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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一片黑暗,看不出任何异常,雉奴狐疑地转过头,刚才明明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难道是神经过敏?随即便将这个看似荒唐的念头抛开了,如果背后是敌人,他们根本不需要跟着,一个叫喊就能让她万劫不复。
越过这个帐篷,雉奴的动作变得更加缓慢,双手已经撑到了地上,她要尽量压低身体,以减小在黑暗中移动的身影,此刻耳边传来的已经不再是勉强能听得懂的北地汉话,而是叽哩咕噜的异族口音,虽然她一个字都听不懂,可是在大都城呆了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人是谁?略微抬抬眼,那杆高大的帅旗就在前头了,她已经接近了自己要找的目标。
雉奴的性子是越到危险时越冷静,因此无论是庐州刺杀也好,还是长街冲阵也好,她都不是蛮干的,更何况这一次是舍命一击,当然要求一个理想的结果,才不枉到最后安安心心离开这个尘世。
离得越近,那座中心大帐就越是显眼,自家兄长素来治军严整,他的大帐周围一向刁斗森严,哪怕到了夜间,四周的巡兵都不会停歇。当越过最后一重营垒时,雉奴摒心静气地半脆半蹲在地上,她的两侧各是个较小一点的军帐,前方的大帐被火把照得透亮,入口处立着一排蒙古武士,借着火光雉奴甚至能清楚得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就是这里了,她将背上的劲弩解下来,侧着身子扳开扳机,把一支黝黑的弩箭扣上去。虽然这并不是她惯用的大弓,不过在这么短的距离上,准头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个目标的出现,那人是鞑子主帅的亲卫,有极大的可能性会出现在帐外,这就是她冒险进来的原因。
元人的大营离着大江不远,为的就是取水方便,几十万人猬集一处,粮食自不必说,饮水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这样的天气一到夜里,江上的风就会有些大,原本是一片平坦的河谷地带,突然间被一片山包似的营帐占据了,那风在这些大大小小的营帐中穿梭,听在耳中便带上了一股呜咽之声,仿佛在为她人生中最后的片段送行一般。
就在这样的心境中,不远处的大帐突然被人掀开了,一个身高体长的彪形大汉走了出来,转向这边的时候还同门口的守卫说笑了一句什么,虽然雉奴听不懂,但是眼神一下子就凝聚起来,因为那张面孔就是埋在脑海里一个多月,让她须臾不敢忘怀的那个人。雉奴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里的汉军制式劲弩,眯上一只眼对准了远处的目标,将他的头罩了进去,手指搭到了扳机上,一股冰冷的金属触感在提醒着她,只有一次机会。
由于那个大汉的头部始终在移动,她不得不努力地控制住准头,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直到对方的视线转到她的方向,两个人就像是在黑夜中隔空相对时,她才闭上眼一咬牙,用力地按下了扳机。
然而并没有传来她想像中的机簧舒展和弩箭腾空,按住扳机的手突然被另外一只手抓住,同时她的身体也被人扑倒在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响,雉奴不由得大惊失色,她立刻松开了握着弩身的手,一柄牛耳尖刀滑落在掌心中,朝着对方的身体疾刺下去。
“莫出声,是我。”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她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她怔怔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比禹哥儿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还要让人难以理解,因为对方应该在几千里外的益都才对。
“师傅,你怎会在此?”雉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见着仇人就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她却失去了下手的机会。
“你想杀他?”郑德衍看了一眼她瞄准的方向,低下头轻轻说道:“某若是不来,你已经死了,女娃儿,跟着老夫走。”
说罢不由分说,拿着她的劲弩猫腰退向了后方,失去了武器,雉奴自知冲上去也是无用,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么一打岔,只能收敛心神,蹲起身跟在了老头后面。
循着来路的方向,他们一前一后在大营中高低起伏,等到了地方,她才发现这里居然就是自己进来时的那个粮仓,这群穿着百姓服饰的赶车汉子,全都是她认识的,都是出自那个偏僻的小山谷。
