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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可是一个手段狠辣的主儿。
王炎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我也没办法，事到临头，自有对策。”
羊续冷笑两声，道：“小子，你的倚仗，别以为老夫猜不出来，你不就是倚仗麾下有一千多号士兵吗？但是，泰山郡的命令下来后，大义定下，士兵愿意跟你起哄造反吗？”
刷！
王炎身体一颤，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
终究，终究是自己太弱了。
羊续的话，说到了最根本的地方。王炎铲除严宿及严家，占据了大义，士兵们愿意跟随。然而，一旦王炎违抗上面的命令，那就是意图造反，士兵不可能再跟着。即使军营中有一部分士兵死心塌地的跟随，毕竟不是大多数。
军中士兵，毕竟不是王炎的私兵，更不是王炎真正的心腹。
王炎捋顺了纷乱的思绪，把对泰山郡守的愤怒压下。
这个仇，迟早要讨回来的。尤其是董卓即将入主洛阳，乱世即将到来。那时候，他趁势而起，一定会把所有的不公，一点一点的追讨回来。
王炎端正心态，道：“请先生教我。”
羊续看到王炎转变了态度，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很欣赏王炎，尤其是王炎年少得志，年轻气盛，冲动下，很可能直接和泰山郡守对抗。
羊续话锋一转，问道：“你可愿暂时放下权柄，回家闭门读书？”
“不愿！”
想都不想，王炎直接回绝。
他费尽心思，才把黄忠招揽到了麾下，也有了杨贺这样的心腹。如今是中平五年六月，明年五月，皇帝就要驾崩，到时候董卓入主洛阳，乱世就要到来。在这个关键时期，王炎不愿意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想保护自己及家人，必须有自己的力量。
羊续轻叹道：“你年纪轻轻，不仅放弃读书，更沉迷权势，不知是好是坏啊。”
王炎说道：“敢问先生，我爹爹一生刚正不阿，两袖清风，一心为国，更是饱读诗书，现在的处境好吗？蔡伯父名满天下，是儒家宗师，他现在的处境很好吗？他们都是满腹经纶的人，可我没看到有什么好。再者，先生说小子沉迷权势，小子不敢苟同。”
羊续眉头一挑，心中轻叹，终究是朝廷对不起王允和蔡邕。王允为国为民，刚正不阿；蔡邕满腹经纶，堪为学宗，却不得不躲避张让这样的宦官。
这处境，是王炎心性变化的原因呐。
念及此处，羊续也不愿意苛责王炎，只是问道：“你说说，为什么不是沉迷权势？”
王炎回答道：“小子曾经一直是闭门读书，想读书报国。但在那时候，父亲处处躲避张任，时时刻刻都提心貂蝉，家中更是人心惶惶。小子担任县尉后，手里面有了权力，在南城县有了一席之地，父亲不再胆战心惊，家人不再受人欺辱，不必再担心颠沛流离。所以，我要掌权，因为我要保护父亲、守护家人，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一番话，羊续深深的受到了触动。
看向王炎的眼神，随之发生了变化，这更让羊续欣赏王炎。
一个为了守护父亲，为了守护家人，不得不带着士兵上阵厮杀，不得不和人勾心斗角斗智斗勇的青年，他羊续无法指责。
清楚了王炎的想法后，羊续不再绕圈子试探，直接道：“老夫和琅琊国的国相关系不错，前些日子，国相询问羊家有没有才俊之士，让我举荐过去填补阳都县令的空缺。你如果愿意，老夫举荐你担任阳都县的县令。”
王炎瞪大眼睛，眸子中流露出吃惊的神色。
没想到，羊续竟然还有这一手。
王炎心中感激，起身说道：“之前，先生借给我一百护卫，助我剿灭杜贤；如今，先生更是解决了我的困境，请先生受小子一拜。”
话音落下，王炎恭敬的行礼。
羊续受了一礼，道：“坐吧。”
顿了顿，羊续又道：“老夫这次举荐你担任阳都县的县令，也是有私心的。一方面，是你本身才华出众，能力卓越，足堪重任。另一方面，是为羊家的将来打算。如果你以后出将入相，在羊家陷入危机的时候，记得出手拉一把。”
这番话，实则是安慰王炎。
因为王炎知道，羊家本身的能量就强大无匹，不需要他的帮助。再说了，如果这天下一直不出现战场，想要出将入相，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去了。
王炎说道：“先生的话，王炎必定铭记在心。”
