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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的话让他颓然跌坐到椅子上,完了,一切都完了,到了这一刻,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中计了,人家根本就是早有预谋,可笑他还以为是自己在要挟赵家!
若是赵父仍在,那事情就有可能是那人携女出走,或许是为了尝尝新鲜也不一定。可现在他的随从一个不少在使团中,正主儿却不见了,显而易见,赵家父女勾结城中什么人,掳走了他的贵人!
“这小娘皮,演得一出好戏,连自己都骗过了。”钱真孙恨恨地想着昨夜的一幕,若不是那样,他怎么可能那么大意,只留了两人守在门口,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全城大索么?他心知必无所获,人已经消失了七个时辰以上,城门在清早就打开了,守兵没有得到指示,根本不会去留意什么人,此刻只怕已经远走高飞了吧,大江对面就是宋人治下的安庆府,再不济缘江而上,是无人管治的池州,也可说在宋人手中,钱真孙越想越是绝望,他要怎么办,才能保住自己一条命。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再叛一回,可是吕氏一门的下场就在那里,自己的家中已经被籍,回不了头了,否则他又何至于去巴结一个根本管不着自己的上官?
“东翁,唯今之计,只有断然处置了。”
师爷跟了他多少年,一看他的脸色,哪还不清楚在想些什么。
“你是说。。。。。。”钱真孙觉得自己隐隐抓到了什么,却不甚清楚。
“事情发生在浔阳楼,楼中上下皆有通贼之嫌,不如尽数锁拿,三木之下,有何不可得?门口的那二人,只怕也脱不了干系,不如。。。。。。”
师爷的话语杀气腾腾,钱真孙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地清醒过来,没错,自身都难保了,不多找几只替罪羊,如何能在元人那里过关?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不是他心狠,他们不死,自己就得死,钱真孙的眼神变得狠辣无比。他冲着师爷打了一个眼色,这种事不好公然下牌子,只能让亲信去办,万一有事,这何尝不是另一只替罪羊!
不得不说,钱真孙确实没有料错,李十一一行选择的路线简单直接,过江。他们走的很招摇,出城门的时候,插着解家标记的大车丝毫未停,只有一个汉军打扮的手下朝着守将亮了一下腰牌,那人只怕连上面的字都没看清,可哪里敢问半个字?
掳来的人自然就藏在大车上,被各色货物压着,难不难受李十一才不管,反正一时半刻的也不会死,到了江边,码头上停着他们驶过来的大船,上面同样挂着解家的标记。
搬货、上船、离岸,一切显得那么从容不迫,扮成男子的赵月娥甚至看到一个随从赶着大车又返了回去,似乎他们根本没有做任何事,只是前来行商而已。
“仓中有被褥,你一夜未合眼,去歇一歇吧,到了地会叫你。那褥子是某叫人新换的,不曾用过。”
李十一看了看女子苍白的脸色,指着棚仓说道,怕她不习惯,还特地加上了一句,女子什么话也没说,点点头顺从地钻了进去。
江上风大,李十一在绸衫外罩了一件长袍,这段江面很有名气,就是昨日女子曲中所唱的“浔阳江”,而他想到的当然不是以诗著名的白乐天,而是太守故事中的一个人。
“他日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多好的地方,却变成了鞑子的,他真想像诗中所说的,带人杀回来,将那些卖国求荣的无耻之徒杀个鲜血横流,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之所以选择过江,也有迷惑敌人的意图在内,从江州出发,既可以到达宋人治下的安庆府,也可以去到仍在鞑子手中的蕲州,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怀疑不到自己头上来
到了江心处,李十一便下令转向,大船偏离了原来的航向,驶往预定的地点。同时,船上一切解家的标志都被取下收好,不过片刻,就变成了一条普通的大宋商船。
“月娘,月娘。”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月娥突然被叫声惊醒,睁开眼一看,仓中只有她一人,身上穿得十分齐整,那个救了她性命的男子并没有进来,只是在外面隔着帘子唤她。
“可是到了么?”她略略捋了捋头发,挑开帘子问道,看样子大船已经停了,几个随从正把货物往下搬。
“嗯,你看看那是谁?”
李十一指着江岸的方向说道,赵月娥不解地顺着望去,泪水忽得夺眶而出,江岸之上,一个老者被人扶着,频频向船上张望,不是她的父亲又是何人?
