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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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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你也知道我有不少兄弟姐妹。除了十个兄弟和十三个姐妹,听说我又多了个弟弟。”

“是,是十二男又十郎公子。”

信长不耐烦地摇手道:“我不问那劳什子事!兄弟姐妹那么多,我身领嗣位,自会有很多麻烦。亏你体谅我的难处,要另立一个人以为我解除烦恼。你的忠诚真是难能可贵,哼!”

柴田权六一度涨得通红的脸渐渐没了血色。信长好像已经知道信秀拒绝立勘十郎信行为嗣的建议。

“我为此热泪盈眶,一生都不会忘记你的忠诚。”

“少主!”

“听着。听说父亲拒绝了你的建议。我为你难过。连你这样的忠诚之言都不被理解,父亲也太过无情了。他虽是我的生父,我也为你抱不平……可是,权六!”

“是……是。”

“我若是你,绝不会就此罢休。无论你多么忠诚,若就此罢休,就非一个真正的男儿。”权六已经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知信长想说什么,感觉信长和信秀似已势不两立。

“若是我,就起而反之。我若是你,就会怂恿信行,让他们兄弟自相残杀。”

“少主……请您慎言……”

“听着!兄弟那么多,若携起手来,自可无坚不摧。但倘若让兄弟相互残杀,其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会一个个倒下。唯一令人担心的,便是他们的父亲……但父亲也有一处致命弱点,那就是喜欢女人。授之以女人,让他和女人一起躲到城里去。哈哈,这样一来,尾张就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了……权六,我若是你,怎不会这般行事?”

“少主!”

“你竟然没这样做,你真是个忠臣。记住了,我——”信长猛地转身走了。

“少主!那里是内庭。”

“知道!老子就是去内庭!”

“请稍等……在下……在下先去禀报……”

“你担心个鸟!我到内庭里有事。”

“如果有事,在下替少主办去。请问少主有何事……”权六喊着追了上来。

信长忽然一鞭子抽了过去,“混账!我是去见那个女子。滚。”

“女子……”

“岩室夫人。”信长大笑,很快消失在内庭。

信秀已经去了许久未回的古渡城,不在内庭。岩室夫人从乳母手上接过出生不久的婴孩。“又十郎,笑一笑。”她逗着孩子。

这是织田信秀的第十二个儿子,岩室夫人为此感到不可思议。事实上,这两三年间的突变,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她生在一个古板的侍奉神灵的家庭,在嫁给信秀做侧室之前,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美貌。以前她曾经在伯父家中为信秀念过连歌,送过果品。但那时候她不过十来岁,根本没有引起信秀注意。她只听说,伯父有个连歌友人乃古渡城主,还因此而自豪,除此以外,她并无特别的记忆。

但因为伯父与信秀大人的交往,三河的松平竹千代被信秀送到图书家中。那时候,她也只是对大名家的孩子有些兴趣,但并未要接近他们的意思,也根本没想过可以接近他们。她常常看到一个举止粗暴、时常皱着眉头的少年前来造访竹千代。那少年来时经常在腰间挂些什物,有时骑着马嚼着饭团便过来了,随后和竹千代一起吃饭团,吃完后,在走廊尽头撤尿,有时候还粗野地吐着瓜子壳。

不久,竹千代离开,那个少年便也不再来了。就在竹千代回去时,她见到了经常来访并和伯父议事的信秀。后来,她被接到了古渡城。但因为在那里遭到另外两个侧室的妒忌,不久就搬到了末森。当她知道那个粗暴少年竟是嗣子信长时,方大吃一惊,难以置信。

少年的姿态和动作,在这个少女心中激起美好的幻想。他难道真的是少主?但自从搬到末森,她遇到了一个和她幻想中的少年一样的公子。一张俊秀的面孔,礼节周到,衣着华丽,举止得体,对家臣也甚是体谅。就是那个粗野少年的弟弟信行。既然有这么杰出的一位公子,为什么要让那个面貌丑陋的人做嗣子?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没有什么野心,总是面带微笑,只是对自己生下的孩子竟然是主君之子感到不安。她再一次吻了吻那婴儿。

“少主到!”耳边传来家臣的声音,岩室夫人听得真真切切。

“岩室夫人?”从走廊中传来一个男子粗野的声音。

岩室夫人抬起脸,回头问乳母:“是谁?”

那人和信秀的声音很像。但已过不惑之年的信秀到内庭来时,从不那样粗声大气。难道他有烦心事?

“岩室夫人在何处?”声音越来越近,还传来拉开隔扇的声音。

“抱着他……”岩室夫人道。乳母伸手接过婴儿。

“那人好像喝醉了。到底怎么回事?”夫人纳闷起来。这个时候,隔扇被拉开。一刹那,岩室的眼睛瞪圆了。因为惊恐,她张开的小嘴半晌没有合上。

“哈,你便是岩室孙三郎的女儿?”信长挺身而立,注视着岩室夫人,“你还记得我吗?”

