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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他们的带领,原本战斗力减退得厉害的契丹人,这一刻仿佛恢复了他们祖先的辉煌。他们冲入宋军营中,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所到之处,血流飘杵火焰冲天!
童贯不是没有安排警戒,可是他的所有防备,在这一刻都没有任何用处!
若是此时,西军立刻上来接应,或许还能挽回局面,但是西军诸将,这一刻不约而同,都选择了观望!
他们害怕血战,河北不比河湟,在河湟与夏人作战,那是保卫家园,他们能激发出无比的斗志,可到了河北这边,又在立过大功之后,他们已经失去了血性。
直到童贯见势不妙,令他们接应的军令下来,他们才磨磨蹭蹭,向河北禁军这边靠拢,但是才开营门,溃散的河北禁军,已经被辽人驱赶着冲向他们!
而在后方尚处于安全地带的京师禁军,这一刻竟然有十余位指挥率军弃营逃走!
他们可都是勋贵子弟,被塞入军中是随童贯来立功受赏的,不是来拼命的,看到前方乱成一团,又被隆隆的炮声吓破胆子,当先逃跑。
这一带头,立刻整个京师禁军也迅速瓦解,童贯积威,也只能约束自己的大本营。
后方的混乱,自然也影响到了前方,到处都是呼喊救命之声,令原本就无战意的西军毫不犹豫,弃友军不顾,移营西去!
“三十万”宋军竟然就被三千辽军所破!
虽然这个三十万要打个折扣,真正与辽人接战的宋军数量,应当不足十万,但是这一战的败状,也着实令童贯羞愤不堪。
童贯本阵军营之中,全身披戴的扈宁大步向外走去,童贯派来的人想要阻拦他,却被扈宁瞪眼一喝:“此时大军已败,你们还不去保护童贯,在这里拦我,是何居心?”
这些卫士一想也是,他们拦住扈宁又没有什么用处,这个时候,保护童贯撤退才是大功!
因此他们弃了扈宁,来寻童贯,才到童贯的大帐处,就听得童贯尖声厉喝:“周铨派来的人呢,把他杀了,把他杀了!”
平日里童贯为了掩盖自己是个太监之事,说话都会用低沉的声音,此时他羞怒交加,顾不得遮掩,因此声音尖锐得有如女人。
那几个卫士面面相觑,情知不对,哪里敢再来见童贯邀功,反正此时一片混乱,他们也混入乱军之中,自顾自保命去了。
童贯是真要杀扈宁。
一是羞怒,周铨再三告诫他此次北伐会败,果然他就迎来一场惨败!而且这一败,让他明白,燕京这颗果子虽然熟透,可也不是他这等人能够轻易摘取的。
二则是灭口,此战失利的前后,都为扈宁看在眼中,他回到周铨身边,必然会多嘴多舌。童贯自己的部下,他能确保这些人不敢乱说,可周铨有这种攻讦他的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只不过他派出去杀扈宁的人,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大帅,那厮跑了!”
“跑了?废物,全是废物!”
童贯怒喝,他还待派人去搜寻,可身边的亲卫却不能再由他了:“大帅,须得离开了,不如退至桑干河边,收拢散军,准备再战!”
此时童贯也醒悟过来,乱军之中,可没有人管他是不是大帅,他若不能及早退到安全之地收拢败兵,连扳回局面的机会都没有!
童贯也出奔之后,宋军仅剩的抵抗也没有了。
天色微明时,耶律大石勒住马,看着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看着四处可见的尸体,还有扔在地上的军资,他仰天大笑起来。
“宋人,不过如此!”
“宋人不过如此!”
“大石林牙万岁!”
周围一片欢呼,他带来的骨干们,甚至呼出了万岁的口号。
辽国这些年太过憋屈,除了在日本占了点便宜,在别的地方,几乎处处受制。此次大败宋军,对辽人来说,是一支强心针,让他们十分振奋。
自然就会有人想到,若大石林牙执掌国政大权,大辽还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么?
“大石林牙,带我们继续追击吧,莫让童贯跑了!”有人呼道。
“莫让童贯跑了!”
周围又响起呼声,耶律大石见军心可用,笑着道:“放心,童贯他跑不了,咱们先吃一吃宋人的粮食,听闻他们的后勤补给,不少都是周铨提供的,如今周铨也要为我们奉上他们的罐头了!”
