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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道,是村里有名的呱呱嘴。杨把子喜欢听她说话,他巴不得有个女人常在耳边唠叨。一次,杨把子路过何青草门口,她和儿子大宝正在为种甜菜还是萝卜争执。何青草要种萝卜,大宝要种甜菜。何青草讲,天上下雨地上流,你的耳朵咋灌不进油?大宝说甜菜能卖好价钱。何青草说价钱高,产量低,要是没人收,烂在手里喂毛驴吧,毛驴也不吃。大宝说萝卜就有人收了?何青草说萝卜营养高,城里人喜欢嚼,延年益寿呢,谁不想多活几年?杨把子听了一会儿,嘿嘿笑了。把这个女人娶回家,等于天天听山西梆子。杨把子向何青草传递了心思,何青草一口答应,但有个条件,让梅子嫁给大宝。这是个绳索,一下就把杨把子绊住了。大宝不聋不哑,心眼儿蛮活泛,谁家电视机收音机有个毛病,他弄几下就好了,可就是个儿矮,也就一米五多点儿,比梅子矮一大截呢。杨把子不知道咋和梅子说,这不成换亲了?何青草就做杨把子工作,金砖配银砖,驼背椽子配犁弯,咱对路呢,你为梅子受了半辈子苦,她该报答你了。大宝个儿矮点儿,可心灵手巧,她嫁过来,这个家就她说了算,她往东大宝不敢往西,她要苹果大宝不敢给梨。个儿大有啥用,个儿大没瓤,一肚黄汤。再说了,我又是婆婆又是娘,掏心掏肺。梅子不同意,你就得给大宝娶媳妇,我一个大活人,咋也不能白跟你吧?你瞧瞧你,一脸皱纹跟树杈子没两样,说是四十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六十四呢。我岁数比你小,脸面比你嫩,要金要银都不过分。杨把子当然没能力给大宝娶媳妇,可他又想娶何青草。杨把子把这个意思跟梅子说了,梅子犹犹豫豫的。杨把子说你要实在看不上大宝,那就算了。杨把子自有一把算盘,梅子不同意,找别的人家得要份彩礼吧,那份彩礼也能给大宝娶房媳妇。梅子答应了。杨把子和何青草皆大欢喜,两人紧锣密鼓地张罗着给梅子和大宝办事,梅子却突然失踪了。杨把子找了梅子半年多,光鞋就磨破了好几双。他以为梅子被拐卖了,好几夜眼睛都哭红了。要不是何青草打听到信儿,他还蒙在鼓里呢。梅子和王庄一个后生过上了,而且“肚挺得锅一样大了”。他养了她二十多年,她嫁人连个招呼也不打,杨把子怎能不生气?
杨把子眼睛鼓胀胀的,他摸了一把,生怕眼珠蹦出来。这一摸,手便湿漉漉的了。
2
杨把子回到村里已是黄昏。他没牵回梅子,倒是牵回一头牛。是头黄牛,牙口不大,脑门上有片白,挺像戏文里的潘仁美。它似乎不大隋愿离开王庄,一路上不是尿,就是屙,走走停停。杨把子抽一棍子,它就快走几步,他一将棍子放下,它就耍赖皮。杨把子的胳膊酸困酸困的,抽一棍子,骂一句,不长记性的东西!杨把子也只能对它撒火了。
