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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那也杀不得,若不是知你底细,还以为你是官府派来的!”
余阳被他瞪得脸色发白,这高腿子杀人如麻,甚至有生吃人心之举,余阳向来有些惧他:“高二哥,可不是我不准杀,若是真杀了他们,高丽朝派大兵前来,咱们如何应对?留着他们,正合为人质,若是高丽朝不顾他们生死,咱们再杀不迟!”
“高丽朝是什么狗屁,土鸡瓦狗一堆,来多少,俺能杀多少!”高浑不忿地吐了口口水。
但是没有人以为他真是个莽夫,否则也不能干出火并原来头领之事。
他只是想要打仗,卢进义手下最能打的就是他,战斗越多,卢进义就越要倚仗于他。
“暂时养着这些高丽人倒没有关系,如今更重要的事情,是要派人出去征税,我有一计,不妨利用土人,咱们从土人当中任命一些首领,令其招募人手,前去征税,粮秣金银布帛,凡有用者,皆须征收。若有皮革之类,也须征来,准备运至日本或者大宋,换来铁器、船只。若是高丽人真打了来,咱们得有足够的刀枪弓箭,还须得有城防……”
余阳这下没理睬高浑,他掰着手指头说起现在急迫的事情,倒有头头是道。
高浑却觉得没有意思,正待插嘴,却被卢进义摁住。
“总之,如今两件大事,一件是收税,一件是筑城,哥哥,那些高丽人正合用来筑城,皮鞭之下,不信他们不听话!”
“军师果然就是军师,得军师辅佐,实在是我之大幸!”卢进义猛然起身,厉声道:“就依军师所言,今后一段时间,咱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收税和筑城。收税的事情,让日本人去办,余军师,还有何顺兄弟你盯着;筑城的事情,我与高兄弟盯着,驱使高丽人与土人来做!”
“日本人?以这些家伙的脾气,他们非得刮地三尺,中饱私囊不可!”何顺讶然道。
余阳却嘿嘿一笑:“何必担心这个,日本人收刮得再多,只要在这岛上,最终还不是落入我们的手中,而且到时候,我们可以将日本人砍了,正好平息土人之怨气!”
众人先是倒吸一口寒气,然后纷纷翘起大拇指来,称赞余阳此策甚妙。余阳自己也是得意洋洋,连连拱手。
既是商议已定,已经在耽罗港快活了三天的梁山寨众顿时又动了起来,特别是那些日本人,被发回了刀剑不说,还给予他们包税权——这是余阳发明的玩意,据说灵感来源也是周铨,周铨的棉布商会,让他将整个耽罗分为十块区域,然后由这些日本人包税,每区征收粮食、布帛、牲畜、皮革各是若干,超过定额部分,归日本人所有。
这些日本人也是人精,立刻又在土人中扶持了一批,利用这些土人,横冲直撞,除了有耽罗军严防的几座城外,绝大多数的地方,都被他们“犁”过一遍,直接间接死在他们手中的耽罗土人数量超过了五千。要知道,整个耽罗人口也不过十万,而卢进义他们夺岛之战中杀死的耽罗、高丽人也不过区区两百余。
整个耽罗都被这些日本人弄得乌烟瘴气,但他们的行动卓有成效,劫掠来的财物,折成铜钱,足足有三十万贯之多,若是运到大宋,价值甚至可以翻上一翻。特别是岛上的挽马,虽然矮小不堪骑乘,可是耐力十足,正可以补充大宋大型牲畜不足之缺。
若再加上日本人私藏之财,数量恐怕更是高达五六十万贯!
这座区区十余万人的小岛,搜刮一次就能获取如此多的财富,让卢进义等都乐得合不拢嘴。
“无怪乎人人都想当官,当官发财真容易,咱们兄弟明抢暗偷来钱已经算快的了,却还比不上当官刮地皮!”高浑此时也是眼睛发亮,嚷嚷着要与何顺换。
征税可是大发横财的事情,相反,他们修筑新城,到现在连堵腰墙都没有建起。
“那怎么成,当初是卢家哥哥交与我的事情!”何顺自然不干。
高浑很是瞧不起这厮,捋起袖子便想硬来,最终还是被众人劝开。卢进义拍着他的肩道:“何必这样急,这耽罗从此便是咱们兄弟的基业,下次征税再派你去就是!”
“下一次可就征不到这么多了!”高浑犹自不甘。
卢进义还待再劝,突然有人叫道:“船,船!”
