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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外国人,如果是谎话也太不高明了。
“你知道不可以说谎哦。”
我这么告诫他,可是啊,他抽抽噎噎地哭着反驳:“我没有说谎!就是那家伙打我的。”
之后不管我再怎么劝他,他一直不肯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但很明显的是,高石同学之所以不再欺负小松原同学就是因为他被那个“外国人”修理了一顿,而自从高石同学停止欺负小松原同学,其他小朋友也不再对小松原同学动手了。
我想小松原同学应该是对高石同学报复了吧,因为小松原同学的个性是有办法想出坏点子的。
您说儿童文学奖?是啊,他的文学天分很高,两年后得知他得奖时我还心想这孩子果然不负众望,虽然他念三年级的时候我已经不是他的级任老师了,他能得奖我也与有荣焉。不过我没读过他那篇作品,听说是出版社和小松原同学的妈妈有一些纠纷,结果作品没能刊登出来。
有关小松原同学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他现在大概是二十八、九岁吧,近况如何?是不是成为一位知名小说家了?
咦?不大顺利吗?有道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呀,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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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石明(现为店员,二十八岁)
小松原淳?嗯,记得啊,他和我国小一、二年级同班,以前那家伙头脑很好的,现在怎么样我是不清楚啦。
一年级的时候,因为我块头大嘛,是个孩子王呢,不过脑筋倒是不怎么好。那家伙很会念书,根本没把我当一回事,眞的很碍眼,所以我满常欺负他的。那家伙像个女孩子似的,很好欺负啊。
你问为什么后来不再欺负他了?
老实说,我不大愿意回想那段经过……
没错,大概是在一年级的秋天吧,我常集合一些伙伴埋伏在放学途中一处小工厂的空地,等那家伙一来,就把他拖到空地上拳打脚踢。
可是那家伙就是不会求饶,要是他会哀求“放过我吧”或是“饶了我吧”,让我们见识一下他可爱的样子,我们大概会停手吧。可是啊,就算我一脚踩在他背上,那家伙还是不吭一声忍耐着。
这么一来我也变得意气用事,就想欺负到他哭出来为止。没多久他妈妈知道了这件事,跑去跟老师告状,老师觉得我嫌疑最大,放学后便留我下来严厉地责问我。
我当然是不可能说的,我什么也不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到最后老师也只能放我回家。隔天我又继续欺负小淳,而且是变本加厉,我叫他把衣服脱了再狠狠修理,这样穿上衣服就看不出伤痕了。
后来过没多久就出事了。有天放学我一个人回家,经过那块空地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把我拖走,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叫救命。
对方是个孔武冇力的大人,我当下以为是绑架,一心只想逃跑,可是根本挣脱不了。那个人把我横抱着带到空地杂草丛生的地方,那儿有一根大水泥管,我被拖进里面,对方先是赏我一巴掌,接着使劲踹我的背,我整个人都快被踢飞了。
“救命啊!不要再打了!”我大声哭喊着。
“你答应不再欺负小淳我就停手。”
那个人戴着很大的口罩和太阳眼镜。
“我才不要。那家伙太狂妄了,非给他点教训不可。”
我其实很意外那个人的口中出现小淳的名字,但我不肯答应他。我当时可是很倔强的,但这么一来我又被揍了,耳朵嗡嗡作响,差点没昏过去。
“我会打到你答应为止。像你这种小鬼,杀了也无所谓。”
我发现那个人是认眞的,因为他气到整个人都在发抖呢,于是我哭着答应他:“我不再欺负小淳了。”
你是听谁说我被外国人修理?喔,是仲村老师啊。
那个人只是感觉很像外国人啦,因为他戴了口罩和太阳眼镜,个子又高,虽然无凭无据,当年还是小学生的我直觉认为:“这家伙一定是外国人!”
我只记得这些了,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呀。
小淳可能到现在还恨着我吧,不过我倒觉得很怀念那段时光。如果你见到他,能不能帮我带个话?过去的恩怨就请他一笔勾销吧。
儿童文学奖?我是听说小淳那家伙得了一项很了不起的奖,详情我不大清楚。后来那家伙有没有当成小说家?
