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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部落若不投降，便屠尽尔等。”
“我柳清熠向来以诚待人，便是待下人也不薄，你为何……背叛于我。”
空尘心头一震。
白雾中的小人，嘴角渐渐溢出一抹血水。
现实中的空尘猛地睁开了眼，脸色刹那间白了白。
“空尘！”
“空尘大师？”
两道关心的声音同时响起，而裴洵却先一步从位置上起身，抬手扶住了空尘摇摇欲坠的身体，开口时的语气是陡然间难以掩饰的关心，“怎么了？”
“没事。”
空尘敛了敛心神，缓缓阖上眼又很快睁开，神色渐渐恢复平静，淡然道：“多谢世子。”
音落，不露痕迹地轻轻推开裴洵的手。
空尘眼眸微闪，看向柳清熠，“柳姑娘，此行，留意亲信，便可保万事顺心如意。”
柳清熠很快便反应过来，起身颔首道谢：“我明白了，多谢空尘大师。”
末了，又补了句：“清熠告退，明日会将谢礼送入寺中，也会多添香火。”
“慢走，忘归送客。”
第602章 喂！你啥时候还俗（8）（）
裴洵负手而立，眯眼微笑，“这位老先生，本世子有一些私事要问问国师大人，不知道您能否给本世子点空间。”
老先生轻拢白须，偏头望向空尘，后者迟疑垂首后，老先生方才轻嗯了声，退了出去。
杳七识趣地抱着狐裘披风也离开室内，站在外边守着。
他与老先生对看了两眼，只觉得这人越看越眼熟。
屋内。
待众人走后，裴洵忍不住用更严肃而不容置疑的语气问，“你方才怎么了？”
脸色一霎那间惨白，要么是精神力受到重创，要么就是看见让空尘不舒服且恐惧的东西，这是裴洵的经验，他可不相信空尘说的没事。
空尘眼底飞快掠过一抹诧异，很快又很浅，裴洵并未察觉到。
“世子或许过于敏感了些，小僧无碍，还请放心。”空尘拥有着一副精致俊秀的长相，浓密修长的睫毛随着他抬眸的动作，如一只停歇的黑蝴蝶陡然展开双翅迎风飞起，令裴洵有瞬息间的惊艳感。
“实不相瞒，本世子曾经在西域遇到过一位德高望重的占星卜卦师傅，他曾告诉我，拥有占星力的凡人精神力必是比旁人要宽阔要醇厚些，但这等窥探天意之事，还是少做的好。”
裴洵双目专注而深意地盯着空尘，“你是天宸国的国师，是这世间少有的占星卜卦天才，还请国师大人顾好自己的身体。”
空尘从容不迫地微笑回应：“世子放心，小僧本就爱惜自己的命。”
“那最好。”裴洵点头，目光悠悠：“国师大人可要记得一句话，你生来不为国，不为民，为的是自己。”
空尘眼中的光忽明忽暗，良久后轻声低笑：“世人如此诋毁世子，可小僧眼中的世子，倒是看得清，也拎得清。”
“国师大人缪赞了。”裴洵微微颔首，负着在身后的手微颤了几息，却又是忍不住问道：“你身体，当真无恙？”
“无恙。”
空尘当下颇有些忍俊不禁，他有种被对方当做孩子的错觉。
“本世子有很多事日后都要来叨扰国师，所以这瓶雪凝丹便送给国师了，有事吃两颗，没事当糖嚼一嚼。”裴洵音落，便是不由分说地把那瓶天宸国有价无市的丹药至宝塞到了空尘手中，“国师保密，这是本世子偷来的。”
说着，煞有其事地一笑。
对方虽然这么说，空尘却是不信。
世子再怎么风流，再怎么名声不好，那也不会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再者，今日一见，这世子可与传闻中的不同。
嗯……要如何言。
比传闻中的有深度许多？
“今晚一见，本世子甚是满意，国师，后会有期。”
裴洵爽朗的声音循风飘入空尘耳中，待他回眸时，那道黑影已经行远。
“空尘，你今日占星卜卦用时可远超素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老先生进来时，空尘双手交叠，将雪凝丹收入袖中。
他寻思着，下次见面要将这珍贵之物还给裴洵。
“我也不知。”空尘向来和这位老先生亲近，但白雾中所发生的事，他又不知如何开口，便着重问道：“先生，占星卜卦是预测未来，那我有没有可能预测到属于自己的未来？那些……所见，会成真吗？”