羊续道：“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考虑交接的事情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早作准备不是坏事。一旦新任县令抵达，再想安排事情就不容易了。”
“小子明白，多谢先生指点。”
王炎心中感激无比，这个和他认识时间不长的长辈，给了他太多的帮助。
第65章 复杂的父爱（）
王家，书房。
王允和王炎相对而坐。
王炎组织了措辞，说道：“刚才兴祖先生请我过府一叙，转达了来自泰山郡的消息。泰山郡守即将任命新的县令和县尉，我即将被革职。鉴于此，兴祖先生举荐我前往琅琊国阳都县担任县令。我即将启程前往，父亲让家里的人收拾一下，准备动身。”
“你暂代县令，更找出了轩辕剑，功勋赫赫，按理说，你应该执掌南城县才是，怎么突然出现了变故？”
王允苍老的面颊，流露出一丝不解。
王炎耸了耸肩，说道：“泰山郡守任命的新任县令，是他的心腹。”
瞬间，王允便明白了过来。
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是被人硬生生的挤掉了县令。不仅如此，连早已担任的县尉也要被挤掉。如果不是羊续帮忙，儿子的处境必定无比的尴尬，进退两难。
一时间，王允心中既庆幸，却又难过。
庆幸儿子有贵人相助，难过他不能给与丝毫的帮助。
王炎说道：“父亲，我估计有两到三天的时间安排离开的事情。你要在这几天内，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
王允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一言不发，沉默了下来。
王炎察觉到异样，问道：“父亲是怎么考虑的？”
王允仍然没有回答，一时间，书房中的气氛有些莫名的诡异，让王炎费解。一直以来，王允都通情达理，今儿怎么突然不正常呢？
“父亲有什么顾虑，告诉儿子便是。”王炎再一次说道。
王允深吸口气，语气坚决的道：“我不离开南城县。”
一句话，王炎顿时惊呆了，道：“儿子去阳都县赴任，您为什么不去呢？”
王允说道：“南城县有你蔡伯父在，老夫能找到聊天的人。如果跟着你去了阳都县，人生地不熟的，太无聊了。再者，你到了阳都县后，需要大量的时间熟悉公务，老夫不想去。”
王炎皱眉道：“您不去，我不放心。”
王允脸上流露出一丝的笑容，道：“羊续举荐你担任阳都县的县令，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足见他很欣赏你。这样的情况下，我留在南城县，他不会眼看着我出事儿的。再说了，你在阳都县担任县令，麾下有军队，谁敢动我呢？你放心大胆的去赴任，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这时候，王炎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老头子是铁了心不和他一起离开。
王炎道：“父亲决定了吗？”
“决定了！”王允毅然道。
王炎轻叹了声，说道：“既然父亲已经决定了，儿子也不反对。您认定的事情，我支持。不过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你是我的儿子，遇到了事情，老夫自然不会瞒着你。”王允脸上笑意浓浓，摆手道：“你要离开南城县，肯定会带走部分心腹，下去安排吧，不用呆在家里。”
王炎点头，起身离开。
王允眼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苍老的面颊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痛苦，以及深深的愧疚和无奈。
眼眶中，竟是有些湿润了。
王允老来得子，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不久前，他的这个小儿子无忧无虑，一门心思闭门读书，心思单纯，甚至见到人都稍稍显得木讷。但是，在他锒铛入狱后，这个不起眼的小儿子，竟然像是突然间摆脱了牢笼一样，绽放出耀眼的华光，作出了一件件令他惊讶的事情。
因为王炎的一系列手段，王允以及王家才得以安全。
儿子不到十六岁，为王家撑起了一片天空，王允心中无比自豪。
恰恰就是如此，王允心中又很愧疚。
王允的脑子里面可以想象到，在他遭受困苦后，在他锒铛入狱后，自己的儿子经历了一个怎样的煎熬阶段，才能犹如凤凰涅槃一般，绽放出无尽的光彩。
一块璞玉发光，必定历经磨难。
这个磨难，恰恰是王允心中最愧疚的地方。
