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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觉得他不会一开始就搬好多救兵,他还对宝镜有企图。既然有企图,就不会牵扯太多人,尤其是超过自己许多的人进来。这样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江鼎道:“虽然如此,也要小心。像这样干系众多的人,最好下一击就干净利索的解决问题,拖得越久,他的势力会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就麻烦了。”
江雪涛道:“当然。再和他对战,就是决战。”
江鼎道:“好,我来帮您。”
江雪涛摇头道:“这件事你别插手。”
江鼎道:“不是我狂妄,我若不插手,您这边少一半战力。”
江雪涛温言道:“我知道。最后决战时,我会叫你回来。不过在这之前,一些周旋的琐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江鼎道:“我有洞真墟一脉,能帮上不少忙。”
江雪涛道:“你不过是洞真墟新晋的金丹,能调动多少人力若公器私用太过,岂不惹来门中尊长不满况且你能调动的,大哥在宝玄派也能调动。宝玄派比洞真墟强得多。”
江鼎想说:“那怎么一样洞真墟本是我的。”但想这毕竟是一个机密,即使是江雪涛也不能直言,便道:“那么您在明,我在暗,当可配合。”
江雪涛道:“我要给你个更大的任务。非常重要,甚至比复仇更重要。”
江鼎诧异,接着道:“莫非是”
江雪涛点头道:“不错,我这第二件大事,就是找到你的母亲。”
江鼎一凛,站起身来,道:“母亲在哪里”
他生命中有恩师,也有叔父、父亲,都是男性的长辈,偏偏没有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以前不知道,也就不想,一旦知道了,本能的渴望便升起,纵能按捺,还是忍不住激动。
江雪涛道:“寻找你母亲这件事,比报仇重要,也必报仇艰难。报仇我还可以看到结果,找她真是仿佛云里梦里你坐下,我跟你说。”
江鼎坐正,江雪涛道:“你母亲,不是这方朱天的人。”
江鼎道:“我知道,听三叔说过。”
江雪涛道:“他知道一点儿,但也没知道详细,我没跟他说过。你母亲来自昊天。”
江鼎道:“西方昊天”
江雪涛道:“不错。你知道的不少么。天有九天,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昊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我们在西南,你母亲在正西。当年我落入裂隙,辗转万里,所到之处就是昊天。”
他出神片刻,道:“人真的应该出去走走。修行千年,行走万里。方才是修行的本意。你可知道,朱天的修行界如何落后号称三大门派的,只有一二元婴法主坐镇在昊天,就有化神真人,神通广大,呼风唤雨,如陆地神仙。”
他沉下脸色,道:“你母亲的父亲,就是一位化神真人。”
。。。
第267章 二六六
江鼎颇为惊讶,道:“化神真人,了不起。&乐&文&小说{lw}{0}”
他固然惊讶,但他那点儿惊讶,在江雪涛看来实在太平静了。金丹修士听到化神,便如凡人听到仙师一般,该又惊骇又崇敬才对,江鼎的表现,就像秀才听到举人一般,感叹有之,却并不怎么吃惊。
莫非是这孩子太年轻,不知道化神修士是什么概念?
其实江鼎不但知道,而且太知道了。不但知道化神,更知道化神之上的境界。他是从化神修士门下出来,亲眼看见一个洞玄修士死亡的人,这样的人,哪怕只有二十多年阅历,却胜过其他修士几百年了。
听到化神修士,江鼎有个清晰地印象,知道是和恩师一般的高人,仅此而已。
总不能因为听到几万里外的陌生人而颤抖吧?
江雪涛虽觉江鼎太过平静,但也没有强行解说什么,只道:“你外祖不但是化神修士,而且是昊天之主。”
江鼎一凛,江雪涛道:“昊天虽然修仙境界高过朱天,但一片混乱。那里比邻幽天。幽天本是阴鬼聚集之所,鬼气森森,又有妖邪作乱,在昊天苍穹上开了几条巨大的缺口,妖气、鬼气、邪气一团混乱。凡人无法安居,修士疲于挣命,是真正的修罗场。”
“彼时,有大真人出世,手持昊天宝镜,打通七十二天风雨阴阳路,建七十二座中途城。为昊天苍生撑起一片立足天地,堪为救世之主。他被群修黎庶尊为昊天真人,执掌一界。此人……就是你的外祖父。”
江鼎吐出一口气,道:“了不起。”
同时,他也有些迷惑。
江雪涛看出了他的迷惑,道:“你是不是在想,这般出身的女子,怎么会看上你爹我?”
