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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众人下了火车。车站的出站口,有几个人举着牌子。牌子上面写着:一二三四五,二二三。
看见了那个牌子,社会部的黄同志说到:“在那里,是我们的人在接站。”
说着话,黄同志跑上前去,和接人的人说了几句话。这在李青山眼里应该是对着暗号。
随后,他们跟着那个人来到了县招待所。
“今天就住在这里,明天去你的家乡。距离这里十四公里,现在叫八区屯。”黄同志对着李青山说到。
“嗯!看来,你们调查的很清楚,具体位置都一清二楚。跟你们说啊!抓我的时候,尽量背着点我姐,只要他们知道有这回事儿就行。还有啊!事后能不能不通知他们,我在适当的时候把整个事儿告诉他们行吗?”李青山问到。
“可以,我们只负责带走你,让县公安军‘审问’一下,然后你知道的,你就自由了。但是,从抓你开始,一直到东北的土匪剿灭,你都不能在明面上露面。我说的是在你的家乡。”
听完黄同志的话,李青山觉得这可以接受,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李青山他们一行人就赶往了八区屯。这时候的八区屯正在闹土改,而且给人家当童养媳的张艳芳把婚退了,当起了妇女主任。村干部是随军北上,留下来的陈升斗,两个人正在谈恋爱。
肖大河领着几个兄弟没有进村,在外围盯着李青山。李青山自己进了村,黄同志和另外两个人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按照约定,李青山自己先回家,等到把自己的姐姐和外甥们支出去,黄同志他们才能去‘抓’李青山。
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自己的姐夫家。一进到屋里,李青山就有种感觉,家变样了。
只听见:“妈妈!妈妈!我明天也领着小弟去上学,区里举办的学校可好了。”
一听,李青山就听出了这是自己的二外甥女艳霞的声音。小姑娘今年才七岁,就嚷嚷着要去读书了。
“你一个女孩子读什么书?等以后给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你小弟还小,等明儿个让他好好读书,好光宗耀祖。快去看看,是不是你爹回来了,老东西就是蔫,从东山里回来都不吭一声!”
“姐姐,是我。青山啊!”李青山听见姐姐说话,马上在外屋喊到。
“啊!青山!赶紧进屋,在外屋干什么?”
“我这不是看着咱家院子大了吗?还有两间厢房,这不是原先那个鬼子开拓团翻译官家住的房子吗?我姐夫干啥去了?”
随着李青山的问话,他姐姐李双从里屋走了出来。
“这原来就是人家老张家的房子,我和你姐夫成亲,你那时候还在沈阳当兵呢。你姐夫的爹被气死后,老大影信无踪,你姐夫又老实,房子和地都被鬼子占去了。你上次回来,我们是住别人家的偏厦子。这回土改,是陈干部给要回来的。艳霞也不当童养媳了,在村里当干部。你姐夫去东山里了看大小子去了。光复了,日子就好过了。快!进屋。你做生意好吗?老三怎没有回来?”
面对姐姐的问话,李青山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回答好。
“嗯…,嗯…!老三啊!老三现在在东宁,具体位置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姐夫回来你告诉他,张富在给东北解放军当兵,而且还是个排长。姐,以后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儿,你都别信。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李青山实在是不知道要告诉姐姐什么,这感觉有点……?
“嗯!人回来就好,我去做饭。等会丫头领着陈干部回来,你和他喝两盅。回来就别走了,让陈干部给你分个一垧地,就在家待着吧。青山,满丫那丫头好像也要回来了,不过好像丈夫死了,带着个孩子。你要是还有那意思,我让人说说。你都三十四了,也该成个家了。”姐姐还在念念不忘李青山因为什么逃出去的,就是因为她嘴里说的那个满丫。
“姐……!我…,我可能还得走,你先别张罗了。反正,以后我会回来的,可是满丫的事,以后就别说了。哎…!我饿了,做饭吧!”李青山真是没有了什么话说。看来,这个家以后还是少回,一回来就能想起伤心事儿。
满丫的事儿,是直接导致李青山去长白山当土匪的一个主要原因。鬼子发动‘九一八’的时候,李青山正好在沈阳当兵。当时弟兄们都跑了,李青山也跟着跑回了家。而家里,老父亲已经仙游,姐姐已经出嫁。无所事事的李青山就在姐夫家住了下来。后来,因为自己两小无猜的伙伴满丫,李青山把鬼子的翻译官给杀了,就跑到原来老上级王占奎那里当了土匪。王双全就是王占奎的儿子,王占奎死后,是李青山当了大当家的。
姐姐忙着做饭,李青山进到了里屋,一把抱起来外甥女艳霞,嘴里喊到:“小包打听,还认识我吗?”