众人都是大笑,自去年周铨北上以来,和火炮一样在辽军当中流传的,就是罐头这种军粮了。
如同耶律大石所料,宋军的军资,很多都是在东海商会采购,其中就包括罐头。
宋军溃败得太彻底,许多东西都没有带走,堆积如山的军粮,足够让十万大军吃上半个月,耶律大石进入宋人后军清点时,满心都是欢喜。如今辽国风雨飘摇,辽军补给时常短缺,有这么一大笔入账,这一仗获胜的把握就更大了。
但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
“大石林牙,你看,你来看!”有人向他惊呼,耶律大石循声望去,便看到用油布盖着的一堆金属。
火炮!
足足二十四门火炮,这是大宋神雷军的全部火炮,但它们上了战场,却一炮未鸣,便都落到了耶律大石手中。
耶律大石当真是惊喜交加,昨夜辽国动用了火炮,但那只是辽人仿制出来的物品,夜里吓人的效果不错,实际杀伤力却有限得很,耶律大石甚至听得抱怨说,它炸膛的可能性,与它击中敌人的可能性同样大!
昨晚用之,也是学习旧年周铨攻辽时的战法,火炮最大的效果不是杀伤敌人,而是令未曾闻过炮声的敌人恐慌、混乱。
只不过,宋人的崩溃来得太快,让耶律大石都有些不敢相信。
特别是看到这二十四门火炮的时候,耶律大石背后都生出一层冷汗。
火炮最大的效果,不是野战杀伤敌人,而是攻城时对城防的破坏,幸好他们缴获了这些火炮,也幸好童贯为了保密,没有很好地利用这些火炮,更幸运的是,他们在童贯立足未稳时强行夜袭,一举缴获了这些利器!
“有此物,宋人不足为虑矣,将它们搬回去,架上燕京城头,宋人来多少,便是死多少!”耶律大石喜道。
他们正清点缴获之时,身后突然传来密集的蹄声,耶律大石倒不担心,他的探子控制了周围,若来者是敌,早就有人来禀报了。
不一会儿,他看到一将领着近两千骑出来,见到他之后大喜:“大石林牙,恭喜你!”
显然,对方也知道耶律大石大破童贯的消息了。
耶律大石见来人同样满心欢喜:“休沙,你如何来了?”
“奉北府宰相军令,前来支援大石林牙,北府宰相亦已督帅援军出城矣!”
北府宰相乃是萧干,在辽国素有威望,而这位耶律休沙,乃是萧干帐下猛将。他们来援,出乎耶律大石意料,这也让燕京城中的辽军数量更多。耶律大石扫了一眼,他带来的骑兵有近两千人,耶律大石心中便有了一个计较。
童贯连火炮都扔了,那么其军惶恐可见一斑,此时正是最好机会,当乘胜再破之!
只要能再破童贯一阵,势必将之赶回桑干河南,甚至可以反攻入宋境,那时主动权就在辽国这边!
“耶律休沙,如今童贯已经破胆,我这一军昨夜苦战半宿,无力再追,你可敢前去追击?”
“如何不敢!”耶律休沙双眸一翻,厉声道:“大石林牙若要将这个立功的机会让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敢!”
“那你便去吧,路上到处都是吓破胆了的宋人,不知道童贯在哪儿,你就抓了宋人问!我这边休息半日,然后去接应你!”
耶律大石将令已下,那耶律休沙当即出发,果然如耶律大石所言,沿途看到宋人都是破了胆的,如同兔子一般稍惊即走,他们凭借马快,擒了几个步卒,虽然没有问出童贯的具体位置,却也知道了宋军退却的方向。
童贯带着亲兵退走,直退到了桑干河畔,这才伐木扎营,收拢散卒。到得日中时分,他聚拢来的士兵,也不过两三万人,而且大多都失魂落魄,完全没有战意。这些多是京中禁军,河北禁军完全溃散,连招都招不拢,至于西军,则在种师道带领之下,已移军西向,据说倒是还保留着比较完整的编制。
闻得这个消息,童贯心中稍安,派人去招西军过来护卫,他心中琢磨,若有西军来此,总得还能招揽十余万人,就算退回桑干河以南,尚可与辽人对峙,以待时机。。
四二五、败讯()
“郡公似乎一点都不担忧?”