“爹爹!”
赵与祀睁大眼睛努力寻找,怎么也看不到一个女子打扮的人,正急切间,突然一个人影扑了过来,抱着他就是一阵放声大哭。
“月娘,你是我的月娘。”
摸到女儿头顶的那一刻,赵与祀老泪纵横,昨日他其实已经绝望了,如果不是被人所救,他根本不敢想像如何面对女儿的归来。
看到这一幕,李十一和他的手下都十分欣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废,他们救下的不仅仅是一个清白女子的贞节,还有这个朝廷的尊严。
“老丈,小娘子,前方就是望江县,从那里可以坐船直下建康府。大宋之地,无人再敢为难你等,某与弟兄们还有要务,不如就在此告别吧。”
等船上收拾停当,李十一看看差不多了,上前拱拱手说道,对于他来说,计划只完成了一半,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赶,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这人口中的“大宋之地”惊到了他,赵与祀放开女儿,巍颤颤地四下打量,不过一江之隔,现在自己已经站在了大宋的地面上,真像是做梦一般。
“那位壮士,且等一会。”
看着李十一的背影,赵月娥突然脱口说道,从昨夜开始,她已经习惯了此人在身边,那是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突然见他要离开,心中一下子变得空荡荡,于是鬼使神差地喊了出来,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自己倒底想说什么。
赵与祀和李十一同时看向了她,对于自己的女儿,老人感觉到一夜不见似乎生疏了些,他也说不上为什么,眼前这个哪里还是以前那个见到男子就藏起来的宝贝女儿。
李十一有些疑惑,要说致谢,类似的话说了很多遍,要说害怕,前方不远就是望江县城。以他们的身份,就连犯了事官府都无权过问,难道是缺盘缠?他身上倒是有些。
“爹爹。”
赵月娥勇敢地对李十一对视一眼,然后转向自己的老父亲。
“我要嫁与他。”
“什么?”
赵与祀一听之下,目瞪口呆,似乎大晴的天空上突然降下一个霹雳一般,震得他脑中嗡嗡作响,女儿这是疯了么?
“我,赵月娥要嫁给那个汉子,请爹爹成全。”
赵月娥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说道,看着她敛首作礼,在赵与祀的眼中同昨日决别时的神情一模一样,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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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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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陈允平的到来,刘禹不得不将归期延后了一日,因为大量的工作要交待,有些事情还得手把手教才行,好在事情并不复杂,稍稍接触之后,陈允平差不多就能上手了。
琼州陆上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那些溃散的贼人被赶入了山林中,骑兵们也不再继续追赶,只在山外各路口上来回巡视,不过几日之后,就有走投无路的贼人举着刀枪走出了山林,饭可是每天都要吃的。
随着夷人加入追捕,神出鬼没的箭术加上无处不在的陷阱,与受威胁的生命相比较,还是被抓起来比较好,至少山外传来的巨大声响不是一直在叫着“降者不杀”么。
“好手段,陈某叹服。”
看着一队队衣衫褴褛的贼人高举双手被押出来,陈允平由衷地说道,对于身边这个年青人,他本是不以为然的,只道是靠了岳家的余荫才能爬上高位,可眼前所见让他不得不服。
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京官,在这万里之遥的琼州地盘,几乎是一言九鼎,上到一岛主官琼海安抚使姜才,下到水军都巡检杨飞,乃至区区县丞,无不是言听计从,这样的号召力,又岂是一个叶府女婿所能达到的?
