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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不知道，她上次来许王府没有见到莫少珊，其实也不是杜若衡不让她见。而是那时不但莫少珊被禁了足，连杜若衡也被宋恪禁足了。
事情的缘由就是杜若衡和莫少珊在东华楼的那场闹腾。
杜若衡最初起心去东华楼给莫少璃搞事时，就是赌宋恪没有那个闲心去东华楼那样的地方，也没有那个闲情去围观女人吵架，所以才会带着莫少珊在那里撒开了大闹。
她却没有想到会在那里碰到既有闲心又有闲情的长宁侯世子许子昊。
许子昊和皇宫关系亲密，一张帖子就把太医请到了东华楼。
虽然当时杜若衡在太医到之前恼羞成怒地跑了，但许子昊还等在那儿啊。
“刘太医，您来得也太慢了些！许王妃等不得您，先行回府了！”太医到东华楼后，许子昊对他这么说。
刘太医一听就害怕了。
许王妃肚子里是皇裔，皇上的嫡孙，还又是杜首辅嫡外孙，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可吃罪不起。
于是，在许子昊撺掇下，刘太医又诚惶诚恐地追去了许王府。
许子昊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也责无旁贷地跟着去了。
结果，自然吃了闭门羹，
司棋说道：“我们王妃好着呢，世子和太医请回罢。”
许子昊当然知道杜若衡好着呢，假意说了几句客套话，谢过刘太医，就暗笑着回了长宁侯府。
刘太医却没有他那么悠哉了。
他并不知道之前东华楼里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真如许子昊所言，他脚程慢了，得罪了许王妃，所以许王妃不肯让他诊脉了。
本着请罪和怕担责任的心，刘太医急匆匆地回到皇宫后，立即把这事儿禀报了太医院院判和景阳宫的孙贵妃。
然后，事情就闹大了。
不但宋恪知道了，连皇上宋渊都知道了。
宋渊把宋恪和刘太医同时召到乾清宫询问清事由后，对宋恪斥道：“她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你怎的还如此不经心，由着她到处胡闹？”又让太医跟着宋恪去许王府给杜若衡诊脉。
结果自然……一切正常。
宋恪把太医送走后，当即就把跟着杜若衡莫少珊去东华楼闹事的几个下人叫了来，一顿软硬兼施，问出真相，直气得当场就踹了莫少珊两脚，禁足她一个月不准出房门，连着把杜若衡也禁足了十天。
因为此事连皇上都惊动了，杜府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自知自家女儿理屈，知道杜若衡有时不时就会发作的癫狂的性子，为着杜若衡肚子里的胎儿着想，也不想她到处乱跑乱闹，对禁足的事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只杜夫人因为不放心，急匆匆地赶来许王府，想要当面劝慰女儿几句。
却竟被杜若衡叫嚷在关在了门外，根本不让她进正院的大门：“你们既由着我被宋恪欺辱，又何必假惺惺地来看我的笑话？只当我死了便罢！”
她冲着杜夫人叫嚷完后，接着还又在屋子里一顿打砸，喊了一通诸如“打死孩子！”“不要活了！”“叫宋恪来，同归于尽！”的话。
杜夫人在门外听得心惊胆战，无奈女儿不肯见她，她也无奈，只能隔着门对司棋和弄琴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一遍又一遍，眼见着时辰晚了，才颤着心肝离开回府。
宋恪就没那么客气了，隔着墙对杜若衡说道：“你若不想活，就只管去死好了！你若带着孩子一起死了，看你父亲可会为你伸冤？况且自己找死那叫自戕，自戕又有什么冤好伸？”
“杜若衡，本王再告诉你！许王妃这个位置本王还真就不是非你不可！你真以为没了你，本王就缺了给本王生子的王妃不成？”
杜若衡本来闹得挺欢，听着他的话，却慢慢僵住。
一直以来，她敢肆无忌惮地和宋恪闹腾，所有恃无恐的无非就是杜府的权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忽然，宋恪告诉她：他不在意了！不管是杜府的权势，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他都不在意了！
