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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只听屋中一声铮然剑鸣,内屋窗户骤然大开,一道流光从里面飞出。流光虽快,却也摇晃不定,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红袍人喝道:“放箭!”
他身后的数十人刷的拔出弓来,仰天齐射。持剑的少年也不例外,那长弓仿佛一直藏在袖子里,随时便抽出来,变成凶狠的武器。
数十支箭射向天空,但已经晚了一步,白光已经飞到了箭支难及的高空,唯有那少年的箭更快更高,猛地穿过了流光。流光一抖,紧接着加速,消失在天际,那少年再次拉弓,也徒唤奈何。
红袍人皱眉看着白光离开,突然浑身一抖,道:“公子,怎么样了?”
只听有人道:“我没事。”
众人回头,只见门口,一个白衣公子扶着门框站立,夜色中,他单薄的身形如同秋叶一般萧瑟,但气质却宛如一缕清风,吹散了夜色中浓浓的紧张气氛。
红袍人立刻上前扶住他,道:“公子,怎么样了?”
剩下的人却都原地站着,只是齐刷刷躬身行礼。
白衣公子摇摇头,道:“无妨,是个本事极大的妖孽,但他竟然想侵入我的神魂……呵,算他倒运。”
这时,那持剑的少年跪倒,道:“属下失职,致使公子身陷险境,请公子责罚。”
白衣公子淡淡道:“下了他的剑。”
旁边立刻有人上去,少年将剑捧起交付,依旧跪在地上听候处置。
白衣公子道:“你还是太年轻,是我太急了,你还不适合独当一面。先留在我身边,等成长一些再归队吧。”
少年低声道:“是。”
白衣公子负手道:“你们都看见了——甄家还是有能人。今天晚上来的,也就是个前哨,已经有如此本事,恐怕我们将来会遇到更多的挑战。你们准备好了么?”他抬手止住下面人的回答,道,“安静吧。暂时的沉默,是我们现在最好的武器。”
说着,他转身回房,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尽管来试试。让我看看,在我甄行秋最后的几年生命里,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一缕流光带着几分狼狈的穿过大半个山府,回到另一座院落中。白衣人的身形出现在屋檐下,趔趄了一下,目光中闪烁着一抹绿色。
“小贼——你等着。。
。。。
第74章 七十一
铜光可鉴;镜里乾坤。
明晃晃的镜子中,少年俊秀的相貌如切磋琢磨过的皓玉;光可照人。嘴角那一丝微笑;和眉眼中透出的笑意,更如三春暖阳,暖洋洋的,可融化冰雪。
“原来如此……这就是微笑啊。”
江鼎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表情,暗自惊叹。他以前以为;笑容是心情最清晰的映照,必有喜悦,方有笑意。倘若心中并不欢悦;纵然嘴角带笑;那笑也是苦笑、假笑甚至皮笑肉不笑。
但今日对镜自视,他才知道,只要眉眼配合的好,笑容的弧度合适;纵然只是摆出来的表情;假笑也能成真。
只要有专业的人来指点。
譬如甄行秋。
江鼎真是佩服甄行秋;他以前从没见过;把人心当做功课在研究的人,他回来研究了很久,别的还罢了,只这表情的角度调整,实在是望尘莫及。
竖起镜面,他挑起了更大的弧度,这是甄行秋交给他的第二种笑——高兴地笑。
只看了一眼,江鼎手一松,镜子垂落,笑容再也绷不住,反而红晕蔓上双颊——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
因为太傻了。
江鼎兀自不敢相信,那种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率直的淳朴,简直到了缺心眼地步的笑容,竟是自己做出来的。而再想到这个笑容竟被其他人看见了,更是难堪的满脸发烧。
捧着脸颊,江鼎觉得,要是自己前世看到了这样笑着的小孩,说不定会同情的赠送一枚‘明心丹’,给这孩子通一通灵窍。
狠狠地吐出两口气,他好容易缓了过来,再举起镜子,看第三种笑容——得意地笑。
嗯,江鼎觉得这还正常,虽然有一点——讨人嫌?
那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眉梢眼角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傲色,让江鼎升起了一种熟稔,似乎在山上,他是常常见过这样的笑容的。
当然不是他自己,他在山上从来不照镜子,那种笑容来自亲近的人……
五师兄!
山上那个又傲气又暴躁,总和自己过不去的五师兄,是常常挂着这样的笑容的。
当初他讨厌这样的笑容,如今回想起来,却有些怀念。
少年骄傲,本该如此,如此蓬勃直率的傲气,不也很可爱么?