第603章 喂！你啥时候还俗（9）（）
靖熙王府，飘零居。
裴洵回府后便去沐浴暖身，此刻正躺在太师椅上，任月心与月弦伺候自己。
一人为他擦拭着湿发，一人为他念这几日各家送来的请柬。
“月心，以后灵泉寺的邀约都通报与我，至于其他请柬，青梅煮酒宴，或是世家小姐纳亲的，一并推……算了，看本世子心情再做决定。”裴洵躺在太师椅上，姿态漫不经心，闭着眼道。
“是。”
月心涂着沾染了梅花汁的蔻丹甲，修长而白皙，她一本又一本的请柬耐心翻阅着。要说月心的样貌那也是不差的，比起官家小姐那也是无二。
本是靖熙王送给原主的通房丫头，结果被原主收做贴身侍女。不过月心却没有任何抱怨，这两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地跟在原主身边，倒是没生出什么僭越之心。
月弦和杳七、书杳三人则是原主一手培养的，最是放心。
“主子，明日在尧璟长公主府上有一场宴会，是小郡主的百岁宴，听说也会请空尘大师前去祈福。这空尘大师虽然被陛下封为天宸国师，却不轻易离开寺庙。”月心说着，抬头去看裴洵的表情，见他一副兴致盎然之态，便接着说下去。
“也是听说，当初尧璟长公主与空尘大师圆寂的师父交好，所以空尘大师看在已故的方丈面上，这才出来为小郡主加持祝福。”
“主子，您要去吗？”
裴洵仍闭着眼，心思深藏，启唇，淡淡道：“长公主乃是我的皇堂姐，她邀请本世子，我自然是要去看的。小郡主按辈分还需喊我一声表舅，本世子当然要去。”
他顿了下，睁开眼，高声喊道：“书杳！”
外头，书杳将一叠古籍抱进来，从珍珠帘子后探出头来，“世子爷，有何吩咐？”
“你去爷的珍宝阁挑些贵重的东西，小孩子的，大人的都挑些，明日随本世子去赴宴。”
裴洵想了想，“月弦，书杳你们明日随我一起去。”
“是，主子。”
“好的，世子爷，那属下先把这些古籍放好，再去珍宝阁挑。”
“主子，那我呢？”月心指了指自己，问：“属下已有月余没出门了。”
裴洵眉梢一挑，“白日你不还出门迎爷我，怎么叫没出门。”
“主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月心难得被裴洵调侃，颇有些想跳脚，她平日里虽然看起来稳重，但心里却住着一个孩子。
“主子，好了。”身后，月弦收了手，裴洵随后起身坐正，腿也下意识曲起，“你想出门，便跟着吧，书杳留在府里。”
屋顶上的杳七忍不住出声：“主子，您带两个侍女出门，皆是女子，可小心旁人说你色欲熏心，什么难听的话……”
裴洵愣了半息，随后大笑出声，“你家爷不是一向以风流闻名吗？”
“可主子对属下们都非常守礼。”月弦用冷情的声音道，“旁人的话皆是谣传。”
“本世子不在乎。”裴洵勾唇，起身挥了挥手，“好了，都散了，早些歇息，今夜不需要人守夜，都去睡。”
“这怎么行？”
“爷说行就行。”
众人有些受宠若惊，“……是，主子。”
第604章 喂！你啥时候还俗（10）（）
翌日。
“世子爷还没醒吗？这都日上三竿了。”
“昨夜世子确实早歇，但这会子却没有要起的意思。怎么了玉嬷嬷，是王妃有事要您传达吗？”
“王爷几日前奉命去了洛茗城，但……昨夜至今音讯全无，陛下和王府里派出去的人也均失去联系，王妃因为担忧过度昏了过去。这会子太医正在看顾，府上能做主的唯有世子。”
“明心姑娘，你能否代老奴去唤一下世子爷。”
此事刻不容缓，虽知主子有起床气，明心也无法拒绝玉嬷嬷，“还请玉嬷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唤……”
明心话未落下。
屋内的门便从里边被人推开，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必传了。本世子都听见了，玉嬷嬷，你随我去看看母妃，路上把事情和我详尽说一遍。”
玉嬷嬷恭敬颔首：“是，世子爷。”
明心和明弦相视而看，随即抬步跟上他二人。
靖熙王妃昏迷不醒，但好在性命无虞。
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裴洵方才下令：“玉嬷嬷，你照顾好我母妃。本世子立马出发去寻父王，若我今日没能赶回，府中的事便由你和管家处理。”