啊?不顺利?我想应该是吧,我也没听过叫这个名字的作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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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周刊》的报导
三十张稿纸的推理小说——〈红色娃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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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小三年级生摘下文学奖
写得出好作文的小孩大有人在,但若是一名年仅八岁的儿童击败众多成人参赛者赢得儿童文学奖,这可是历史的新页了。这位小朋友有着令评审委员赞叹不已的丰富想象力以及出众的文笔,他的名字叫做——小松原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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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可期的小孩子
“整个故事太有趣了,这篇作品里有着成人绝对想象不到、打破常规的构思,超乎想象的故事情节,跳脱日本儿童文学一直以来的传统道德观束缚,风格相当接近外国作品。”
儿童文学奖的评审委员、同时也是推理小说家百濑幸治郎先生,对于小松原淳小朋友所写的〈红色娃娃的秘密〉大加赞赏。以百瀬先生为首的评审团一致推崇的这篇作品,作者竟然是一名国小三年级的学生。
据主办单位表示,过去获颁此奖项的参赛者几乎都是三十岁以上,其中最年轻的是一名大学生。之前虽然也曾出现小学生参赛者,由于程度未达水平,均未通过预赛。然而此次小松原小朋友的作品却堂堂击败其他成人参赛者,摘下这项大奖。
在投稿总数多达一百七十篇当中获选的小松原小朋友的作品,其内容究竟是?
〈红色娃娃的秘密〉故事描写一个穿着红鞋的娃娃被偷走了,娃娃的拥有者是一名少女,她在经过推理与冒险犯难之后揪出眞正的窃贼,最后取回自己的娃娃。以讽刺笔触从儿童的观点描写大人的现实生活,正是这篇作品最有趣之处。
对于小松原小朋友的文笔,评审委员之一的推理小说家西崎哲哉先生也深感佩服。
“我想这个小孩子将来一定很不得了,以这种年龄就能写出如此才华洋溢的作品,我很好奇再过个二十年他会成长到何种境界。这次在评审的时候,一读到这篇作品我就觉得胜负已分,果然这篇作品得到评审委员全数通过得奖。我个人非常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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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想成为作家”
记者前往位于新宿区赤城元町的小松原家采访。小松原小朋友生于单亲家庭,目前与母亲妙子小姐同住。
妙子小姐表示:
“这孩子没有父亲,所以我一直希望他能够出人头地。从他还不会说话我就做了种种努力,我们家里到处都贴着学习识字的纸牌呢。”
的确,记者环视屋内发现,写有平假名或汉字的纸牌就贴在墙壁、月历、书桌、餐桌等处。
“小淳满三岁就开始写日记了,而且每晚睡前我一定会念童话或是小说给他听。”
小松原小朋友大概在五岁左右对小说萌生兴趣,刚开始他会在笔记本上随手写一些童话,种种累积造就了他今日的得奖。値得一提的是,当请教本人得奖感想时,小松原小朋友表示:“在写这篇作品的当时,我就觉得应该会得奖了。”
除了写作能力,小松原小朋友的算数、自然和社会学科的程度也已经有小学六年级的实力,而且听说他开始学习英语,前途相当値得期待。
小松原小朋友表示今后将朝推理小说发展,也想挑战随笔。得奖作品〈红色娃娃的秘密〉将刊登于九月的《儿童文学季刊》秋季刊。
9
岛崎润一在档案柜里发现一张《春秋周刊》的剪报,相簿中还找到几张像是颁奖典礼时拍摄的黑白照片。
然而他怎么也找不到那本《儿童文学季刊》秋季刊。在小松原淳如此庞大数量的自身档案之中竟然缺了那本杂志,房间书架上也找不到,实在令人费解。其实岛崎可以直接问妙子,但那样又会失去挖掘小淳不可思议生涯的乐趣,何况说不定妙子并不愿意谈起那件事,还是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调査了。
岛崎决定向《儿童文学季刊》的编辑部询问。他之前曾听过这本杂志,但不清楚发行出版社是否仍存在,只记得好像是儿童出版社。
岛崎借了小松原公馆大厅的电话,先打到査号台取得出版社的电话号码,随即拨了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是编辑部的女职员,她以职业性的口吻回复道,过期杂志公司都有存档,但无法出借,需要借阅的话请直接前来出版社。
第二天下午岛崎便前往儿童出版社。由水道桥往神保町方向走去,过几条街之后左转进入一条后街便来到出版社大楼。
岛崎在一楼说明来意,马上被带到二楼会客室,等了约五分钟,一名戴红框眼镜、年纪约三十岁的编辑部女职员进来,胸前名牌写着“村田幸惠”,她将岛崎想借阅的过期杂志 也就是一九七二年的秋季刊带了过来。
由于是二十几年前的杂志,纸张已泛黄,照片也褪了色,或许已被翻阅无数次,封面有脏脏的折痕。
岛崎一坐进沙发,立刻迫不及待地翻开杂志,然而令人傻眼的是,这本秋季刊里面竟然完全没有关于儿童文学奖的报导,目次页也不见小松原淳的名字。
这眞是太诡异了,岛崎继续査阅前后两期的杂志。
小淳确定获奖是在一九七二年六月,当时夏季刊已经发行,当然不可能刊在夏季刊上;奇怪的是秋季刊的下一期,也就是冬季刊里,也没有刊载小松原淳的得奖报导。
“怪了,是我弄错了吗?”岛崎放下手边的杂志自言自语着。
如果根本没有得奖这回事呢……?
