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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死了。”周铨说道,他的目光变得更冷了。
五八一、破绽百出的行刺计划()
♂
“军情九所的调查报告全在这里?”
几乎在周铨回到住处的同时,一叠有关刺客背景和刺杀过程的报告就已经送到了他的案头。
周铨瞄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太少了。
抓到的六个家伙,按道理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口供。
“这就是全部。”杜狗儿很肯定地对周铨道:“这六人的来历都很清楚,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进入大学城中。”
在外人看来,新应天的大学之城是一个不设防之地,什么人都可以自由进来,但实际上,军情九所和巡捕所的探子们,早将这些人的根底都查过一遍,若有危险嫌疑的,少不得要被带走,很多人甚至就此失踪。
而这六名书生,一个个身家都很简单:苦读多年,在大宋为太学生,因为如今大宋小朝廷向华夏改制,已经废了太学和国子监,故此来到应天,参与即将在此召开的论战,试图重新确立科举制度。
他们祖籍何地、父辈何业、与什么人有往来……所有这些,都干干净净,就是平时他们的倾向,也不倾向于旧学。
可是他们偏偏干出了这次刺杀!
“什么时候能拿到他们的口供?”周铨看完他们的资料之后道。
杜狗儿很肯定地答:“三天之内,他们会什么都招出来。我觉得有些棘手的,是他们行刺时所使用的弩,乃是济州所产,当初曾在护卫军中装备!”
他说到这里,神情有些忧憧。
身份不同,眼界不同,杜狗儿如今已不再是跟着周傥厮混的无赖,而是军情九所的负责人,甚得周铨看重。他办事很牢靠,并不倚仗自己与周家两代的交情而有出格之举,对威胁到周铨的敌人却又疯狂凶狠,因此有人暗中称他是周铨身边的疯狗。
他的意思,周铨明白。
“你是怕还有军中之人与此事联系?”周铨问道。
“是。”
因为宋行风的事情,周铨在华夏军中进行了一次“清洗”,至少有三十余名各级将领上了军事法庭,其中大半被判有罪。在这种案件中,有罪唯一的结果就是死。
即使无罪,也会因为履历上的污点而淡出华夏军中,能够到地方上去担任一个闲职就算不错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从此退役,默默无闻。
虽然对整个华夏军来说,这并不伤筋动骨,可是若仔细揣摩,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华夏军一些高级将领的“私人”。
周铨并非不信任岳飞、韩世忠等将领,相反,他对岳、韩等人都是绝对信任,可是随着底下人员的增多,并不是所有将领都是他亲自培训出来的,隔了一层甚至两层、三层之后,这些将领对他的敬意也因此减退,难免会做出为了自己的富贵,而想要把黄袍系在某位主官身上。
如此规模的清洗,在华夏军中自然会造成震动,不过凭借周铨的威望,这种震动还在可控之内,不会影响到华夏军的战斗力。可若是此次行刺事件深入调查下去,发现又与华夏军相关,那么新一次清洗不可避免,连续两轮清洗之下,哪怕周铨威望再高,只怕也会惹得人心惶惶了。
周铨摸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想:“当时的情形来看,他们想刺杀的倒不是我……先审问一番,有了口供,再决定下一步吧。”
他希望此事不会与华夏军扯上关系。
杜狗儿应了一声,明白了周铨的意思,匆匆离开。
才出了住处,他的住手上前来,将大披风给他穿上,他却伸手挡开,自嘲地道:“不必,不必,我每次见到君上,都会浑身发热。”
这是真话,对杜狗儿这样亲近的人来说,周铨身上的神秘色彩没有变淡,反而更浓了。与之相应的,是周铨带给周围人的压力,说“不怒自威”都有些轻了,杜狗儿总感觉自己过去的这位世侄,现在的君上,身上有一着压倒性的力量,让人在内心深处感到敬畏。
敬畏就会带来紧张。
贺敬之如今就很紧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军情九所?”
被关在黑漆漆的地牢之中,他口中喃喃地说道。
地牢的空间很小,只有他一个人,同伴们都不知道到哪儿去了。黑暗中,他只听得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自己心跳。
他就是此次行刺的太学生之一,在汴京之中呆得久了,从一些交往的达官贵人耳中,知道“军情九所”这个机构,特别是听得有关这机构的一些传闻,让他毛骨悚然。
在他看来,他们这次行刺最大的危险就是巡捕,他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仅扰乱了当时的情形,而且还在巡捕之中买通了人手。
但结果,把他们抓起来的却不是巡捕,那些穿着百姓衣裳的人,动作粗暴却利落,让他们准备的所有花招都成了儿戏。明面上,他们被“见义勇为”者擒获后交给了巡捕,实际上才到衙门,就立刻有军情九处的人把他们要走!