卢进义快步上了高处,向着海外望去,只见远远的一艘船挂满帆,向着港口驶来。
看到这帆船样式,黎清叫道:“是海州船,是海州船!”
这种挂软帆的船,如今被称为海州船。卢进义听到这个,眉头紧紧皱起:“周铨的人?”
“周铨近来一直盯着耽罗,这些海州船便是他派来的,这半年间,至少到耽罗十余次,测量水文,绘制航道!”黎清咬着牙道:“在他的船队之中,有我相熟的人,我们此次来耽罗的海图,便是我那位相熟的朋友给我的!”
卢进义心中一惊,他想以耽罗为基地,若有机会,就去海州骚扰,现在看来,倒是周铨的船先来骚扰他了。
他心念一转,向着梁山寨的水军头领问道:“咱们能不能在海上将此船围住?”
不待那水军头领开口,黎清就摇头道:“海州船比我们的船要灵活,他们船首、船底都锋利如刀,便于破浪,故此它们的速度比我们的圆头方首船要快!”
也就是说,若是被这艘船发觉不妙,掉头就走,他们很难能够追到。
“我倒有一策,海州船来耽罗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们一般也会来岸上补给,我们何不装作一如往常,等他们靠港之后,再突然袭击,一举致敌?”余阳道。
卢进义听得大喜,他转向小乙,毕竟小乙是他最信任之人,又一向灵活,因此他想听听小乙的意见。
小乙却觉得心头有些发毛。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道:“员外,我们这些与周铨手下照过面的人,最好都别出来,免得被人认出!”
这一点是应有之意,见众人没有别的意见了,卢进义做出决断:“那好,便如此去做,黎兄弟,你带人出面,就算有人认识你,只会以为你是海商。”
黎清应了一声,卢进义又道:“何兄弟,高兄弟,你们二人一暗一明,各带本部人马,就在码头附近埋伏,只等我之号令。”
何顺与高浑也正色应是,紧接着,卢进义安排了其余人的事情,除了余阳,被安排跟在他身侧之外,每个人都各有任务。
就连两个日本人首领高屋和石桥,也得了任务,他们须看住那些高丽人,防止他们生变。
一切准备停当,而那艘海州船也越来越近了,甚至众人都可以看得清船帆上的字迹。
“东海甲……”黎清看清楚此船上的字迹之后神情变了变:“我们出海时,曾听人说过,周铨乘东海甲送大宋使团前往辽国……这莫非是使团回来了?”
“不可能,使团要等到来年春才会归国!”余阳道。
两人对望了一眼,神情都有些古怪。
比他们更古怪的是卢进义,若周铨真在这艘船上,而且船上还有大宋出使辽国的使团,那么这一次,他可就是捞到大的了!
特别是周铨!
卢进义抬眼向东海甲望去,恨不得自己生出千里眼来,可以望见那船上,周铨究竟是否在。
一九八、不祥之兆(上架了上架了上架了!求月票!)()
周铨当然在东海甲号上面。
从武清返回海州的途中,东海甲转道耽罗,因为借到了西北风的缘故,所花费的时间,仅仅是八日。
以此时的航海技术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等到改进型的海州船问世之后,速度会更快,时间会更短,可能三天时间,就可以从海州抵达耽罗。
“衙内,我们准备靠岸了!”
东海甲号的船长正是平信,在所有制造周铨的船长中,他是最愿意接受新生事物,也拥有非常好的航海技能,特别是海上对天气的变化,有种敏锐的直觉,故此,在东海甲号造成之后,他就成了第一任船长。
“嗯,岸上没有什么变动吧?”周铨平静地问道。
平信眯起眼,向岸上望了望,又抬头看了看桅杆上的了望手,那边的旗号仍然是一切如常。
“往常这个时候,耽罗的水师也应该过来了,虽然他们只有几艘小破船,只能在近海打转儿。”
“今日他们却没来啊。”周铨随口说道。
“来了来了,那边一艘耽罗人的小船过来了……”
正说间,一艘耽罗人的小船向他们驶来,只不过那船远远地绕着他们转了一圈,然后便又回去。
仿佛是认出了他们,司空见惯之下,便没有理会一般。
岸上,卢进义半屏呼吸,看着耽罗小船绕过东海甲号一圈,发觉东海甲仍然在落帆减速,没有发现任何意外,他松了口气。
“没有发现异样吧?”他喃喃自语。
“没有,看来周铨得知大哥取了耽罗岛,所以送上一艘快船为贺礼啊。”余阳笑嘻嘻地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唯有黎清,死死盯着东海甲号船,然后他惊呼道:“周铨在船上!”
