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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纳斯博士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上面涂上了宁静的淡绿色,灯光不直射;办公家具都闪着胡桃木和淡黄色的皮革光亮;墙上挂着配有闪光金边的黑色窄框里的以往节目的广告;一架有玻璃前门的书橱,部分地方摆上了书,有橙色的电视年鉴、凯里尔·吉布兰的《预言家》、米尔德丽德·克拉姆的《永恒》、沃尔特·本顿的《这是我亲爱的》,还有《美国名人录》。
“挺不错。”乔纳斯博士说。
“博士,我们几乎快要转播了,所以,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也不想浪费我的时间,”鲍登·布什直爽地说,说话的口气不像在闹胃病“我真不愿对你说这件事,可又不得不说。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竟出现了——我怕今天的演播我们不能用你了。”
乔纳斯一时间什么也没有说。这种感觉在内心已经有过。
精神上有所准备,此刻完全明了个中含意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深感遗憾。”他平静地说。接着拿出玉米棒芯烟斗,装满烟丝。
“出现了某种情况。”
“你是说,查普曼博士出现了?”
鲍登所占的上风没有了,变得毫无生气。“有点像,你怎么猜到的?”
“查普曼博士害怕我。从一开始我就有点困惑不解,他怎么会让电视专题讨论小组的咨询人员将我包括进去。”
“就是嘛,”鲍登说,稍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有你。我们从来不预先通知谁会是讨论组的成员,当他们到达演播室之后才告诉,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法预知有关问题。这样讨论起来具有自发性。”
“你向他显示我的名字时发生了什么事?”
“干了一仗,像火山爆发。说他不会与你一起出现在任何舞台上——你来是向他开火的,等等,等等。说要么你走,要么他走。我不在乎告诉你,我被搞得不知所措。呐,我肯定你能够现实地对待这件事。这恰像图片。他是明星,其余的都是小人物。我想试图让你留在家里,不过——”“你告诉我妻子了吗?”
“没有。”
“太糟糕了。她正邀朋友到家里观看我的讨论。你怎么做更换?”
“哦,我们找到了两个附近学校的好多嘴多舌的雇佣文人。
我在家找到他,是人类学协会的非正式成员——他能参与这事只是想得到查普曼的签名。真对不起,乔纳斯先生。当然喽,你会得到报偿的。也许我们可以在下次用你,下一次电视演播时。”
“我以后非常忙。我们正在开一个诊所——”。
“也许我们能够为此捧捧常”鲍登·布什说。
“这便由你去做了。”他站起身,伸出手。
鲍登·布什用右手握住乔纳斯的手,又用左手盖住两人握着的手,鼓励自己的眼睛稍稍湿润起来,他这种处理才能曾经为他赢得了广泛的待人诚恳的声誉。
“你平易近人,博士。”他说。
乔纳斯随身关上门之后,他用手抓着护栏,缓缓地走下那条危险的盘旋楼梯。来到较低的那层楼梯平台,亦即后台时,他打量了一下那混乱的准备场面。他看了看那一大堆卷缆柱,卷在那儿像睡着的大蟒。还有在滚轮和轨道上安放着的笨重摄像机和监视装置,许多人身穿衬衣,乱忙一气,看上去像是什么事也做不成。
想起他在幕后所瞥见的这番景象,他想不出这种影视生意为什么竟是一种在混乱中如此众多的人如此狂热地忙碌,所完成的工作量又是如此之少?五角大楼、约翰·霍普金斯家族、大众汽车厂、联合国,完成的就比这多,而且那些地方的活动相对来说比较安静,也不慌乱。这答案,他断定,是因为在影视界里的大多数人不到位,原本就不像其他领域的人那样,有过献身奉职、谨慎从事的教育训练,也许是因为捞钱太多,过分受捧,因此有一种自我重要的夸张感。他们忙忙碌碌,因为他们相信,用自己双手制造的那种画面中的神秘,如果他们不忙忙碌碌,地球就会停止跳动,其他任何人就会掉下去。对一个外界的人来说,这种华而不实的跳蚤竞技表演,不可能与外部世界做到真正的比例谐调,确是可悲。就某种情况看,查普曼博士已把自己与这群跳蚤联盟,而这正是他最坏的一面。
乔纳斯博士现在能够观察这个舞台了。在脚灯远处,可见到人面海洋的一小部分,两架摄像机正被推动到位,有一个人正在快捷地清除着小组成员用的桌子。乔纳斯博士正要转身离开,这时他看见就在一幅色彩单调的森林图画附近,立着一个大块头,那个被数以百计的杂志、报纸、新闻片和电影节目宣扬得熟悉的身影。他毫无积怨地注视着这个敌手:那个挂着笑容的宽面庞,脸上化了妆,一个年纪挺大的妇女用软纸巾擦着他的前额和两颊。
这位大年纪的妇女离开后,乔纳斯博士代替了她。“乔治·查普曼吗?”
