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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有一言,晋于殿下。”
真金仍保持着那个姿式,做了一个请的意思:“学士请说。”
“适才,孛罗枢相说过了,乃颜残部最多数千骑,臣以为此言甚是,他如今失却了草场,没有了部属牛羊,不过就是稍大一点的马贼罢了,纵然能得逞一时,也绝不敢跨入中书省半步,阿塔海平章就是有料于此,才会全师而还,否则不论在辽阳留下多少兵马,都无法做到攻守自如,一不小心,还会为敌所趁,那样就会得不偿失。”
姚枢的年纪太大了,说话不得不用上一些力气,才能让大殿里的人都听清楚,他的意思很清楚,这件事上阿塔海是奉诏而行,哪怕辽东有失,现在也不宜追究其责,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才能谈到其他。
对于他的话,真金想了想,神色慢慢地平复下来,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焦急,其实他担心的,正是乃颜不顾一切侵入中书省,威胁大都,那样就成了自己的失职,眼下听到两位重臣的分析,这种可能性的确不大。
“山东变乱,已历旬月,宋人不惜死战狮子口,也要让阿塔海的大军绕行大都,为的就是争取时间,眼下他们不光肆虐了山东各道,还将手伸入了河间等路,杀害缙绅、掠走百姓,此举无异于自绝于天下,可若是不能速速平息,对我大元腹心之地,便是一场浩劫,故此,阿塔海所部二十万人不可再分,只宜以雷霆万钧之势,扑灭此乱,方是当务之急。”
姚枢朝着上方一拱手:“辽东不过一疥癣之疾,待山东乱平,仍以阿塔海平章行省辽阳,再徐徐图之,亦不迟。”
他的这番话,在臣子当中激起了共鸣,一个代表国人的孛罗,一个代表汉臣的他,基本上的意见是一致的,真金纵然再有疑问,也知道此事成了定局。
“就照他们说的去办吧。”
最后,一直不曾发言的察必,用一句蒙古话结束了整场廷论,当群臣尽皆散去时,她也将自己的侍人都打发了出去。
“还记不记得当年在开平,你叔叔阿里不哥被一众宗王拥戴,登上汗位?”
真金点点头:“若不是额吉一边虚与委蛇,一边暗地里通知了阿玛,事情可能已经不可收拾了。”
他说得虽然轻松,可心里很清楚,当时的危急,何只是不可收拾?那根本就是一场赌博,好在最后的结果不错,察必没有计较他的言辞,而是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出了事情,不管有多大,急是没有用的,只会让人看出你的怯弱,你阿玛至今对北方的事情一言不发,就是想要看看,他的儿子能不能担得起这么大一个国家,辽东算得了什么?丢了也就丢了。”
“可是额吉。。。。。。”
察必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说话:“那些老臣说得对,阿塔海一心平叛,不愿意分散兵力,这是对的,用力的时候,一定要十个指头合拢,才能对目标造成最大的伤害,山东太近了,那里的乱子不迅速平息,就会影响到河北、河南。。。。。。你要知道,这些地方,汉人占了大多数,而我们只有极少数。”
“儿知道了。”真金低下头来,察必摸着他的发辫,这个年介三十三岁的儿子,依然像儿时那般她操心不已,有一个强势的父亲,他的压力也许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大。
“我担心的不是辽东,刚才有人告诉我,乃颜派了人来大都,想要见我,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他撑不下去了?想要求饶。”
“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里头,去年你阿玛曾经提到过,甘麻喇已经十二岁,是时候为他寻一门亲事了,原本我想着,去弘吉刺部众里找个年岁相当的女孩,现在看来,也许,乃颜那个小女儿,更加合适一些。”
真金愕然抬起头,这件事父亲曾经同他提到过,当时乃颜还没有被定为叛贼,只是后来接连出事,才不了了之,没想到,这个时候被额吉提出来了,娶一个叛贼的女儿做儿媳,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政治婚姻原本就是如此,只不过,刚刚还在说那些人已经走投无路,成不了气候,为什么突然间又会考虑联姻这一层?
“漠北出事了,辽东早一天安定下来,就能将精力用于别的地方,你阿玛留下了过半的怯薛你防备的,绝不是一个小小的辽东,明白吗?”