不过,他是从不这样笑的,本性也不是这样。但本性完全不同的人,经过指点,可以这样自然的笑出来,甚至和真正如此得意的少年笑的一模一样,这也是真是……
“真是绝了!”江鼎由衷的赞叹道。
“我说你够了没有?”一声冷冷的讥刺从背后传来。
江鼎回头,就见妖狐在背后盯着他,原本斜斜上挑的桃花眼上吊的更厉害了。
他心中一动,道:“要我是你,就不会悄悄的站在镜子后面。”
白希圣冷冷道:“为什么?”
江鼎抛了抛手中铜镜,道:“照妖镜,一照你现了原形岂不惨了。”
白希圣挑眉道:“我道你有什么真知灼见,原来是贫嘴。”
江鼎道:“贫嘴么?铜镜之内,无所遁形,你的破绽可不少露啊。”
白希圣冷笑道:“什么破绽?我能有什么破绽?”
江鼎低头看了看镜子,突然道:“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白希圣神色一僵,随即道:“我脸色一向如此,你别被镜子的色差蒙蔽了。”紧接着,他另起了话题,道,“就算你真有照妖镜,我的原型你早已知道,有什么可照的?那些你不知道原型的东西,才有被识破的价值。就怕你没有一双慧眼,看不穿镜花水月的迷雾。”
江鼎目光微动,道:“你说的是甄行秋?”
白希圣道:“你说呢?”
江鼎道:“你说他不是人?是鬼?是妖?是什么山精水怪?”
白希圣道:“别推给我们,妖族不收他。他是你们人类的特产,心有山溪之险,胸有城府之深,满肚子阴谋诡计的奸邪恶棍。”
江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本来我对他是善是恶也不确定,但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他大概是个好人。坏蛋都骂他,他必然是好人了。”
白希圣气结,森然道:“且不说你连好歹都不分,单说你判断善恶的标准,真是简单粗暴,愚蠢无比。如果是这样,他找你真是找对了,还省了他一番功夫。”
江鼎道:“省了什么功夫了?”
白希圣道:“省了……驯化你的功夫了。”
驯化两字入耳,江鼎背脊陡然一直,一丝寒意蜿蜒而下,道:“你也感觉到不对了?”
白希圣道:“什么不对?我感觉对得很。他要是不这样,我才觉得不对。甄行秋浑身是刺,在算计每一个靠近他的人。你竟敢接近他,便如幼兽雏鸟,不知天高地厚,自投罗网。凭你那点本事,用人间一句大俗话‘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江鼎道:“你为了踩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虽然不经事,但还不蠢。你能看见的,我未必看不见,只是不似你看到一点瑕疵便一蹦三尺高,要死要活。我知道他在我面前一直用对小孩子的口气说话,又说什么功课,什么教导,总之叫我听他的话。那也不错,他确实厉害,我有许多东西要向他请教,就把他看成老师,又有什么不可?无非是不要真当了不懂事的小孩子罢了。”
白希圣冷冷道:“他故弄玄虚,把一件小事说得夸大无比,且用了不少言语做套,让你十分崇拜他,信任他,你感觉到了么?”
江鼎道:“自然。但他不只是故弄玄虚,是真的很玄——我确实崇拜他,也要向他学习。难道我因为他有些地方是夸张,就把他的话当做谬论?古人论道还有先声夺人,譬喻俗讲种种传道技巧,传虽有变,道却还是真。当然信任不信任,还要另说。”
白希圣道:“你倒是随和,和道门那些眼高于顶的牛鼻子相比,稍微可爱一点儿。但有一点不要忘了,学习归学习,千万别接受他的定位。”
江鼎道:“什么定位?”
白希圣道:“一文一武的定位。”
江鼎心中一紧,道:“这又怎么样?”
白希圣道:“修道界还罢了,在人间界,文在武上。就像你的头脑能指挥四肢一般。千万不要习惯了拿着剑站在对方身边的定位,也不要起保护他的心思。重中之重,就是不能放弃思考,把决策权交给他。”
江鼎失笑道:“我会放弃思考?听从他人?”