“不过是将士用命,军民齐心而已,某并未做什么。”
被这么一赞,刘禹难得地谦逊了一回,他也没想到这些贼人如此不济事,饿上几顿都受不了,那还造个什么反,白白浪费了这么有前途的工作。
年纪青青地,恃才而不骄,无形中在陈允平的心中又高看了一眼,他这些接触到了一些闻所未闻的事物,虽然好奇,却也只当是大宋工部和营作监出来的,更让他赞叹的是管理制度。
此刻,因贼人而中断的各项工程又重新开了工,现在做工的当中,有当地招募的宋人、山中下来的夷人、之前捉到的崖贼、自己运来的俘虏、再加上眼前刚刚走出山林的海匪,成份之复杂让他一想起就头大,可实际上却是风平浪静,很少出现大的纠纷。
原因很简单,分散打乱,互相监督,一组人里面,一个宋人加上一个夷人再加上一个俘虏或是贼人,让他们不致于抱成团。
而公平公正公开的制度则让他们不得不齐心协力,达不到预定的工作量,全组的人都要受罚,宋人或是夷人减少酬劳,俘虏或是贼人没有饭吃。这样的规定下,逼得他们只能自觉去磨合,毕竟最后损失的是自己。
惩罚的背面是奖励,业绩突出的前几名,每天都有额外的奖励可拿,宋人或是夷人会多得一些钱米,俘虏或是贼人则会分到难得的肉食。这种奖励本身就是一种刺激,让所有人的干劲更足,无形中也加快了效率。
没有惯常的虐待、克扣,每天都能领到足额的报酬,无论是自由民还是被关押者都看到了希望。人一旦有了希望,心里就会沉静下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铤而走险,这一点,刘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人的制度,人的管理,不可能完美,现在岛上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他的物资充足,才会形成目前的局面,只是一个特例而已,并非他真有什么光环在身。
通往临高的路修通之后,建设的重点就将会转向那边,曾唯的心愿他一定会达成,他要把这个市舶司建成这个时空最大最美的港口,以告慰逝者在天之灵。
一想到曾唯的事,刘禹就对杨飞颇有微词,海战已经获胜了,他并没有穷追猛打的意图,大海太过广阔,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不为人所说的危险。可这个二愣子,硬是说要趁势直捣敌穴,为此还拉上了同来的海司都统。
刘禹知道他的心里的想法,虽然大破贼人,可没有抓到首领,让这场胜利的成色打了折扣,他这口气肯定咽不下。看在他作战勇猛立功心切的份上,刘禹不得不准许了他们的计划,并将牢中一些贼人的头目交给他们。
“那人还是未吐口么?”
离开县城,刘禹来到了水军驻地感恩栅,不同于之前的冷清,水寨里停满了海船,除了杨飞所部那几十艘和海司过来的二百只之外,还有海战中缴获的贼人船只,由于大多都受了伤,一些工匠正在加紧修复。
“嘴硬得紧,死活不肯说出贼人老巢在何处,熬刑熬得昏死过去,醒来仍是一字不露。”
得到禀报迎出来的杨飞有些无奈地说道,他已经用上了所有的手段,完全没有效果,眼看着一天紧似一天,贼人说不定已经跑掉了,怎么不叫他心急。
对于刑讯逼供,刘禹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放到后世也是一样,传说里中情局用的逼供水?他不知道哪里能买到,药店会有么。
“带某去看看。”
在杨飞的带领下,刘禹来到了一间小屋里,这里明显是临时设置的,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镣铐刑具等物放了一面墙,地上污水横流,到处都是血渍,大热的天还放着个炭盆,里头的铁钳烧得红通通地,刘禹突然想起了电视里常见的那些画面,只除了架子上那个英勇不屈的地下党员。
“将这些都撤下去。”
屋里怪味被热气一蒸,他只觉得说不出得难闻,反正也吓不倒人家,干脆搬出去好了,听到他的吩咐,屋里的几个军士赶紧将炭盆抬了出去。
架子上的人双手双脚被牢牢地缚着,一动不动地垂在那里,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看不清面相如何,**的上身满是伤痕,鞭子或是炙痕,密密地让人心惊。
刘禹知道这人,就是那个手持渔叉登上墙头的汉子,差一点逼得他使出穿越大~法来,当时没有杀他,过后一审别的贼人才指认出他是寨子中的二当家,地位不低。
人都有弱点,要想取得突破,就得了解他的弱点,可这个人籍籍无名,根本没有史料可查,连他的来历都不清楚,又如何着手。许是感觉到屋里的动静,那汉子动弹了一下,眼睛也睁开了几分。
“侍制小心。”
杨飞突然喝了一声,大步上前将他拉开,没等刘禹反应过来,一团什么东西从那汉子的嘴里吐出来,飞到了他刚刚站着的地上。刘禹定晴一看,是和着血污的口水,让他感觉无比恶心。
“娘的,给老子打。”
杨飞大怒,一声令下,几个军士纷纷上前,皮鞭“啪啪”地响起来,那人不知道是不是真不怕痛,竟然“哈哈”地仰天大笑起来。
刘禹看着他的眼神,疯狂中带着仇恨,就冲着那些倒在他面前的亲兵,这种人也并不值得他同情,既然没有效果,不如给他一个痛快算了,折磨人没什么意思。
“算了,别打了。”
刘禹出口制止了军士们,他们一住手,那人的笑声也停了下来,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你好像很恨本官,某却不认得你,能说说为什么吗?”