这个大块头一副和蔼可爱的样子。“不错。”
“我是维克多·乔纳斯。”他没有伸出手去。
那张宽脸毫不掩饰地沉下去。“哼。”他说。那语气活像腋下夹着来福枪,正对准偷猎人的猎场看守。
乔纳斯拍拍他的皮文件夹。“我原盼着来询问你——”“询问我?你是说,想方设法整死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干再好不过了。”
“你完全错怪了,”乔纳斯和缓地说。“我不会残忍到——嗯,利用电视舞台作我们哲学方面的一决雌雄的竞技常我从来没有打算用这个地方作为暴露你采用手法荒谬的场所。我给佐尔曼基金会的论文对此已经是最适合的举措了。不会这样,我所希望的,亦如一个科学家对另一个——”查普曼博士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科学家?你还厚颜无耻自称为科学家?我很高兴你现在来这儿。我也乐于当着你的面告诉你我的想法。你是一个学术界不花钱乘别人车的人,不付出任何代价,坐享别人的成果——就像依附在鲨鱼身上的那些小动物——寄生在上面——像附在船身上的甲壳类藤壶——”尽管乔纳斯从对峙的那一刻起便决定要保持平和的态度,被激时不要生气反唇相讥,可现在他还是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涨红了脸。“你常习惯这样发脾气吗,查普曼博士?”
“你有一种事业,只有一种,”查普曼博士继续说下去,“那就是摧毁我。”
“我究竟为了什么要去摧毁别人呢?我以前曾未与你见过面,另外——”“你很贪婪,并且有野心,那就是为什么。”查普曼博士说,“只要我的理论被证实,被接受,就没有你的地盘,你像……像1895年的马和轻便马车制造商一样,当杜伊出现时——”不一会,乔纳斯的好脾气恢复过来。他有一句趣话就在舌尖上了。“你是说——”然而,查普曼博士继续猛烈攻击,压过了他。“……为了保持老式的过时的方式去争斗,为你自己的生存去争斗。如果你能用任何手段——比如偷偷涉人这个项目或者背着我的面与佐尔曼那伙人搞秘密交易——让我丢脸的话,你尽可去做。为了让你活,我就得去死。你想能够跨过我的尸体为自己从佐尔曼那儿捞点什么——为你那海边的江湖骗子诊所输点氧——”查普曼博士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而这时乔纳斯博士也将自己不顾一切地投人到这场对话中。“说得对,”他尖刻地说,“我想摧毁你——”“到底点明了!”
“……可是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为了我自己的飞黄腾达。肯定的,你的耳目早已向你报告过,我已为我的诊所和理念获得了充分的支持,我不再需要更多的什么了。”他萌发了中伤这个真正的带优越感的对手的欲望。“要明白这一点。查普曼,对成功的贪欲,似乎已经掩盖了你的科学家的才能——而这种贪欲还没有占据我,还没有。恕我直言相告,我所想要的一切是真理,——真理,去它的,不多不少,我不会为用了这个字而感歉疚。对我来说,你的理念并不是真理,而是谎言——不,不是谎言,而是一半的真理而你却不遗余力地将它贩卖成全部真理,唯一的真理。你摒弃了耐心咨询细致入微的调查及验证真误的所有努力——你不承认任何失误,你已经毫无谦虚可言,毫无承认错误、另择他途、修正和改进你的方式方法的客观态度——因为我感到你正在这样进行表演,不得不这样表演,因为你已经太快地抛头露面——因为这,我就要与你斗。是的,我将要与你斗,与任何一个原本是推销商却把自己装扮成纯粹的科学家的冒牌货。你戴着爱因斯坦的面具,而背后我看见的却是巴鲁姆和特克斯·里查德——”查普曼博士的双手攥得紧紧的,安在脖颈上的大脑袋颤抖着,宛如一个被舞蹈症折磨着的人。“如果我不晓得你故意引我上钩,”他狂怒地低声说,“惹我接你一顿从而使你的名字也能见报,而结果把我拉到你那恶棍兼的水平上去的话,我准会揍你,我仍然会。”
“看得出,”乔纳斯博士说,“这就是你那所谓的冷静的不偏不倚态度的佐证,我猜得对吗?这就是你所提倡的用来解决科学见解有分歧的手段吧——先是阻拦不让人对你的调查进行讨论,而后恫吓要对批评你的人大打出手?我并不为此感到吃惊。”
“我重复一遍,你既不是科学家,也不是批评家——你是个恶棍兼蠢货,乔纳斯,你甚至连你的小小后院都经管不好。
你在加里福尼亚干了些什么?与几个穷困潦倒的墨西哥人和卡车司机的邋遢女人说说话,围绕着婚姻咨询的话题咩咩地叫几声就成了卓越的答案吗?这就是你那性启蒙,改进人类的主意吗?你能说服任何人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我从2000英里来到这里,在两星期内完成的工作,你在两年——十年也办不到。”
“你什么也没有干成。你引发了无数的祸端。”
“我造成的,是吗?”
