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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不可见且极快地吁了口气，“你既那般想要，就拿走吧。等回到皇宫，我再让太医拿一瓶。”
裴洵不露痕迹地偏头扫了一眼马车帘，那里隐约有灵力在暴动，元一……该有反应了。
“那先放我这一些日子，等你愿意告诉我了，我再还给你。”说着，就把玉瓶揣回兜里。
元一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眸中暗流涌动，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
天色暗了下来，马车驶入一座林子，大家准备在此休息一晚。
天如挂了一块巨大的黑幕，将闪烁的星辰都掩于身后，微凉的风徐徐而来，几块枯木燃起的火苗在风中摇晃，映出裴绫竹被火光映照的美艳脸庞。
她身侧坐着面无表情的陆文启，陆文启的身边是元一。而裴绫竹左侧则是寒天，唯独少了裴洵。
黑衣女子抬头问，“二哥在马车里干什么？怎么不过来？”
元一率先站起身，动作麻利：“属下去叫裴公子。”
诏落前。
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裴洵低声唤道：“元一。”
“是我，裴公子。”元一闻他语气里没有半点惊讶，隐约明白了些什么，“裴公子知道属下会来找您？”
“不错。我想知道你家公子那是怎么回事？”裴洵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元一，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害谁都不会害他。”
元一沉默。
陛下对裴公子不同于旁人，若换作别人以那番态度，以那般行为对陛下，怕是要身首分离。可裴公子不同……
过了会，元一的声音响起，“今晚子时，属下在林子深处等候裴公子。”
“嗯。”裴洵顿了下，掀帘而出，“对了，他们让你来找我过去的吧？走吧。”
元一颔首，差点忘了这茬，“裴公子，请。”
第415章 朕的爱妃是男人（31）（）
深夜子时。
待众人都歇下之后，裴洵才悄声离开，进到林子深处与元一汇合。
元一见他忙拱手行礼，“裴公子。”
裴洵择了处石头坐下，双腿随意搭着，姿态娴雅，然那双眼睛却是认真专注，“我要知道一切，你，自己找块石头，坐下说话。”
“是。”
元一在裴洵对面坐下，随后坐的笔直。
“裴公子知道神都的天气与陛下的心情挂钩这事吗？”
裴洵点头，“这事先前李公公与我说过。难道这事与他用药有关？”
他眼里泛起几许疑惑，又掠过几分深思，半息后从怀里将玉瓶拿出，“元一，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神血丹。”元一如实应道，“以一百种药材提炼而成，是徐太医专门为公子研制的，为了压制公子体内的暴血。”
“大多数人都不知，历任北廷皇的心情影响着皇宫的地心，而地心则决定了神都的天气。这事初次说来便觉得颇有趣，可极少人知道，那地心之中藏着的是北廷皇的三滴精血，而那地心所提供之能量，是由陛下的灵力所供养。是以，历代北廷皇都不曾活过四十岁。”
“每一任储君诞生，便会自动与皇宫的地心相连，直到十六生辰，身体开始衰竭……这像一个可怕的诅咒缠着北廷皇的每一任君王。陛下，包括陛下的父皇以及先辈都在不断地寻求解除与地心相连的办法。”
“直到半年前有消息传来，说温家堡有一神物，触时冰凉，用时温热，乃阴年阴时阴日降生之物，若为陛下所用，则可破除陛下与地心的连接，从此不再局限于只能活到四十岁。”
“什么东西？”裴洵听着有些奇怪。
元一沉默了下，道：“一名女子，温家堡堡主之女，温雅。正是昔日裴姑娘所说的，裴公子您的未婚妻。”
“你家公子应该不知道那神物是人吧？”红衣男子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是，若是说了那神物是女子，陛下一定不会愿意跟属下来的。”元一沉声道，“但是我别无他法，这是唯一能救陛下的人。裴公子，您虽以苏青悠的身份入了后宫，可终究是男子，陛下今后后宫里会有源源不断的妃子出现，温雅她……若能为陛下所用，封她为后，想来这是唯一能打动温家堡主的条件。裴公子您，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裴洵忽然笑了，他笑得很妖孽，却不含一丝感情，“我介不介意，影响不到你家公子。这事，我建议你还是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让他作主，而不是骗他。”