这种突如其来被轻视让杜若衡瞬时懵了圈，不自觉地竟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他说的对，若她真的把孩子折腾没了，把命折腾没了……以父亲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看重，只怕不恨她已是放过，哪里会为她出头？
何况这事皇上已经知道，父亲就是想要把错处归到宋恪头上，已是不能。
那她还闹什么？
还有，他说“你以为没了你，本王还会缺了给本王生子的王妃不成？”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竟然是想要盼着她死了，好明媒正娶把莫七迎进王府，给他生儿子，给他当皇后不成？
若说宋恪前面的话杜若衡还能无视，但最后这句她却真的无视不了了，她如今活着的最大的意义，就是想要让莫七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她若死了，还怎么折磨莫七？
宋恪想要她死了给莫七让位置……做梦！
杜若衡“啪”的一下把手里拎着的琉璃花瓶扔在地上，转身坐回榻上，歇着去了。
第二九三章 修身（）
司棋和弄琴看了看地上被摔得粉碎的花瓶，互相望了一眼，又偷偷瞄了杜若衡两眼，再又交换了个眼色，却到底没有弄明白王妃这是不砸了？还是打算歇歇气，回回劲头再砸？
宋恪在门外听着里面没了声音，倒也没有十分担心，他已经对司棋弄琴下了死令：“若王妃肚子里的胎儿有半点损失，你们也就不用活着来见本王了！”
他又在门外站了片刻，冷笑了两声，然后就离开了。
从那以后，杜若衡倒似真的安静了下来，被禁足的时候没有再闹腾。禁足解除后，竟也不像以前一般整日闹着要出府了，竟像是真的静心养起胎来。
如今一个月过去，莫少珊禁足时间到了，杜若衡仿佛也十分心平气和了。
这次黄氏来，杜若衡不但让黄氏见了莫少珊，还让她和莫少珊一起到正院陪自己闲坐说话，说道：“莫二太太平日里在府中没事就应该要常来王府坐坐！你也知道，本王妃是爱热闹的人，素日最爱让人讲些新鲜故事听了。”
许王妃爱不爱听人讲新鲜故事莫少珊不是清楚，但她要说她是“爱热闹的人”……
莫少珊就只能“呵呵”了。
从杜姑娘到许王妃，您什么时候爱热闹了？什么时候不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姿态了？相信您是爱热闹的人？还不如相信王爷今晚会去风月院呢！
但这些话，她肯定不会当着杜若衡的面说了，坐在一旁，脸上露着皮动肉不动的微笑，对黄氏说道：“娘，王妃要听新鲜的，你就挑几个新鲜的讲给王妃听，女儿也好跟着听几耳朵解解闷。”
黄氏陪着笑应和杜若衡：“王妃爱听人讲新鲜事儿啊？那这回王妃可是找对人了！要说我呀，别的爱好没有，最爱的就是讲新鲜故事给人听，真能讲上几天几夜都不带重样儿的！”
杜若衡心内嗤笑一声，谁爱听你那些那些几天几夜讲不完的破事儿了？
她所想知道的不过是……关于莫七！
“既然莫二太太如此善谈，那不如今天你就说两桩你们莫家的新鲜事给本王妃听听？”
“我家的？”黄氏愣了愣。
莫家后院里的四位太太，抛开淡泊名利的莫四太太和无欲无求的莫三太太不说，在两位争斗最为厉害的莫大太太和莫二太太中，莫二太太一直都不如莫大太太那么有志气……或者说，有野心。
莫大太太吴氏整日心心念念想着的不是在外如何能攀附上高官权贵，就是在内如何能把凤仪苑甚至莫家后院的一切握在掌心。
莫二太太黄氏没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和追求，她能看到的都只是眼前能清清楚楚看得到的利益，日常的主要任务也是斗姨娘，除此之外，她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听八卦说八卦上。
所以，在莫家，黄氏是仅次于雪鸢姑娘一个段位的八卦能手。
不同的是雪鸢姑娘对八卦的精通仅限于莫家大宅子内，黄氏的目光却在莫府之外。
京城里各种八卦，黄氏自信就没有自己不知道的！
因为满肚子的故事，所以刚才杜若衡一说要听新鲜事，黄氏就立即冒出了一腔子的劲爆头条，张家的，王家的，李家的……婆媳的，公媳的，妯娌的……应有尽有。
她迅速在脑中挑了两件，刚想要对许王妃娓娓道来。
哪知许王妃却说，要听她们莫家的。