江鼎道:“这有什么?有缘而已。何况父亲你比谁也不差啊。”
江雪涛哈哈一笑,道:“有生以来,我被人夸过多少次,还没有这次舒快。好,既然你说我不差,那我就是不差了。天底下有两个欣赏我的人,我妻我子,便万事足矣,旁人说什么,都是狗屁。”
他笑了一阵,又道:“我和小瑛是无意中相识的,很快便相爱。她和我避世隐居,剩下一个孩儿,是你哥哥。”
江鼎摇头,那就是他。他今日才知道,自己居然是在昊天出生。
江雪涛道:“你哥哥长到四岁,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昊天真人出现,将你母亲带走。把我和你哥哥囚禁起来。我被关在牢房中,不见天日。直到有一天,你母亲偷偷来找我,用尽全力打开牢房,和我一起出逃。”
“逃出之后,昊天自然呆不下去,我们便要偷偷离开。离开的关键,就是这宝镜。”
江鼎取出八卦镜,江雪涛微微点头,道:“就是这个。这镜子可以找出空间的弱点,寻找穿越天界的裂隙,同时保护我们在空间中生存下来。若要逃脱,这是唯一的出路。我们连夜出逃,运气不错,找到了一处与朱天相连的节点,逃出昊天。”
“然而,那宝镜虽然神奇,我们修为却不够。我那时不过筑基,小瑛虽然是金丹,但盗走宝镜时受了伤,实力下降,在裂隙中游荡时,撑不住防护,卷入了波澜之中。我和小瑛勉强能自保,可怜你哥哥便被一阵暴风卷走,想来是……”他凝住了声,神色痛苦。
江鼎突然道:“有没有可能他运气好,碰到哪个出口,从另一界出去了?”
江雪涛叹道:“也有这种可能。不过是万分之一的几率……或许吧。我儿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就落到哪一天界之中,被好心人收养,平安长大成人了呢?但愿如此。”
江鼎不再说话,江雪涛继续道:“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和你母亲分了又合,合了又分,也是历尽磨难。如今天各一方,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他正色道:“所以,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江鼎道:“要我成为化神,去救母亲?”
江雪涛苦笑道:“你有这份儿心,自然是好的,不过那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我想的没那么长远,我只想跟你母亲在一起。”
他拉住江鼎,道:“我心里有几件大事,一直放心不下。第一件就是你,如今见你平安成长,已经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便已经满足。今后你有洞真墟为靠山,又是如此资质道心,想来前途远大。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就不再替你操心了。你不怪我吧?”
江鼎道:“自然。您和我都有各自的道,道不同,亲不断,各自前行便是。”
江雪涛道:“所以你这件事,我便放下了。还有报仇的事,我在筹划。如果侥幸成功,我就没有牵挂了。便抛弃一切,去找你母亲。我也不求再双宿双飞,只愿远远见面,便已经心满意足。倘若她在家中平安,我便不打扰她的生活,在昊天守着她便是。”
他说道,“所以我需要的,是一条通往昊天的道路。”
江鼎一翻手,对着宝镜道:“靠这个?”
江雪涛点头,道:“这天地之中,蕴藏着不少节点和隐藏的缝隙,朱天也好,昊天也好,其他天地也罢,都有通路连结,只是寻常不能发现。这宝镜可以分辨空中的节点裂缝,我要你带着宝镜周游天下,找到回昊天的路,做得到么?”
江鼎郑重道:“尽我所能,尽我所有,不找到通路决不罢休。”
找到和母亲相认的道路,本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何况他本就要行万里路,历练己身,正好有这样一举两得的任务,他岂有不应之理?
不过等他找到通路的时候,江雪涛跟不跟他同行,到时他自有道理。包括报仇一事,江雪涛如何行事,和江鼎怎样处理,都要看今后的形势了。江鼎是有主张的人。
见江鼎答应,江雪涛欣慰一笑,道:“你出发之前,我有东西传给你。”他略带得意道,“你知道咱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江鼎道:“什么?”