“那古野的信长公子……”

“对。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热田的加藤图书助家中。”

岩室夫人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她不知道信长是说他们二人第一次见……还是信秀第一次见到她。

“懂得男人的心吗?”

“……”

“发什么呆?好!我坐下。你也坐下。”

“是……是。”

“你有点发抖。不要拘谨。我决不会抛弃痴情女子。你放心回答我的问题。”

岩室夫人静静坐下了。面对信长的大嗓门,她无丝毫还击之力。她听人说,信长不仅粗暴,而且轻率。若是他冒冒失失向她说些失体话,她该如何应对?

“你!”

“少主……少主。”那乳母声音颤抖,低下了头。

“真是不懂规矩。出去!再慢吞吞的,我杀了你!”信长猛地一抖腰中的刀,那乳母如丧家之犬一般逃了出去。

信长道:“好了,岩室夫人。”

“少主。”

“房里没有其他人。你明白地告诉我,你明白男人的心思吗?”

岩室夫人双手伏地。“明……明白。”她呆呆地回答。

“哦?那我就放心了。哈哈!”信长突然狂笑起来。“无论别人说什么,我定要得到你。”

“……”

“你喜欢还是讨厌,我也不管。”

“……”

“我事先见过你的伯父。”

“我的伯父……”

“对。你的伯父很不爽快,但我清楚地向他说明了我的目的。”

“少主……那……那太荒唐了。”

“等等!我还没说完。说完后你再回答。我心已定,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会畏缩。如果你有意中人,我便杀了他,不论他是柴田权六还是佐久间右卫门。”

岩室夫人惊恐地看着信长的眼神。那的确不是常人的眼睛,放射出疯狂的凶光。岩室不觉颤抖起来。信长似乎打算抓住她不放,这种预感令她惊悸不已。

“好好听著。这才是男人之爱。即使我那傻弟弟信行喜欢你,我也不会放过他。就是父亲,也不行!”

“啊?”

“你回答我,是想让我和他们斗上一斗,还是从我?”

岩室夫人不断后退,惊恐万状。她想说话,但麻木的嘴唇怎么也张不开。她甚至已忘了呼号,也忘记了逃跑。她只以为自己将被杀掉,恍恍惚惚地看着信长。

“哈哈哈……”信长大笑。

岩室夫人痴呆地闭上了眼睛。笑过之后会发生什么,她完全无法料到……正在极度绝望时,忽听头顶一声炸雷。

“三日后!”信长道,“我来听你的回话。你仔细思量了。”

她顿时瘫软在地,模糊地感觉到隔扇开了,接着又重重地关上。脚步声匆匆远去……

有人走近了:“夫人!您醒醒,醒醒……”她清醒过来,乳母正扶着自己,旋又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

“夫人醒醒……醒醒……”

“哦!”岩室夫人望着被扔在榻榻米上的又十郎,瘫在乳母怀里,“信长……公子呢?”

“他回去了,来去如风。”

“太可怕了!真是可怕!”

“醒一醒。”

“啊,多么可怕……”岩室小鸟般依偎着乳母,全身颤抖。

信秀从古渡归来时,太阳快要落山了。柴田权六赶紧向他禀报了信长来末森城一事,近来明显发胖的信秀听后,淡淡地“哦”了一声,进入内庭。

信长哪里明白父亲的心思!信秀比谁都清楚织田氏内部的明争暗斗,反信长一众已经蠢蠢欲动。刚开始时,信秀并未放在心上,但那声势愈来愈大。如今,连身在那古野的信长以及信行的生母土田夫人,也开始支持信行。现在只剩下信秀自己和平手政秀主张依然立信长为翩。甚至连负责培养信长的四家老之一林佐渡,也不知不觉倒向了信行。

回到岩室夫人房间,更过衣后,信秀闷闷不乐地喝起酒来。岩室夫人如同一个撒娇的少女,将白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信秀。信秀单是苦笑着点头。“唉,这信长……你觉得如何是好?”

岩室夫人好像极为不满。她本以为信秀听后会大发雷霆。“大人说应该怎么办?”

“他既然这么痴情于你,你便到那古野城去好了。”

“大人!”

信秀默默地喝着酒,叹了一口气。

“大人!”

“嗯?”

“信长公子太可怕了。那只会让众人人心涣散。”

“哦?”

“信行公子得到越来越多人的拥戴。”

“有人暗中中伤信长……”

“信长公子回去后,信行公子特意派人前来安慰妾身。”

“哦。”

“大人!柴田大人和佐久间大人都说信长公子是故意胡作非为。”

“哦。”

“他明白这个道理,却还说不惜与大人一战,大人能够宽宏那般大逆不道?”