“狗官,都是一样,老子恨不得食你们的肉,寝你们的皮,哈哈。”
那人状若疯癫的怒吼道,听了他的话,刘禹心里一下子就有数了,又是一个被迫害的,只是不知道事情经过如何。
“冤有头债有主,若是条汉子,就应该去找正主,滥杀无辜算得什么?”
刘禹开始耐心地引导他,只要开了口就好了,最怕就是死活不开口,那他也没有办法。
“呸,天下乌鸦一般黑,都杀了才好,可惜老子落到了你们手里,要杀要剐只管来,爷爷若是皱一皱眉头,便算不得好汉。”
这一次,不用杨飞提醒,刘禹也留了神,许是被打了有些乏力,口水吐得并不远。刘禹举手制止了杨飞等人的举动,毫不在意地上前一步。
“说得好,天下乌鸦确是一般黑,本官也不想辩解什么,反正你也要死了,能不能与某说说,你是为何人所害?”
他的动作让汉子微微有些诧异,不让那些人打自己,还不怕自己吐他,倒底想做什么?记得当初看到他一身的绯袍,十分显眼,应该是个大官才对,这样的大官想听自己的事?
“怎么,有胆杀官造反,没胆说说自己的事,你怕什么。”
“说就说,爷爷会怕你?三年前,某还是一个渔户,家中爹娘俱在,还有一个小妹,虽然日子苦了些,可每日辛劳多少有些进账。想着再娶个婆娘,生下个一男半女,也就过得去了,可谁知。。。。。。”
他一说出开头,被后世的电视电影书籍荼毒的刘禹就猜到了过程,果然,因为妹子长得有几分姿色,被某个小官看上,小官的亲戚则是一州主官,对这种底层小民来说已经是无法企及的存在。
“。。。。。。可怜某那小妹才十余岁,当日里就投了海,爹娘去州中理论,反被诬为刁民挑事,各自杖责二十,抬回家中就双双断了气。那时某的船还在海上,要不是同村的来报信,早就当作海贼捉了去,这样的狗官,你说该不该杀,这样的官府,该不该反?”
汉子越说越激动,不小心露出了乡音,刘禹只听出不是两浙的口音,具体是哪的却不知道,一旁的杨飞却听了出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是泉州人?”
“是又如何,爷爷死都不怕,有什么招尽管来。”
见他直认不讳,刘禹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蒲氏的资料里提到过泉州的知州,也不是什么好鸟。
“害你家人的那个知州可是姓田?”
“是,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是便好,还想报仇吗?”
刘禹的话让汉子一愣,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本官想与你做个交易,本官帮你报仇,你则带他们去该去的地方。不要急着回答,做了鬼便报不了仇,可要想好了,”
刘禹抛出了一个绝大的诱饵,一边是父母亲人的血海深仇,一边是生死弟兄的性命,汉子的内心开始挣扎,就这么死了他当然不甘心,可出卖弟兄也是做不到的。
“为什么?”
“因为本官也要对付他。”
刘禹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然后抬脚走了出去,这里面的空气太污浊了,他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再不出去,他怕自己会吐出来。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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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赔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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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作太平狗,莫做乱世人。”
这是后世对于战争年代的追述,其实又有几个真正经历过那种情形,真正的乱世,又岂是电视电影拍得出来的。行驶在通往市区的环城高速上,开车的陈述和坐他边上的苏微都发现这次不太一样。
“这货又在装深沉了。”陈述露出一个鄙视的神情,然后专注地看路,她可不想在这么空的马路上弄出个车祸啥的出来。
“老板的胡子该刮了。”苏微看着他的侧脸,明明是一个模样端正的年青人,偏偏要留一撮胡子装大叔,好吧,他的确比自己大不少,不过这么看看,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萌的。
刘禹没空搭理两个女人的胡思乱想,车窗外的大街流光溢彩,形形色色的男女相拥而过,都在尽情地享受着和平安逸的生活。本该是琼山县城的地方早就没了半点历史的遗迹,一幢幢高楼大厦如春笋般林立,可那个时空呢?
商务车跑着的这条路线,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