“舅舅!舅舅!你去干嘛了?看,我小弟都会走了,你没见过吧?”听着孩子欢快的童声,李青山郁闷的心情好了不少。
第253章政治任务(三)遗物()
听外甥女这么一说,李青山才注意到,南面的大炕上,一个小男孩正在炕上爬着,小手还向着他这面伸着。
“哦!小保全,来舅舅抱抱!”说着,李青山放下艳霞。伸手抱过来了老外甥保全。
“叫舅舅!叫舅舅!”李青山逗弄着保全。
像是回应李青山,外甥保全嘴里咿呀的说着,可是不是很清楚。只是‘逗逗,逗逗’的叫着,让李青山听了不禁开怀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姐!保全能叫我舅舅了!”
“这孩子说话晚,走路也晚。去年他生日的时候,你姐夫还说,怕是不会说话,过了年才冒出点动静出来。放炕上吧,别尿你身上。”
像是回应妈妈的话,在李青山怀里的保全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一泡尿,都尿在了李青山的怀里。
“哼!小弟就是坏,都尿舅舅身上了。妈!你快进来看看啊!”外甥女艳霞跑到了外屋的厨房,对着妈妈大声的喊着。
“诶呀!赶紧把你姐夫的衣服换上,小心感冒。保全,下来!让你舅舅换衣服哈!”姐姐跑进来,一边擦着手,一边翻着一个木头箱子。
“姐,别忙了!天气很好,阳光也充足,一会儿我去外面晒晒就干了。”李青山抱着保全,有往外面走的意思。
“嗯!拧一拧,出去晒晒吧!你姐夫的裤子放哪儿了?”姐姐说着,还是要给李青山找衣服。
抱着保全的李青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七斤,他逗弄着小保全。而保全像是知道他和这个舅舅似的,小手扒着李青山的脸,嘴还往李青山的鼻子上啃。
“叫舅舅!叫舅舅!你都当哥哥了,呵呵呵!还是大一岁的小哥哥。叫哥哥,叫哥哥!”李青山不自然的就把小保全当哥哥这事说了出来。
“青山呐!你成家了?人是啥地方的?那天领回来认认门,弟妹家里都有什么人?”姐姐听了李青山的话,倚在箱子旁,手里拿着一本发了黄的书,愣愣的看着李青山说到。
“哦!是……,是……!这事弄得,本想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我顺嘴秃噜了出来。乌云家是宾县的,就自己一个人,是个满族。有时间领回来给你看看。人在苏联,回来很费劲,等着这边稳定了,我就领回来给你看。”李青山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不行!有时间得把乌云和孩子抱回来,还是让姐姐知道自己的一些情况的好,要不总牵肠挂肚的。”
看着姐姐眼神黯淡的样子,李青山心里就是一痛。这个世界上,要说和自己最亲近的就是姐姐了。可是自己总是在外面漂,对姐姐的关心好像真的不怎么上心。
“叫豆豆,叫根根,叫豆豆,叫根根………。”小保全手抓着李青山的鼻子,嘴里不时的说着李青山教的两句话。
“呵呵!这孩子能说话了,平常叫个妈妈都费劲,你这一回来就能说话了。你们爷俩还真是有缘。给!咱爹留下来的,教了一辈子私塾,就留下这个什么唐诗几百首。我识字不多,给你吧!上次你走的匆忙,忘了给你找出来了。有时间,去咱们爹的坟头看看,给烧点纸,也算你尽孝了。哎……!孩子啥时候出生的?叫啥名字?”