莫家的……莫家门里的事黄氏一向都不怎么上心，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好说的？但王妃如果要听……五丫头和四丫头的亲事应该算得上罢？
黄氏想到莫少琼的亲事，就想起今天来许王府的目的，不由朝莫少珊看了一眼。因为她一进王府就被人带到了正院正房杜若衡面前，这半日她还没得机会和莫少珊说话，更莫要说莫四和范家的事。
莫少珊不知道她娘今日为何而来，见她看自己，就以为她是想问自己莫家的事能不能对杜若衡说。
她不觉就撇了撇嘴。
莫家那点破事，还有什么不能对人言的？
莫家的有些事她也很想知道，比如近来莫七有没有倒大霉？
于是，莫少珊笑着对黄氏说：“娘，既然王妃问了，你就拣几件说给王妃听也就是了。”
黄氏正愁不知道没有机会对莫少珊说莫少琼和范家的事，见王妃那么问了，女儿也这么说了，胆子也就大了，清了清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了起来。
从两年前黄海看上范小妹开始，说到黄海到范家求亲被拒，再从范家的托词，说到莫少琼和范秀才的亲事……直讲得口干舌燥，手舞足蹈，义愤填膺。
其间当然免不了要添油加醋，更免不了要一面之词，话里话外说全是范家如何不是，莫少琼如何不好，莫老太太如何不讲道理，吴氏如何的落井下石……
里外里，大家都在欺负她，都是亏了她们黄家的！
黄氏所以说的这么声情并茂，事无巨细，也是盼着许王妃听着她受了委屈，一个不忍心，两个打抱不平，就替她替黄家做了主。
许王妃要是肯出头说话，铁定比珊儿出面更有用！
看老太太那里还有什么话要说？
只黄氏只顾自己说得兴起，就忽略了杜若衡那越来越不耐烦的神色。
杜若衡说要听莫家的事，是想从黄氏口中知道和莫少璃有关的消息，她哪里要听黄氏说这些乱七八糟，不着重点的废话了？
她这段日子一来被宋恪看管得紧，二来自己也想通了，就没再出门闹腾寻事，而是强按着性子在王府里养胎。
原本她以为她就是不用出门，想要整治莫七也有的是法子，却没想到宋恪不但把她看得紧了，连她的人也都监督了起来。别说去给整治莫七，连有关莫七的消息她都半句也听不到了。
这让杜若衡很焦躁。
为此她几番和宋恪交涉哪知，宋恪却毫不通融。
他给杜家的说法仍是：“如此，王妃方能静下心来修身养性，对腹中胎儿也有好处。”
第二九四章 移性（）
许王妃出自杜家，杜家对她的闹腾劲儿深有体会。
杜夫人因为杜若衡那癫狂的性子操心了十几年，自然不想外孙也生成女儿那样子，就极赞成宋恪说的“修身养性”，也觉得杜若衡能够“修身养性”是对自身和腹中胎儿两有益处的事，就没站出来帮杜若衡说话。
杜兴更无所谓了，他只要杜若衡能给他平安生出外孙即可，别的他眼下都不介意，也顾不上管，所以他也没出声。
没了杜家的支持，面对宋恪的强压，杜若衡也只能妥协，看着也仿佛真的要“修身养性”了。但其实宋恪和杜兴夫妇却不知道，她的心并没有消停下来。
她昼思夜想的，仍然是如何才能把莫少璃弄进许王府，进而毁掉莫少璃的一生。
却偏偏，这事除了她身边的几个人，并不能告诉别人，连杜夫人也不能说。
因为她知道，即便没有莫三进王府在先，单就莫七那特殊的身份，杜夫人也不会同意她把莫七弄来给宋恪做妾。
夏天孙贵妃生辰宴上皇上对莫七的态度，已让很多人猜测：落水的事牵涉了恭王宋恬，福宁公主宋妙和莫家七姑娘三个，皇上把最宠爱的恭王和福宁公主都罚了，却偏偏放过了莫七……可是另有用意？
有这种猜测的也包括杜兴。
他后来特意交代杜夫人：“对莫家七姑娘，以后倒不能像先前一般看了！”
这话杜夫人也传给了杜若衡。
虽然杜若衡心里并不以为然：怎么就不能像先前一般看了？她不还是莫家那破落户家的女儿么？又何曾见皇上封赏了她？亲近了她？父亲也是太过小心！
但因为杜夫人有这话在先，她却到底也不方便从她娘口中打听莫少璃的消息了。
她知道问了杜夫人也不见得会告诉她，只会说：“你只管安心养胎便是，管别人家那些有的没的的事做什么？”巴拉巴拉，让人头昏。
所以杜若衡也就懒得问了。
她也倒想过把莫少珊放回莫家住两天，不但能近距离打探莫七的消息，还能顺便给莫七设陷阱，使绊子什么的……谋算一把。
杜若衡知道莫少珊恨莫少璃，那日在东华楼她就看出来了，后来又试探了莫少珊几次话，就更确定了。
只她对宋恪说起此事时，宋恪却仿佛看透了她心思，冷笑道：“本王倒从未听说过做妾的还能回娘家住了！莫夫人想要回莫家，本王乐意之至，更不妨带了放妾书同归！”
一句话把杜若衡噎住。