真金怵然一惊,漠北虽然很远,可那是蒙古人起家之地,同样也是不容忽视的地方,难怪额吉会突然出现在大德殿,却又一言不发。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烟()
海津镇,又称为直沽,离着后世的津市港不到百里,在海漕还未兴起之前,它不过是个四水汇集的中转码头,无论是从大都方向过来的卢沟河、保定路过来的易水、拒马河、还是河间路的漳水、滹沱河,都在此交汇流入渤海,从此地修筑的运河,连通府内的几大水系,也是后世京杭大运河的最北向一段。
得水运之利,这里素来就是商贾云集的热闹之处,北上的客商要在此地歇歇脚,渡过大都的最后一夜,南下的客商也会在此歇歇脚,以备登上通行于运河之上的那种平底大帆船。
这里就是河间路与大都路的边界所在,是进出大都的门户要害之地,可是,当元人的大军到来之时,却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此时的阿塔海,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巢被人给端了,隶属他麾下的二十万人马,正浩浩荡荡地沿着卢沟河和西潞水之间的狭长地带,直趋河间府,这条路是到达山东最直接也是最近的陆路,如果没有狮子口的那场战斗的话。
虽然过半骑军扔在了海里,不过蒙古人最不缺的就是马,经过大都的时候,他们前锋经过补充,再一次达到过万之数,统领这支前军的,依然是钦察人玉哇失,狮子口之战,他最大的错误,只是没有察觉到宋人会不惜死战,也要将高丽人的船队烧光,至于战斗过程,不是一个连大海都没见过的人,所能左右的,阿塔海用的就是这份戴罪立功的心。
早在大都境内,前部骑军就与他的步卒大队拉开了近两天的路程,虽然有些孤军深入之嫌,不过阿塔海并不太担心,山东变乱的实情,他已经得到了军报,几乎整个山东东西道都陷了进去,然而宋人能拿出多少兵马?没有十万人以上的军力,想要将一支蒙古骑兵万人队留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至少在他这么多年的军事生涯里,还从来没有碰上过。
因此,当前军送来河间府境内有异常的消息时,他依然坚持自静官镇这个四水交汇之地过去,也就是原本就制定好的行军线路。
大军行进,首在饮水,其次才是粮食,越过海津镇,沿着北运河,一路上还能利用船只运输辎重给养,这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没道理不利用上。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海津镇里一切如常,除了一点,镇子里头静悄悄地,没有一点人烟。
“回大帅,全镇人家俱在,可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小的们连个打听的人都找不到,不过一应事物都能使用,今日不如就在镇中歇下,明日一早启行?”
虽然有些奇怪,阿塔海还是从善如流,步卒不比骑军,行军是要消耗气力的,没有充足的休息,遇敌就是一个崩溃的下场,越是到了敌境,用兵越要谨慎,他是宿将了,这个简单的道理自然知道。
于是,大军沿着镇子扎下了营,而他也有了时间,亲眼见识一下这个所谓的异常,倒底是什么?
带着人,信步走入镇中,他马上就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异常,倒底是什么意思,诚如探子所说,整个镇中死气沉沉,毫无一点生气,不过那些屋子却一应如常,不光没有什么缺失,还多了些东西。
海津镇是个商埠,后世变成了开国以来仅有的三个直辖市之一,在这个时空,海运还没有凸显,可内河的航运,扼大都之咽喉,良好的地理,造成了这里的繁荣,既然是繁华之地,富有人家便少不了,那些高院白墙,无不彰显了这些人家的豪阔,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消失不见,这些带不走的屋子却留了下来。
在那些粉白的墙壁上,用红色的写上了一行行的话,每一句都直指元人的。
“鞑子滚出中原!”
“汉人绝不为奴!”
“为鞑子作伥者,汉奸也!”
。。。。。。
那些看上去血淋淋的字句阿塔海忍不住驻马而观,他心里有了一丝忧虑,这里是河间府的第一站,离着大都不到两日的路程,宋人居然将手伸到了这里,很明显,这些写满了全镇的字句,绝不可能是一两个探子的所为,他们一定是出动了大军,直接拿下了这个咽喉要地!