白希圣道:“你以为呢?他会引导你的。比如说,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指令,比如笑一笑,怒一怒,这些事先没有意义的指令,你可能第一次第二次充满疑惑,但是去做了。事后他会解释,让你心服口服。下一次他还会如此,但解释的会越来越少。不过几次的功夫,他就会顺理成章给你发出指令,你会以他的意志为第一优先,从相信他不会错,到完全不判断对错,下意识的随他行动,大概也就是几个月最多一两年的功夫吧。”
江鼎心中一寒,突然道:“你对这一套流程很熟啊。”
白希圣冷笑道:“都是我玩剩下的。我有心情指点你,那是你的福气,若没有我,你成为他的打手,也就是时间问题。”
江鼎沉默一下,突然展颜笑道:“如此了不起的妖圣,有没有办法破解他的引导?”
白希圣道:“有一招非常简单,一学就会。”
江鼎道:“请指教。”
白希圣道:“时刻提醒自己:‘他算什么东西,卑微的凡人,蝼蚁都不如的虫子,也敢向我发号施令,去死吧。’多想一想,准备不受他干扰。”
江鼎呆了一下,突然失笑道:“你对他的敌意,为什么那么重?”
白希圣道:“没敌意,只是看不起他而已。”
江鼎失笑道:“是么?如此看不起凡人的妖圣大人,不也刚刚在凡人面前碰了一鼻子会么?又来我这里将他臭骂一顿,是给自己顺气呢么?”
妖狐骇然道:“你……”
江鼎道:“这一招叫出其不意,他刚刚教我的。承让了。原来你刚刚离开,果然是去找他的麻烦了。难道去刺杀他了?”
白希圣哼了一声,道:“我根本没有离开。一直在院中吸食月华。”
江鼎侧头看了一眼窗台,白狐的影子还映在窗上,一呼一吸,仿佛在修炼,道:“你当我是傻子么?这大阴天的,吸食个鬼?你离不离开,我还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恨他?他只是个凡人而已。”
白希圣冷冷道:“我说了没有,不信算了。”说罢袖手离开。
江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你说不说都不要紧。如果你再敢私自行动,不管是杀人或者做什么别的东西,我都会杀了你。”
白希圣霍然转头,冷然道:“你威胁我?”
江鼎手一横,刷的一声,抽出青锋,道:“我和你用得着威胁么?我是在通知你。”
白希圣冷哼一声,目光中闪过一丝阴翳,转身走出了房间。
江鼎收剑入鞘,低声道:“王八蛋,给我添了多少麻烦。甄行秋……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能有此人在侧,总有益处。他教我的几个笑容,若是练好了,真正受益无穷。”说着,他对着镜子微微一笑,笑容之中,洋溢着最纯真的喜悦。
窗外已经是皓月当空,白希圣的本体妖狐,正在月下吞吐月华。
一丝丝月华吸入口中,化为白烟袅袅呼出,它的激动渐渐消散了一些。
但在它心底,仇恨和愤怒从未减轻。
该死的凡人,竟敢抢他的猎物。
江鼎可以驯化,但能驯化他的只有一个,就是妖圣白希圣。
他无非就是实力不到,暂时蛰伏下来,并没对江鼎下手,卑劣的人类竟敢趁虚而入,他怎能容许?
早早绝了这个后患,才是必然。
更可气的是,因为甄行秋出乎意料的手段,他一击不中,失去了*上消灭对方的机会,只能走其他路线。为了将江鼎拉出漩涡,不得不透露一些他根本没想告诉江鼎的技巧。
这些技巧会让江鼎成长。
白希圣也得承认,江鼎不笨,即使他见识少,不懂事,但是会举一反三。有些伎俩,一旦让江鼎知道一点儿,就永远的失去了效用。
如果江鼎成长的太快,他恢复的太慢,他早已划好的时间轴就会紊乱,事情失去控制,或许整个计划都不得不调整,一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
这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凡人。
身为妖圣,却被小小的凡人所扰,他怎能允许?
一口浓烟喷出,白希圣翡翠一样的双目光芒闪烁:
“小子,我记得你了,只看你下一次,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
话虽如此,堂堂一介妖圣,和一个天心派后辈弟子混在一起,互相为敌为友,已经跌份儿,现在竟沦落到和一个凡人较劲,也实在悲哀。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凡人的神魂会坚固到那种程度,他竟无法侵入分毫?
莫非是被什么异宝洗练过么?