莫三她还没折磨够利用完，莫七她还没有弄进府，莫氏姐妹双双跪地求饶的情景她还没有看到，怎么就能放了莫三走？
所以，杜若衡也只能歇了让莫少珊回莫家的心。
但她算计莫七的心却无论如何歇不下。
上午弄琴来报：“王妃，莫家二太太来了。”
杜若衡脸上先是露出厌恶之色，而后一转念，却对弄琴道：“把她带到正院来，顺便去风月院叫莫夫人，让她也过来陪本王妃说话。”
杜若衡所以会见黄氏，当然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黄氏，她只是想要从黄氏口中得知莫少璃的消息。
黄氏粗鄙，她早已知道。
所以她便也不和黄氏兜圈子，直接了当地就问黄氏莫家的事。
黄氏并不知她意图，拉拉杂杂地说了半天，却没有一句说到莫七。
杜若衡刚开始还想要装装样子，打算听完黄氏说莫少琼的事，顺着好问到莫七，哪知黄氏竟说得没完没了，她也就没了耐心，打断黄氏说道：“莫二太太，你刚才说你家四姑娘已经定下亲事，另外几位姑娘呢？都说亲了没有？”
“另外几位……王妃说谁？”黄氏说了半天，好不容易把莫少琼的事从头至尾说完，正想要开口求杜若衡为自己做主。哪知杜若衡却不搭莫少琼亲事的茬，话头一拐问起家里其他几个来，黄氏就有点断线。
“当然是七妹妹六妹妹五妹妹几个了！”莫少珊忙提醒道。
她也等了半天了，也等着黄氏说到莫七。
“她们几个啊！”
莫少琪莫少璃不说了，都还没有定亲，就是定亲也和她关系不大，倒是莫少珍……想起莫少珍的亲事，黄氏就觉得不爽。
要不是因为莫少珍和吴家族长儿子定了亲，自己哪会想着给莫少琼定亲？自己不给莫少琼定下范家的亲事，也就没有现在黄海上门和她耍横的事了。
黄海不上门，自己当然也就不会落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黄氏想着想着就沉了脸，兴致不高地说道：“快了！五丫头正议亲着呢，六丫头七丫头怕也快了！”
杜若衡听着心里就是一跳。
她不关心她们家什么五丫头六丫头，她只关心莫七。
搁在以前，莫七定不定亲也和她没关系，定了最好，正好不用和她抢沈策。
但是现在……她怎么能允许莫七和别人定亲，由着她好好去嫁人？
纵然沈策已经死在了江南，她也不能就这么放过莫七！
而且杜若衡觉得，沈策就是被莫少璃害死的，要不是因为她，自己得知宋恪派人去刺杀沈策的消息时，怎么会不去救他？宋恪后来又怎么会再加了人手去江南杀沈策？
莫七抢了沈三公子的心，还又害死他……真是死有余辜！
杜若衡想到这里，也无心再听黄氏废话，脸色一沉，也不说缘由，就让弄琴把黄氏和莫少珊都撵了出去。
黄氏说完莫家姑娘们的新鲜事，正殷切地望着杜若衡，等着许王妃替她出头呢，没想到许王妃却忽然翻了脸。
她和莫少珊相跟着从正院出来后，就问莫少珊：“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莫少珊哼了一声：“还能什么意思？她从来就是这阴阳不定的性子！不管她了，走罢，没有她拘着，娘正好跟我去风月院说话！”
她话刚落音，身后响起弄琴冷冷的声音：“莫夫人，王妃说了，让您没事回风月院歇着去！时候不早，莫二太太也好回府了！”
莫少珊脸一僵，神情凝住，就疑心弄琴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
第二九五章 生恼（）
但说都说了，她也无法收回，莫少珊只能假装淡定，对黄氏使了个眼色，说道：“既然时辰不早，娘就先回去罢，下次有空再来王府说话！”说着看了弄琴一眼，压下心头的疑惑，摇摆着回了风月院。
弄琴站在院门口看着莫少珊和黄氏背影在拐弯处消失，转身回了正院，想了想，却到底没有把刚才听到的莫少珊背后嘀咕的话告诉杜若衡。
王妃心情正不爽快呢，自己还是不要去火上浇油了，闹起来又是事，王爷本就王妃越来越不喜，再闹出事来只会惹得王爷更加厌弃。
因而，她也就把那话咽在了肚子里。
黄氏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虽然她不甘心就这么一无所获地离开，但许王妃都明明白白地下逐客令了，她也只能垂头丧气地回了莫府。
嘉善堂，莫老太太早上得了吴氏的报，知道黄氏今天去了许王府。
她对黄氏此行看法和吴氏相同，说道：“去！让她去！看她还能翻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