元一猛地低下了头，“属下没有骗公子，只是瞒了些实情。”
“那与欺骗无异！”裴洵陡然起身，眉眼间寒意肆虐，声音冷沉却坚定无比：“元一，我且告诉你，我很介意。我不会把陆文启让给任何一个人，我会救他的，哪怕倾尽我所有，包括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裴公子？”
元一错愕地抬头，他是知道裴洵对陛下的感情有所不同，但没想到竟会深刻至这般。
男子与男子……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讳啊！
第416章 朕的爱妃是男人（32）（）
裴洵敛眸，也不知是平静下来了还是已经冷到极致，语气无波无澜地出声：“多谢你将这事告诉我，药瓶我会还给他的。”
他说完，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裴公子，那这事……”
“我不会多嘴。”言外之意，还需要元一自己和陆文启说清楚。
月色朦胧，林中树迎风而动，树影婆娑，剪影零星。风吹拂而过，男子如琼枝玉树一般负手而行，那袭翻飞的红衣渐渐融于黑暗中，消失在元一的视线里。
*
翌日午时一刻，众人抵达雾月山庄。
山庄外的侍卫纷纷行礼，声如洪钟：“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这几位是？”为首的侍卫见裴绫竹身后多了许多人，忍不住问道。说完，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喜，“莫非是……是二公子？”
“聪明。”裴绫竹重重地拍了下侍卫长的肩膀，“先不多说，我带二哥去见大哥！大哥肯定会很高兴的！”
“是！”
侍卫长应声后忙退至一旁。
待裴洵和陆文启他们随裴绫竹进庄之后，侍卫长放大拔高声音，细听下这声音里有几分颤抖，“恭迎二公子回家！”
“恭迎二公子回家！”这一声是来自其他侍卫的和声。
不难看出，所有人都在期望与等待裴洵的回归。哪怕裴洵并非原主，但见此也不免生出几分感慨来。
裴洵见到裴煊的时候，才明白裴绫竹口中的五六分相像是不准确的，他们的相像程度……达七八分。
那人一袭蓝袍，眼中如落星光，双眸含笑，看样子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望着眼前一身红衣的裴洵，裴煊愣怔了下，随后又恢复那副娴雅温和之态，“小二？”
一旁，裴绫竹肯定地点点头，脸上笑意盈盈，挥之不去，“大哥，他就是二哥！”
就算没有其他证据，单凭这张脸，裴煊也不得不信，眼前这位与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像之人，就是裴洵。
裴洵是做不来走上前熊抱对方再挤两滴眼泪的事来，他站在原地，朝裴煊轻轻颔首，“大哥好。”
那番模样，像个乖巧的孩子一般。
裴煊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很快便又收回，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小二，欢迎回家。”
众人用过午膳后，裴洵独自一人去裴煊书房里找他，两人聊了约有半个时辰。裴洵出来时，满面春风，走路都带风。
在裴洵离开后的不一会儿，裴绫竹也进去了。
这一家子跟面谈似的，一个接一个。
裴洵住在自己的院子里，陆文启他们则被安排在客人院里，裴洵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他，而是转身去了藏书阁，翻找主上留下来的笔记，想要找出能够帮助陆文启的法子。
这一去，就在书房里待了大半下午。
陆文启午休后，出来散步。元一则是离开山庄去探查温家堡的情况。
不远处的六角亭里，有人在弹琴。
是陆文启熟悉的乐声。
裴洵？不对。
陆文启缓步靠近，看清楚了。那一袭蓝衣蹁跹，是雾月山庄的主人，裴煊。
他顿了下，转身欲要离开，然而那弹琴之人却是发现了他的存在，出声挽留，“陆公子，既然来了，何必急着离开，留下与我喝杯闲茶吧。”
“庄主。”陆文启停下，淡淡地出声，“叨扰了。”
第417章 朕的爱妃是男人（33）（）
裴煊停下手中动作，换了个位置，坐到石桌前，微微一笑，“陆公子请。”
陆文启应声坐下，裴煊抬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推至陆文启跟前，“我今日非雾月山庄的庄主，而是以小二兄长的身份来与陆公子聊聊。”
“……”陆文启一顿，望着这张与裴洵相似的脸，他心中有百转千回之绪。眸光轻闪，却是没说话。