信秀又沉默不语。气温从白天就开始下降,这样下去,今夜可能有雪。春寒料峭,注定战事频繁。今年难道也是多事之秋吗?到了戌时四刻左右,信秀终于放下了酒杯。“又要开战了。歇息吧。”他看着岩室夫人。她化着浓妆,娇嫩的脸上洋溢着娇媚的颜色。

“是。”

二人相拥进入卧房。

“这个无知的小女子。”信秀看着身旁的岩室夫人。虽然被信长惊吓成那样,但睡在信秀身边后,又完全恢复了平静。她每天只是在等待着信秀。她还不知道嫉妒和憎恨,也不知道家族中的纷争。只因为她最接近信秀,才被各种势力利用。

“岩室,你知我为何只亲近你吗?”

“知道……不。

“你还天真,还不懂世事艰难啊!”

“是。”

“我有二十五个儿女。我与他们的母亲在一起时总是听到诅咒、嫉妒……”

“嗯。”

“战事已经多得让人头疼……连年征战,我已厌倦了。还好,美浓和骏河暂时不会再发起进攻……但谁又能料到往后的事呢,没有了外忧,却起了内患……”信秀习惯性地将一只手臂搁到岩室夫人柔软的肩膀下。岩室像一只乖巧的小猫,脸紧紧贴在信秀宽阔的胸脯上,均匀地呼吸。

“一旦有事,我必须返回古渡城。”

“那时候……请大人带上妾身。”

“你能忍受那里的生活?”

“您是说……信长公子?”

“不是信长。是许许多多的女人的眼睛和嘴巴。”

“妾身不害怕。有大人在我身边。”

“岩室。”

“嗯。”

“如果有战事,我便不能再留在你身边。”

“大人?”

“我若发生意外,你便去找信长,休要去找信行。懂吗?”

“为……为何?妾身以为信行更谦和。”

“不错,信行对谁都谦和有礼。这种人,一旦情况紧急便不中用,他们会被人利用,惶惶无措。信长虽然捉弄了你,但他实际上是劝谏我。他那样对你说,等于告诉我,不要疏忽大意,导致家族混乱,人人都盯着我。”

“啊……”

岩室夫人依旧迷惑。但信秀却开始沉默不语,凝神良久。岩室夫人欲言又止,她若先开口,定会提到信长。

对信长的恶念,她怎么也抹不掉。实际上,她的想法背后,隐藏着信行、权六和右卫门对信长的感受和厌恶。若信长继承了家业,织田氏立时会分崩离析,他的威望怎及其父?另,清洲、岩仓和犬山分别盘踞着织田宗家,而信长生母土田夫人的娘家土田下总、神保安艺、都筑藏人、山口左马助等,都对信长不满。她甚至听说信长的妹婿——犬山的织田信清,发誓一旦信秀身死,会立刻前来攻打那古野城。

大人为何要将大业托付给这样一个人?岩室夫人觉得信秀迟早会意识到他的错误,不久就会清醒……丑时的打更声响了,声音在寂静的城内回荡。看似熟睡的信秀突然喃喃而语:“岩室……”

岩室夫人没有在意。“哦,真冷……”她靠向信秀。

“信长……”信秀又道。

“您说什么,大人?”

“啊,啊,啊……”

“大人,您是做梦吗?”

“岩室……我要回去……要回去了。”

“大人要回哪里?”

“古渡……本城……”

“什么?”

“你叫他们来……柴田权六……佐久间……”

岩室意识到信秀的声音不对,赶紧掀开被褥,“大人!您哪里……哪里不舒服?”

“噢!”被褥揭开,信秀停止了颤抖,却手指痉挛,狂抓肥胖的脖子,又猛挠后脑勺。岩室夫人顿时惊慌失措。

“来人啊!”岩室夫人大叫着,想要跑出去,信秀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他挣扎着,嘴唇僵硬,口中开始吐白沫,喘息道:“信长……不要惊动……回古渡……回古渡……”

“大人!”岩室在枕边坐下。她察觉到事态的严重。酒和饭菜里应该没有毒,难道信秀的死期到了?