裴洵缓了缓，偏头望向身后的蓝衣婢女，“月心，府中的事由你辅佐玉嬷嬷，我让书杳留下来帮你。至于月弦，你擅长医理，随我去，还有……你去把杳七叫上。”
“属下明白。”月心颔首，“那属下派人去长公主府知会一声。”
“去吧。”裴洵说着，末了又补充道：“派个亲信在长公主府照看空尘大师，有什么事立马禀报给你。”
月心领命，退了下去。
裴洵扬手招来侍卫，“来人，去备马。”
“世子，不坐马车吗？”那侍卫语气颇有些错愕，世子爷出门一向坐马车，身体矜贵，就是半点不舒服都不愿意，如今竟要在大雪天的骑马？
“马车太慢了，备三匹脚程快的马儿。”裴洵淡声道，“我回飘零居准备，你们快些，把马儿牵到王府大门口。”
“遵命，属下立刻去办。”
*
不到一盏茶时间，三匹马儿从大门外疾驰远去，马蹄下白雪纷纷扬起，染了些尘土，深褐色糅杂，也失了本来的白。
冰凉的风刮在脸上，极为刺骨。若非将披风兜帽系得紧些，怕是要在风中凌乱飞舞。
从玉嬷嬷口中得知，靖熙王去洛茗城是为了寻一个组织。但具体是什么情况，玉嬷嬷也不清楚，所以只说了个大概。
靖熙王对原主这个儿子，抱着极为佛系的心情，原主可以说是“扶不起的阿斗”。而原著里本该是男主的原主这风流的样子，无能的作风都是装的，而且装的连爹娘都信以为真。
所以很多大事小事靖熙王都不会交给原主，虽是扶不起的阿斗，但宠爱却少不了，从皇帝对他的疼爱和包容可见一斑。
裴洵路上想了很多。
原主扮猪吃虎是为了什么？
还有为什么他只能接收这两年间的记忆？
狐七：“实不相瞒，是因为你从男主降为男配，所以……”
裴洵：“说正经。”
狐七：“身为男主的原主，两年前的经历，怎么说呢，就是知道的太多了，如果让你全部接收，就是一个超大BUG。明白了吗？还有，你别想着去问原主的四个下属，他们是不知道的。”
第605章 喂！你啥时候还俗（11）（）
“哦。”
冷漠又冷漠。
狐七：“……哼。”
许是知道裴洵今日出行，大雪渐停，虽没有放晴，但比大雪纷飞，寸步难移要好很多。
快马加鞭，路上没停，半日后，三人抵达洛茗城。
“主子。”
杳七率先下马，快步走到裴洵身侧，压低声音道：“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你看他们脚步轻盈，偶尔故作沉重，但那分明是练武之人的姿态。怎么一个小茶馆的小二都有武功？”
裴洵扬眉淡笑，翻身下马，“过去看看。”
明心冷着脸也下了马，跟在裴洵身后。
“这冰天雪地里竟然还有小茶馆开着，真是难得，太让人感动了。”裴洵走过去，掀袍坐下，“小二，给我上一壶热茶。”
“好嘞！”
小二很快便端了一壶热茶，三个白茶杯上来，脸上挂着热情而殷切的笑，“客官，这大雪天出门的人虽少，但我们想着能给过路人备上点热茶，暖一暖身子也是好的，便冒雪开着。你看，这不就帮上忙了。”
“真是善良又热心。”裴洵没有摘下披风兜帽，懒洋洋的眸子划过几分冰冷的笑，“小二，多谢了。”
“客官客气了，我卖茶您付银子，这是等价交换。”这时，店家走了过来，笑了笑，将茶杯为三人摆好，随后又给每个杯子都倒上茶水，“三位请慢用。”
月弦修长微有些冻红的手执起拿一杯茶，置于鼻间轻嗅了两下，“请问店家，这是什么茶啊？挺香的。”
店家一边收拾案上的东西，背对着他们回道：“姑娘，这是天山头的雪茶，虽为雪茶，但茶泡开后，散发着香气，在这冬日，便是最能温暖人的了。”
“哦？”月弦眯了眯眼，神情冷漠：“店家，可我闻着这茶，怎么感觉像一种名为叹春血的毒呢。”
“怎么会呢？”
“那不然，店家代我们尝尝呗。”杳七顷刻间从身后拔剑出鞘，一剑架在那店家脖颈上，冷硬的剑身配着这丝丝入骨的空气，着实让人胆寒。
“嚯！”
眼看自己露馅，店家双眸陡然变得阴鸷起来，伸出从案上抽出一把事先准备的长刀，同时矮身，又以极快的速度回身刺向杳七，“受死！”
同时，其他小二也抽出藏在暗中的武器。
“主子！小心。”
月弦起身，一脚将桌子踢向店家，随后将裴洵挡在身后，手中两枚淬了药的银针从她手中飞出，打在那两个小二身上，他二人瞬间就动弹不得。