不,周刊上的报导不可能是捏造的,《春秋周刊》这本杂志至今仍存在,其报导内容自然无庸置疑。这么说来,一定是在确定得奖之后出了什么差错。
于是岛崎在送还这些过期杂志时试着询问女职员村田幸惠。
“我在找的是关于一名国小三年级生获得儿童文学奖的报导,虽然是很久以前的新闻,因为颇具话题性,我想应该有相关数据保存下来才是……”岛崎说。
女职员听言立即瞪大了眼。“那则报导眞的那么重要吗?”不知为何,坐在沙发上的村田幸惠突然倾身向前反问岛崎。
“是这样的,我正在调查当时一名叫做小松原淳的少年。”岛崎说。
“小松原淳……”她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你晓得这个人?”
“嗯,名字是听过。”
岛崎有种终于挖到矿脉的感觉。
“可是我并不清楚那位小松原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因为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晓得这个人,却是今天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对方的话很矛盾。
“你的意思是?”
“其实,刚才也有一个人和您一样来调査这位小松原淳。”
“咦?在我之前吗?”出乎意料的发展,岛崎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上午打电话来表示想借阅一九七二年份的杂志,接着您也为了同一件事过来。一天之内有两人表示想借阅同一期的过期杂志,这种事很难得吧。”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呢?”岛崎问。
“是一名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岛崎想不出会是谁。
“大概四、五十岁吧,我不是很确定。”村田幸惠推了推眼镜,抬头望向天花板。
“她的穿著打扮呢?”
“这个嘛……她戴着太阳眼镜,一身套装,大概是从事编辑之类的工作吧。”
“编辑?”岛崎愈听愈迷糊了,“那名妇人询问过小松原淳的事之后呢?”
“她访问了我们一位熟悉一九七二年当时事情的资深编辑,聊过之后就离开了。”
“你晓得她的名字吗?”
“不晓得耶,因为只是借阅杂志,我们不会特别去请教借阅者姓名的。”
“可不可以麻烦你引见一下那位资深编辑?”
“好的,我帮您联络。”
村田幸惠离开后,岛崎手指抵着太阳穴,思索着那名早他一步前来调査小松原淳的妇人。四、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岛崎脑中立刻浮现的是小淳的母亲妙子,从外表和年龄来看,她是最可疑的。
但她是委托岛崎做这件工作的人,为何要抢在岛崎之前做出那样令人百思不解的行径?岛崎怎么都想不透。
可是除了妙子,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了,更何况打从一开始,岛崎就觉得整件委托相当诡异。
这时会客室的门打开,一名头发花白的瘦削男子走进来,中断了岛崎的沉思。男子大概超过五十岁了,皮肤黝黑,满脸的皱纹。
“您好,我是编辑审査主任野野村眞治,听说您想询问关于小松原淳的事……”
从职称来看,他大概已从管理职位返下,目前应该是隶属专职部门吧。他的态度谦逊,感觉很温厚。
“抱歉百忙之中打扰您。”岛崎起身打过招呼后,立刻切入正题,“我因为一些一原因,目前正在调査关于二十年前的儿童文学奖。”
“喔,那件事啊?大概一小时前有一名妇人也来问过。”
“请问那位妇人调査了哪些事情呢?”
“她问到关于当时小松原淳小朋友颁奖典礼的事。”
“这么说,小松原淳的确得了奖?”