“大人!您不会有事……”事情太过突然了,岩室夫人甚至来不及流泪。

但她隐约猜到信秀正在想什么,要对她说些什么。显然,信秀不愿死在末森城。他想赶回古渡,向信长交代后事;还有,若立刻公布他的死讯,必将引起大乱。

“向信长……”信秀又道。但此时他的瞳孔已经放大,光芒渐渐散去,双手无力地垂下,耷拉在岩室胸前。岩室夫人看到信秀强壮的胸膛猛烈起伏,越发感到不祥。

“岩……岩……”这耐,信秀的身子蜷了起来,右手突然狠狠抓住榻榻米上的藤条,大肆呕吐起来,吐出的尽是黑色的血块。

岩室慌忙抱起了信秀:“大人!您要挺住呀……

信秀浑身颤抖,四十二个春秋,留下了无限的憾事。他深深的长叹,迅速被粗重的喘息声所代替。

“大人!大人!”岩室狂乱地摇晃着信秀的身体,失声痛哭。

当柴田权六和佐久间右卫门两个家老赶来时,乳母和几个侍女已经将呕吐的脏物收拾干净,以一床白色被褥盖住气息越来越弱的信秀。

“主公!主公!”权六呼唤着。信秀的呼吸声还是那样粗重,嘴角时而痛苦地抽搐。

“谁去那古野和古渡——”佐久间右卫门对匆匆忙忙赶来的勘十郎信行道,和权六对视了一下,“拿纸笔来。”他吩咐勘十郎的下人。下人们拿来端砚和纸张。权六将纸笔强行塞与脑中已经混乱的岩室夫人。“遗言!快,我来问,你记。”他厉声命令道。

“主公,遗言……”岩室夫人茫然地接过纸笔,柴田权六将耳朵贴到信秀嘴边。信秀依然在粗声呻吟。

“什么?您说什么?改立勘十郎公子为嗣。在下明白……”权六转过身对着岩室夫人:“快,准备好了吗?第一,将家督之位传与勘十郎信行。赶紧写下来。”

这时,信行和佐久间右卫门已经离开,屋内只剩下濒死的信秀、权六和岩室夫人。

“为何不写?这是主公最后的遗言!”

在权六严厉的催促下,岩室夫人猛地惊醒过来。信秀夜里还清楚地说,要将家业交给信长。而且,信秀仿佛已经预测到了今天的情势,警告她,一旦有万一,不要相信信行,而要依靠信长。

“你为何不写?”权六又催促道。

“不能写。大人什么也没说。”

“什么?”

权六谅讶地死盯着岩室夫人,似要把她吃掉一般。“你难道怀疑我的耳朵?主公的确那样说……你也应听得很是清楚。快写!你难道不想想又十郎公子?难道不惧信长?”

岩室夫人颤抖起来。柴田权六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可怕、这样卑劣。这岂不完全是个大阴谋?他们显然一开始就设好了毒计!岩室夫人猛地将笔扔到榻榻米上。她突然冲动不已,想和信秀一起死去。正在此时,信秀大声呻吟着,又剧烈痉挛起来。

“唉!”权六慌慌张张抱住信秀。“主公!主公!”他连唤了两声,然后粗暴地扔开了信秀。与美浓的斋藤、三河的松平和伊势的北畠(zai)针锋相对,并为此征战了几十年的织田弹正忠信秀,留下了无限遗憾,魂归黄泉,是为天文二十年。

天蒙蒙亮时,医士来了,接着,重臣们也陆陆续续抵达了末森城。信秀的遗体被移到本城的大厅。信秀和十八岁爱妾同床共枕时断气的传言,让每个人都唯有暗自苦笑。

天色大亮。虽然已经进入樱花含苞欲放的早春,但地上却落了一层霜。生命如同落花……

第四十二章 狂乱祭父

听到父亲猝然故去,织田信长猛地踢开被褥,坐起身来。浓姬亦刹那变得满面苍白,一时茫然若失。但她不愧是斋藤道三之女,立刻起身穿好衣服,并将小袖和服和小衣拿到信长枕边。信长看一眼,心中承可。那不是丧服。她在暗示他,应秘不发丧。

“阿浓!”

“您赶紧换衣服。”

“休要着急。人已经死了。”

浓姬默默地双手合十。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信长眼里簌簌落下泪来,“人生短短五十年……他却早去了八年。”

浓姬突感心中悲痛,不禁低声哽咽起来。

“阿浓!”

“嗯。”

“不要哭了。与三河的竹千代相比,我多享了十数年父恩……”

“是。”

“穿衣吧。”

浓姬忍住泣声,帮信长穿好衣服。信长却终是思绪未息。竹千代虽孤苦为质,但冈崎内部却团结一心。织田氏外患止息,却内忧大炽。世人都自会说,此乃信长咎由自取。其实,无人能明白信长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无奈心境。

系上袴带之后,信长用力拍拍肚子,说声“好了”他恐已想好如何面对父亲的猝死了。浓姬从刀架上取下大刀,递给信长。

“阿浓,”信长脸上露出笑意,却马上流下泪来,“不会让你看到织田信长第二次流泪。你不要笑话。”

“是……是。”

“父亲留给我一宗巨大的遗产。你知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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