姐姐递过书的同时,接过了李青山手里的保全。
“是去年十月份出生的,叫李思中,小名叫七斤。咱爹的坟在东头还是西头?”李青山接过书,没有翻开,问着自己父亲的坟在什么地方。
“在东头,靠着黑鱼泡不远。等到艳霞回来,让她领你去。你姐夫去东山里看你大外甥了,也不知道声时候回来,这都走三天了,兵荒马乱的。我去给你炖个小鸡,你去外面转转吧!鬼子一走,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露面了。什么时候领我大侄儿回来?弟妹可别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事儿多,难伺候。”说完,姐姐在保全的屁股下面垫了个垫,又把保全塞到了李青山怀里。
“姐,你放心,你弟妹事儿少着呢。我看看,这里稳定了,就领回来看看你们。艳中什么时候去的东山里,在那里干点啥?别炖鸡了,留着下蛋吧!我不缺嘴,留给保全他们养身子。”李青山接过保全问到。
“也不是只给你自己杀的,今天大丫头带着小陈回来,他是这个区的干部。他们好了快半年了,大丫头说今天过来正式认门。我就说你姐夫没流儿,等着大丫头的事儿完了,再去东山里还不行?可他就是想你大外甥了,自己赶着牛车去的。艳中在东山里刘发那里学打铁,就是前年你姐夫救的那个人。来回总到这里,就把艳中领那儿去了。山里,钱好挣。”姐姐一边磨叨姐夫,一边往外屋走去。
李青山想起来了,前年回来的时候,姐夫确实说过,救了一个杀了鬼子士兵的年轻人。让他私自送到了东山里。因为这事儿,姐夫让东家坑了,被马踩到了脚,不知道脚好了没有?
“姐夫的脚怎么样了?没有落(lao四声)下什么残疾吧?”
“多亏了你带回来的那些钱了,基本上都用来治脚了。脚是好了,可是走路久了,就会痛。这不是,刚刚分的车,就被他套上去了东山里。你出去走走,别在屋里了,冒烟,呛!你姐夫总说弄烟囱,可是一直等着分地,就没有弄。”姐姐低头翻弄着一下树枝,塞向灶底。
看着锅里翻腾的开水,李青山的心里也翻腾开了。虽然姐姐没有说他跑了那几年的事儿,可是用脚趾头想,他们也得跟着他受连累。要不,怎么能给人家当佃户呢?多亏了小鬼子被打跑了,要不然自己根本不敢光明正大的往外面走。上次,自己是太想家了,扮成个货郎偷偷回来的。就是那次,他把张富带走了,参加了抗联。临走前,为了给张富报仇,杀了鬼子开拓团的一个重要成员,放火烧了那家人的房子。
“姐!前年那个鬼子家还有什么人留了下来?我记得留了活口啊!”李青山这个时候才不怕被被人知道是他干了那个鬼子开拓团的成员。
“我一猜就是你领着老三干的,怎么那么巧?你刚刚走,他们家就着火了。县里都来人了,最后给定在红胡子身上,不了了之了。那个鬼子家,留下来一儿一女,听说让县上的人给接走了。也挺可怜的,你没有杀那两个孩子就对了。大人的事儿,和小孩子有什么关系?以后,这种舞刀弄枪的事儿,你还是不要干了,回到家种上一垧地,领着你说的那个乌云和孩子好好过日子吧!”姐姐并没有大惊小怪,反而很是平淡的说到。
李青山是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可是现在恐怕没有那个福。就是将来什么样,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八区这个屯,能不能回来都是很难说。
抱着孩子在外屋站了一会儿,李青山返身回到了屋里。顺手拿起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四个用牛皮纸抱住的长条东西,又返身走到了外屋。
他身后跟着七岁的艳霞,嘴里喊到:“舅舅,舅舅!你回来就带个小包,人家小翠家的二狗子,一回来就给小翠买苹果,可多了呢!”
“小包打听想吃苹果了?舅舅等一会去县城给你买。姐,这些钱给你先用着,不够以后我再给你。也不知道这里用什么票子,就弄点银元回来。”说完,李青山把手里的那二百大洋给了姐姐。
第254章政治任务(四)误会()
“诶呦!你又往回拿钱,你们做生意总用钱,能打开点吗?”虽然姐姐说李青山用钱,可是还是伸手把李青山手里的银元接了过去。看来,家里确实没有钱花了。
“姐,这是小钱,以后再跟你说。”
“妈呀!这怕是有二百袁大头吧?还是小钱?这都够一家人家活三年的了。你留下来的那些钱,除了给你姐夫治脚,剩下的都让我给了艳芳的婆家,要不人家总说三道四的。艳芳从去年开始,就不去他们家了,童养媳也不当了。退婚了!死丫头,这十里八村的,她是妇女主任。不过,挺好的,学习了不少新东西。一会就回来了。”
说完,姐姐把手里已经放完血的小母鸡扔在地上,走进了里屋。嘴里接着说到:“等会他们回来,你帮着我看看人怎么样?小陈总来,咱家这些东西,都是人家帮着弄的。今天是正式拜见岳父岳母,你姐夫这个老东西,算着日子也该回来了?你就给艳芳掌掌眼,帮着看一下吧!这些钱,不但能给艳芳置办一些嫁妆,还能买一些农具。日子以后啊,就好过喽!”