杨把子按照村民的指点找到王小声家。何青草打听得清清楚楚,和梅子过在一块的后生叫王小声。杨把子抱了一丝侥幸,盼望有人告诉他村里没有叫王小声的,那样,他就能向何青草交代了。可人们根本没看他手上的镰刀,热情地说,有呀,那后生能干,一分钱没花就领回个媳妇,喏,往前走,门口有树的那家。杨把子腿一软,差点摔倒。院子倒是挺大,可一看那三间土房就知道是下等户,填饱肚子就算不错。梅子偷偷摸摸找了这样一户人家?杨把子不敢相信。一进院子,他迎头撞上了梅子。梅子正端着箕畚出来倒东西,看见杨把子,箕畚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半晌方怯怯地叫声爹。何青草说得没错,梅子的肚果然锅一样挺着。杨把子心里骂,羞煞人呢,脸就抽搐成一团。梅子嫁的那个王小声,一看就是个瓜秧子,有皮没馅的东西。他要拦杨把子,杨把子狠狠把他拨到一边。杨把子拽不走梅子,就举起了镰刀。梅子出奇地平静,王家母子脸都白了,她竟面不改色。她迎视着杨把子说,砍吧,你生气就砍吧。杨把子痛心地想,完了,闺女彻底成外人了。杨把子没再拽梅子,拽回去她还要跑出来的,杨把子也没砍她,那是气话,他能砍自己闺女?可杨把子不能白跑一趟,梅子既然跟了王小声,那就让王小声出点儿血。杨把子冲进屋,想抄些值钱的东西。搜寻了半天,竟找不出一样值得带走的。后来,他就牵了这头牛。杨把子以为他们会拦的,但他们只是愣愣地望着他。梅子说,爹,牛你牵走,咋也得吃了饭。杨把子懒得理她,气哼哼地往外走。杨把子走出老远,王小声夹个包袱追上来,说是梅子给他买的衣服。杨把子远远地扔出去,恶狠狠地说,我没这样的闺女。
杨把子牵着唯一的战利品,在乡间的土路上飘飘摇摇。杨把子的气并没消掉。他在梅子身上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她竟这么生分。那次为凑梅子治病的钱,他到草原深处挖药材,险些让狼吃了。有一年春节,杨把子穷得连割一斤肉的钱都没有,他不忍看梅子馋嘴的样子,去邻村偷了一只鸡。那是杨把子第一次偷东西,他被狗追出老远,又崴了脚,半个月下不了炕。可
她一长大就把杨把子踢开了。现在,杨把子牵她一头牛,说啥也不过分。
如果杨把子知道这头牛会给他带来那么多麻烦,打死他也不会牵的。
走到村口,杨把子腿软得舌头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卷回去。他一天没吃饭了,又赶了一百多里路。可杨把子咬着牙,一步也不敢停下。他怕撞见人,问起来,他不知该说啥。左躲右躲的,还是碰见两个。一个问,杨把子,从哪儿偷的牛?膘好着呢,少说也下四百斤肉。杨把子答,牙都没了,还想着吃。另一个问,发财了?怎么不弄头奶牛?白天干活,晚上你还能解决一下。杨把子回骂一句,勾着头,溜得更快了。
院里没有拴牛桩,杨把子就将牛拴在窗棂上。他扑进屋,先灌了一缸子冷水,然后翻出吃剩下的莜面锅饼,卷了两根咸菜一阵猛嚼。吃了几口,他坐到门槛上,盯着那头牛。那牛见他吃东西,就哞哞叫,同时抻着缰绳。狗日的“潘仁美”,也肚饥了。杨把子骂,谁让你不听话,饿死你。杨把子没工夫也没心思饲养它,他琢磨怎么向何青草交代。那一亩三分地他怕是没机会耕了,可他要让何青草相信,他没和梅子合伙骗她。要不,他能牵回梅子的牛?