他是王炎的父亲，这个家本该由他来支撑；这个家的重担，本该压在他的身上。如今，一切的重担，都压在了王炎的身上。
身为一家之主，王允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了深深的愤怒。
满腹经纶又怎么样？
一心为君又怎么样？
到头来，却不得不远走他乡，躲避宦官的迫害。
甚至，连一个家都无法支撑起来。
王允握紧拳头，干瘦的手紧紧攥着，那指甲刺入肌肤的痛，却不及心中刺心的痛。他心痛自己的儿子，心痛这个连十六岁都不到的孩子，本该享受安逸的生活，却不得不背负起沉重的包袱。正是如此，王允才不愿意离开。
“小炎去了阳都县，没有我掣肘，不用顾虑我的情况，必定可以一展宏图。”王允喃喃自语，眼中有着浓浓的慈爱，“老夫虽然落魄，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夫不信张让能嚣张一辈子。总有一日，老夫会重新回到洛阳。”
“到时候，老夫必定可以撑起王家，必定能为你遮风挡雨，不再让你承受不该承受的压力。”
“一个泰山郡的郡守，竟然敢仗势欺人，哼……”
“老夫记住了，老夫记在心里了。”
“这一刻的无奈和痛楚，老夫永远不会忘记。”
“总有一日，老夫会让所有为难王家的人，为难老夫儿子的人，一一得到惩罚。这一天，我一定会等到的。”
低沉的话语，在书房中回荡。
王允的眼眸深处，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那是一种坚韧不拔的意志在发酵，更是一种带着愧疚的父爱促使着王允的心逐步蜕变。
以前，王允的脑中，一门心思是忠君报国，为国为民。
如今，更多的是为家，为这个漂泊落魄的家。
王允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再为他遮风挡雨，他要站起来，为自己的儿子遮风挡雨，免儿惊，免儿苦，免儿无枝可依。
一个年过五旬的老人，在这一刻，发生了蜕变。
王炎心中想的是怎么处理黄忠、杨贺的事情，没有注意到王允的变化。
到了军营，王炎直接升帐议事。
很快，黄忠、杨贺、李元、唐猛、吕正都来到营帐中。
这几个人，都是他麾下的重要成员。
王炎目光扫过几人，沉吟了许久，开口道：“刚才我得到了消息，南城县的县令和县尉都有了安排。这两个官职的人选，由泰山郡守直接任命。我这个暂代的县令，以及自身的县尉一职，即将被革职。”
话音落下，营帐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每一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有不解，有惊恐，更有担忧。实在是这一则消息太震撼，让人无法接受。
第66章 各自的选择（）
黄忠表情凝重，却是掷地有声的说道：“大人怎么打算的，卑职便怎么办。卑职誓死追随大人。”
杨贺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狠辣，咬牙切齿的道：“郡守不仁，就不能怪我们不义。干脆派人在半路上动手，即使郡守知道是我们干的，没有确切的证据，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两个人，直接表明了决心。
王炎心中多了一丝暖意，终究还是有人誓死追随。
目光一转，落在了李元、唐猛和吕正身上。
李元一咬牙，扑通跪地，道：“卑职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一旦和郡守对抗，恐怕家人不保，请大人原谅。追随大人这些日子以来，卑职真切的感受到了军队士兵存在的意义。走出军营，百姓对我尊敬有加；回到家中，妻儿视我为英雄。这一切，是大人给与的。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我。但我不想打破这样的平静，请大人原谅。卑职的一切，是大人给予的。大人如果要收回去，卑职无话可说。死在大人手中，卑职并不后悔。”
王炎面无表情，说道：“唐猛，你呢？”
唐猛看了王炎一眼，又看了眼地上的李元，再想想自己的情况，深吸口气，已经有了决定。
“扑通！”
唐猛跪在地上，说道：“卑职也请大人降罪，恕卑职不能造反。我和李元一样，也有妻儿老小；军中许多的士兵和我一样，也有妻儿老小。围剿山贼，是为了保护家园不受侵略，虽死无憾。如今和泰山郡抗衡，便要打破这种平衡，更是造反，卑职承受不起，士兵也承受不起。”
这两人，都跪在地上。
眼中有着自责，却也有着坚定的神色。