虽然姐姐没有高兴的跳起来,可是李青山能听懂,姐姐一家的日子是往前奔的。
拉着小艳霞的手,李青山抱着小保全走出了姐姐家的大院子。
走在这个老名叫做黑鱼泡的屯子,李青山是百感交集。自从自己因为满丫的事儿杀了那个姓尹的鬼子翻译官后,就从来没有在这里大摇大摆的走过。今天,不但自己能大摇大摆的走了,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外甥。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对于李青山来说绝对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眼下,不但要糊弄亲人,还要配合政府做好剿匪工作。社会部的人,怎么就这么死心眼?换种说法就不行吗?
正在想着心事,从西面走过来五个人,其中一个人李青山一眼就人了出来。那就是李青山的大外甥女——张艳芳。以前的小丫头,现在变成大姑娘。看上去,艳芳遗传了妈妈的基因多些,整个人都非常的漂亮、阳光。
在她旁边,走着一个个子比她高点,一身黄军装的年轻人。年轻人模样一般,是属于扔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不过,这个年轻人眼神很是犀利,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主。
再看两个人身边的三个人,李青山差点乐出了声。这不是社会部的两位老弟和县上的那个配合的人吗?怎么?自己的事儿,让艳芳他们知道了?还是他们就是主管这个村的干部?
“……同志,具体的就是这些。这段时间,区长不在,只有陈助理负责整个八区这里的工作了。作为八区屯的一份子,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做好,请县里的同志多多担待。陈升斗同志在这段时间里,把土改的工作做到了每家每户。而且,大家都一致认为他所作的工作是公平合理的。另外,在多派些干部过来吧!这里很多工作等着他们呢。就招兵一项,我们就应对不过来,一个人顶三个人用,上级还是催促我们。”
听了张艳芳说完,县里的那同志说到:“你们的难处我们理解,可是干部肯定在短时间内派不过来。这个,你们得克服一下。另外,招兵的事儿迫在眉睫,你们还得加把劲。办完了这个事儿,我就回去反应。就是我曾朝芳这个县委助理不当了,也要给书记说说你们这里的情况,你们的压力确实很大。”
“诶!舅舅!老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你们说的人就是我舅舅吧?是不是弄差了?”张艳芳冷不丁的一抬头,看见了抱着孩子看着他们的李青山。
“没错!就是他。”社会部的黄同志肯定的说到。
“不是!一定不是真的!你们肯定搞错了!”张艳芳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脸色痛苦的说到。
“小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保密制度你难道忘了吗?”旁边的年轻人拉了一下张艳芳的衣角说到。
李青山一看,肯定是他们没有对两个村干部说出事情的真相,才让艳芳如此痛苦的样子。李青山一伸手,对着艳芳摆了一下手说到:“傻丫头,过来!”
张艳芳紧走几步,离开了四个男生。对着李青山说到:“回家,放下保全,您赶紧跑,我拖住他们一会儿。”
“傻丫头,是你误会了,我只是配合他们行动,没有事儿的。你等一下,我让他们先回去。”
说完,李青山在张艳芳惊诧的眼神中走向了四个人。
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李青山对着黄同志说到:“借一步说话。”
姓黄的那位同志明显着就是一愣,不是说好了吗?看见李青山就带走,这怎么还领个孩子,抱个孩子,这事儿怎么弄?又看见这个女村干部喊这人舅舅,难道真是上面弄错了?
正在疑惑之间,李青山低头对着他说到:“今天恐怕不行了,下午我得回到县城一趟,买点烧纸准备给父亲上坟。另外,我这个外甥女要订婚,我代表长辈要出席,实在是不能搅了他们这个气氛。”
“行!我们明天下午过来,直接把你带到县城里。事儿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村里都说是你把鬼子的开拓团的翻译官杀了。不过,还是得按照程序走。现在和上级联系已经来不及了,就按照一开始说的办,怎么样?”
他一说完,李青山骂娘的心都有了。你明明知道这算是个冤案,还要按上面的意思办,而不去反映。一个来不及联系上级,就把一个案子这样定下来,这不是草菅人命吗?多亏李青山是配合演戏,要是真的,那不是要被冤枉死了?
“行!我配合。可是我还是要说一句,不许连累家人!不许让人管我姐姐家叫土匪家属,也不许把他们家列入土匪家属的名单。否则后果很严重!”李青山毫不客气的说到。
“明白!我们懂!只要完成了任务,我们马上走!只是消息会播发在新华社的广播里。我们走了。”
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