杨把子疲困的目光在牛的三花脸上咂摸着,那个主意便慢慢悠悠晃出来。
何青草是两刊、时后进来的。她依旧靠在门框上,嘴唇干干净净的,连半粒麻籽壳也寻不见。杨把子赶忙搬过个凳子,讨好地说,坐呀,坐下。何青草说,不敢呀,谁知你凳子上安钉子没,我屁股没肉,经不住扎。吃饭剩一口,办事留一手,你这种人不好对付。杨把子赔着小心,这哪儿和哪儿挂上了?何青草说,你还怕挂呀?你不就想挂个女人吗?杨把子揭开柜,想找点儿吃的,可惜什么也没有。何青草问,去过了?杨把子点点头。何青草又问,我骗你了?杨把子长叹一声,不要脸的东西,气死我了。何青草冷笑,你还怨她呀。杨把子说,我当真是一点儿不知道。何青草说,一根苗结不出两棵蒜,你别日哄我了。杨把子满脸皱纹一下拉长了,我不是那种人,我对你一百个真心。何青草乜着杨把子,你一万个真心有啥用?我不能让大宝打光棍。杨把子赶紧汇报,我拉回一头牛——何青草打断他,女人是缺货,我比不上黄花闺女,嫁一回人,不要个三金三响,要两三万彩礼还行吧?提亲的踢破门槛了,我赶都赶不走。我一个没应,为啥?等着靠你这棵树。你说你哪点好?就是个人实在,我也是冲你的实成去的。两家并一家多好,可……现在好了,鸡飞了,蛋打了。我就是想嫁你,也得征得大宝同意吧?杨把子趁她喘气的空儿,忙又强调,我牵回一头牛。何青草撇撇嘴,一头牛抵啥?蚂蚁拽秤砣,差着远呢。杨把子说,这头牛咋也卖四千块钱,给大宝找个媳妇,先把亲订了。我胳膊腿都硬朗,挖药材,套野鸡,一年也挣不少。啥时候大宝的媳妇过门,再说咱俩的事。何青草说,你倒会盘算,你挣不上,大宝就等着打光棍?杨把子说,到时候就是卖血,我也凑上这笔钱。何青草撇撇嘴,别说这杠杠话,我逼你卖血,我成啥了?话虽然这么说,何青草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杨把子乘机说,卖了牛,先订亲,我要是弄不上钱,你爱咋着咋着,卖牛钱就算我送给大宝的礼了。青草,你得给我一个机会哇。何青草仔细看了杨把子一会儿,坐在凳子上了。她说,把子,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是苦命对苦命,可咋说我也不能丢开大宝不管呀。杨把子兴奋得直搓手,对,对,你说得对。
杨把子太感谢这头牛了,它挽救了他和何青草还未开始的婚姻。杨把子确实不怪何青草,哪个当娘的不疼儿?何青草不生气的时候还是蛮温柔的,问杨把子累不累,吃了饭没。何青草临出门,杨把子去她屁股上摸了一把。何青草打开他,心急吃不了热馒头,迟早是你的。杨把子的心顿时热烘烘的,他嘿嘿暗笑一阵,猛然想起牛还饿着,提了镰刀就往草地奔。
3
杨把子在县城牛市上站了整整两天。两天共有六个人问杨把子的牛多少钱,一听杨把子要四千块,连讨价还价都没有。一个汉子说,膘不好,出不了多少肉。牛没卖出去,倒上了二十块钱税。第一天上了十块,杨把子老老实实交了。第二天,那个羊鼻梁又要杨把子缴税。杨把子说还是昨天那头,今天还上?见羊鼻梁不耐烦,又提醒道,它长得像潘仁美,你忘了?羊鼻梁正眼也不瞧他,你哄谁?你这号人我见多了。没等杨把子分辩,就撕了一张税单。杨把子怎么也掏不出那十块钱,手抖得有点儿控制不住。最后羊鼻梁替他牵了牛,他两只手一齐上,才拱出一张散着汗味的票子。
第三天一早,杨把子牵着牛回来了。他不敢再等了,不然,羊鼻梁还要上十块钱的税。他打算放一阵儿,让牛攒攒膘。
到了营盘镇,刚过正午。离村还有十多里,杨把子不那么急了。他准备到黄石那儿买两个麻饼,再买二斤麻籽。黄石和杨把子是一个村的,几年前在水泥厂砸断了腿,得了一笔钱,他用这笔钱在镇上开了家食品店,杨把子的麻籽都是队从他那儿买的。
“潘仁美”大概也饿了,突然站住不走了。任杨把子怎么牵,它一步也不肯挪。杨把子抽它,它还是不走,倒是屙了一堆。街上的人瞅着稀罕,笑成一片。杨把子不知怎么办了,这家伙似乎成心出他洋相。他下意识地往四周瞅了一眼,于是,他看到了吴主任。
吴主任正从对面走来,嘴里叼着烟,目光嗖嗖乱蹿,不知寻什么东西。吴主任是镇政府管食堂的,不算什么官,可大家习惯称他吴主任。一到年根儿,吴主任就找杨把子买野鸡,说是给上边送礼。去年,他还找杨把子买了两只乌鸡。村里只有杨把子养乌鸡,那是预备给梅子做药引子用的。杨把子从他和村长的话里得知,镇长女人好像得了什么病。他办的哪件事都和镇长有关系,杨把子断定他是镇长手底的红人。从村长对吴主任的态度也瞧得出来,那些副镇长下乡,村长不过杀只鸡,或宰两只兔,吴主任下来,村长必定要买副猪排骨。
呆主任到了近前,才认出杨把子。吴主任看一眼杨把子,再看一眼牛,拿过杨把子手里的棍子,冲牛的胯沟捅了一下,牛立刻撒起欢来,杨把子拽都拽不住。
牛终于停住了。杨把子没想到吴主任会跟上来,他擦着头上的汗,冲吴主任笑笑。吴主任抛给杨把子一支烟,围着牛转了一圈。吴主任上身长,下身短,给人一种笨拙的印象。那是假象,杨把子知道吴主任欢实得很,抓鸡时比杨把子还利索。
吴主任问,你的?