“林哥儿,你看着点,有人来咳嗽一声。”
郑德衍没有将她介绍给同来的人,只是对着一个汉子嘱咐了一句,粮仓附近自然不会有灯火,那人看着这个身材不高的汉军军士,黑暗中根本就没有认出来,听到吩咐不过“嗯”了一声,就带人隔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将他们让到了里头去。
“那日你急急地赶往大都,老夫同那个女娃子将事情办完,就一直在等着你,可是后来得到的消息是,宋人的使者被鞑子尽数杀害,只余了一个人逃出来。一听他们的描述,老夫就知道是你,于是就有了走上一趟的心思。”
身处敌营,老头没有丝毫地客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这一趟,他们主要还是护送月娥归来,正好元人在益都一带大肆派差,他们便利用关系顶了一个村子的差遣,打着为前线送军粮的名义,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这里,当然时间上就慢了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恰好赶上这一幕。
雉奴欲哭无泪,她不知道是该感谢对方及时出现救了她一把,还是该怪罪这老头多管闲事破坏了自己的大计,这样的表情落到郑德衍的眼中,自然就是另外一番理解了。
“女娃儿,俺不知道你在那城中倒底失去了什么,但想来应该是个男人,俺也不知道你为啥要冒死刺杀那个鞑子,想来有什么血海深仇,老头子没有功夫劝你什么。”老头摇了摇头。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的那个仇人,老夫去帮你杀,你带着这里的人,能逃出几个算几个。益都那边的路子,差不多已经趟清了,有什么事,小林子可以帮你的忙,这里的人,还有那边谷的人,你带他们造反也好,隐居也罢,以后就交给你了。”
“师傅。。。。。。”雉奴愕然抬头,看到的是一双饱经沧桑、平静无波的眼睛。
“听你这声师傅,老夫死也能瞑目了。”郑德衍用手在她肩头按了按“女娃儿,你还年轻,就这么死了不值当,不管遇上了什么样的坎,能捱过去也就过去了。老头子这把岁数早就活够了,当初没有追随四娘子而去,就是放不下这些可怜的人,如今他们能跟着你,那就没有啥念想了。”
“我不能,不能让人再因为我去死了。”雉奴无足无措地摇着头,如果要找人,她何必扔了传音筒。
“我们都是自愿的,你可以去问问外头的那些人,他们愿不愿意?”郑德衍丝毫地不让地看着她“人死总要有个由头,不为你,也会为了别人,至少老夫看你顺眼,你又是个重情义的,只要答应下来,这就不算白死,划算哩。”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出去和他们照个面,一会儿看到那里有了动静,你们就用火折子把这里点燃,然后趁乱往江边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游过江去对面有个镇子,那里会有你们的弟兄接应,他们身上带的那种事物你应该知道。。。。。。”
雉奴怔怔地听老头在那一通说道,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可是为什么听上去那么不是滋味呢。一直到被老头拉出去,她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站在外面的赶车汉子看着这个军士被带出来,都是不明所以,直到老头低声向他们介绍,雉奴愣愣地解开头盔,这些人才突然发出一阵轻呼。
“郑叔,让俺去吧。”当听了老头的计划,被他叫做林哥儿的那个汉子首先跳出来。
“俺们去吧。”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汉子主动要求。
“别扯淡了,你们知道要杀谁不?”老头摆摆制止了他们的举动,众人一听都安静下来“护着她,冲出去,来年坟头上烧柱香,就是给俺尽孝了。”
老头说干就干,提着弩就朝外走,众人知道他的脾气,没有人再去阻拦,雉奴见他的身影形将消失,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一把抱住,说什么也不让他去,她身上背负的已经太多,真的受不起了。
“女娃儿,别这样,你师傅也没几年好活了,临死前还能杀几个鞑子,值啊。”郑德衍摸了摸她的头,其实打心里还是舍不得,他从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女孩子,一切都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四娘子。
硬着心肠将她的手扳开,无奈女孩又将他抱住,眼看再这么折腾下去,什么也干不了了,老头正打算叫人将她拉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闷雷一般地声响,那声音就像从山顶往峡谷中呼喊,还带着一阵一阵地回响。
“阿里海牙,你爷爷是金明,你给老子听好了,你的人头,只能由老子亲手来取,其他任何人都不准同某抢,谁他妈都不行。”
第九十章 征程()
“敌袭!”
“戒备!”
“保护平章!”
