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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萱，绿珠跟我去冬曦院！”
莫少璃带着绿珠紫萱一路急行，赶往冬曦院，心里却难免纳闷。
不能够啊？
她昨天对继母话说得够明显的了！就差没有直接说：“母亲小心着，卢秋月谋算着要做爹爹的姨娘了！”
以继母的聪慧，怎么着都应该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啊！怎么竟还让爹爹着了卢秋月的道？
难道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莫少璃知道柳佳慧看着性情温婉柔顺，实则却是外柔内刚。不然当年也不会和王家闹得那般决裂……她腹中胎儿现在还不满三个月，正是最容易动胎气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会儿还不知道怎样了？
爹爹脾气孤直任性，可不要和继母一言不合闹了起来！
莫少璃心里想着，不觉又加快了脚步。
可她急速奔到冬曦院，进门后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狂风暴雨。
宴息室里，莫骏坐在椅中，脸色虽然难看，神态却还算安静。
榻上坐着的柳佳慧神色就更平静了，看见她来，甚至还对她笑了笑：“七七来了。”
这是什么节奏？莫少璃看着如此淡定的两个，在路上想好的一肚子话就不知从何说起了。只好如常向二人见礼，而后默然在一旁坐下，心里却有些琢磨不透柳佳慧的心思了。
继母这是压根没把爹爹收卢秋月的事放在心上？还是气傻了？
又或者现在的表象其实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莫少璃正在胡思乱想中，旁边莫骏已腾地从椅中站来说道：“你等着！我给母亲说去！”
柳佳慧忙跟着站了起来，看了看莫少璃，说道：“事已至此，卢表妹她……”
莫骏重重呼了口气：“你且安心养胎，别的事都不要管！无论母亲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让她进冬曦院！”说着也不顾柳佳慧阻拦，就走了出去。
柳佳慧喊他两声没有喊住，只好又坐回了榻上。
莫少璃看看莫骏的背影，再看看一脸无奈的柳佳慧，就觉得自己也许来得不是时候了。
难道爹爹和继母刚才是在商议儿童不宜的事情？所以自己来了他们就不说了？爹爹就走了？
因为摸不准柳佳慧的心思，又看着她一脸淡然，不像是需要人安慰的样子，莫少璃又和柳佳慧说了几句话后，就告退离开，默默地回了凤仪苑。
雪鸢已经回来，正在屋里转圈圈。
“有没有打听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莫少璃心里着急，也顾不得紫萱就在身旁，径直问雪鸢道。
雪鸢看了看紫萱，就有些支吾起来。
往常的那些事虽然姑娘听着不大妥当，马马虎虎地也都凑合能听，可今儿这事……当着紫萱的面她话说不出来啊！
紫萱无奈地看了俩人一眼，找了个借口，假装有事躲了出去。
雪鸢这才道出原委。
“居然下了药？还是老太太帮着下的？这就难怪了。”莫少璃听完雪鸢的话，几乎当场石化，半响才缓过劲来。
原来，昨天晚上莫老太太故技重施，又让卢秋月去外书房勾搭莫骏。
这次她吸取上次经验教训，不但找借口把墨言从外书房支开了去，还又把莫骏叫到嘉善堂，假装有事要说，在他茶里下了药……
而后，卢秋月爬到了莫骏的床上，成了事。
老太太……居然帮着侄女设计自己的儿子！
莫少璃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嘉善堂里，莫老太太莫骏母子正在角力。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老太太黑着脸说道。
莫骏脸色更黑：“还能什么意思？就是不让卢秋月住进冬曦院的意思！”
“……秋月等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你不但误她青春，还夺她清白！却想要甩手不管？”莫老太太气道。