“不错,祸根是你。我并不是在猜测。我有机会会见过你与你的同事会见过的几个已婚妇女。有一个例子,一位年轻妇女——你所会见过的志愿者之——受到危险的刺激——竟与整整一组男人纠缠在一起,那结果你是能想象得到的,我并不是说把这完全归咎于你——不过,你倒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被那种毫无体贴的询问所激起的兴奋——”“不要对我说教!如果你要把治安条例之类的废话向佐尔曼贩卖的话——”“不经过仔细地反复考证,我任何话都不会说。不,我没有真正的证明你会见技巧本身有害的证据,我只是怀疑,有几个孤立的事例让我这么想。你正在提醒我这个思路,查普曼,我将会告诉你。这也许是一件有朝一日值得研究的事情——调查由于你的典型的激醒所引发出的破坏性。不过,在目前,我很满意地得知你的工作所造成的直接的结果——”乔纳斯博士突然意识到,他们俩人现在已经变为三个人了。这个第三者便是鲍顿·布什,他看见他们俩激烈舌战,就绕过圆弧形楼梯走下来,以便打破僵局。
“好啦,好啦,先生们,”他大声地打断他们的舌战,紧张地搓着干燥的双手。“我看见你们俩相聚在一起,避开摄像机交换自己的问题和答案”他紧紧地挽住查普曼博士僵硬的手臂。“查普曼博士,最好赶快就位吧。只有五分钟了。我们还要做些准备工作。我想要你过目一下新的介绍词——我们要解释一下专门小组人员的更换,因为电视网先前在几次节目空间宣布过乔纳斯的名字——不错——还有,我想,呐,需要安排关于卡斯·米勒的令人感伤的话语。”
鲍登·布什的话最终引起了查普曼博士的注意。他开始领着这个大块头向舞台走去。
“祝你走运。”乔纳斯博士不无讥讽地在他身后喊道。
查普曼博士回头看了看。“你见鬼去吧。”他说。
3点后不大会儿,保罗·拉德福特匆匆忙忙地走进布里阿斯的妇女联合会大楼,两步并作一步拾级而上。
保罗大步流星走进空荡荡的向前伸展的走廊里,鞋跟踏在图案地板上的响声,回荡在毫无生气的灰泥墙壁中间。保罗十分气愤,脸上就看得出来,任何穿着带裂缝盔甲的人,都可一目了然地看得出来,于是便会躲到他们的城垛里去。
由于晨报一版、七版刊登的消息,他越来越感到有必要为真理而斗争。其实,保罗推断,这种必要性昨晚便已经产生了,就在那游泳池旁边,对死者的留言进行了简单交接的时刻。不过,眼下要采取的确切方式是在早餐盘上形成的。
他记起鲍登·布什在“热门话题”的开场白宣告词所带来的震惊。他那时坐在霍勒斯和昏昏欲睡的内奥米旁边。他记得,主持人文雅地宣告,心理学家维克多·乔纳斯博士已从电视节目中退出,并做出了最后的替换安排,他和霍勒斯一听到这事的变故,均感到困惑不解。
半小时的如糖似蜜的节目过后,有一小段时间,像是在秘密会议中互换倾慕的社交场合,剩余的部分,则完全由查普曼博士一人进行了大获全胜的独角演说。这时,保罗一跃而起,电视演播室里观众的欢呼声依然鸣响于耳,他却已经走进内奥米的厨房,打电话给乔纳斯博士。他的电话是由佩吉·乔纳斯接的,她也承认对她丈夫的缺席深感迷惑。“我无法理解这种事,”她说,“他熬夜准备向查普曼博士提出问题。”他给佩吉·乔纳斯留下了内奥米的电话号码,然后边踱步边在脑中揣磨各种可能性。他等呀,等呀。最后维克多·乔纳斯终于给他打回了电话。到这时,保罗才算听到了取消乔纳斯的详情细节。然后,也就是因为这,义愤发展成了反击的武器。
保罗过分激动和不安,哪里还有心绪吃午饭。他分别给旅馆和联合会大楼打电话,追踪查普曼博士的去向。两处的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最后,2点30过后,贝尼塔·塞尔比从联合会大楼和会议室里回了电话。不错,她说,查普曼博士和她在演播之后,电视网和影片制造商又请他们吃饭,他们刚刚返回。不错,她答应,他们至少还需一个小时呆在大楼,以便清理好最后的工作。
