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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风水之事,牵涉太大,贫道才疏学浅,德行福缘都不足,实在无法做到,不过,上回自你们手中得到那图纸,却给贫道一个提醒……听闻从徐州到海州,已经修了铁路,你们不妨遣人去看看,若真有改易风水之效,那边必定富庶异常,真能如此,便可去求周制置,请他再来修铁路。”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可都是两脚不离十里乡的乡民,这辈子都没有出去过,哪里晓得徐州在何海州在哪,又怎么有胆气出去?
“那道长,可以让我们脱开这些大户人家田地束缚之法?”又有人问道。
“你们所说田地束缚,依贫道来看,无非就是人需得土里刨食罢了。此事原本不难,要么读书上进,朝中当官,自然不需要去耕作;要么如贫道一般,抛家弃子,寻觅名师,遁出红尘,乞人供养……”
这两条路众人都是不能走的,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九河,希望从九河这儿得到别的提示,九河微微一笑:“除此之外,其实你们也有法子,或经商,或作工,便都不需从土里刨食了。”
众人却仍然垂头丧气,经商无本不说,就算有些本钱,就凭他们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情形,哪里能赚得到钱?至于作工当学徒,那更是小孩童少年郎的出路,他们年纪已大,谁家会收这般年纪的学徒,就算收了,五年七年只能帮师傅白干活,谁又等得起?
“求师傅慈悲,给大伙一条活路吧!”众人都是失望,唯有单宝,与九河在一起久了,看他神情,揣摩心意,知道他言犹未尽,便叫了起来。
众人大悟,纷纷哀求,九河被缠得无奈,只能说道:“这二事,其实是一事,我听闻如今各地商会林立,不少商会都在招募工人,虽然工钱不算太多,但养家糊口没有问题,其中又以徐州海州最甚……你们都见识过徐州货、海州货么?”
这一下众人纷纷点头了,虽然他们自己买不起,但这几年被称为徐货或者海货的工业品,还是向着农村渗透。事实上他们处境越发艰难,有很大原因也就是来自徐货海货,别的不说,仅仅棉布取代麻布之事,就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的妇人,少了一个靠纺织补贴家用的门路。
“你们可以去那边做工试试,一来看是否改风易水之事真实可行,二来也看看能不能借去做工,来摆脱田地之束缚。”九河又道。
可是这些人既没有盘缠,也不知如何去徐州海州,九河对此倒是早有准备,而且,他来这里,花费这么多时间精力,可不只是为了一处小河口庄几十户人家的!
因此,当他们回去商议好些时日,再次找到九河,询问该如何去徐州时,九河又是推托一番。
“你们势单力孤,在乡里受人欺凌,到了外边也易受人欺负,贫道倒是有一策,只是这一策若被大户人家知晓,是贫道所出,那么贫道在这小河口庄就呆不得了……贫道离了此地,到别处去觅地建观倒是不打紧,你们家中无事,也没有关系,可单宝家怎么办,难道还能和贫道一起迁到别处去?”
众人都看着单宝,单宝想得自己的处境,还有儿孙未来的前途,一咬牙:“若是道长愿意提携,小人一家就随道长去别地就是!”
听得他此言,九河知道火侯到了。
能让这些乡民不惜背井离乡,那就是实在无路可走!
因此,他也图穷匕现:“你们何不结社立会,成立一个……农会,大伙自愿加入,入会者须得守农会章程,每家或者每人交几文钱的会费,聚拢了这些钱,可以托老实可靠大伙都信得过者数人,以此钱为盘缠,到运河边上去寻东海商会的货船,求他们将这几人带到徐州去!”。
三八七、农会在行动()
与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不同,貌似平和仙风道骨的九河道人,最爱琢磨的就是干颠覆性的活儿。
在流求,在日本,他既有和周铨讨论出来的理论,又有自己操作带来的实践,因此,他对于当前社会矛盾的认知,比起这个时代的人可要深刻得多。所以他来到小河口村之后,立刻就抓住了关键,前后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成功地煽动起那些贫苦佃农对于大户人家的敌视。
暂时还是敌视,不是仇恨,但只要有一个引子,这敌视就会发展成仇恨。
按照九河道人的想法,当这敌视发展成仇恨的时候,就可以提出“吾疾贫富之不均,今为汝等均之”,只不过,在周铨看来,土地革命时机并不成熟,而且也太过激烈,对他本人也没有太大的好处,因此他阻止九河道人立刻发动土地革命,只许他发动农民运动,农会这词,就是周铨所提出的。
九河道人对此欣然闻命,至少表面上是甚为欣然。对道人来说,发动农民结社,原本就是他们的老本行,当初东汉之末,五斗米教便是道人们的试验品。再加上周铨给他的点拨,一场农民运动,便从小河口开始酝酿了。
这正是周铨的主意。
那些地方上的保守顽固派,既然想要挑战历史的车轮,那么周铨就不介意推他们一把,让他们在滚滚的历史车轮下,被碾得血肉横飞!