莫骏更气：“我什么时候让她等我了？她等了多少年又与我何干？至于昨晚的事……母亲心里应该比我清楚！”
他说得这么直接，莫老太太就有些挂不住，脸色变了几变，强词夺理道：“我虽然给你下了药，虽然送了秋月去外书房。但我却并没有拿刀逼你做什么，事情到底是你自己做下的！还能怨得谁？”
莫骏就气得说不出话来。
从前他还不觉得，这几年在莫少璃有意无意地各种明示暗示引导下，他也算渐渐看清了自己母亲的真面目。
七七说得有理：“祖母不但会做错事，有时候错得还很离谱！并不像爹爹所以为的那样……”
莫老太太却不知儿子此刻心中对她的失望，见他不说话，就以为他理屈词穷了。
她就缓了缓脸色，苦口婆心状劝道：“别的不提，你且说眼下秋月要怎么办？平妻……”
“休想！她既千方百计的想要做妾，就只能做妾！”
莫老太太本来也没奢望着卢秋月能做平妻，她知道就是莫骏答应，威远侯那边也不会答应。
她这么说不过是以进为退。
“那么……冬曦院地方大，空房子也多，秋月也不用住偏院了，就住在正院东厢房里，也方便照顾柳氏。”莫老太太十分通情达理地说道。
“不成！”莫骏冷声道，“不但正院她住不得，冬曦院她也不能住！”
莫老太太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既答应了她做姨娘，又不肯她住进冬曦院？”
莫骏道：“我答应她做妾，并没有答应让她住进冬曦院。落霞轩清静，离嘉善堂也近，就让卢姨娘住那里好了。柳氏有孕伺奉母亲不便，卢姨娘住落霞轩正可以照顾母亲！”
“你……”莫老太太倒仰。
第二一四章 鸡毛（）
落霞轩是嘉善堂西侧附近一个逼仄狭小破败的院子，莫府鼎盛时期，这院子专供嘉善堂下人居住。随着莫家的破落，嘉善堂下人数量锐减，这里渐渐被废弃遗忘。
如今只用来堆放嘉善堂里用不到的杂乱物事，到处灰尘满布，阴暗潮湿。
老四居然让秋月去住那里？！
“落霞轩……”莫老太太缓过劲来，刚想要开口。
莫骏却已站起身向外走去：“卢姨娘是母亲纳进来的，自然要和母亲亲近。母亲若不愿她住落霞轩，让她住嘉善堂儿子也没有异议！”
莫老太太望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从，再次倒仰。
她一个做娘的带着儿子的妾住……这事儿传出去，自己以后不用见人了。
到了最后，不管莫老太太如何不愿，卢秋月如何委屈。
最终，卢姨娘还是住进了落霞轩。
莫老太太虽然让人把落霞轩院子里堆着的杂物搬到了其他地方，重新打扫整理了一遍。
但曾经下人住的地方，再用力收拾又能好到哪里？
到底，莫老太太和卢秋月在这件事上弄了个灰头土脸。
莫少璃听说爹爹撵了卢秋月去住落霞轩，先是怔了怔，而后给了莫四老爷个大写的“服”字。
自己这位老爹，任性起来还真是谁也没辙！
卢秋月前次因为头钗的事被莫少璃当众揭穿后，从莫府狼狈离开。这次再来她学了个乖，再也不敢轻易招惹莫少璃了。她这番来到莫府这么久，竟一次也没有在凤仪苑出现。
本来莫少璃早上从冬曦院回来听雪鸢说了事情经过后，打算着如果莫老太太强压着继母让卢秋月住进冬曦院，继母不好说话时，她就亲自去会会卢姨娘。
却没想到不用她出面，爹爹就把简单粗暴地把事情搞定了。
冬曦院在嘉善堂的东边，爹爹让卢秋月住在嘉善堂西侧，这不仅是要冷落，是摆明了要流放啊！最妙的是爹爹还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老太太……莫少璃想到这里忍不住莞尔。
也许对付莫老太太那样儿拎不清的，也只有爹爹这样儿蛮横的才行。
冬曦院。
莫骏对柳佳慧道：“我已经和母亲说过，这段日子你要静养，早晚就不去嘉善堂请安了。”言外之意也是不想让她遇上卢秋月，免得戳眼堵心的意思。
柳佳慧知道他硬逼着莫老太太把卢秋月弄到落霞轩时心情已经大好，此刻又听了这话，心底仅有的那点芥蒂也就完全消失没有，笑道：“哪里有那么娇贵了？只是我好好的若是不去给母亲请安，母亲那边会不会……”
莫骏道：“你只管养着，母亲那里我自有说词。”
莫老太太这么算计自己，柳佳慧心里也不是对她半点怨言没有的，见莫骏坚持，也就愉快地答应了下来，自在安静地在冬曦院养胎不提。
只是她愉快了，却有人不愉快了。
首先是春晖院的吴氏。虽然钱玲花去年已经嫁了人，但吴氏当初和莫老太太为了莫骏续娶的事打了那么久的擂台，如今卢秋月进了莫府，自家表妹钱玲花却嫁给了个开裁缝铺子的鳏夫。