桑干河畔决战展开的同时,在应天府另一场决战也在展开。
聚集了近二十万乡民修筑铁路的大会战,那规模便是周铨看了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跟在他身边相询的是宗泽,自从两人在应天书院结识之后,这段时间,他们互相拜访的次数很多。
宗泽的目光极是敏锐,多年底层官员的经历,让他对大宋的积弊认识很深刻。他对党争不感兴趣,在他看来,无论是新党旧党,能解决实际问题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周铨许多想法,在此时别的官员那里得不到共鸣,在宗泽这边,却往往能获得支持。而且因为宗泽的基层经历,让他往往能够拾遗补缺,将周铨考虑不到的细节问题也思虑周铨。
最初两人讨论的是燕京战局,后来讨论到大宋军制,再然后延伸到朝廷的吏治,然后是冗官冗兵问题,再接着便是解决财政,再到促进民生……一圈下来,大事小事事事关心了个遍,俩人也有许多次争论,甚至有争得面红耳赤之时,不过下回再见时,却又会很亲近地继续讨论,然后继续争执。
所谓良师益友,便是如此。
到得后来,宗泽干脆不管自己的职司了,而是跟着周铨来修建铁路。对这个不请自来的帮手,周铨也是欢迎得紧,最初时宗泽确实还不熟悉,不过他曾经有组织河工工程的经验,很快就寻到了门路,还能给周铨拾遗补缺。
到得今日,俩人的话题终于又回到了燕京那边的战事上来了。
“有何好担忧的?”周铨惊讶地道:“若说该担忧的,应当是官家和朝中诸公吧。”
“若童贯得胜,这封王之赏就被他得去了,而且郡公你可就要为天下所笑。”宗泽笑眯眯地道。
“说得你好象不会被人嘲笑一般,这些时日,你上的奏章难道少了?”周铨道。
“我人微言轻,便是说错了,也没有谁会嘲笑,郡公不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天下可都盯着呢。”宗泽说到这,向着前面的人群抬了一下下巴:“那里面,便有盯着郡公的人。”
“早就习惯了,汝霖公,我实话和你说,哪天起来若外边的卫士告诉我,皇城司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人没有跟着,我都会吓得睡不着……”
周铨开了一个玩笑,但旋即,他神情肃然:“我宁可自己为天下所笑,也希望……百姓少受些苦!”
这番话他说出来,别人肯定不信,但宗泽信了。
他从周铨说出的种种方略,都可以感觉到,周铨所作所为,确实是为民生谋福祗。甚至于可以感觉到,周铨考虑的不是三年五载内百姓的生活,而是十几年、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大计。
“算时间,这个时候也应该有消息了。”宗泽喃喃地道。
周铨一笑,然后指着东面:“你瞧,消息不就来了么?”
在他们之东,有人快马而来,不一会儿,便到了二人面前。宗泽也顾不得失礼,抢在周铨之前问道:“如何,情形如何?”
“燕京城下,耶律大石领辽人夜袭,童贯吃了大败仗,损失惨重,然后他退至桑干河畔,又为萧干突袭,几乎是只身逃过河,大宋三十万大军……三十万大军惨败而还,损失过半!”
信使对这个消息也有些不敢相信,因此禀报时都有些结巴。
“可知扈宁的情形?”周铨沉声道。
三十万大军的结果,在他意料之中,这个坏消息传来,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但他派扈宁前去提醒童贯,原本是为了挽救数十万汉人性命而做的最后努力,既然努力未能成功,就只能指望扈宁能够顺利脱身。
“扈宁已经回到武清,消息便是他传来的!”
这让周铨稍安,望向失魂落魄的宗泽,他勉强抽动了一下脸皮:“汝霖公,这不是我们早有预料的结果么?”
“虽是如此,虽是如此……”宗泽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他并不怕被别人笑话,若是他被人笑话能够挽回这一局,他宁可被人当作杞人忧天的典范写入史书之中嘲笑千年,也不愿意看到大宋三十万官兵的溃败。
损失过半,也就是说,至少有十五万官兵失陷,以童贯那厮的一向风格,只会往少报不会往多报!
但就算他瞒报,大败的事实,总是瞒不住的,河北禁军、京中禁军还有西军,那些矛盾重重的将军们在这个时候为了自保,必然都要在朝中寻找援手,他们会将消息传回去。
应天府离战场稍近些,可是朝廷的八百里加急快奏,只怕也已经抵近京师了吧。
“奸贼误国!”激愤之中,宗泽咬牙切齿,吐出这四字来。
但旋即,他想起,自己与周铨的讨论中,周铨从来不赞同奸贼误国的说法,他认为,误国者,绝非哪一个人。
甚至就是昏君,也无法误掉一个国家。
大宋京师,仍是一片歌舞升平,勾栏瓦肆里的小曲咿咿哑哑,汴河上的船帆依旧如雨,大街上的商旅行人依旧穿梭。只不过这一切,在一骑快马冲入城中,飞驰过御道之后,轰的一下炸开了、碎灭了,所有的宁静都没有了,人人都在说一件事情:燕京败了!