他们不就是煽动愚夫愚妇们闹事,试图阻挠铁路和工业化么,既是如此,就看看是他们的煽动更厉害,还是经过工业化锤锻的煽动更厉害!
因此,就在计划中的京徐铁路沿线,象九河道人这样派出的工作组,足有二十余个,或假充道士、僧人,或者是游方的郎中,或者是求学的书生,或者是开辟商路的商贾……总之,各自都有合适的身份,却在做同一件事情。
煽动,煽动,疯狂煽动!
这些地方,发生了同样的事情,然后诞生了农会,农会初诞生时,很稚嫩很弱小,不过只要数次斗争,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会迅速成长,而且,他们很快会向外扩张、串连,会引发一些原本老实人的野心,直到它成长为一头巨兽,要么吞噬掉它仇恨的对象,要么被镇压被屠戮。
九河道人煽风点火之后,带着单家去了下一处地方,虽然是离了考城县,却走的并不远,就是邻县罢了。而留下的人琢磨来琢磨去,当真走亲访友,串联起来,又寻了个未能进学的穷书生,给众人当作主计和谋主,仅仅是月余之后,这考城农会竟然声势大盛,足足有千余贫户加入,大伙你凑十文我凑八文,凑出了近十吊钱,当真送了三人前往徐州。
他们只当这十吊钱是一笔大财富,若是做成烧饼干粮,足够吃上好些时日,却不知在家千般好,出门寸步难。好在他们记住了九河道人的指点,在运河边寻到了东海商会的船。东海商会只愁没有足够的人工,从来不嫌人多,而且象这样从外地带回壮劳力,船上的船东还能领到奖励,因此还真把他们带到了徐州。
蔡封就是这三人中之一。
“这……这徐州怎么到处都是如此的味道?”一到徐州,蔡封就用力打了几个喷嚏,奇怪地问道。
“什么味道……哦,哦,你们是外人,自然不知道,这是钢铁与火焰的味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夜校里的小先生们说的,徐州为何能富足至此,靠的就是这钢铁与火焰的味道,初来之时,你可能会有些不习惯,但时间长了,你们会喜欢上的!”
带他们来的船东豪气地挥手,指着高耸的烟囱,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蔡封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不能在这问题上打击对方,毕竟他们一路上都是靠着对方才到此。
恭维了对方几句后,蔡封试着问道:“我们要在此求一生计,不知当往何处去?”
“这个你放心,徐州求什么生计,无非就是送到建筑队去当力工,你们真正想要有出息,还是得进工场!我船是要去狄丘的,你们随我船到狄丘吧,到那里,你们就知道,徐州又不算什么了!”
“当真如此,竟然还有比徐州还好的地界?那狄丘,莫非也是一州府城治所?”
“非也非也,狄丘原是利国监治所,徐州这边的东西,全是从那传来的,早些年,老太爷知利国监时,狄丘当真是一日三变,只要一个月没回,就找不着自家住哪儿了!可惜,老太爷去年高升去了应天府,如今狄丘的变化,再没有那么快了。”
这船主说的话里自然有吹嘘的成份在里面,但也是底层百姓们对狄丘变化的真正看法。他们当然不知道,作为一个重工业城市,狄丘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必然会生出瓶颈,甚至若不是铁路的出现,狄丘赖以为支柱的钢铁业都会出现一定萎缩,这并不因为周傥是否知利国监而改变。
船主的船果然不在徐州停留,只是让税吏上船转了一圈,塞了几文辛苦钱,那税吏在船主拿出的一张纸上盖了个印,船便又启程了。
“这些贪官污吏!”见此情形,等税吏下船后,他愤愤地道。
“哈哈,这倒是你误会了,方才缴纳的是河道税,我这船每过一次,须得缴纳十二文钱,钱落不到他们口袋里,须得上交河道,唯有如此,才有钱每年去浚疏河道。用咱们徐州的话说,谁得利,谁出钱!”
蔡封愣了一下,这老大一艘船,过关一次才缴纳十二文钱?