吴氏如何能愉快得起来？
自然又是一番咒骂跳脚，对卢秋月恨在心里。
除了吴氏，莫家后宅里不愉快的还有夏荣院的黄氏。
莫家后宅里的院落，除了先太后专门为惠安长公主修缮的凤仪苑外，莫家四兄弟现今住的四个院子春晖院，夏荣院，秋华院，冬曦院格局基本相同，大小也相差不多，都是三进的大院子。
每个院子都有东西厢房，正屋耳房，倒座抱厦齐全，正院左右各有侧院，房屋众多，院子宽敞。
按说这样的院子住一房人应该也足够了。
大老爷莫骄虽然利欲熏心，对女色却不大上心。大房里除了吴氏外，就只有五姑娘莫少珍的生母一个姨娘，还是当初吴氏进门时带来的陪嫁丫头，生了莫少珍后才提的姨娘。
因此，春晖院大房自然是够住的。
三老爷莫驯屋里除了正房太太薛氏外，半个姨娘通房没有。莫驯现在又还在西北外任，秋华院薛氏一个人住着也是绰绰有余。
四房就更不用说了，长公主在时莫骏没有姨娘通房，又住着阔大的凤仪苑。现今莫骏和柳佳慧住冬曦院，虽然冬曦院没有凤仪苑大，但莫骏身边也没有什么姨娘通房……哦，不对，前几天刚收了个卢姨娘。
可这卢姨娘却没有住进冬曦院，而是独自住进了落霞轩。
就因为这卢姨娘住了落霞轩的事，黄氏不愉快了：“都是姨娘，为什么卢姨娘住独院子，我们的姨娘却要在夏荣院里挤得不堪？”
她倒不是为夏荣院的姨娘们抱不平，而是因为莫骁这些年姨娘越收越多，那么多的姨娘不但挤满了夏荣院左右侧院，连正院东西厢房也都住满。
厢房里住的那两个还是眼下莫骁跟前最得宠的两个，莫骁成天当着黄氏的面和她们眉来眼去，搂搂抱抱的腻歪，她能舒心吗？
为什么四房的姨娘能住独院子，她们二房的姨娘却要挤在夏荣院辣她眼睛？
黄氏越想越不服，就跑去嘉善堂问莫老太太找说法了。
哪知她刚说了个开头，就被莫老太太呛住：“卢姨娘住落霞轩，四房每月会出十两银子给我，管着卢姨娘的一切日常花费用度。那么，一个十两，你打算让几个姨娘另外找院子住？”
银子？夏荣院里有姨娘十好几个，一个十两银子……黄氏脸就难看了。
关于卢秋月住落霞轩四房另外补贴银子给莫老太太的事，其实并不是四老爷莫骏的主意，而是柳佳慧后来找莫老太太商议后达成的协议。
莫家宅子大，人又多，关系错综复杂。
柳佳慧想出这个主意来，也是不想有人抓住卢秋月独住落霞轩的事给四房搞事情。
老爷已替她出头把卢姨娘撂到了冬曦院外，她花点钱给自己买清静也是应该的。
银子她又不缺！所以柳佳慧就带着银子和想法去了嘉善堂。
第二一五章 水灾（）
莫老太太听柳佳慧来给自己送银子，自然乐意。
老四脾气臭，秋月既然已住进落霞苑，短时间是不可能再进冬曦院了，倒不如落个实惠！
一个姨娘，除了公中应有的用度，平日也没有多少花销，一两半两的银子就足够了。除了给秋月花销，自己还能赚不少，何乐而不为？况且，有了这十两银子，若是有人为秋月住了独院子来和自己闹，也好拿银子堵他们的嘴！
果然，她一提银子的事，黄氏立时没有了话说，支吾了几句，就灰溜溜地离开了嘉善堂，回去和莫骁闹了。
哪知刚进到夏荣院正院里，她就看到莫骁正搂着东厢房的田姨娘，连亲带摸地进了房门，紧跟着……里面就传出了咿咿呀呀的叫声。
黄氏顿时厥倒，从地上爬起来后，上去就踹开了东厢房的屋门。
屋里，莫骁正赤条条着把田姨娘搂在太师椅里弄得好，被黄氏一惊，顿时泄掉，气得衣服也顾不得穿上，跳起来朝着黄氏就是一巴掌：“你想要害死老子么？”
黄氏去嘉善堂给二房姨娘们谋福利，福利没谋到，却受了莫老太太一肚子气回来。
她还不知道气要朝谁撒呢，就碰上莫骁亮着天光当着她的面睡姨娘，心里一个忍不住，就踹了进来，也是想要乘着势头，杀一杀田姨娘这个狐狸精的威风。
哪知她还没有动手，莫骁竟先打她来。
她瞬时气得疯掉：“你打我？你居然为了她打我？”扑上去就和莫骁厮打了起来。
不用说，夏荣院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且不提莫家大院里一地鸡毛。
御书房，宋渊沉着脸看着面前摊开的折子，半响没有说话。
水灾？水灾！
雪灾的事儿才过去多久？江南居然又闹水灾了？！
打自己坐上这张椅子，大周朝就没有好好地太平过！
先是太子发疯，而后皇后驾崩，然后京畿百年难遇的雪灾，再然后自己旧疾复发……如今，历经几朝安然无恙的运河，竟决堤了！