杨把子点点头,就将卖牛的事说了。
吴主任咧嘴笑了,像有气泡咕咕从水壶里冒出来。他说,这点儿事,咋不找我?
杨把子忙问,你能帮我?
吴主任似乎不太高兴,这算啥呀,食堂处理不就完了?说个价吧。
杨把子搓搓手,狠狠心要了四千二。余头是幌子,能卖四千就不错了。
吴主任嘿嘿笑,杨把子心里发虚,怕自己要得太狠了,把吴主任吓住,正想说个活口,吴主任噗地将烟头吐掉,也就是碰上我了,别人不会给你这个价。
杨把子的目光跳了几跳,明白自己撞运了,
褐红色的脸泛起一片亮光。
杨把子牵着牛随吴主任走进镇政府后院。吴主任让杨把子帮着把牛杀了。杨把子心里轻松,干得很卖劲。吴主任从街上喊来一个人,对杨把子说是专门杀牛的,然后哼着小曲出去了。那人刀头果然准,一刀下去,牛就挣扎不动了。不知怎么回事,杨把子不敢看牛的眼睛,可最后还是忍不住瞧了一眼。牛眼睛里已经没有光泽了,杨把子心中还是硌了一下。杨把子想早点儿回去,便找吴主任拿钱。
吴主任跷着腿,正举着一瓶啤酒吹喇叭,桌上丢着猪肘子和散开的花生米。吴主任说中午没顾上吃饭,叫杨把子陪他喝一瓶。杨把子早就饿了,半推半就地坐下,吴主任打开一瓶啤酒。吴主任很热情,让杨把子,喝啊,吃啊。杨把子第一次和镇干部坐在一起喝酒,很是局促,屁股几乎半悬在凳子上。杨把子没酒量,一瓶啤酒下去,脑袋晕晕乎乎的。吴主任让他再喝一瓶,杨把子说啥也不喝了,他让吴主任把钱开出来。吴主任哦了一声,很随意地说,现在没钱,过两三天吧。杨把子僵了一下,说,那……杨把子并不清楚自己要说什么。吴主任眯着眼说,咋,信不过我?杨把子不敢得罪吴主任,忙说,没有,没有。吴主任给杨把子打了张欠条。杨把子虽然忐忑,可转念一想,吴主任买过他不少东西,那钱一分不少都给了。于是拧出半脸笑,做出感激不尽的样子。
杨把子去黄石的食品店买了二斤麻籽、两包点心、两袋奶粉、两斤花生米、几包方便面。想想,又买了几根火腿肠。杨把子让黄石先记上账,要了牛钱就还。黄石笑着说,四千块钱在那儿搁着,我还怕你欠下呀。
一个人走路轻快多了,杨把子边走边哼着《纤夫的爱》。杨把子很喜欢这首歌,尤其喜欢那句“让你亲个够”。现在,他又有盼头了,到那天,他一定要把何青草亲个够。他和何青草没有过实质性接触,他摸几下,何青草还行,越过一定的界线,何青草就会打开他。何青草的原则是上半部可以动,下半部不能碰。而杨把子的心思还就在下半部,她的胯实在是勾人……杨把子顿时躁烘烘的。
天黑透了。杨把子没回家,径直去了何青草那儿。何青草问卖了?杨把子说卖了,卖给了镇食堂,过两三天就能拿钱。何青草问靠实不靠实,杨把子说没问题,吴主任很仗义,还请他喝了酒。何青草也信了,她翻着杨把子那些东西,说,你真是不攒二两膘,这得多少钱?虽是责备的语气,神色却是温和的。杨把子嘿嘿笑,问大宝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大宝。何青草听出杨把子的意思,用很特别的目光戳杨把子一下,说,孙悟空斗如来,贼心不死呀你?何青草没恼,似乎有鼓励的意思。杨把子突然将何青草抱住了。何青草挣扎,干吗干吗,你个醉鬼。杨把子没松开,他摸了两下就去解何青草的裤子。全凭了吴主任那瓶啤酒,不然杨把子没这么大胆子。何青草抗拒着,但并不是真用力。看着就要得手了,院里传来大宝的咳嗽。杨把子乱作一团,倒是何青草显得镇静,低声道,别慌。