。。。。。。
原本静悄悄的大营几乎在一瞬间就沸腾了起来,人喊马嘶之声不绝于耳,那声响来得十分突然,而且是好几个方向同时传来,整齐得就像一个人在你耳边呼叫,让人不由得心惊胆战。
阿里海牙一声不吭地站在帐外,由着自己的护卫将附近团团围住,惊诧之余他仍然不失冷静,头脑中迅速地形成了对策,不管宋人会从哪个方向来,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大营不能乱,否则就是一个崩溃的下场。
“传令下去,外围骑军立刻攻击前进,各军谨守营垒、不得擅自出战,叫阿刺罕带人巡视各营,有乱动者一律诛杀当场,将火把都点起来,本帅倒想看看,这个金明是何方神圣?”
一迭声将命令传达下去,阿里海牙这才有空思考那些喊话的内容,印象中根本没有这个人,更谈不上仇怨,他这么做是单纯地扰乱军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么。那些声响近得就像在眼前,宋人什么时候到的?有多少人?他们在哪里,阿里海牙强抑着心头的愤怒,听着大营里越来越大的动静,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大营里还是产生了混乱,甚至有几处火头清晰可见,他不知道是宋人攻进来了,还是自己人引起的恐慌,唯一的希望就是这种混乱不要漫延下去,可是如果找不到宋人的进攻方向,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又一个建康城。
“左营前出十里,未曾发现敌踪。”
“右营外十五里,没有碰到宋人。”
“大江上没有船队来袭击的迹象。”
“黄州方向毫无动静。”
。。。。。。
然而让人不解的是,那些打着火把,冒死进行反击的骑军,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进行的攻击,全都落了空,不仅没有找到任何的宋人,就连那些声响也突然之间消失了,夜,依然黑得让人害怕,阿里海牙头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他不相信,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骚扰自己,那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如何解释?这甚至比宋人攻破了营垒还要让他觉得难以接受,因为恐惧源于未知。
“再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是人是鬼本帅都要查个明白。”阿里海牙的语气已经有些失常,可是过了不久,巡查的结果还没有报回来,阿刺罕倒先赶了过来。
“损伤如何?”见到他,阿里海牙倒是略略放下了心,不管怎么样,只要大营没有崩溃,一切都还有救。
“出了几处乱子,照你的吩咐杀了几百人,有一处粮仓被点着了,跑了几个民夫,损伤倒是不大,就是事情太过蹊跷了,根本没有宋人的影子,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阿里海牙无言以对,他也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一直折腾到天亮,在营外探查的骑军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昨天的声音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人好不丧气。
这点损伤当然远远地小于他的底线,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如果不搞清楚原因,那就意味着每个夜晚都会不得安宁,这一切像极了伯颜所述说的建康之战的过程,在宋人的袭击开始之前,就曾经有过一段长时间地、毫不停歇地。。。。。。骚扰,这一点亲历了战事的阿刺罕尤其明白,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忧虑。
“骑军的巡查夜里不能停,范围还要扩大,大营周围十里吧,如果依然不行,就再放大十里,本帅还不信了,他们会飞天遁地。”
阿里海牙狠声说道,话虽这么说,他们的心里还是不相信的,如果宋人真的这么有本事,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势了。对于他的命令,阿刺罕少见地没有任何异议,辛苦一点不算什么,怎么也比莫名其妙吃个败仗,却不知道敌人是从哪里来的强。
大江对岸的人烟也很稀少,俗话说‘兵过如匪’,这指的可不光是溃兵,经过昨天的那一顿折腾,元人的注意力自然都放到了江北一带。因此,当郑老爷子带着他们从江岸处出来时,根本就没有碰到任何的巡兵。
“女娃娃,赶紧披上,等到了镇子里,再换身干的。”清晨的冷空气有些刺骨,再加上从江水里泡出来,所有人都抱着膀子,老头脱下了自己的粗布搭子,用力将水拧干,不由分说地为他口里的女娃包裹住。
尽管冷得发抖,雉奴的心却跳得厉害,她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昨天听到的那个声音,会是真的。因为那句话的意思,别人可能无法理解,但是她知道,其实上是阿兄在告诉自己,最后这个仇人是他的,妹子不能和他抢,而让她激动不已的则是,发出这个声音的人,竟然是她以为回不来的禹哥儿。