笑声嘎然而止。
对于这些曾经直接间接与周铨交过手的人来说,背后调侃周铨是一回事,周铨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则是另一回事。
“你确认,你看到了吗?”卢进义的呼吸也停了一下,然后问道。
“正是,你瞧那面帆上挂的旗帜,那是五星旗,听闻是出自史记,说‘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周铨将此旗为自己的标旗,船上悬挂五星旗,便证明他也在船上!”
黎清这番解说,让卢进义惊喜交加。
富贵不还乡,有如锦衣夜行。得意不在仇敌面前炫耀,更是如此!卢进义夺下耽罗,虽然还有些反抗,但他自觉基业已成,毕竟是数千里之地、十余万人口,放在大宋,也相当于一州一府了。
这种得意之下,他当然希望旧仇周铨能看到,并且对他如今的力量恐惧、敬畏。
“好,好,来得正好,能在这里解决了他,倒省了我们一番事,而且,诸位,难得周铨送上门来,这可是财神来此!水泥,雪糖,自行车,这都将是我们的了,对了,还有织布机,那些权贵富豪花了数十万贯来入他的棉布商会,咱们一文钱不花便可以拿到!”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周铨长期以来给他们带来的压力,顿时为之一松。
“各自就位,准备迎财神!”卢进义乘热打铁,向众人说道。
东海甲号上面,周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登陆了。
耽罗岛是他所有计划中重要的一环,若是飞剪船造出,从这里去高丽只要一日,去日本不过两日,到大宋最多也就是三日,而到辽国稍稍远些,但也就是四到五日的航程。可以说,控制住这里,他就控制住了整个东海。
以此为基地,他下一个目标,除了向日本、高丽倾销商货之外,就是向南,开发此时的流求,也就是另一世的台湾。他记得台湾北部基隆附近,亦有大量的金矿储藏,很长时间里,那金矿都号称亚洲最大。
等到有足够的黄金储备、足够的商品货物,他就可以拥有造币权,通过铸造货币,来建立起东亚诸国的经济秩序。
“衙内,看,那里有许多船,不少都是宋船!”平信突然指着港口叫道。
周铨向那边望去,看到的是一片桅杆,至少十余艘宋国海船,停泊于港口之中,将小小的耽罗港都挤满了。
其中甚至有比东海甲体型还要大者。
耽罗港中,燕小乙突然一顿足:“不对,那些船,我们乘来的那些船!”
卢进义霍然惊觉,他们乘来的十余艘船,加上日本人的船,都聚在港口海中。海上一望无际,毫无遮蔽,故此这些船肯定会被东海甲上的水员看到!
耽罗虽然位于东海之中,但是以往商船大量聚集之事,只是在台风季时为了避风才会出现,而且就算出现,数量也不过是五六艘罢了,象这样十余艘的,可以说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怎么办?”燕小乙问道。
“怎么办?”卢进义望向余阳。
余阳则揪着自己的几根鼠须,好一会儿之后,勉强笑道:“卢家哥哥,咱们只能做两手准备,若是这东海甲号生出警惕之心,远离此岛,那么万事皆休,不过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原本就不准备在这里与周铨决战嘛!”
“若是周铨只生出疑心,却还是上岸,那咱们就得做得象一些,依我之见,还是请黎兄弟想想办法,咱们埋伏精锐于某处,黎兄弟将周铨邀至这里,即使周铨身边带了数十护卫,咱们伏兵齐出之下,也能将他擒获。”
黎清已经到了码头处,卢进义思来想去,也只能如此,当下派了一人前去通知。
望着速度越来越慢的东海甲号,卢进义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不好受,他有一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对手的感觉,似乎成功的希望,完全要靠对手犯蠢。
“但愿他会犯蠢……”
好在东海甲号船并没有掉头的迹象,又过了一刻钟左右,船终于进了港,这个时候,再想离开,就已经迟了。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卢进义更是忍不住遐想,若是自己控制了周铨,将会有什么样的一副局面!