大宝进屋,杨把子和何青草已整理好。杨把子想等大宝再次出去,他和何青草接着进行节目,可大宝坐下就没动窝儿。杨把子那个念头花瓣—样枯萎了。
4
杨把子在院外积肥,黝黑的脸上浮了一层汗,竟然晶莹剔透。村里很少有人用土肥了,杨把子买不起化肥,只好用农家肥。听见自行车的声响,他抬起头,梅子和王小声已到了近前。梅子胸前抱着他先前扔了的那个包袱,显得更加臃肿。杨把子突然一慌,想他俩肯定是索要那头牛来了,铁锨顿时变得沉甸甸的。梅子叫声爹,王小声抢过铁锨,说我来吧。也就是慌了那么片刻,杨把子的恼怒就上来了。他不过牵了一头牛,他俩竟然追上门了。杨把子闷闷进屋,梅子跟在身后,似乎要说什么,几次张口,均被杨把子的黑脸堵了回去。
杨把子没在屋里呆,他躲出去了。他生梅子的气不假,另一个原因,也是害怕梅子问起那头牛的去处。
杨把子绕了一整天,傍晚,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去。他想好了怎么回答梅子,一下子就噎住她。看样子,她和王小声要住几天了。他决定不给两人好脸色,那样他们就不会赖着不走了。杨把子没想到梅子和王小声已经走了。土肥已经积完了,堆得像个山包。院里的铁丝上晾满了洗过的衣服。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那把锈迹斑斑的镰刀也被磨得亮晶晶的。杨把子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又揭开锅瞧了瞧,知道梅子和王小声没吃饭。
那一夜,杨把子有些难过,有些自责。就算梅子来要牛,他也不该让她饿着肚子走啊。杨把子不像原先那么生气了,想的全是梅子的好处。梅子其实很孝顺,吃什么东西都想着他,就是一粒糖也要给他留一半。那次;他崴脚下不了炕,全是梅子伺候的,她个小体弱,险些被开水烫伤。还有一次,杨把子被老鹰啄得满脸开花,梅子哭得背过了气。就说她和王小声的事,也不完全怪她。她肯定是不喜欢大宝,可杨把子那么求她,她又不忍伤他的心。梅子从小疾病缠身,没人和她玩,她的性格有些孤僻,做事常常出入意料。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王小声是不怎么样,但总归她喜欢。做父亲的不能老记女儿的仇。这么一想,杨把子的眼睛就潮了。要出牛钱,一定给她买些东西,或干脆给她留几百块钱。等他手头宽裕了,再还她一头牛。
第三天一大早,杨把子就去了镇上。吴主任的屋拉着窗帘,门掩得死死的。杨把子不敢惊动,悄悄蹲在门口。对面是一片蒿子草,蓬蓬勃勃的。一条黄狗鬼鬼祟祟地在草丛里嗅着,之后叼起一块骨头,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