第一次被女人保护。
裴洵心思万千。
这情景甚是感人。
裴洵轻咳了两声：“杳七留活口！还有……月弦，你挡住了我的视线。”
“啊？”
月弦忙侧身，“是属下冒犯，请主子恕罪。”
“无碍。”这小茶馆，桌子被踢翻，其他长凳也因为打斗被波及的七倒八歪，唯有裴洵身下那把长凳，稳稳当当。
很快，杳七便将店家和那两名小二带到裴洵面前，“主子，这家伙使毒很厉害。”他指的是店家。
“我来。”月弦走上前，往那店家口中塞入一颗药丸，“这下他不能自杀了，身体也无法动弹，留你口说话。”音落，也给其他两人各喂一颗。
裴洵拢了拢披风，漫不经心的脸缓缓凝出一个盛人的表情，威胁式语气伴着凛冽的风砸入店家耳中：“你是特地等在这，要杀本世子的吗？为何只有一人，还有……靖熙王如今身在何处，五一五十给我道来，否则本世子让你五马分尸，当梅花的花肥。”
第606章 喂！你啥时候还俗（12）（）
长公主府。
今日是尧璟长公主独女，灵犀郡主的百岁宴。很多王公贵族看在长公主的面上前来赴宴，而其中，因着长公主邀请了一众青年才俊，待嫁的闺中女子也有。
甚至是，连闻名天下的空尘大师也难得出寺为灵犀郡主祈福，更是让宾客起了想要来此的心思。
话说，空尘被封为国师，但极少在大家面前露脸。
没多少人见过他的真容。
昨夜若非柳清熠因为女主光环，再加上老先生在场，空尘都不一定会见她。
而裴洵也是得福碰巧一起见了他，不然就是想约都约不到的。
空尘一袭白色袈裟，一件白色棉质披风裹身，身形颀长，站在那便是琼枝玉树一般。小和尚面容俊秀，五官端正而精致，肤若白玉，指节修长分明，白皙沁凉，像上好的羊脂玉。
他脸上没有笑，也无甚多余表情。
旁人唤他，他也只是轻轻颔首以示回应。
“啊啊啊！空尘大师长得这般好看，竟是个六根清净的和尚，好可惜啊。”
“这样仙人一般的人物，又优秀，拥有一手不凡的占星卜卦之术，你可想到他竟才十七，与靖熙王家的那个风流世子爷对比，啧啧啧，真是天壤之别。”
“空尘大师！有没有考虑要还俗啊！奴家想嫁给你！”
“身为女儿家能否矜持点？哼！空尘大师！小女子非常仰慕你！能否留步一叙！”
人群中源源不断发出的声音，有些甚至是越来越露骨，然而空尘却仍不为所动。
出家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眼前貌美女子皆如胭脂粉一般，都是他沾染不得的。
尧璟长公主贴身丫鬟从远处快步赶过来，接过管家的差事，语气恭敬着微笑道：“空尘大师，长公主有请，请您随我来。”
“劳烦姑娘。”
空尘神情淡然，轻轻颔首。
过了会，丫鬟带着空尘进到一间透着贵气的大堂里，“长公主，空尘大师来了。”
首位上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虽三十有余，但保养得当，风韵不减当年，“空尘大师，多谢你愿意来此为我儿祈福。”
客套的话空尘听多了，便也能……信手拈来，“长公主当年与师父交好，小僧是要来的。”
他抬头，环顾四周，“不知灵犀郡主在哪？”
尧璟长公主下令，“来人，让乳娘把灵犀郡主抱上来。”
过了会，乳娘抱着一个裹着华丽襁褓的婴孩上来，小家伙粉妆玉砌，煞是可爱。双眼圆溜溜的，瞳孔生的比旁人要黑些，像黑玉石，漂亮非常。
空尘从怀里取出一条挂着一颗珠子的手绳，“小僧便冒犯了。”
尧璟长公主笑着点头，并不在意，“大师请。”
空尘将那手绳为灵犀郡主戴上，“这是小僧今日祈福过的手绳，可保小郡主平安长大。长公主切记，在灵犀郡主及笄之前，不可让她离开盛京半步。”
“本宫记住了，多谢大师。”尧璟长公主说着，立马从高位上站起，婢女忙去搀扶她，尧璟从乳娘怀里接过灵犀郡主，对着空尘鞠躬，“再次谢过大师！”
空尘淡淡颔首，“长公主无需多礼。”
第607章 喂！你啥时候还俗（13）（）
“不愧是靖熙王的儿子。”药效发作得特别快，店家在杳七手下挣扎了几下，身体已经麻痹了八九成。自知靠着自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