“可说是,也可说不是。”
野野村眞治微微撇着嘴,意味深长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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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原淳的肖像〕3 (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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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野村真治(《儿童文学季刊》前主编)
没错,那是一九七二年发生的事,因为印象太深刻了,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再怎么说,那可是一名国小三年级的小朋友得了奖啊。那个奖项虽然是鼓励创作儿童读物,投稿者几乎全是成人,而小松原淳击败了这些成人摘下奖项,所以当时所有人都讶异不已。
我记得投稿总数大约一百七十篇左右吧,当时的主编是我,我还记得当我看到最后进入决赛的五篇作品时吓了好一大跳,因为其中一名竟然是年仅八岁的小孩。
前几年有一个名叫竹下龙之介、年仅六岁的幼儿园小朋友写了一篇〈天才小绘里吃金鱼〉获得科幻童话大奖,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不禁回想起二十年前小松原淳的事。
小松原淳的作品标题是〈红色娃娃的秘密〉,内容长达三十张稿纸,故事情节却嗅不出推理小说的味道,在五篇决赛作品当中是水平最高的,我想不管作者是不是小孩子,这篇作品都会得奖吧。
评审委员也一致通过以这篇为得奖作品,这么顺利地敲定得奖作品可是很难得的。评审结果出炉后,我立刻致电小松原家,当时小松原妈妈不在家,是小松原淳本人接的电话。
“请问你是小淳吗?”
他虽然还是小孩子,却很稳重地回答:“是的,我就是小淳。”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可能会很讶异——你的作品得到儿童文学奖了!”
“我一点也不讶异啊,因为我妈妈说绝对会得奖的。”
他若无其事地这么说,反倒是我吓了一跳。这时他的母亲回来了,我便直接通知她小淳得奖的消息,她听到后的反应先是难以置信,接着或许是太感动吧,她在话筒那端哭了起来。
您想知道这么备受瞩目的〈红色娃娃的秘密〉为什么没有刊在杂志上吗?
其实有很多复杂的因素啊——因为有人怀疑这篇作品可能是抄袭的。就在颁奖典礼那天,一位读过〈红色娃娃的秘密〉校样的编辑来找我,他说国外有一本少年小说内容和这篇作品一模一样,他还说,那本小说在国内尙无译本,需要的话他可以拿原著给我看。于是我对照一看,两者的确非常类似,我们社内立刻开会讨论,会后结论是——如果在公开授奖之后被指抄袭,我们是毫无反驳余地的;可是既然已通知本人获奖,部分媒体也登门采访了小松原淳,加上得奖者尙年幼,我们也不希望对他的将来造成不好影响,所以我们决定低调地息事宁人。
首先我们很委婉地告诉小淳的母亲这件事,她的回答只是:“喔,这样吗。”并没有反驳,这在我们看来便认为对方已经承认抄袭了。之后详细追问她才表示,小淳还小的时候她曾朗读这个故事给他听,或许是小淳还有印象,才会把这个故事写成童话。
由于这问题相当敏感,于是我们邀请小淳和他的母亲前来敝社,在社长室里举行简单的颁奖仪式,小淳本人似乎也很满意。另一方面,因为先前已有媒体采访过小淳,我们很担心媒体方面的反应,幸好这并非芥川奖或直木奖那类的大奖项,后来事情发展几乎没人在意,就这么被世人遗忘了。那篇作品之所以没刊在《儿童文学季刊》里就是这个原因,我这么解释您明白了吗?
之后我再没听到任何有关小松原这对母子的消息了,我想那孩子也快三十岁了吧,现在不知道如何了?当初因为他的名字从得奖者名单中删除,没有留下档案纪录,我想现今出版界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也很少吧。
您在调査的是这件事吗?您是想旧事重提?
哦,只是纯粹个人调査啊?喔喔,这样倒是无所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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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编审主任野野村眞治的一席话,会客室里顿时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过了一会儿,野野村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直视岛崎说:
“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也和早您一步前来采访的那名妇人说了。”
“这样啊……”
岛崎确信那个女人就是小松原妙子。明明是她委托岛崎调査小淳的事,为何还要在背地做出这些奇怪的行动?
“那位妇人是您认识的人吗?”野野村问。
“算认识,其实野野村先生应该也认识她。”
“不不,不可能的,我和那位妇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不可能,您应该在二十年前就和她见过面了。”
“咦?是吗?”野野村抬头望着天花板陷入思考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不,我不认识啊,我是做这一行的嘛,我想我应该很会认人的。”
“她就是小松原妙子女士啊。”岛崎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您说是小松原淳的母亲吗?不,不是她呀,她的面貌我记得很清楚,她是双眼皮,可是今天来的妇人是单眼皮,而且完全看不出小松原女士从前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