裴煊一番仪态似仙人，笑如清风，“敢问陆公子要去温家堡求的是何物？”
“应是一神物，触时冰凉，用时温热，为阴年阴时阴日降生之物。”皇室的秘密在这个人面前似乎毫无保留，陆文启也不藏着掖着，也许之后还需雾月山庄帮忙，遂如实道。
几乎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裴煊就联想到了这神物是什么，“陆公子说的，可是温姑娘。”
陆文启惊讶。
“庄主这是何意！”他所知的神物明明就是一件东西，怎么会是一位姑娘？
裴煊用与元一不同的语调说辞，将事实告知陆文启，“这用之……之意，怕是双修。”
他一边观察陆文启的表情，一面又轻声笑道：“方才小二同我说，他已有心仪之人，却没告诉我是谁。但他好不容易回来，我这个做兄长也该允了他的意，明日便去温家堡退亲。若是陆公子想要去，我可以为你引荐引荐。”
末了，又道：“以陆公子这等天神一般的人物，身份又尊贵，想来温伯父也会考虑考虑的。”
温家堡在江湖中势大非常，他也不会怕自己的女儿在宫里受人欺负，因为温家堡很强，强到可以无视这等级尊卑。
“庄主的意思是，我要娶那位温姑娘？”陆文启神色怪异地瞅了一眼裴煊。
裴煊淡笑，再次沏了一壶茶，“为了自己的命，我相信不管是谁，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吗？”
“我乃北廷皇，自然与旁人不同。”陆文启静静地望着淡笑如斯的裴煊，忽的扬唇微笑，“庄主可要好好珍惜这两日与裴洵相处的光阴，过两日我们就要启程回神都了。”
他这话，一是告诉裴煊，自己不会娶温雅。二是，裴洵现如今身为他的妃子，他可是要带回皇宫的。
裴煊不急也不恼，抬头微笑：“我敢打包票，两日内，你们怕是走不了。”
“庄主这是要用强制手段留下我们了？”白衣男子冷眸微眯，语气里含着丝丝危险意味。
这时，裴洵从不远处飞来，一把将裴煊拉走，“大哥，快！我找到了！”
裴煊无奈一笑，“切莫急躁。”
在此期间，裴洵的视线竟没落在陆文启身上半分，好似看不到他的存在一样。
望着兄弟俩离开的背影，陆文启心里突生烦躁，双眸含怒：“放肆！”裴洵这家伙，招呼不打一声也便罢了，竟连眼神都不给自己一个，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公子，属下回来了。”
元一这会子出现，更添陆文启的怒意，“元一，之前你为何不告诉朕，那神物是人！”
听到这自称，元一心惊，忙矮身跪下，“陛下，属下若是告诉您，您一定不会来此。请陛下责罚！”
陆文启冷笑，“你倒是了解朕。”
第418章 朕的爱妃是男人（34）（）
藏书阁。
裴洵将一本沾满灰尘而且厚重的古籍摊开，“大哥，法子我找到了，求大哥帮我！”
“你我之间何来求字。”裴煊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吧，需要大哥做什么。”
“今晚天地灵气最盛，我准备为陆文启换血。”
裴煊闻之，面露不赞同之色，“你想以自己的血来换他的？古籍上虽有记载，裴家后人血脉有治愈之效，但这法子从未有过用过，也不知有效无效。小二，你一旦与陆文启换血，便会失去全部灵力，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这个麻烦，明明就是娶一个温雅就能解决的事。你无需如此！”
裴洵微笑，他眸中皆是真情实意，一字一句掺不得半分假，“大哥，可这于我而言，就是换个血的事，失去全部灵力算不上什么。”
“喜欢上男子本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更何况，你喜欢上的还是九五之尊，为天下所不容啊。”
裴煊这话也没有让裴洵消失半分笑意，他仍用清冽低沉的音色道，“绫竹那丫头多嘴了。”
“不需要她说，我也看得出来。”裴煊扫了他一眼，随后叹息道：“陆文启说不会娶温雅，我猜想，他心里应该是有你的。”
末了，颇为气愤道：“真该晒着他，免得他好了之后又把你带走。”
裴洵闻言，忍不住笑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裴煊这般愤怒的模样，先前自己同他说自己喜欢男子时，他都不曾露出什么表情来，仍是淡淡似清风。他还以为这家伙从来不生气的。
“大哥。”红衣男子语气突然严肃正经起来，“你今晚不管用什么法子，势必要把陆文启引到我房子里，因为我要提前准备，所以这事就拜托你了。”
裴煊微微深思，忽然调侃地问：“我扮作你，也可以吗？”
“兄长大可一试。”
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轻笑道。