宋渊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激灵。
上次沈三要求重审张怀监守自盗案时说了什么来着？
“……天人相通，天灾与人为息息相关……”
“……世间不公，天道轮回！”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皇位得来的手段不正……所以上天才降以屡屡惩罚？
宋渊怔了片刻，缓缓合上面前的奏折，长吐了一口气，倒觉自己这样疑神疑鬼地想法有些可笑起来。
天灾而已，他……想多了。
他回过神来后，问刘公公：“前两天沈三来御书房时，是不是说《册府总卷》编纂已完结？”
“是。”刘公公忙躬身回道，心里就有些感叹。
皇上头疾虽然看着是好了，精神头却似乎越来越不好，记事儿也不如从前了。
“那天那天沈大人是这么说来着。沈大人走后，皇上还说要找点事儿给沈大人做呢！”刘公公说道。
宋渊这才想起来那天自己是说过这话。
沈策的《册府总卷》编撰收尾时，宋渊把他调入六部，任了吏部左侍郎一职。
但那也只是权宜之计，宋渊觉得让沈三做右侍郎实在屈才，一心想要把他再向上提提。可升官这事，他就是搞内定提拔，也总得给别人个听得过去的说法不是。
尤其是杜兴那里……因为沈三升迁太快，杜兴已经露出了不快。
对于杜兴……宋渊眼下还不想得罪他，更不想引起他的警惕。
所以宋渊就想着要给沈策找点什么事，弄出政绩来，好使得升官的事情变得顺利成章，也能堵了杜兴的嘴！
“这不事儿就来了！”宋渊拍了拍面前桌案上的奏折。
“也不是朕要偏着他，这赈灾的事儿，涉及到银子和地方官员利益，还真是要他那个六亲不认的刺儿头去才合适！”
刘公公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皇上，您这还不叫偏着？您心都偏到北疆去了好吗？就连沈大人顶撞了您，您都不觉的那是冒犯，只认为叫耿直！
宋渊不管，他偏心他愿意！
灾情紧急，事不宜迟，他当即就下了道圣旨。
任命吏部右侍郎沈策为江南总巡抚，前往江浙之地主持赈灾救民之事宜。并赈灾完毕后，顺道督查江南各地税收，常平仓设置等事。择日出发。
圣旨一出，举朝哗然。
镇国公沈三公子自前年春闱后入仕，头头尾尾都算上，至今也不过两年多。
就在这两年多里，他居然连升数级，从从六品翰林院编撰升至了正三品江南巡抚！
这势头，说气吞山河也不为过。
消息传回沈家，沈老夫人愤恨忧惧自不用说，镇国公世子沈筹当晚就吐了两次的血，昏了过去。
只吓得沈老夫人连夜去了小佛堂，跪在佛前念了一整夜的经，直到凌晨听得沈筹醒了过来，才被丫鬟婆子搀着，颤颤巍巍地回了房。
但因为年老人经不得熬夜，又在佛堂吹了风，当天沈老夫人就躺倒在了病床上。
沈夫人就忙了起来，除了照例日夜在沈老夫人跟前侍疾外，随着沈策的再次升迁，她不得不又要再次面对新一轮的媒人围攻。
“……国公夫人，您也别怪我多嘴，吴总兵家在西南，那可是……”
“……沈夫人，总督府就大小姐一个姑娘。周都督说了，您家要是不愿太早成亲，人家姑娘可以等，先把亲定下来就是……”
“……沈夫人，不是我说，西北王郡主，容貌国色天香，性情温婉贤淑，王爷更是说了……”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沈夫人听到耳中，倒觉得个个都是极好的，奈何儿子的亲事……她说了不算。
这些年她为了找各种借口拒绝媒人，头发也是愁得白了。
但拒绝得多了，也就有了经验。
这次，沈夫人的说法是：“他这次去江南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倒莫要耽搁了人家姑娘！”
这理由，听着合理而不伤人，替她挡出去不少好亲事。
可虽然她每每对媒人说这些话时都是面带微笑，笑容温婉。
其实，她心里却是痛得不得了。
这么多好姑娘，策儿怎么就一个都看不上呢？
他是想要娶个天仙回来吗？
凤仪苑，莫少璃知道沈策要去江南赈灾的事后，倒没有多少意外。
第二一六章 绸缪（）
这次水灾在莫少璃记忆里是存在的，但因为前世她人在京城，而且是在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幽居中，所以她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