江雪涛道:“我们是炼器师。有神匠之名,在陈国修仙界,也是大大有名。我虽不肖,也传承了这门手艺,炼器上的功夫,是祖上传下来的,子孙或不敢忘。”
江鼎道:“可我是剑修。”
江雪涛不以为意,道:“剑修和炼器师冲突么?拿着——”他手轻轻一攥,手心处盛开了一朵碧绿的花朵。
那花朵碧绿透明,晶莹可爱,仔细一看,却见每一瓣花朵微微颤动。
这不是普通的花,是一朵火焰。
江雪涛珍而重之的将火种交给江鼎,道:“这是我江家祖传的地心琉璃火。采于万丈地心灵脉之中,号称不灭之炎,你要收好了。”
江鼎这次很高兴,他虽不炼器,但是炼丹,这火种神妙,对他炼丹也大有帮助。至于炼器……反正之后他还要给自己炼制剑器,这火种到时候也是有用的么。
他这么一高兴,不由自主带出笑容,江雪涛也很高兴,道:“很好,这里还有我们祖传下来的一柄大锤……”
江鼎:“……”
不管情不情愿,江鼎都接受了江雪涛全套的炼器师工具,还有传承。江家自有一套铸炼法器的方法,虽然只能铸造法器,但仔细看来,内中精义即使用在法宝炼制上,也大有裨益。可惜江鼎志不在此,不然也是掘到了宝藏。
见江鼎全盘接受,江雪涛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仿佛所有的重负一瞬间解脱了。只是这样的笑容,让江鼎并不安心,反而觉得一旦江雪涛没了牵挂,会做出更危险的事来。
但不管如何,现在他们都还平安。
甄元诚渡劫顺利,境界得以巩固,也已经是金丹修士。他们三兄弟三个金丹,在朱天修仙界,也算一股力量,足以镇压一座小门派,甚至比江鼎那空壳子洞真墟还强大。
江鼎还有事情要做,有江雪涛交代的,也有本来要做的,因此住了两日,正式向几位尊长告辞。
临别之时,江鼎正式对江雪涛道:“父亲,我以后叫江鼎。”
江雪涛道:“你本来就叫江鼎。”
江鼎挠头,本来很严肃的事,和江雪涛倒没法说了。当下以灵气为引,在空中写了一个端端正正的“鼎”字,道:“这是我的名字。”
江雪涛道:“你喜欢这个字?”他沉吟道,“江中立鼎,中流砥柱,镇定山河。我儿担当得起。好,你就叫这个字。”
江鼎闻言,突然心中一酸,想起江景,有些冲动,想将一切来龙去脉告知,告知自己真正的身份,然而看着江雪涛满是希冀的神色,终究说不出口。
能叫江鼎退缩的事情不多,这就是一件。
他和自己亲兄弟擦肩而过,生死相继的事,终究只会永远的埋在他心底,让他一个人慢慢消化。
消化不了,就吞咽下去。
唯有带着兄弟两人的影子,合在一人身上,以一人身不负两人生,才是他唯一的纪念。
深深地拜别了三个长辈,江鼎托着宝镜开始了他的游历与寻找的修行。
。。。
第268章 二六七
皓月当空,花林似霰。夜晚的江水也比白天温柔。
江鼎坐在一叶扁舟上,顺江水而下。
独自一人,但并不孤独。
在他面前,有一壶酒,两个杯,一面镜子。
酒能解忧,也能助兴。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旦有了好友,这断肠酒也成了美酒。
江鼎就有一好友,正在他对面。
在镜子里看着他。
人倒是顾影自怜,江鼎对着影子,却并非“自怜”,他知道镜中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相伴多年,堪为知己的兄弟。
况且,对这个兄弟,他也不再“怜恤”,对于一个聪慧而坚毅的少年,即使逝去,也不必需要太多的怜悯。江鼎怀着亲近和喜爱,只想和江景共醉一场。
端起一杯酒,酒浆被月光映得洁白,宛如一杯银河沙。
“喝一杯。”江鼎眯起眼睛,将就被端了过去,这是敬酒的姿势。
“不会?”他笑了起来,“没出息,十八岁了,还不会喝酒?尝一尝。”
然后,他将酒一饮而尽,温热的酒浆顺吼而下。
“咳咳……”不自觉的,他咳嗽起来,本来他虽不嗜酒,却也时常饮酒,不该如此,但今日,却像个初学者一样被酒呛着了。
擦干净溢出来的酒液,江鼎戏谑地看着镜子,指着笑道:“辣吧?第一次喝都觉得辣。以后就好了,但得其中三味,才知道,酒是好东西。“
一面说,一面笑,江鼎连饮三杯,只觉得酒意上涌,双颊发热,想必已经脸泛红晕。
“问我在哪里修行?说来吓你一跳。你知不知道朱天之外,有一方天地叫做钧天?钧天是中央之天,比朱天大多了,也强多了。钧天里一棵草,一块石头都是宝贝。可是那么大的钧天,都是我们门派的。”
“我们是天心派啊。天之心嘛。可不是吹牛,一力镇九天,我们当得起。”
“师父对我很好。一直很好。”
“师兄师姐们可疼我了。所以我可不会做哥哥,我喜欢做最小的。所有人都让着我,哈哈,就是这么爽快!”