就是他这般穷人,经过这些时日的旅行,也知道十二文钱不算什么,特别是对这艘货船的船东来说,十二文钱还当不得他利润的万分之一吧。
“别处不收?”
“别处那就真是乱收,不过看到我们东海商会的船,不敢收太多,唯有我们徐州境内,只收一次,十二文钱便可以在我们徐州境内到游了。”
这船东并不是徐州人,都是“我们徐州”、“我们徐州”的说,话语中有着抑不住的自豪,蔡封等人突然有些羡慕他的这种自豪。
也不知道,何时自己能这样挺子胸脯,说“我们小河口庄”。
正想着间,突然听得水道上有锣声响起,再向那边望去,看得数艘大船,彩旗招展,正打着“肃静”、“回避”的牌子,还有“大宋康王”的旗号从后边追了上来。
蔡封不识字,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官船,他好奇地问道:“莫非这船是太守老爷的官船?”
“不是,那可是九大王的座船…
…哦,你可能不知道谁是九大王,就是当今天子的第九子,康王,讳赵构的……我可是亲眼见过,喏喏,看到那船头么,那船头上的少年就是康王,咦,周侯爷也在!”
船东本来指着船头上的赵构说的,但当发现从船舱中走出周铨来时,他的腔调顿时提了一倍,然后直纵起来,不停地跳动,还挥舞着双手。
周铨在赵构的官船上,听得这边动静,便转脸一望。那船东觉得周铨看到了自己,兴奋得满脸通红,忙不迭地向他作揖行礼。
他拜了几拜,这才起身,见船已远去,意犹未尽地道:“当真是好运气,好运气,竟然在这船上看到了周侯爷!”
“哪位周侯爷?”蔡封好奇地问道。
要知道方才看到皇子赵构,这位船东还是一副平淡的口吻,似乎是在说隔壁土财主家的儿子,可见到周铨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些失态,倒象是看到了真神仙。
“还有哪位周侯爷,自然就是东海制置使、东海侯他老人家喽!你们这几人,也是运气好,竟然能在运河上看到他,啧啧,这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气,他老人家可是活财神,只是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富可抵国!”
船东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周铨的经历,其中少不得夸大之辞,但听得见识少的蔡封等人却是如痴如醉,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这位东海侯干了多么大的事情!
难怪九河道长说了,唯有他那般福缘与才干的人物,才有本领主持修京徐铁路之事,然后以此聚气养财,取东海龙宫之财气以济京师,同时令沿途受益。
“船东先生,你如何看铁路之事?”蔡封反应最为机敏,他向同伴们施了个眼色,然后问道。
“铁路?原本我以为,对我这样的人没好处,若是人货都走了铁路,我们这些开船的岂不要去喝西北风?但是周侯爷却说,若是铁路能通,还能带得运河更为通畅,运河上求生计的人,即使不再靠河吃饭,也可以改靠路吃饭。我觉得他老人家说得极是有理,我亲眼见着徐州和狄丘铁路,还有徐州往海州的铁路,路通之后,这两边的河运,并未受何影响,倒是有更多的人,可以靠着铁路发家,沿路有更多的矿山、工坊和冶场……”
船东说的有些混乱,但都是认为那铁路对于沿路发达是极有帮助的,而蔡封等人也是亲眼见到徐州的情形的,此时他们心中对铁路已经不再有多少抵触心理了。
毕竟九河道长说得好,就算铁路坏了某些人家的风水,与他们这些穷困潦倒的苦哈哈何干,他们再惨又能惨到哪里去?(。)
三八八、赵构二进狄丘城()
官船上的赵构,又是为了铁路而来。
此时他愁眉不展,没有想到,他想要提高自己在父皇面前的地位,同时获取周铨的支持,提出的京徐铁路计划,竟然会遭遇如此众多的反对之声。
让他更觉无奈的是,身为一位尚未就府的皇子,他对这些反对,根本没有任何对策。甚至连这些反对声音,他也只能通过报纸来默默关注,而不能介入。
此时来狄丘,也是他好不容易才觅得机会,借口徐州至海州的铁路全线贯通,他要亲身完全体验一下徐海铁路,同时问问周铨有关如今一片反对修建铁路之声该如何应对。
可以说,京徐铁路的成败,他比周铨、赵佶都要上心。
“东海侯在百姓心中声望果然非同一般,几乎所有船上,都有人向东海侯行礼啊。”
他心中有事,说话中忍不住就露出一丝异样,听得他口气里的怀疑,周铨斜睨他一眼,答都懒得答。
开玩笑,如果是赵佶,周铨还需要替自己辩解一下,现在的赵构算什么东西,值得他去辩解?