为什么是军情九处?
贺敬之百思不得其解,他当然不知道,他们刺杀的时候,周铨竟然在场,他们的刺杀行动,也被认为是针对周铨所为。
“无论如何,我都得撑住……至少要撑住几轮刑讯,若是一开口就招供,实在太过丢脸了。”这个念头浮上了贺敬之的心中,但旋即将他压制住,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招供,哪怕面对的是军情九所,只要他们不招供,这次刺杀就只会限于小范围之内,若是招供的话……
就在这时,外头终于传来了声响,将贺敬之的沉思打破,紧接着,在上方出现了一道光,那是通往地下的门被打开。
贺敬之看到一个壮硕的老人走了下来,看起来象是个屠夫。
“冤枉,老爷,我冤枉!”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可是贺敬之还是大叫起冤枉来。
杜狗儿来到他面前,不紧不慢,笑了笑:“我叫杜狗儿,你应当听说过我的名字。”
此言一出,贺敬之脸上已经是一片骇然。
就象杜狗儿敬畏周铨一样,贺敬之对于军情九所和其有“疯狗”绰号的头目杜狗儿,也是极为敬畏。
故此,当杜狗儿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告诉他自己身份时,贺敬之双股战战,全然没有了此前的勇气。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够撑过几轮刑讯,表现出不屈的气概之后,才会被迫屈服呢。
可是杜狗儿目光在他身上一转,他就双足发软,再一开口询问,他就已经瘫跪下去了。
“我招,我招,我什么都说,莫杀我,莫杀我!”
贺敬之的哭诉让杜狗儿瞪圆了眼睛,这厮敢做出刺杀周铨之事,怎么这么没有骨气?
旋即他心念一转:看来这些家伙,当真不是以周铨为目的前去行刺的。
那倒是奇了,使用军中退下来的机弩,射杀王琳这样的书生和陆游这样的孩童,有什么意义?
“你们一共六个人。”没有让对方直接招供,杜狗儿先伸出右手的大拇指与小指,慢吞吞地道:“只有三个人因为立功而活下来,其余三人,都必须死。”
贺敬之激灵了一下,若六个人全部死,他心里还平衡一些,可是有三个能活着,那就不一样了。
不恨寡而恨不均,凭什么别人可以活,自己却要死去?
“你是我审讯的第三个人。”杜狗儿又说道。
这个压力来得恰到好处,贺敬之不知道自己前面两个人是不是已经招了,他已经收起了任何侥幸心思,决定不惜一切,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活下去的机会。
杜狗儿听得这厮的供述,神色不变,可是心里却开始嘀咕了。
一群对废除科举制度不满的太学生,自以为看出“国是论战”背后的阴谋,故此激于义愤,决意刺杀参与此事的学者,嫁祸到周铨身上,以达到破坏论战的目的……
杜狗儿信这个才有鬼!
但从贺敬之的表现来看,这厮又没有说谎。
这背后,定然有文章!
“是谁人出的主意,要射小孩儿?”待贺敬之稍停,杜狗儿问道。
“啊……我想想,似乎是卢扬……对,就是他,是他说周围若有孩童,最好射杀一名孩童,这样一来,必能震惊天下!”
周铨纵容刺客刺杀饱学儒生,刺客动手时滥杀无辜,导致一位孩童不幸——这个栽赃,倒是这些读书人以往一贯的手法。杜狗儿冷笑了一声,心里却又提高了警惕。
他从对方招供的这句话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手弩从何而来?”他问道。
“卢扬,是卢扬拿来的,我们也问过他,他说这是他在家乡那边收到的……他是相州人。”贺敬之道。
相州?
贺敬之才不相信,那个叫卢扬的能够从相州得到这种源自华夏军前身护卫军的手弩。事实上,哪怕现在华夏军已经采用火枪,却也仍然装备有不少手弩。
不过相州这地方,倒是有些意思,这里是岳飞的家乡,同时也是韩家的大本营,狄偁正在查办的文维申案,韩家有两位大人物都卷入其中了。
而且,还有一处让杜狗儿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仅凭一次刺杀,就可以破坏周铨的国是论战计划么?