“快,去院子里看看,没有人应,就把门砸开。”
随着阿塔海的指令,无数步卒冲向了那些静悄悄地院落,当门被砸开之后,他们才发现,镇子上的人都去了哪里。
几乎每个大院的当中,都堆放着一些人头,四月中旬的北地,已经有了一些暖意,因此这些人头大都已经腐烂,无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看上去,死了不只一两天。
难怪,退出镇子,宿在军营里的阿塔海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前锋会发回一个语焉不详的消息,那些刷在墙上的字句,除非再用涂料染上一遍,否则根本就擦不掉。
而让他惊奇的并不是一两句骂人的话,宋人这么做,无吝于将自己推入一个不死不休的境地,完全颠覆了他之前的印象,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在墙上刷几句话,杀一些人,就能阻止自己进军山东?痴人说梦。
第二天,大军如常了河间府,至于那个镇子,不过是治安问题,还轮不到他来过问。
不过,当大军沿着北运河一路南下,他才知道,整个河间府被破坏得有多利害,原来海津镇,居然是全府当中唯一个屋舍还算完整的镇子。
想一想就知道,几乎的屋子不是被拆毁,就是一把火给烧掉,水井被掩埋、桥梁被拆除、堰口被放开、水渠被破坏、上好的田亩连同道路全都被冲毁,一个人烟都见不到,茫茫大地,犹如死寂一般,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个错觉,这种做法,与宋人无关,而是他麾下的这些步卒所为。
惊讶归惊讶,等到一路艰难跋涉,好不容易来到了马颊河边,只要渡过去,就了济南路,可偌大的渡口连只渡船都寻不到,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分成好几路,在四下寻找一处可以涉水的地方,等到人从上游的浅处涉过去,已经耽误了好些日子,算起来,还不如绕道保定路来得快。
而原本先于他们两日多路程的前部骑军,在玉哇失的带领下,早已经深入济南路,他们没有去管严阵以待的济南城,径直插向益都的方向,一路上来势汹汹,却没有碰上宋人的拦截,甚至连他们的影子都没看到。
岳阳山,位于般阳路的边缘,离着路治淄川县城很近,群山绵延二十余里,山脚下,孝妇河、淄水环绕,是益都路的必经之所,从崮山的山顶,可以直接眺望远处的官道,当然,必须要有黑科技的加持。
“直娘贼,这么多人!”齐宝柱看着镜头里的大片黑影,忍不住骂了句粗话。
他的身后,一万七千名红袄轻甲的大宋军士伏在山腰林间,远远地看去,就像是开满了映山红,作为新任的益都都统,这是他能直接指挥的最大军力,可惜,也仅比鞑子的骑军多出了七千而已。
齐宝柱恋恋不舍地看着鞑子的大队骑军风卷残云般地转过山脚,他知道这伙敌人是在寻找合适的泅位,而无论是孝妇河还是淄水,都不足以阻挡他们的前进,只要过了般阳路,益都的大门就已经敞开了。
“指挥,咱们怎么办?”一个亲兵见敌人都已经走远了,自家都统还没有指令下达,不由得问了一声。
“还能怎么办,除非他们分兵,咱们肯定是吃不下的,把消息传过去宣帅定夺。”
京东境内,属于宣抚司辖下的兵马,能够在各地机动的一共不过五万余,减少百姓的负担,他们一早就分成了数部,每一部都不超过两万,这样才能迅速地辗转挪腾,有了传音筒和无处的探子网,想要合兵也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战机,只能是。
收到消息时,雉奴已经渡海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她有些始料未及的是,等在蓬莱县城里的,除了自己的那四个小跟班,还有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子!