因为笃定，所以不怕。
*
是夜。
裴煊一袭红衣出现在陆文启面前，他没有出声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文启，作出与裴洵平日一般无二的神情，就连那双一贯温和的眼睛也染上了几许妖孽。
“裴洵？”
白衣男子惊讶地抬起双眸，“怎么了？”
他说完，在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双眉忍不住拧起，“你不是裴洵。庄主为何要扮作裴洵来骗我？”
“果然瞒不了你。”裴煊悠悠叹了口气，瞬息间凝眸注视着陆文启，一字一句严肃认真地问：“陆公子，如果我家小二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你可还会喜欢他？”
“庄主这是什么意思？裴洵为何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裴煊摇摇头，又笑了笑，这位的关注点果然特别。他微顿，随后在陆文启没有任何防备之下，将他砍晕，“你的回答，还是留给小二吧。”
元一在身后缓缓显出身形。
裴煊没有回头，“多谢配合。”
元一颔首，没有多余的言语：“只要能帮上公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便请你在小二房外守着。”裴煊说完，扛着陆文启飞身离开。
那边，裴洵皆已准备完毕。
第419章 朕的爱妃是男人（35）（）
裴煊将人送到，再一次开口询问：“小二，你可想好了？”
“兄长，我活了二十年，没有一刻活得比此刻明白。”这是裴洵的回答，救陆文启这事，他从不犹豫，也不在乎值不值得，后不后悔。
“好，大哥帮你。”
裴煊往旁走去，一步三回头，“小二，我且再问问。你可想好了？你兴许不知道，众生融于血脉中，你若换血，痛如抽筋剥魂。你，当真受得了？”
“受得了。能看到他，有什么受不了。”这世间之痛，再痛也比不过他消失的痛。
如今能见到他，能在这三千世界里寻他，比什么都要强。
顾清泽。
对我而言，只要你在身边，什么痛都受得了。
“……开始吧。”裴煊幽声轻叹，余光不免瞥向床榻上的白衣男子，眸色微沉：陆文启，你可都听到了？
陆文启虽被裴煊打晕了，但他却还保留着清醒，他可以听见别人说什么，但自己却开不了口。他想动，想让裴洵不要，可身体一动也动不了，他像是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只能听外面的声音，却又被所有的一切屏蔽。
裴洵在陆文启身边躺下，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陆文启的手握在掌心，随后闭上了眼，“兄长，麻烦你了，开始吧。”
不要。
不要！
裴洵，谁允许你没经过朕的同意就做这种事了！
给朕停下！
快停下！
*
屋外，原本黑漆漆的天空忽地爬上一片血雾，将天空染得深红。
而神都，突然电闪雷鸣，暴雨狂下。
陆文启不在，李公公代为下令，几位灵师奉命忙施法将水排往江河之中，否则不少百姓的家怕是要遭殃了，皆是被这暴雨毁掉。
雾月山庄。
裴洵冷汗涟涟，半空中两条血龙相互交缠着，一只往左一只往右。
裴煊不断施法相辅，同时紧盯着他二人的反应，生怕有半点差错。而到了后半夜，见裴洵面目狰狞，他于心不忍差点要停止施法，“小二！”
“兄长，烦请继续。”红衣男子闭着眼，咬牙低声道。他身后的床褥已经湿了一整片，连带着，陆文启身下的那块也都湿了。
裴煊出来时，一直注意屋里情况的元一忙迎了上去，“庄主，我家公子如何了？”
“术法成功。”裴煊因一夜未睡，双眼难掩疲倦，再加上施法，身体耗费良多，说话都有些费劲，他缓了缓，道：“你在这守着，暂时不要进去打扰他二人。”
“是。”
元一侧目，将他脚步有些晃，忍不住伸出手去扶他，“庄主，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裴煊神色淡淡道，“我受的这点不算什么，最辛苦的是小二。还请元侍卫留在此守着，他们若有什么异常去镜月轩找我。”
“我明白了，多谢庄主。”
*
屋内。
陆文启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眼角有泪，手指轻轻颤了颤，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转了个身，视线里是裴洵沉睡的侧脸，那般刀削斧凿完美的侧脸，平日总会勾起一抹笑，而现在，这张脸苍白得不像话。
他颤抖着手抬起，轻轻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