最初时,人们虽然传此消息,却都不相信。
“三十万大军败了?当真是一派胡言!”
“听闻损失不是很严重,只是小挫,童帅已经重鼓旗鼓,准备来日再战,或许明天就能收到前线大胜的消息呢。”
“我就不信,我大宋举国之力,又有西军那样的精锐,怎么会败,绝无可能!”
哪怕是酒楼的雅间里,这样的议论声也不绝于耳,就算是将门窗紧紧关上,也于事无补。
蔡攸脸色铁青,望着眼前之人。
李纲李伯纪神情略略变化,既有沉重、有担忧,还有一丝敬服。
“如此说来,外边的传闻是真,童贯真的败了,一切都被周郡公料中了?也是,若说朝中谁对辽人最熟悉,一定是他了,可惜,可惜,朝廷并未重视他的话!”他口中喃喃自语。
“住口,休要再说了!”蔡攸怒喝了一声。
李纲与对面的另一官员对望了一眼,俩人神情都有些不快。
他们都曾经是蔡家的门客幕僚,哪怕此后各有际遇,但与蔡攸的关系向来不错,但此次蔡攸的喝斥,分明还是视他们如同门客。
不,连门客都不如,对门客还要客气,这根本就是当成下属来喝斥了。
“抱歉,我……心忧国事。”蔡攸也察觉到不对,他勉强回转了一下,其实他心里也是极沉重的。
“童贯之败,既已确定,朝廷现在最好的方法,便是另选大将,率领援军前往河北。即使不能收复燕京,至少桑干河以南之地无虑……”与李纲一起来的是时任给事中的吴敏,他转过脸,与李纲说道。
“若能保有桑干河一线,局面当可稳住。”李纲也点头。
他二人不管蔡攸,自顾自讨论,蔡攸面皮动了动,终究一声叹:“你们二位,咱们今日要担忧的不是河北的战事,而是在京城之内!”
“京城之内?”
“你们看到那边没有!”蔡攸掀开窗,指了指远方。
那边是东海商会的大楼,不过如今的京师中,已经不只这一幢大楼。与之相对的另一幢楼,同样规模不小,那幢楼乃是天水商会所建——稍有些门路的人都知道,所谓天水商会其实是宗室们弄出的把戏,而且背后还有当今官家的身影。
“怎么了?”
“战争债券!”蔡攸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纲与吴敏顿时变色。
此次北伐,朝廷虽然国库充盈,却仍然不舍得出钱,便想到了战争债券这一形式募集军资款项。当时发行了超过两百万贯的战争债券,准备战后以燕云之地的良田山林和矿场作为回报。
而且这些人还玩出新的花样来,战争债券亦可流通买卖,因此不少人高价买到战争债券,其目的就是抬高债券价格后倒卖给别人,获取更高的利润。
他们这等行为,当然得到了发行债券者的暗中支持,前方的一次小胜,比如说北伐部队夺出了一座堡寨、前进了十余里,传回京师之后,都会惹得战争债券价格上涨一回。
这样一来,原本发行出来两百万贯的战争债券,短短半年的时间,变得价值七百万贯,不知城中多少百姓,都倾家购此,为的只是在以后的燕云之地能分得一杯羹。
可现在童贯既败,战争债券不可能兑现了!
李纲与吴敏二人以文学之士自诩,对于追逐利益不是很热衷,因此他们自己并没有卷入到战争债券的事情中去,也就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件新生事物,会给大宋朝廷带来怎么样的震动。
此刻蔡攸点破,他们脸色变了:“莫非这战争债券之事……闹得很凶?”
“京中少说有十万户人家与战争债券有关,你们说,凶还是不凶?”蔡攸森然道:“请你二位来,便是知道你们多智,想替人问一问,有没有办法?”
能让蔡攸来求计者,不问可知,定然是深居于艮岳中的那一位官家了。若换了别的事情,李纲与吴敏定然要绞尽脑汁,可今日这事情……
“与钱财有关之事,唯有一人可解此困境!”二人异口同声。。
四二六、京师隐患()
赵佶在艮岳之上,登高俯视,眺望着眼前的开封城。
他神情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平静下面是一团怒火。
“老太师呢?”他问道。
“老太师自前些日子起便说身体不适,在卧床静养。”近侍低声说道。
“哈,他病得倒是时候,身体不适,身体不适……”
赵佶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