凡俗的秘密,也太多了。
。。。
第75章 七十二
“纵横十九道;黑白两分明。”
一张棋盘,两篓棋子;两个俊美少年对坐。
甄行秋笑道:“围棋一道;本是博大精深,在棋盘上琢磨一生也不嫌多。不过你我终非此小局中人。我指点你下棋;不过以此为引,推及其他,或言人心;或托世故,以期微言大义之意也。”
江鼎笑道:“多谢甄兄指点。”
甄行秋剪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道:“你来看这个棋子;有几个气?”
江鼎道:“气?”他见甄行秋并未解释;自己猜测一番;道:“四个?”
甄行秋笑道:“不错;这就是气。”说着指了指棋子周围的四个交叉点,道;“棋子的气如人的气;越多活的越痛快;现在这样子,四气俱全,东南西北尽可腾挪,何等逍遥快乐?”
说完,他将一白子放在黑子之侧,道:“这是一路不通。”
然后又放一子,将黑子围了半圈,道:“尚有可为。”
他再放一子,黑子三面被围,道:“这就是行将就木。”
最后,他放下最后一枚白子,将黑子四面围严,也不说话,抬起眼皮看江鼎。
江鼎道:“死了。”
甄行秋点头,笑道:“因为没有活路,就只能死。死的棋子要把它提掉。”说着将被白子围死的黑子拣出。
之后,他又将其他规则跟江鼎说清,围棋本是易学难精的技艺,本身入门规则比较简单,解说一阵也就够了。甄行秋道:“其他许多技巧,非要下棋中才能看出来,你试试,白子为先,你用白子。”
江鼎点头,拿起一子往中间放去。
那是最中心的“天元”。
甄行秋微微一笑,道:“就知道你会放这里。”
江鼎奇道:“不行么?”
甄行秋笑道:“可以,不过一般不会这么起手。”他指了指四个角,道,“有句话叫金边银角草肚皮。一般开局都在角落。”
江鼎道:“为什么?”
甄行秋笑道:“这个怎么说呢?从围棋本身的角度来说,角落占地方便,实惠最多。你只要多下两盘,自然就会有概念。不过我们既然并非单一下棋,那不妨发散开来说说。你拿起棋子,纵观全局,第一个想法,就是下中间,是不是?”
江鼎点头,道:“确实。”
甄行秋笑道:“这叫中宫直进,人的本能。不单是下棋,我们刚学会说话,刚学会思考,不也是心直口快,看到什么想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笔直前进,总是最简单的。”
江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甄行秋道:“我们越长越大,说话越来越婉转,想法越来越迂回,以至于本能的虚伪。那时就算再想直进,也不可能,但不可否认,我们也越来越懂事了。同时,没有曲折想法的人,或者叫做‘赤子之心’,或者叫‘轴’,总是过的不大好。人人都是九曲心肠,唯有一个直心肠,就像幼儿身处成人世界,会被围死。”说着下了一子。
这盘棋下了十来手,江鼎便被堵得无路可走,盯着棋盘发愣。
甄行秋笑着将所有子提起,道:“刚刚不算。我只是为了让你下天元,故意平手和你下棋。其实你是新手,不该如此。来,我让你九子,咱们从新下过。”
说着,他将九个白子分别放在四角星位、四边星位上,最后一个放在天元,道:“再来试试。”
江鼎看着棋盘上的白子,怔道:“都是我的?”
甄行秋好笑,道:“不是你的还是我的?”
江鼎道:“这优势很大啊。”
甄行秋道:“不大怎么算让棋呢?下吧。”
江鼎满怀信心的一局,自然是被杀的丢盔卸甲,一溃千里。下过之后,江鼎兀自莫名其妙。
甄行秋一面捡拾棋子,一面道:“继续。不要问我。区区一局棋,没什么可说的。我要说的都在棋里。”
整整一个下午,江鼎下了十几盘棋,也就输了十几盘棋,每一盘都输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连输了五六盘时,江鼎真是输的烦了,有点坐不住,甚至险些推枰而起。不过到了后来,倒觉出点好处来。
或者说,输着输着,输出感觉来了。
下到第十盘的时候,江鼎抬头问道:“我总觉得你还在放水。”
甄行秋道:“自然。不然我可以再让你三子。”
江鼎道:“不是,我是觉得你有时候故意下不和谐的棋,是为了引导我下在一些地方。”
甄行秋听了,手中的棋子微微一响,道:“不错,能看出这一步,这一下午就没白输。刚刚我在下指导棋。就是为了指引和指导。好,既然有了点儿感觉,那就可以稍微停下,这一局下完我们复盘。”
江鼎点头,这一局又是大败亏输作为结尾,不过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