是就是了,这运河上讨生活的人,这徐州与海州两地的百姓,就是只知周侯,不知康王,你赵构又待如何?
赵构被他这个眼神逼了回去,只觉得胸中发闷。他此时十三四岁,虽然城府极深,满腹野心,却终究年轻,血气翻涌之下,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东海侯如此得人心,就不担心讥谏之言么?”
“有什么好担心的,即使这些人不如此,皇城司难道就不盯着我的家人了么?”周铨噗的一笑:“康王,九大王,你这点小心思,还是莫要乱动吧。”
赵构满脸通红,好一会儿,才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他心中有些奇怪,去年来时,周铨待他虽然谈不上什么客气,却也很少在些枝节事情上如此直言冒犯的,但今日……
赵构是个多疑的性子,没有事都要想个半天,更何况如今有明显的不对。
琢磨来琢磨去,他想到京徐铁路是自己首先提出来的,结果如今遇到阻碍,自己却无能为力,又来寻周铨问计,莫非就是因为这个,让周铨对自己起了轻视之心?
还有,听闻最近自己的几位兄弟,也纷纷开口称赞周铨,显然,他们看到自己在得到周铨支持之后地位上升,都起了同样的借力之心。莫非周铨觉得,自己太过无用,所以有扶持别的兄弟之意?
此时赵构惊觉,自己在与周铨的交易中,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倚仗的,父皇儿子众多,象他这般不太得志又有心的,可有的是!
换言之,他别无选择而周铨选择的余地很多。
于是赵构立刻变得谦卑起来:“我在宫中,偶尔听得一个消息,父皇遣人秘官北上,与金国联络,其人唤为马植,通过东海侯这边的商路,他与金国人秘密会面,双方有个秘约。”
周铨眉头微挑,点了点头,面上却没有更多的表情。
赵构偷偷看着他,只觉得深不可测,也不知道周铨这模样,是在表明他早就知道此事,还是刚刚听到了。
但他还只能说下去,说此事是向周铨证明,他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那就是为周铨打探皇宫中的各种消息,特别是那些有意瞒着周铨的消息。
“还有一事,父皇曾秘召王黼,询问若有外藩过强,已成安史之势,当如何处置。王黼对曰,外藩过强,必是有内应矣,如安史之有李林甫。内应若除,则外藩自可平之。”
“好一个自可平之,王黼终究是不学无术,却忘了,李林甫不死,安禄山不敢反,李林甫一死,杨国忠辈幸进佞臣得势,安禄山即刻反矣。”周铨哈哈大笑,仿佛根本不知道,赵佶与王黼所说的安史之辈,就是指他。
赵构深以为然地点头。
“然后呢,陛下准备怎么对付李林甫?”周铨又饶有兴趣地问道。
“父皇也是如此问王黼,王黼却道,李林甫虽是权奸,其家中却也有忠贞之辈。”
“噗,原来如此!”
周铨轻声一笑,看来蔡京家要后院起火了。
蔡京家中所谓的忠贞之辈,应该就是指蔡攸,周铨也从各方面得到情报,虽然蔡家在东海商会和朝堂上与他通力合作,但蔡攸本人对此却是执保留态度,甚至不只一次告诫其子蔡行,要他与周铨保持一定的距离。
从周铨与蔡攸打交道的情形来看,此人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狄丘到了,九大王说的事情,周某记在心中,至于京徐铁路之事,九大王不必太过担心,有些人煽动无知乡民闹事,只要给这些乡民讲清楚道理来,何愁他们不支持铁路?”
赵构当然不知道,周铨派去讲清楚的是什么道理,可以说,这是摧毁农民对土地之人身依附的大道理,当周铨放出农民运动这头猛兽的那一刹那,也就意味着他与那些保守派的矛盾完全不可调和了。
船到了狄丘,与上回来看,赵构发现,狄丘又有所变化。
此时周傥已经离开狄丘,却了应天府任职,新上任的狄丘知监名为赵不试,此人乃是宗室,太宗六世孙,以他为知监,乃是赵佶深思熟虑的结果。一来此人与宗室所办的天水商会有些关系,颇知经营之法,可以维持狄丘局面;二来此人聪慧,善揣摩人意,又知进退取舍,能够处理好与周铨的关系;三则是此人忠心,身为赵姓宗室,他不可能投向周铨,这一点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