破绽百出!
五八二、我也可以做()
♂
带着疑惑,杜狗儿开始审讯别的书生。
他没有直接去找那个卢扬,而是将另外几名书生一一讯问过。这四人当中,有三个和贺敬之一般,没费多少力气,就乖乖吐露出了自己所知的一切。唯有一人沉默不语,甚至上了刑,也只是痛昏过去,而没有开口。
这个名为简仲愚的闽地书生,倒让杜狗儿有些刮目相看。他也没有过多难为对方,在其人昏过去后,便让狱卒好生盯着,自己去询问最后一人,也就是四个招供者都指认的,提供手弩和策划事件的卢扬。
但当狱卒将卢扬的地牢门打开后,杜狗儿就意识到不对。
“怎么回事……快唤医生来!”嗅到血腥味杜狗儿叫道。
灯掌了起来,那个卢扬倒在血汩之中。
杜狗儿是专家,看出他是自尽,至于自尽的工具,竟然是一根磨尖了的竹筷子。
用这玩意自尽,痛苦可想而知,这个卢扬竟然有这种决心,让杜狗儿更是高看一眼。
“给我查,查这个卢扬与什么人经常往来,派人去相州,查一查他家里的情形!”
医生过来确认卢扬已死之后,杜狗儿面无表情地道。
但他心里却有些担忧,人在军情九所的地牢中也能自尽,这事情给周铨知道了,他还不知如何交待。
“白痴,废物,混蛋,蠢货!”
杜狗儿发愁之时,就在应天府,申胖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骂骂咧咧,骂累了,他就端起面前的瓷杯子喝口茶水,歇口气接着骂。
现在玻璃的价值已经降了下来,反而是那些上好的瓷器,价格依旧坚挺。那些在工业化的过程中赚得盆满钵满的暴发户们,开始花高价来妆点自己,这些瓷器,还有金石古玩,就成了他们抢手的东西。
申胖子手中端的瓷器,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不知道这瓷杯子有什么奥妙,只知道这玩意儿,足足花掉了他六千块银圆。
对一般人来说,这是一个天价,可能辛苦十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对申胖子来说,这算不了什么,他每一个时辰,都能赚这么多钱。
从周铨初到狄丘开始,申胖子申和泰就凭借敏锐的嗅觉和天大的胆子,投靠了周家父子。从那以后,他的生意就扶摇直上,他虽然没有加入东海商会,成为所谓的十三柱石之一,但他自己手中控制的铁制品、水泥等行业,都让他赚了不少钱。
当周铨殖民日本、高丽之时,他更是跟风发财,将生意也做到了这两个国家,然后他进一步发现了一个好的产业,便是将日本女人贩卖出来给人为妾为婢。日本穷困,那些养都养不活的女人有条活路,自是心甘情愿,而她们的家人也得到了实惠,对申胖子更是奉若善人。
从这之后,申胖子便一发不可收拾,到了现在,他更是将日本女人卖到了占城、吕宋,甚至胡洲——凡是有华夏移民之所,都有他贩卖的日本女人。
但这只是他庞大产业的一部分罢了。
如今跪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儿子申世谊,他玩了不少娘儿们,可是生下来带把儿的就眼前这一个。这小子也颇争气,十年前开始出来帮他做事,五年前问他要了一笔款子自个儿做生意,如今也赚下了不小的家当,手头百八十万银圆的产业总是有的。
所以申胖子很疼爱这个儿子。
可这一次,申世谊闯大祸了!
跪在地上的申世谊也是个小胖子,此时趴着瑟瑟发抖,口中嘟囔着道:“爹侈,我也没有想到,他们就有那么白痴,竟然挑了周铨在的时候干这等事!”
“唤济王,唤殿下,唤君上!”
申胖子听得他提起周铨的名字,气得跳起来,抬脚便踢了他两脚。
“是,济王君上殿下!”申世谊口中如此应付,面上的表情却有些不以为然。
与别人不同,申世谊对周铨并没有太多的敬佩。申胖子曾和他说过当初周铨是如何耍花招控制住狄丘冶坑的事情,在申世谊看来,周铨的本事也不过就是这样。
会赚钱是吧,可是他申世谊也会赚钱,而且不是他自夸,他觉得自己比周铨还会赚钱!周铨只会开源,却不会节流,所以他赚的多,花的也多,有许多开支,在申世谊看来,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若是节约下来,完全可以干更大的事情。
若周铨只是自己这样“浪费”倒还罢了,可是他偏偏要别的商会、工厂,也都如此浪费!