“我一直觉得大师兄就是师兄的榜样。兢兢业业,不偏不倚,对师弟妹关心备至。只是容易委屈了自己。我做不来。二师兄就潇洒多了,不过师父说他潇洒的过了头。”
“三师姐和四师姐老戏弄我。五师兄还欺负我……”
“哈哈,骗你的。他们都非常好,非常好……”
“我会回去的。会带你见见他们。他们定然喜欢你。”
又饮下一杯酒,江鼎的世界变得恍惚,但他知道自己很清醒。
“父亲终于回来了。是啊,太迟了。他当然后悔,我让他向你道歉。没有让他知道你的事。你觉得呢?”
“不让他知道,也不原谅他?你还真倔强。”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你哥哥。有我足够了。”
“我带你去找母亲……”
他一杯一杯的喝酒,一句句的说话,自言自语,仿佛在梦呓。若有人在旁边看着,可能会以为他疯了,但他知道,自己真的很清醒。
江景不在了,他比谁知道,生死相隔,对于刚刚经历过洞真墟死别的他来说,看的已经非常透彻,非常真实。他不会欺骗自己江景还活着。逝者已矣,他对话的,并非江景的游魂,而是江景的感情。
江鼎比任何人都了解江景,当初就了解,后来每过一分,每喝一杯酒,就更了解一分。
因为了解,江鼎可以把江景的感情与自己融为一体,以自己身体演绎出的,是另一个江景,“他”是江鼎的伙伴,也与江景同在。
通过“他”,江鼎能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也能谈笑风生,也是通过“他”,将江景的情感一丝丝吸收,与江景同生。
这是他纪念兄弟的一种方式。不知道江景会不会喜欢。但对他,是个重要的纪念。
他终于走进了他人的心。
如果说,这一次与血亲的团聚有什么收获,除了仿佛在茫茫人海中,给自己飘零的小船下了一根血缘之锚,知道了起点与彼岸的路,就是达到了真正的“共情”。
他下山的时候,对人心情感一窍不通。得到甄行秋的指引,认得了人心难测,却又能超脱于众人之上。那是因为他的道心,他的智慧。但也正因为他的智慧,他看人心,始终凌驾于众生以上,以局外人的视角俯瞰人心,有透彻的一面,也有模糊的一面。
经过洞真墟一事,江鼎经过了生死的力量,尝到了人间的苦。方知人的情感从何而起。只是那时经历情感的是他自己,他的心,他的志向与其他人,终究是不同。
直到今日,他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另一个人的情感,那是完整的,世俗的,理性与感□□织的情感,被他完整的接受。
直到今日,他才可说,自己懂得了“情”,知道情从何而起,在哪里终结。七情的七巧板完全拼起。新的心窍打开,向“人道”又迈进了一步。
与镜中人喝酒闲聊,同笑同悲,感受到一团情感渐渐地化入心田,江鼎终于醉了。
醉倒在兰舟之上,顺江而下。
淮水汤汤,水波推着小船往前流去,从东阐国一路向西。本来干流该流向舒庸国,却不想在某一处分叉流入岔道,往深山流去。
这一切,江鼎一无所知。他难得一醉,高卧船头,不知日月,一睡便是一日一夜。
小船流到一片山溪中,水流渐窄,速度也缓慢下来,两岸多长花木,一簇簇鲜花开得如霞似雪,风一吹,花瓣进落,落在船上,落在江鼎的身上。
紧接着,小船在一处青石上一碰,船身打横,搁浅在河床上,再也不动了。
江鼎依旧酣睡未醒,任由花瓣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一青衣童子从林中走出花林,见到小船,诧异道:“怪了,这里怎么有船?荒郊野外,应该没有外人经过才是。”
他接着露出担忧神色,嘀咕道:“坏了坏了,我因要捉一个灵种,将百花园放开一个小角,与俗世接驳,就这么两三个时辰,就引了这么一个活宝贝进来,若叫公子和姑娘知道了,岂不见怪?”
小童三下两下奔到水边,用手去推小舟,道:“幸好幸好,人还没醒,就当你没来过,我没见过,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