就算是周铨是铁打的钢铸的,他也有信心能从其嘴中掏出雪糖、水泥和织布机的秘密,对了,还有自行车,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就如现在的海州船一样,周铨心中藏着太多东西。
“再派人去,告诉黎清,务必谨慎,我要活的周铨!”他轻声道。
仿佛是怕周铨听到一般,哪怕周铨实际上还距离他有数百丈之遥。
辽国武清,正在穿衣镜前的余里衍,本来是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但突然听得外头一声尖叫。
她心中一惊,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飞快地跑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殿下,殿下,我不小心,将殿下的玻璃器弄裂了……”
她的使女带着哭腔,跪倒在她面前。
那套玻璃茶具一共是六个,一大五小,每个都如同最漂亮的水晶一般。这也是周铨送来的礼物,在所有礼物之中,仅次于穿衣镜和那些新衣裳,这几天她****把玩,喝清水饮马奶,都是用的这些杯子。
听得使女将周铨送给自己的杯子弄裂了,余里衍眉头竖起,那使女偷眼瞧见,吓得瑟瑟发抖。
但出乎意料,近来脾气暴躁的公主殿下,却没有发火。
“裂就裂了吧,反正我还有五个呢……等一下,你弄裂的是那个大的?”
“是……是!”
余里衍还记得,当周铨将这一套壶杯给她时,曾经戏谑说道,男人是大壶,女子是水杯,自古以来都是一个大壶配多个水杯,故此男人三妻四妾,正合天地之至理。
当时余里衍的回应是一巴掌:“按这道理说,为何不能女人是大壶,男人是水杯。”
此时这个大壶却被裂了。
余里衍的心突然紧缩,一阵不祥的预感浮了起来,让她觉得胸闷心慌。
她顾不得训斥那使女,呆呆地望向屋外。
她的屋子正对着大海,屋外就是波滔万倾,就在数日之前,周铨在这里与她话别,然后乘船远去。
海上风波险恶,他……不会出意外吧?
几乎在这同时,京师之中,师师小娘子细声细气地向着一个女子道谢:“多谢莲姐姐!”
“何必谢我,是你自家心灵手巧,也不知道今后是哪家郎君,会有这个福气,娶了你这般心灵手巧的女郎!”
说话的女子长得甚为秀气,一股江南美女的特质让她更是楚楚可怜,不过若是周铨见到她,一定会警惕之心大作。
阿怜。
当初彭城中著名的歌伎,表面上是向家所养,实际上根底极深,就是周铨也未曾打探出她的真实背景。
只是现在她洗去铅华,如同一位良家女子一般,低眉垂睑,倒是极为淑惠。
“我哪里比得上莲谢谢,莲姐姐才是惠质天生,这棉布才兴起,莲姐姐就会裁剪,做得这么好的衣裳,还有毛衣之事,我只是起一个头,莲姐姐才跟我学了两天,织出来的毛衣,便比我的要好十倍不止!”师师微微含羞,心中想起周铨。
阿怜抿嘴笑了一下,目光闪动:“你要回去了?”
“是,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一点都不打扰,我帮到京师来,没有结识几位朋友,师师小娘子愿意来陪我说话解闷,我再高兴不过呢!”
两人告别之时,师师迈步出门,但鞋子却在门槛上绊了一下,然后鞋子上的一根绳索断了。
师师看到那断的绳索,心突的一跳。
这样样式的鞋,是她亲手所做,每次都是做两双,一双给自己,一双给周铨。那根绳索,她有意穿成同心索的样式,暗暗寄托了她的某种小心思。
但现在,这同心索的鞋绳却断了!。
一九九、唇语(第二更)()
政和三年乃是棉花在海州、徐州大面积种植的一年,这一年间,两州得了补贴的农户共种了三十余万亩棉花,七月至十月,一共摘得籽棉六千万斤,去籽之后皮棉也有两千万斤之多!
在新式织布机加工下,两斤皮棉可织布一丈,也就是说,第一年收获的棉花,若全都织成布,可达一千万丈,相当于一百万匹布,折成市价,就是六十万贯。
要知道去年在筹办棉布商会时,除去购买机械的花费,总共也就是投入了六十余万贯,一年还本,这样的买卖,让当时购买专销权的各位都兴奋起来,这意味着即使不扩大规模,他们今后也是净赚,虽然要扣除些人工和原料花费,但对半的赚头总是有的。
而且,看到这行当如此赚钱,又怎么会不扩大再生产?那些权贵人家,现在就在做两件事情,一是竭力推广棉布,争取将市场做得更大;二是通过自己的影响,让更多的州开始推广种棉。
当然,这些州可没有补助,农民种棉,卖棉再买粮食就是,反正现在棉布价格也随着棉花价格高涨起来,第一批种棉的农民从田里所获得的收,数倍于往常种粮。
师师前脚离开,后面一个身影出现在阿怜身边。
“陈军师!”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