在这时候，他们有自己的选择。
吕正接着开口道：“大人，老头子要为近百个老弱的安全考虑，无法支持您。不过您一旦离开了，老头子会带着负责后勤的老弱离开。您不在军营，谁都无法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
军中所有人，鲜明的表明了态度。
王炎脸上挂着微笑，心中并未有太多的伤感。
至少，黄忠、杨贺是支持他的。
担任县尉的时间不长，有这样追随他的人，足矣！
王炎微微一笑，说道：“起来吧，不用跪在地上。再说了，我没有打算截杀新上任官员的打算，也没有打算造反。”
“真的？”
李元和唐猛闻言，站起身，都露出惊喜之色。
王炎点头，再一次确认。
李元问道：“大人打算怎么办呢？”
王炎道：“我将要前往琅琊国，你们愿意随我一起去吗？跟着我走，不敢保证你们都能升官发财，但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不会饿着你们。”
李元目光闪烁，思虑了片刻，又说道：“卑职的家眷都在南城县，根也在南城县，无法离开，请大人见谅。”
唐猛说道：“卑职也是如此，请大人见谅。”
吕正忽然插嘴道：“大人，老头子麾下的人都是老弱，不知道大人是否愿意接收？”
王炎笑道：“愿意跟我走，自然可以。”
旋即，王炎又说道：“李元、唐猛，我尊重你们的决定。你们是我的老部下，在我走后，我会给羊家打招呼，如果你们遇到什么难事，可以找羊家寻求帮助。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
李元和唐猛闻言，都松了口气，心中既感激又愧疚。
话锋一转，王炎又说道：“不过，也有一件事，需要你们两人知晓。这一次前往阳都县，我会带走少数的士兵，不过，人数不会超过一百人。”
李元诚惶诚恐的说道：“大人说到哪里去了，军营是您一手创建起来的。您要带多少人离开，卑职都没有意见。”
唐猛说道：“李元的意思，就是卑职的意思。”
王炎嘴角拉开了一道弧度，道：“我如果把军队的士兵都带走，恐怕新上任的县令直接就要摘掉你们的脑袋了。军中还有千余士兵，你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些。”
“多谢大人！”
李元和唐猛心中感激，又连忙行礼。
王炎摆手道：“要和你们说的大概就这些事情，下去吧，好好训练士兵，准备迎接新任县令的到来。”
“诺！”
唐猛、李元抱拳退下，心中松了口气。
对他们两人而言，他们并不认为王炎被挤掉了县令、县尉一职后，还能有什么好的发展。所以，不愿意离开。
对于这样的情况，王炎能理解。
事实上，王炎如果直接抛出前往阳都县担任县令的消息，说不定李元、唐猛咬牙跺跺脚，还可能跟着去赴任。可王炎经历了这一次被挤掉县令的事情，更坚定了只留下铁杆心腹的心思，所以只说了前往阳都县，没有说出全部的安排。
留下来的人，才有资格知道消息。
黄忠沉声说道：“大人，依我看，李元、唐猛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两个小子，着实该杀。”
王炎笑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再者，他们的考虑也不无道理。也只有你们三个人一根筋儿傻乎乎的，要跟着我去阳都县。”
黄忠说道：“跟着大人，末将心中踏实。”
杨贺笑嘻嘻的道：“有大人在，将来一定会更好。现在虽然遇到了困境，但不代表以后都是困境。”
吕正捋了捋颌下稀疏的胡须，咧嘴道：“大人答应了要给老头子麾下的小子们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我可不能让您跑了。否则，我找谁去？”
“哈哈哈……”
王炎朗声大笑，一下看开了。
听着三个心腹的话，觉得这一次未必不是好事儿。
黄忠再一次问道：“大人前往阳都县，到底要做什么呢？”
王炎不急不缓的说道：“我得了南阳郡守羊续的举荐，将要前往阳都县担任县令。你们跟着我去，自然是随我赴任。”
“啊！！”
黄忠、杨贺、吕正闻言，脸上都浮现出震惊之色。
没想到，竟是去赴任。
三人心中欢喜无比，原本以为要跟着王炎吃苦，没想到竟是高升。
喜悦过后，王炎说道：“这一次前往，我需要真正的心腹士兵。黄忠，军中的士兵任你挑选，除了我身边的十八个亲随外，再挑选一百人出来。”
“明白！”
黄忠斗志昂扬，瞬间战斗力爆棚。
王炎又看向杨贺，吩咐道：“你和吕正一起，尽快把县衙的钱财转移，留下少数的铜钱即可。同时，继续开仓放粮，招揽人心。既然要离开南城县，就不能浪费了粮食，便宜了