裴该虽入长安,猫儿却还留在荀府,并未与他同住加上后世的习惯,没有刻意做出什么避嫌的姿态来。是不是因此引发了媳妇儿的什么怀疑,否则她今天干嘛会突然间提起此事来呢?

    猫儿和甄随登对?不见得啊不见得……貌似除了都不是中原人之外,就没什么共同语言要知道,就如同广义的“胡”也即北虏,分屠各、匈奴、鲜卑、氐、羯等很多种类,广义的“蛮”也是如此,所谓武陵蛮是指生活在武陵郡内的各种外族,西南夷是指居住在益州南方的各种外族,就连山越都可笼统归入“蛮”中。

    再者说了,荀氏把猫儿当妹妹看,倘若真的撮合她与甄随,使之结亲,自己与那蛮子便成了连襟,俗称“担儿挑”,可是前一句刚提到过樊哙,那樊哙跟刘邦不就是连襟吗?根本前后矛盾。

    其实荀氏只是担心自己收了猫儿,故此想把“妹妹”嫁出去吧?这分明是妒忌!然而妒忌本身也是爱的一种表现,只要别太过分,其实也未必可厌……

    想到这里,裴该不禁抱紧了荀灌娘,腆着脸道:“日间卿父提起诞育之事,不如卿与我再努力一回吧……”

    荀灌娘的说辞,裴该还是放在心上了,于是翌晚从尚书台归宅后,便即唤来甄随,对坐饮酒。他对甄随说:“卿自随我渡江以来,忽忽已有四年矣……”

    甄随一撇嘴,老实不客气地打断裴该的话:“都督,我是蛮子,不懂中国礼仪,都督又何必与我客套?反正也无外人在,我宁可都督汝我,不要都督卿我。”

    裴该皱皱眉头,心说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算了,那我就“汝”你吧“汝也年过三旬了,可有……”

    甄随闻言,直接叫唤了起来:“我明春方才三十!”

    裴该大吃一惊,心说不会吧,就你这粗豪相貌,一脸褶子,一下巴络腮胡,说四十都有人信,竟然只比我大一岁?!这是血统问题啊,还是你个人……不对,这也是种族歧视。他朝甄随脸上端详了老半天,这才终于稳定心神,得以重新扯起话题来:“那也将近三旬啦,岂可始终孤身一人?汝可有结亲的念想么?”

    甄随双目大睁,嘴角上撇,脸上不禁露出喜色来:“都督要给我说亲?这是好事啊!只要女子生得好,年岁无所谓,下起十岁,上到四十,都可考虑!”

    裴该心说你丫还真重口……便即试探着问道:“我妻有一假妹,名唤猫儿,本为……”

    甄随的脸当场就垮下去了,冷冷地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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