这是申世谊最不满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凭本事赚钱,为何还要交那么重的税,还要管那些苦工们生老病死?
“爹爹,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的生意,和我一般想法的可不只一个,若是任周铨这样弄下去,大伙的生意就都做不大了!”
“不只一个?除了你这蠢货还有别人?”
申胖子更气了,申世谊自己玩些小花招倒还罢了,毕竟在周铨眼里,那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可是若与别人卷在一起,那意义就不同了!
怒火翻滚之下,他猛然站了起来,可这一个动作,让他头突然发昏,他指着申世谊正要再骂,可话到嘴边,却无力吐出什么。
然后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申世谊跪在地上,心里惴惴不安,虽然他嘴硬,可是也知道,当今天下,已经没有谁可以正面抗衡周铨,在得知那几个蠢书生落入军情九所之后,他第一个念头也是恐惧,然后想到自己父亲,便来找父亲求助。
他只是说他对周铨的政策颇为不满,所以指使了几个书生破坏这次论战,却不曾想只是这样一件“小事”,便把他父亲气得不行。他听得呼一声响,然后抬起头,却看到自己父亲象堆肉山一样仰天倒下。
申胖子年纪不小,这十余年来酒色过度,所以身体并不是很好,他倒下后,后脑勺砸在了那个茶杯之上,然后双脚直蹬。申世谊看到这一幕,慌忙跃起,想来要帮父亲,倒此时申胖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申世谊摸着父亲渐冷的身体,额头冷汗直冒,好一会儿,也没有出声。
因为在谈论极为重要的事情,所以整个屋子里,甚至整个小院之中,就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申世谊在发呆,自然没有别人来帮助,过了好一会儿,申世谊才嗷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他没有往别处去,而是跑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申胖子跟周铨跟得极紧,哪怕他对周铨的政策也不是很认同,可是对周铨赚钱的本领却是拜服,因此当得知周铨要定都应天后,二话不说就在应天大兴土木,为自己建起了别墅。申世谊跑回自己院子,直接来到客房中,喘着气叫道:“糟了,糟了,吴先生,糟了!”
坐在他屋子中的一人转过脸来,神情淡漠:“有何糟的?”
若是周铨在此,对此人绝对不会陌生,正是吴加亮,曾经的梁山军师!
宋江等人被周铨威胁,只能投靠周铨,只不过除了解宝之外,都不得重用,甚至被拆散打发到吕宋去对付当地土著。宋江本人对此倒是没有意见,他如今在吕宋当了个大庄园主,拥有不少土地奴隶。正是在购买日本女奴的时候,他与申胖子有了联系,进而吴加亮也与申胖子暗通款曲。
申胖子本人忌惮周铨,因此虽然与宋、吴有联络,却只是为了赚他们的钱。但是他儿子申世谊,却暗中与吴加亮关系甚是密切,因为申世谊所做的事业,离不开吴加亮的支持。
“我爹,我爹……他死了!”申世谊惊惶失措地道。
吴加亮此时也是四十余岁的人了,闻言腾地站起,眼睛瞪圆,露出急色,然后问起申胖子死的细节。
待得知他是被申世谊气死之后,吴加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苦笑着喃喃道:“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目光一扫急得团团转的申世谊,眼珠转了转:“你慌什么,虽然你爹是被你气死的,但只要你不说,谁人能知道?你赶紧回去,赶在仆人发现之前回去,然后大叫,只说你父亲是中风而死!”
吴加亮略通医理,觉得申胖子死因极大可能是被气得中风,因此给申世谊出了这个主意。申世谊被他点醒,突然大悟:申胖子可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如今申胖子既死,他便是申家的主人,是每年数百万圆甚至上千万圆收入的主人!
在全天下的富豪中,他即使排不进前十,也能够排进前二十了!
一想到这,丧父之痛顿时变淡了,不仅变淡了,申世谊甚至觉得,他父亲死得或者正好!
“哪怕那件事情,牵连到了我身上,或许……看在我爹的份上,周铨不会责怪我?”
想到这,他也忘了吴加亮还在面前,匆匆便走,片刻之后,申家别墅之中,传来了哀嚎之声。
吴加亮却是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
他原本是想借助申世谊来挟迫申胖子,如今申胖子已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