女子看着和自己的年岁差不多大,模样挺周正,却是一脸的憔悴,身上瘦得没有几斤肉,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她不由得有些腹诽,禹哥儿的性子转了?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可看之处。
接过女子递来的书信,上头那一笔极富某人特色的,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心,雉奴不得不背过身去,才能避免当着这些人的面笑出声来,由于憋得辛苦,转过头时,脸上已经是红通通地一片,身边的四个小鬼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说话。
“你便是蒙魌?”雉奴深吸了一口气跳动的心平复下来。
“是,属下见过上官。”女子做了一个军中的礼节,却因为动作柔弱,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你的事我知道了,不管想要学什么,我都没有空教你,先和她们四个一起,什么时候,你能打得过她们的合击了,再来找我。”
一句话说完,雉奴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没等女子辩驳,便摆摆手:“带她去安置,每日的吃食同你们的一样,多加二两肉,想要杀贼,就要有力气,吃不下就吞下去,吞不下就捏着她的鼻子灌下去,我这里只要战士。”
女子一怔,从被人救起,还不曾有人如此直接了当地与她说话,根本就不考虑她的感受,眼前的这个女孩,果然同某人嘴里说的那样,还真是个奇女子。
四个小鬼才不理她怎么想,既然是主人的命令,上来就捉住她的手脚,准备强行带出去,女子挣扎着叫了一声雉奴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抚帅让我带了礼物来,要亲手交与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登州()
这里是京东东路治下的登州,原本以宋人的区划,应该下辖蓬莱、黄县、牟平、文登四县,差不多就是山东半岛的那个尖尖角,元人入主之后,将后两县单独划成了宁海州,此时的登州依旧辖四个县,只是变成了蓬莱、黄县、福山、栖霞。
无论是哪四个县,这一带都是依山傍海,田亩并不多,蓬莱县城就在海边上,这里的百姓,从上古的春秋战国之时,就开始了捕鱼煮盐的历史,曾经的霸主齐国,就是因为盐铁之利才会雄起于东方,与秦人并称二帝。
虽然如此,但并不意味着,这里就没有地主豪绅,雉奴这番行程,渡海去救出那些俘虏、寻找某个男子的下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等到了某人的书信和礼物,不过是意外之喜罢了,她真正的目地,还是巡视自己的领地,看看颁下的那些纲领是否得到了贯彻和实施。
起事以来,她直领的其实只有济南、般阳、济宁、东平、泰安、益都、沂、滕州等处,这是京东两路的精华地带,而边缘一些的莒州、密州、胶州、莱州、登州、宁海等处,都是由被她忽悠的山东盗匪接管了,只是在名义上受她这个宣抚司的管辖,实际都是各行其事。
这一路巡视下来,情况不容小视,各处的做法有好有坏,比如琅玡山周边的密州、莒州,对于豪绅的打击还算是得力,官府没收了大部分田地,可这些田地一转眼就被那些土匪头子或租或卖,又形成了新的地主阶级,而脚下的登州,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里她来过不只一次,所见所得,竟然与起事之前别无二致,就连守城的兵丁都不曾换过她不得不暗自留了个心眼。
几个月的功夫,京东路已经渡过了最初的混乱期,根据事先的计划,在靠近元人统治区域的济宁、东平、东昌、济南路,也就是前线地带,被划成了游击区,这里的百姓大部被迁移到后方,以坚壁清野之姿迎接元人的进剿,而稍后一点的般阳、益都、临沂等处,则是所谓的巩固区,其间的百姓可撤也可不撤,再后一点,就是核心区了,这里的百姓将会分到田地,赶插秧苗,来年的收成,只需要交上三成,就无需担心官府的催逼。
看似不少了,可这就是一个农家全部的负担,没有地税、没有徭役,更没有那些不知名的杂项,很多时候,后者才是农民最重的负担,当然,此刻分到田地的百姓还有些战战兢兢,谁知道这些宋人能待上多久,当他们拿到簇新的契约时,第一件事就是深深地藏起来,以防为人知晓。
而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那些田地原来的主人,就是被他们从大户人家里亲手揪出来,最后送上断头台的,这些当地的乡愿民望,不但生前受戮,死后更是被标以汉奸的罪名,连块祖先的坟地都没能保住,杀人不过头点地,刨了人家祖坟,便只是不死不休之势,这个道理,就是不识字也明白。
一旦元人重新到来,他们的下场只怕比这些地主还要惨,至少这些人的家眷只是被流放到了海外,而他们绝对连一个人都逃不掉,元人想清理山东,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谦家中为东平望族,如果不是他以已身出仕为宋人效力,家族的下场与这些大户不会有什么两样,更何况,他还是被竖为汉奸狗腿中的一员,同样也是清除的对象,现在,家人的性命保住了,虽然依旧会被发配海外,那不过是有所挟制罢了,他相信,只要自己安心做事,宋人也不会再行加害,至于,他跟随的这位女流,还是很讲道理的。
山东出豪杰,十多年前的红袄军里,就有一位巾帼英雄,如今的这位更不寻常,因为她不光年纪小,就连权势都不可同日而语,谁能相信,宋人竟然会将整个山东,也就是京东东西两路尽数交与了一个妙龄少女之手?看情形,那些军士并不是表面上的顺服,而是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感慨归感慨,无论上官是谁,都是要做事的,他原本在济南城中帮着处理庶务,后来城防渐渐巩固,城中秩序井然,士气高昂,他便随着宣抚司离开了济南,转到益都,紧接着便是数十个州县的大迁移,在分田到户的诱惑下,原本位于济宁、东平、济南等处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