这时,他来到会议室门口,万千思绪索绕心际。保罗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抬起手来准备敲门。然而,他没有敲,却伸手摸着了旋手,转动了一下,径直迈向里面。
查普曼博士并非一人在房内。他在向贝尼塔·塞尔比口授文稿。贝尼塔·塞尔比坐在查普曼博士的对面,她的铅笔在交叉膝盖上的缩写便笺上平稳地划写着。
“……一位真正的献身科学和科学发展的殉职者,”查普曼博士口授说,“14个月来,他毫无保留地——”查普曼博士见保罗进来,点点头打招呼。“就要完成这份新闻稿,一会儿就完,保罗。”
保罗木然地走向附近的金属折叠椅,坐在边缘上。
查普曼博士指指贝尼塔便笺簿。“再念最后一句。”
贝尼塔拿起便笺簿,读道:“查普曼博士为他那忠实的同事的夭折深感悲哀,他今天向全国发表了以下声明:‘卡斯·米勒是一位真正献身科学和科学发展的殉职者——’”“贝尼塔,这样写,‘献身科学和科学的艰难的发展。’继续下去。”
她翻弄着便笺簿,接着继续读下去。“‘14个月以来,他毫无保留地……’”她将最后这句话拖悬在空中。
查普曼博士噘起嘴,打量着上方的灯具,然后流畅地继续口授下去。“……将自己的身心投人艰苦的工作中,每天不只8小时,而是10或12小时地夜以继日地工作。他多么渴望看到我在性行为方面的首创工作能得出成功的结论。但是,卡斯·米勒的牺牲不是徒劳的,他为即将出版的《美国已婚妇女的性史》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此书将在下年的春天问世,并以此来纪念卡斯·米勒。正因为有他参与,我们敢肯定,整个人类将会更加健康和幸福。对米勒先生的悼念活动今天将在康州里尔顿学院的教堂举行,同行与朋友将在那里向他致哀。他的遗体于今天上午将从洛杉矶运往新墨西哥的罗斯维尔,他现在的唯一的亲人,他的亲爱的母亲R·M·约翰逊太太居住的地方。”
查普曼博士视线转向保罗,寻求他的赞同,可是保罗的目光却向下瞅着地板。他一直在回忆卡斯是如何崇拜雷纳·玛丽亚·里尔克,并且几次谈到诗人的精神玻保罗想起里尔克曾在信中写过的一些话,他意识到查普曼博士的目光正盯着他。
他竟能记起里尔克的两句话:“像一条老路那样,所有的伟人的生命过分膨胀……他们的生命非正常发育,像不再使用的一个器官。”
“这样就行了,贝尼塔,”查普曼博士在说,“这把我们搞得够紧张啦。搞好七份,标上红箭头,发往表中所列的电台和报社,最好马上去做,他们整整一天都在催。”
贝尼塔像一位获得圣物的仔悔者,牢牢地抓住本子和铅笔,冲出神龛,去传播他的话。
查普曼博士将他的椅子朝保罗身边拉过来,椅子腿划过地面。“讨厌的事,”他说,“真高兴做完了。”他摇了摇头。“可怜的家伙。”他合乎礼仪地延长了一段表示怀念的时间,然后转移到活生生的现实中来。他叹了口气。“呐,好了,”他说,将两手掌合在一起。“哦,保罗——你看过播出了,是吗?”
“我看过。”
“你怎么认为?”
“像平常一样。”
“哦,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多不少。你告诉他们不少的老生常谈,用几个浮夸的性交材料来刺激他们,而没有谈任何特别新颖或有用的东西。”
查普曼博士的眼睛眯起来.可仍保持着镇静,因为他一直盼望保罗提问那封信的事情。他认为,还没有理由去生气。
“这是家庭电视节目。它面向所有年龄的人,所有的家庭。你希望我做什么?”
“你问我吗?”
“不错。”
“至少,我期望像你这样有地位的人,不应该坚持电视网把你与一组拍马的傀儡安排在一起。那三个蠢货,你可以将他们中任何一个举起来,将他们折起去,他就会尖叫出声‘好哇,好哇,’像橡皮囡囡喊叫‘妈妈’那样。你需要一位合格的竞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