于是,什么行动都不需要进行了,趁着营中发生混乱,没有人会顾及到他们这群民夫,一群人便放火点燃了粮仓,然后出其不意地逃了出来,因为元人的巡兵都在陆地上,他们只能泅过大江去,好在运气还算不错,没有人在途中失散。
江岸不远处是个荒凉的镇子,
由于要哄小孩睡觉,还有一半左右晚一点上传,下面的都是充数的,不必在意。
。。。。。。。。。。。。。。。。。
郑德衍没有将她介绍给同来的人,只是对着一个汉子嘱咐了一句,粮仓附近自然不会有灯火,那人看着这个身材不高的汉军军士,黑暗中根本就没有认出来,听到吩咐不过“嗯”了一声,就带人隔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将他们让到了里头去。
“那日你急急地赶往大都,老夫同那个女娃子将事情办完,就一直在等着你,可是后来得到的消息是,宋人的使者被鞑子尽数杀害,只余了一个人逃出来。一听他们的描述,老夫就知道是你,于是就有了走上一趟的心思。”
身处敌营,老头没有丝毫地客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来这一趟,他们主要还是护送月娥归来,正好元人在益都一带大肆派差,他们便利用关系顶了一个村子的差遣,打着为前线送军粮的名义,大摇大摆地来到了这里,当然时间上就慢了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恰好赶上这一幕。
雉奴欲哭无泪,她不知道是该感谢对方及时出现救了她一把,还是该怪罪这老头多管闲事破坏了自己的大计,这样的表情落到郑德衍的眼中,自然就是另外一番理解了。
“女娃儿,俺不知道你在那城中倒底失去了什么,但想来应该是个男人,俺也不知道你为啥要冒死刺杀那个鞑子,想来有什么血海深仇,老头子没有功夫劝你什么。”老头摇了摇头。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的那个仇人,老夫去帮你杀,你带着这里的人,能逃出几个算几个。益都那边的路子,差不多已经趟清了,有什么事,小林子可以帮你的忙,这里的人,还有那边谷的人,你带他们造反也好,隐居也罢,以后就交给你了。”
“师傅。。。。。。”雉奴愕然抬头,看到的是一双饱经沧桑、平静无波的眼睛。
“听你这声师傅,老夫死也能瞑目了。”郑德衍用手在她肩头按了按“女娃儿,你还年轻,就这么死了不值当,不管遇上了什么样的坎,能捱过去也就过去了。老头子这把岁数早就活够了,当初没有追随四娘子而去,就是放不下这些可怜的人,如今他们能跟着你,那就没有啥念想了。”
“我不能,不能让人再因为我去死了。”雉奴无足无措地摇着头,如果要找人,她何必扔了传音筒。
“我们都是自愿的,你可以去问问外头的那些人,他们愿不愿意?”郑德衍丝毫地不让地看着她“人死总要有个由头,不为你,也会为了别人,至少老夫看你顺眼,你又是个重情义的,只要答应下来,这就不算白死,划算哩。”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出去和他们照个面,一会儿看到那里有了动静,你们就用火折子把这里点燃,然后趁乱往江边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游过江去对面有个镇子,那里会有你们的弟兄接应,他们身上带的那种事物你应该知道。。。。。。”
雉奴怔怔地听老头在那一通说道,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可是为什么听上去那么不是滋味呢。一直到被老头拉出去,她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站在外面的赶车汉子看着这个军士被带出来,都是不明所以,直到老头低声向他们介绍,雉奴愣愣地解开头盔,这些人才突然发出一阵轻呼。
“郑叔,让俺去吧。”当听了老头的计划,被他叫做林哥儿的那个汉子首先跳出来。
“俺们去吧。”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汉子主动要求。
“别扯淡了,你们知道要杀谁不?”老头摆摆制止了他们的举动,众人一听都安静下来“护着她,冲出去,来年坟头上烧柱香,就是给俺尽孝了。”
第九十一章 放手()
看到雉奴的那一刻,刘禹的心里焦急多过于欣慰,一见她那张抿着嘴唇的小脸,怒火就突突地冒了出来,扬起的手臂已经到了半空,雉奴笑着朝他闭上眼,到了最后等来的不是火辣辣的疼痛,而是被人拥入怀中的窒息。 。。
有那么一瞬间,雉奴真的以为自己会这么死去,那双手臂将她箍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心里却无比踏实。因为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耳边清晰地传来“嘣嘣”的心跳声,这不就是她两个多月来一直所追求的那一刻?虽死无撼。
“我好怕,雉奴,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雉奴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